第68章

  这次会是什么?是签下那个婚期续约的合同,还是永远待在路家不能离开半步,又或者和snowflake的人断绝来往,比如秦最。
  “但是……你不能瞒我任何事,我完全相信你。”路款冬这句话是真的,下句话又是假的了,“也只听你说的。”
  余迢缓缓接受信息,方才逐一列举的条件在脑海全然不见——居然只是这样吗?
  说什么都信,只听我的,唯一一个要求是不能骗他。
  很可笑不是吗,毕竟这场婚姻一开始就是利益交换,路款冬居然奢求真心。
  “好,我不瞒你。”余迢停顿数秒,说,“路款冬,高中的时候,你对我是什么印象?”
  “……”
  “没有印象是吗。”余迢试探得到答案,继续放心地说,“挺正常的。”
  “但我记得你。”路款冬说。
  “嗯,”余迢知道,从再相见路款冬说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了,“可你没有帮过我。”
  路款冬愣了一下:“什么?”
  “我一直被一群小团体欺负,不过他们很聪明,在我高二转校区后,就开始言语造谣了。”
  “比如在校园墙上匿名说我不爱干净,夏天好久不洗澡,会偷别人的东西,私下还玩得很花,所以不干净。目的达到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在高二很快也被孤立,所有人对我避如蚤虱。”
  “不过比起之前好很多了,新校区的人只是不搭理我,并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一个人很好。”
  “直到某天回到教室,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余迢有忄生病,离他远点’。我跟你说过的,我得了一种病,会陷入假性发q的状态,应该是那群欺负我的人故意造谣,并且贴上了我的鬼脸照,张张丑陋。丑陋得让人反胃。”
  余迢以为这个伤口早已结痂,提起时才发现,痂只是他为数不多的自尊,只要轻轻撕开,过往的伤痛就会血汩汩地冒出来。
  停顿下,继续说:“那时候你进来教室,看了一眼,从我面前走过。”
  “旁边的人问你,是不是真的。”
  “你笑了一下,说谁知道,信了就是真的。”
  “旁边的人又问你,路哥,那你信不信。”
  “你说,信,别来烦我。”
  这段记忆在路款冬那早就如烟雾散去了,呼吸重了些许,握着余迢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喉咙却像被缝针,半天说不出话来,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当时——”
  “你当时应该是随口一说,我知道的。”余迢很坦然的语气,“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说当时没有人帮过我。”
  “一直一直……只有一个人看见我。”
  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路款冬听见余迢说:“是一个学长,任张的弟弟。”
  “他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他。”余迢没有再说了。
  路款冬却很会让人难堪,偏偏要让余迢亲口承认,不知道是在惩罚余迢还是他自己:“是你在梦里喊的那个人。”
  “任安晗,是吗。”
  没有激烈矛盾,没有冲突引导,任安晗这个名字就这样摆在两人中间,这是从前余迢没料到过的走向。
  差点忘了,路款冬不是会为情爱驻足的人,他只是需要权力往上爬,爱是他最容易舍弃的东西,因为不曾拥有太多。
  “是。”
  “但他死了。”路款冬当起了那个叙述者,“任张利用你对他的感情,吸你的血,然后,你又来吸我的血。”
  氧气倘若在瞬间被抽走,余迢以为他要开始质问这些年是如何一边假惺惺讨他欢心,一边又用他的钱去还人情债;如何伪装出对他畏怯顺从,实际上一举一动都是有利可图。
  紧张、不安,该如何应对这些如海水压过来的问题。
  在窒息前一秒,余迢却听到他问的是:“你对任安晗……到底是什么感情。”
  “恩人,朋友……吧。”尾音轻的像落叶,余迢说得很快。尽管他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这样的措辞,练习了无数遍,说出口的瞬间还是很心慌。
  “那晚你说,任安晗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路款冬很突然地问,“是怎样的爱。”
  他的眼睛像枪、像箭一样地扫过来,正中余迢的瞳眸中心,好像已经透过眼睛看清了事实,让人心慌。
  “我不知道……”余迢眉宇皱起来——是愧疚,他应该夸安晗爱人的天赋,此刻却只能说,“我只知道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这么好,这应该就是爱吧。”
  “就像有人被父母爱,被哥哥爱,被朋友爱,我只被任安晗爱。”他闪烁其辞地讲,试图让路款冬理解为亲情,友情,总之不是爱情。
  “对任安晗,自始至终只有感激吗,” 那双眼睛又变成箭,箭在弦上,眉宇是绷紧的弦,“余迢,不要骗我。”
  “只有感激,就像你对路晚,我把他当我的哥哥。”
  路款冬脸上露出反胃的神色,一本正经:“我并不把他当弟弟,也不爱路晚,你不要误会了。”
  “……”
  “你真是好笨,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余迢想说笨的或许是你,随口一回,“别骂我行吗,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容易难过。”
  “……”路款冬叹了口气,“好。”
  真是顺从得很反常,太让余迢不安了。
  “以后我也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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