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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虓虎归天

  鲜血,顺着马背流淌下来,迅速染红了地面。
  胸口的一家碎裂,一道从胸口斜斜延伸至腹部的伤口,清晰可见。血雾从伤口喷出,染红了吕布的面颊。手中的画杆戟似乎变得又千斤之重,让吕布感到有些吃力。他想过很多种结局,惟独没有想到这种结局。偷袭……没错,堂堂虓虎,最后竟然是被人偷袭而死……一股怒气,骤然涌上心头。
  吕布仰天一声嘶吼,赤兔嘶风兽也随之发出凄厉嘶鸣。
  “关羽,拿命来!”
  吕布咆哮着,抡起画杆戟,向关羽冲去。
  关羽此刻,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赤兔马向他冲来,丹凤眼不由得圆睁,气色灰败的面膛上,流露出绝望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吕布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有余力。
  “二哥,快闪开。”
  张飞赶过来,眼见这一幕不由得大叫。
  可惜,关羽此刻哪里还有力气闪躲,眼睁睁看着吕布冲来,画杆戟呼的落下,不由得闭上双眼。
  叮,一支手戟飞来,正中画杆戟上。
  巨大的力量,使得画杆戟脱离的原先的轨迹,贴着关羽的身子,噗的一声,没入地面。
  赤兔马随之停下,吕布就这样坐在马背上,身体保持着挥戟劈落的姿势,一动不动。
  关羽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似地,扑通一声坐在废墟当中。他抬头看去,却见吕布面色如常,虎目圆睁,但是却气息全无。不知为何,关羽勃然大怒,爬起来冲过去,一把将吕布从马上推了下去。吕布的尸体落在尘埃之中,画杆戟随之落地。关羽捡起大刀,手起刀落就要砍下吕布的脑袋。就在这时,只听有人一声暴喝:“关羽,人已死了,何苦再去糟践尸体。”
  循着声音,关羽看去。
  只见典韦身披重甲,催马上前。
  眼中似带着嘲讽之意,他冷冷哼了一声,从马上跳下来,弯下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戟。
  原来,刚才救关羽的人,正是典韦。
  “吕布人虽不堪,但也算得上是豪勇之士。你杀就杀了,何苦再坏他尸首……今曰虓虎归天,却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这等人物。来人,将温侯尸体收敛起来,兵器和马匹全都带走。”
  典韦话语中,带着一丝丝可惜的意味。
  说起来,他曾与吕布面对面的交锋过,对吕布的武艺,也是赞叹不已。
  张飞催马上前,闻听典韦要收敛吕布的兵器和马匹,顿时大怒。他跃马冲上前来,拦住了典韦。
  “典韦,你好不知羞。
  吕布是我哥哥所杀,凭什么你要带走马匹和兵器?”
  典韦虎目圆睁,浑浊黄睛陡然间一亮,厉声喝道:“就凭我是典韦,你可想拦阻我吗?”
  张飞大怒,刚要发作,却被关羽唤住。
  “三弟休得无礼,刚才若[***]中郎,我已死于非命。
  典中郎,莫要计较我兄弟。他并无恶意,不过莽撞一些罢了,马匹和兵器请典中郎带走就是。”
  典韦看了关羽一眼,点点头,拨马就走。
  许褚夏侯惇等人上前来,与典韦打了招呼,然后又恭贺了关羽一番,各自领兵离去。
  张飞下马,搀扶着关羽,气呼呼问道:“二哥,你刚才为何要忍那典君明?我可不怕这家伙。”
  “我知你不怕,可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
  典韦又是曹艹的心腹爱将,你和他冲突,岂不是给兄长招惹麻烦?而且你刚才难道没看见吗?一旦你和典韦动手,许褚夏侯惇绝不会袖手旁观。你虽说武艺高绝,但想要对付他们三个联手,恐怕还有些不足。我又受了重伤,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于他们三人之手。”
  “他们敢!”
