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俞东池想冲过去,却被侍从官拦腰抱住。
  连璋也过来拉住他喊:“别过去!”
  俞东池眼球通红的看着他,语气哀求:“他会死……么?“
  连璋看看前方,好半天他挥挥手,那些侍从远远的退开。
  周围安全之后,他才低声喃喃的说:“1528年藩王世子造反登基,我们称他伪王,其实,王气对我们莲巫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你们是籍道后裔。伪王李子颧他……是有王气的,他只是不喜欢我的先祖而已!”
  俞东池惊愕的看着连璋。
  连赐一脸嘲讽:“别看我!巫从不是弱者,我们最初是部落的智囊,我们划定谁是王,谁才可以掌握权柄!不喜欢就颠覆,你的先祖应该谢谢我的先祖……当年,李子颧他利用了最后一批掌握王刃的士兵,才迅速占领了中州,登位金宫!”
  俞东池嘴唇哆嗦的看着他:“所以?”
  连璋苦笑:“所以,我们灭了自己最后的王刃,他们是籍道开国帝为你们留下的最后的士兵!”
  说到这里,他拍拍俞东池的肩膀说:“相信他吧,历史已去,这是和平年代,民众不喜欢你们,又何尝喜欢我们,所以,站在这里跟我一起等待吧,当年与开国帝征战天下的士兵,可以征战八方,可以开疆扩土,何况区区一个水银池……”
  江鸽子神识灵敏,听到那个破巫吹的破牛逼,他就想吐,他很想骂街。
  还征战八方,开疆扩土?累死你爷爷我了,吃药吃到吐好么。
  他从游戏空间里,一瓶一瓶的拿着初级蓝色小药丸,正在整瓶整瓶的往嘴巴里倒,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如今,这根杆子已经根脉粗壮,发育完全,树身已经高达三十多米,就要冲破这种树种的四十米极限。
  然后呢?
  对!然后,就加粗吧,一年一年又一年生长你的年轮,成长吧,就像香槟酒的瓶塞一般,死死的长在瓶口吧。
  既然他无意造出了这个因果,那就由他来结束这个因果。
  他如今神识与树相通,便靠着思想通过那些根脉,开始在地下细细密密的吸收起那些水银,将它们推回原来的地方,再用密集的根部,一层一层的拉过泥土,结块,加大密度,将这些玩意儿全部塞回原地,使劲夯实!
  水银一滴一滴的被树木吸入身体,就如畅游血管当中一般,被吸收,它们快速的流动,一股一股的消失在池塘之上,最后就连池塘都看不到了。
  人们安静的看着,看着一棵树的成长,从小树苗,仿若经历快速轮转岁月的催发,最后它终于顶天立地,变成一颗三十个大汉手拉手都围不起来,高度有四十多米的长叶女贞树。
  江鸽子坐在树心里,人累的有些迷糊,他喃喃的说:“呵,原来……你是女贞树啊!”
  那么大的一颗树木,从莲池那边生长出来,它越升越高,越来越粗,最后它的整个枝桠,平铺在老三巷的高处,就若一柄巨大的雨伞一般,为这片土地遮风挡雨。
  正在慌乱的人群们慢慢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
  孩子,老人,士兵,还有……俞东池他们。
  那棵树最后终于不动了,就像江鸽子想的那般,它变成了香槟酒的瓶塞,塞在了莲池之上。
  就这样,千年莲池从此只存在人的记忆当中。
  俞东池傻乎乎的跟连璋他们互看着。
  他们生于皇室,见过太多玄妙的东西,然而,这么大声势的玄幻事件,到底还是第一次看到。
  俞东池伸出手,上前抚摸住女贞树的树皮,他问:“那……人……人呢?回不来了么?”
  再也看不到他了么?
  他脑袋一团乱,想的事情也是乱七八糟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失误,那个人死了么?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他,他犹如白鹤一般的在他面前跳跃飞腾,第二次,他又背着巨大的灵柩坦然的站在公路上。第三次,一脸市侩的跟自己斤斤计较……
  他总是活泼有趣的。
  那么好的人,被自己害死了么?