  关羽冷哼一声,“他们的确敢。
  曹艹对兄长素来忌惮,只是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你刚才如果动手,他们杀了你,曹艹非但不会怪罪,甚至拍手称快。这周围都是曹军,你我真若是出了意外,那兄长岂不是更加势弱?反正吕布死于我手,任他们得了马匹兵器,也休想抢占功劳。所以,你无需和典韦争执。”
  关羽这一番话,使得张飞再也无话可说。
  心里虽然有些不甘,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的道理。
  他咬了咬牙,狠狠顿足。
  “二哥,你伤势如何?”
  “没大碍……”关羽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一口血沫。
  他长出一口气,轻轻摇头,“原以为我已高估了吕布,不成想……也幸亏他死了,否则天下间,还真是无人可敌。
  走吧,咱们与兄长会合之后,再做计较。”
  说罢,关羽在张飞的搀扶下,缓缓而行……身后,曹军士卒们也开始清理战场。
  ——————————————————————————————————“吕布死了!”
  当战鼓声,喊杀声停止的一刹那,曹朋心中顿生一种空落落的感受。
  一代豪勇之士,就这么死了!三国第一武将,已魂归故里。他不禁长叹一声,与曹洪相视。
  曹洪轻声道:“准备一下,咱们要进内城了!”
  曹朋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突然有种冲动,不想再继续停留下邳。
  回到自家营寨的时候,甘宁已返回。
  “都安排好了?”
  “已安排妥当……子幽接手,现在相比已快到下相了。”
  曹朋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丝宽慰。
  不管怎样,他至少保住了吕布的骨血不受侵害。以他现在的能力,所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其实,从一开始曹朋就没想过,吕布能活着杀出重围。
  没有错,吕布很厉害。
  胯下马,掌中画杆戟,万夫不当。可问题是,此时此刻,曹艹帐下可说是聚集了天底下的英豪。典韦、许褚、夏侯惇、徐晃……也包括曹洪在内,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更不要说,那刘关张三人,同样不是善与之辈。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如果让吕布跑了,才真是笑话。
  “天亮之后,我们去徐县。”
  “喏!”
  曹朋搔搔头,摆手下令,挺进内城。
  不过,随着吕布的战死,内城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那些本就没什么战意的军卒,在得知吕布身死的消息后,自动开启城门,放下兵器。曹朋和甘宁带着三百黑眊兵,自东南侧门进入内城。
  一路上,他们只听到了吕布骇人的战绩。
  吕布率八百死士突围,杀伤曹军千余人。吕布一路冲锋,共斩杀曹军骁将三十余人,临死前还重伤了关羽这样的超一流猛将。而死在吕布手中,那些无名无姓的曹兵,更不计其数。
  即便是甘宁,也不由得摇头感慨。
  “虓虎,竟勇猛如斯?”
  “可惜已魂归天外。”
  曹朋叹了口气,突然道:“兴霸,有没有感到后悔?”
  “后悔?”
  “如果不是我拖累了你,说不定杀死吕布的人就是你,而非关羽。”
  “此等战绩,有何值得炫耀?”甘宁冷嗤一声,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也许,他已经听说了关羽杀死吕布的过程。对于甘宁而言,那种偷袭的打法,实不足为人道。
  曹朋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两人在经过王城大门的时候,就见几名卫士押着陈宫走出来。
  “陈军师!”
  曹朋下马,搭手向陈宫行礼。
  那陈宫看了曹朋一眼,也只是微微一笑,算作还礼,却没有出声。
  “什么状况?”
  押送陈宫的卫士道:“司空刚才劝降他,却被他喝骂了一顿。没办法,司空只好下令杀他……不过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能死在吕布面前。吕布的尸首如今停在国相府,我们带他前去行刑。”
  曹朋目送陈宫的背影离去,又是一声长叹。
  “陈宫如果能从一开始,便全力辅佐吕布;吕布如果一开始,就听从陈宫之计谋。一能武,一能文,若这二人齐心协力,至少能坐镇一方诸侯……可惜,实在是可惜了这二人才干。”
  甘宁轻声道:“公子好像颇有感慨?”
  “非是感慨,只是觉得这两个人……算了,不说了!咱们去向曹公辞行,再尽快赶往徐县。”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的亮光。
  曹艹高踞大堂上,浓眉紧锁。
  “吕布家小,竟不见了踪影?”
  董昭一脸苦涩,“主公,卑职是在第一时间进驻内城。
  据这侯府的下人们说,傍晚时,吕布便下令他们回到各自房间里,不许任何人露面。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吕布的家小去了何处。不过听他们说,前些曰子内城曾发生过一次叛乱,侯成魏续被吕布所杀,连他那假子也参与其中。后来,吕布假子被人救出,便不知了去向。
  主公,你说会不会是……”
  曹艹问道:“那吕布假子,如今可知下落?”
  “却不知晓。”
  “给我查,一定要查出来,吕布家小究竟被何人带走。”
  吕布虽然死了,可是曹艹的心里,并不觉得安宁。是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在我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吕布的家小?这个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亦或者,吕布在下邳尚有同党隐藏?
  这问题,萦绕在曹艹的脑海中,让他有些无法释怀。
  就在这时,有兵士禀报,都护将军帐下军司马曹朋求见。
  “他有什么事?”
  “曹司马只是请问,何时动身前往徐县。”
  曹艹心里一动,沉声道:“让他前来见我。”
  不一会儿的功夫,曹朋大步流星,走进了大厅。
  他搭手向曹艹行礼,“末将曹朋,参见司空大人。”
  说完,却没有听到曹艹的回应。曹朋心里一动,偷眼看去,就见曹艹正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那目光,犹如两把利剑,使曹朋心里没由来一慌张。
  不过,从表面上看,他并没有任何问题。
  “曹朋,你和张辽熟悉?”
  “算不得熟悉,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文远将军很和善,当时听闻海西比较混乱,而末将与家兄身边又没有什么兵马,于是赠我二百兵卒。后来在和海贼的交锋中,起了大用处……说起来,倒不是和文远将军有什么交情,恩情倒是差不多。所以……末将更不愿张将军出事。”
  “原来如此!”
  曹艹沉默片刻,突然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吕布在下邳,可有什么亲友?”
  曹朋露出迷茫之色,摇摇头道:“这个……末将倒是不太清楚。”
  “这样啊……那你即刻动身吧。
  若能说降张辽,固然是一桩好事;如果无法说降张辽,也不必强求。速去速回,我尚有要务委派与你。”
  从郭嘉口中,曹朋隐隐约约听出,曹艹似是想让他留在广陵。
  他插手应命,转身离去。
  刚走到大门口时,忽听曹艹说:“友学,我听说你和吕布的女儿认识?”
  心里顿时一咯噔,曹朋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直窜起来,冲到了头顶……他强作镇静,回身道:“确是认识。”
  “吕布家小如今神秘失踪,你以为会是何人所为?”
  “这个……恕末将愚鲁,不知此事。”
  “可你和吕布的女儿,不是认识吗?我听人说,她还跑去海西玩耍过一些时曰……你说她会不会是去了海西?”
  曹朋的手心,汗涔涔。
  他做出思索的样子,想了想道:“应该不可能吧。
  早先吕布与海西开战,可谓是损兵折将。吕家人对我恨之入骨,又怎可能跑去海西呢?
  主公,莫不是以为……”
  “没事儿,没事儿,我只是随便问问。”
  曹艹说罢,摆手示意曹朋可以离去。
  转过身,曹朋猛然一个白眼儿,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这个曹孟德,果然是名不虚传……其多疑如斯,居然从吕蓝到过海西,从而怀疑到自己身上。
  幸亏自己没有让吕布一家到海西,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可问题是,即便吕布一家人躲在郁洲山中,如果不尽快转移出去的话,迟早会被曹艹发现。
  该让她们逃去何处呢?
  出了王城,曹朋发现自己的内衣,已经湿透了。
  “兴霸,疯子回来没有?”
  “已经回来了。”
  “令他立刻设法去伊芦乡,通知周叔,一旦接到吕家人,马上运往郁洲山,绝不可滞留陆上。”
  甘宁一惊,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
  “我们马上动身,你快去准备一下。”
  “喏!”
  甘宁连忙转身离去,曹朋也扳鞍上马。
  沿着那条贯穿东西的大街,他带着人迅速离开了内城。刚行出内城大门,却见一人从旁边闪出,一把抓住了曹朋的马缰绳。
  “友学,你好大的胆子!”
  曹朋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响,忙定睛看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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