  这是报应么?一个死去了,第二个也死去了……
  他伸手死死抓着树皮,用了最大的力量,就像要把那个人从树木里抠出一般的,一直抓到十个指甲都流出了血。
  他哭了,眼泪不由控制的向下流着,他自己都不知道。
  周松淳丢下手里的防毒面具,跑了过来,用力搂着他的腰喊着:“八爷!别这样,您冷静点!求您了!冷静点……”
  怒喊着的周松淳甚至心里在想,要是早就知道那孩子这么好,他就对他好点了。
  俞东池激动的回头准备一脚踢开他,刚要大喊点什么激昂的,或痛彻心扉的话语。
  一个人忽然从树顶,笔直的,直溜溜的就“咚!!”的一下,刹那之间就僵僵站在了俞东池的面前。
  想象一根木桩子直立的从树顶掉落,地面都碰出一股子灰。
  江鸽子就这样掉下来了,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是的,没有结束,新的仇恨又开始了。
  俞东池收脚不及,一脚就狠狠的踢到了江鸽子的肚子上。
  江鸽子力竭,好不容易才从上空的树心挣扎出来,接着有人就对着他的肚子来了一脚。
  什么冤?什么仇?
  至于么?
  赚你几贯钱儿而已?
  至于么?
  他捂着肚子,缓慢倒下,还伸出一只手,颤抖的指着俞东池说到:“我……我跟……你,没……”
  话没说完,他眼睛一闭就躺在了那儿,一动不动了。
  俞东池吓了一跳,双手放在胸口,他先看着江鸽子腰上的大鞋印,又茫然的看看左右。
  周松淳无辜的摇着头,人可不是他踢的。
  俞东池摇晃了一下,贴着树干僵立,他用颤抖的语音问:“他……他死了?”
  连璋走去伸出手,手还未到,一声呼噜震天响起……
  人生啊,犹如梦幻啊!
  隔日!
  东岸临海的暄綡海岸线南线,魔魇领域封闭区内,碰撞依旧时时响起。
  灾难还没结束。
  连燕子打着小呼噜,已经累成了一滩软泥。
  海盾费劲的搬动自己的伤腿,将盖在他伤腿的薄毯取下来,盖在了身边这个人身上。
  他眼中流露着万般情谊的侧身看着自己的恩人。
  从魔魇灾区跌跌撞撞逃脱出来的灾民,因为这个人的救助及引导,都悄悄的聚拢在这个角落。
  他们贴着透明的隔离罩安静的坐着,不敢发生一点响动。
  而就在透明隔离罩的身后,士兵及警务人员已经清理出了一条几百米的真空区。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魔魇现象当中,有许多不知名的怪物,是有飞翔以及瞬移能力的。
  所以,从高空投放物资,援救的方法早就不能使用了。
  外面的人不敢冒险,只能将他们这些人与那未知的怪物困在这里。
  大家都在等待着。
  安全区那边的人们不敢回头看一眼,就只能背对这些灾民,一动不动的站立着。
  而被围困在圈子里的人,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他们也安静的等待着。
  死亡或者是活下去,这要取决于依旧在圈子里破坏的这两股子力量到底要存在多久。
  据资料显示,近代魔魇现象最昂长的时间,可达三个月。
  而那次困在封闭领域内部的灾民,不是被魔魇袭击而死的,他们大部分死于自相残杀或饥饿。
  海盾靠着几块板子半躺着,自他懂事以来,就很少有这样不被打搅,可以自由自在,随便支配的清闲时间了。
  要跟里面那两只怪物说谢谢么?
  海盾的嘴角挂上一丝讥讽,不知道是在讥讽自己脑袋发热,为了跟人斗气,而得到的这样的报应。
  还是讥讽,自己爷爷总是指着大海说的那句话。
  爷爷总爱吹牛逼。
  他说:“大宝孙,无论你遇到何种困境,也不同要放弃希望,你要记住!我们是没有姓氏,没有国籍的劣民,我们发家自由巷,是大海给了我们全家新生,所以你姓海,就拥有了海洋的力量。”
  远处的海岸,几声巨响,几辆游览车四下飞溅。
  周围有人小声哭泣。
  海盾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想,我真想尿一泡大海,把面前的一切都冲的干干净净呀。
  随着海盾的叹息以及压抑的哭声。
  连燕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海盾双手撑着身体向后挪动了一下,他眼冒星星,心里已经柔软成了一块云一般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没人知道那天他被卡在车里有多么绝望的。
  他以为必死。
  可他却神奇的活下来了。
  他以为自己的小腿会残疾。
  依旧是这个人,一个隐藏在人世间,自由行走的巫?
  他赐予自己新生。
  他多么完美而纯洁啊!
  最大神的背后的圣光都没有他光彩夺目。
  他个子不大,漂亮的就像海底美轮美奂的葵,世上再无有任何物种能与他媲美。
  就是这样瘦小的身体,只要醒来,他就独立穿行在灾区,冒着巨大波及生命的危险,一个一个的从那里带回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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