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两人一起进了屋,宋玥拉着宋琬坐到炕上,小丫鬟立即捧了热茶过来。宋琬接过来轻呷了两口,低头看到小木几上摆着一个棋局。
  宋琬觉着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发觉是她和宋玥今日在花厅还没有下完的棋局。没想到宋玥竟然记了下来。宋琬抬头看了宋玥一眼,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宋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指着棋盘上的一角道,“琬姐姐,玥儿想知道你在这里为何走一个三角。如果你把棋下在左下方,玥儿这盘棋不就输了吗?”虽然最后她还是输,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宋琬看了一眼棋盘,心道自己多年的坏毛病还是没有改过来。她和人过棋招,总是将人逼到绝境却又放出一条希望的生路。别人以为有了生路便可以起死回生,其实她只是将绝境的范围又扩大了一步,这盘棋局依然掌握在她的手里。到最后,逼得与她下棋的人忍无可忍,只好自戕。
  宋琬最喜欢这种捉弄的感觉了,每每下完一盘棋她总是神清气爽好几天。宋琬自然不会给宋玥说她是故意的,她趴在棋盘上看了许久,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自己下错了棋。
  从东院回来,宋琬在穿堂碰到了前来送木槿花的骆明。大大小小十几朵开的正盛的木槿花插在白玉蕉树花瓶里,上面还带了一些水珠,淡淡的清香味盈鼻。
  骆明被陆芮踢得那一脚还隐隐作痛,他低着头并不敢看宋琬,只将花瓶拱手送到额前。宋琬很是喜欢木槿花,谢过之后便让明月收下了。
  等着宋琬和两个丫鬟都进了厢房,骆明这才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去了宋瑶的厢房。宋瑶正在染指甲,听到陆芮派人来给她送东西,惊得她从炕上一跃而起。
  骆明偷偷地瞥了宋瑶两眼,见她虽不如宋琬一般娇美,但也别有一番清秀之姿,很是满意。
  青茵打了水过来,宋瑶洗干净了手才捧着纸鹤细细的观看。陆芮给她送纸鹤做什么?宋瑶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很高兴。
  青茵见宋瑶拿着纸鹤看了半天,笑着道,“小姐,奴婢见过送花的,送诗的,还从未见过有人送纸鹤的。”
  宋瑶替陆芮辩解道,“陆世子哪能落人俗套,我觉得纸鹤就挺好。”
  青茵笑了笑,又道,“小姐说的对,只是陆世子让人送纸鹤过来,应该不只是让小姐拿着纸鹤观赏的,奴婢总觉着有另一层意思。不如小姐拆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东西。”
  经青茵这么一提,宋瑶也觉着有另一层意思。她小心翼翼的拆开纸鹤,果然见里面写了两行小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宋瑶念着念着,竟留下两行泪水,她摸着心口窝,不知是激动还是兴奋,全身都有些发颤。
  花房里的菊花开了。大老夫人请了孙氏和陆清叶还有一众小姐们前来观赏。宋琬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炕上吃糖腌的玫瑰卤子,她嚼的正香,并不想去赏什么菊花。只是大老夫人派人来请,她又拒绝不得,又挖了两勺吃了才踩着脚蹬下了炕。
  花房就在西跨院的一处厢房里,三间耳房都是打通的,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菊花。深红色的‘墨牡丹’,纯白无瑕的‘白牡丹’,菊心一点黄的‘玉翎管’,花瓣微卷的‘羞女’还有一半玉色一半粉色的‘二乔’,大大小小摆满了四层花架子。
  这里面最名贵的就属‘二乔’了,只是颜色单一了些。宋琬以前在皇宫里见到了许多颜色的‘二乔’,红黄、粉紫——应有尽有。甚至还有黑色的菊花,宋琬见过一次,黑菊并不是真的黑,只是紫的发黑而已。
  赏玩菊花之后,众人又去了花厅去坐。宋玏和宋珲今日从局里回来的早,听说大老夫人在花厅里,他们便一起过来请安。
  大老夫人问了宋玏和宋珲局里的一些事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年的秋闱。只听宋玏道,“朝廷里今年派来的主考官是夏冕夏大学士。”
  宋琬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一愣。夏冕,武英殿大学士,时任礼部尚书并兼任国子监祭酒。是孟阶的恩师。原来他们从这儿就见过了。
  夏冕与谢光斗智斗勇,一生为民。到最后也不过落得个奸佞小人的下场,被永隆帝囚禁在昭狱里,直到宣靖四年才被放出来,那时候他已过耄耋之年,出狱两个月便去世了。
  夏冕膝下子女不多,只有一个女儿夏元璃。夏元璃胎里不足,身子骨极是柔弱,嫁给孟阶两年后就不幸离世了。孟阶自此之后就未再娶。
  宋琬虽没见过夏元璃,但也多多少少听过她的名号。夏冕膝下无子,便一直拿夏元璃以子抚养,亲自教授夏元璃诗书。夏元璃也十分聪慧,小小年纪便通读了四书五经,到了及笄的年纪,她已经十分擅写青词了。
  青词是道士上奏天庭或征兆神将的符箓,一般为骈俪体。文字华丽,对仗工整。很少有人能写好。如此看来,夏元璃着实聪慧。只是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没了。
  宋琬想到这里眼神有些黯淡,陆芮悄悄的走到她跟前,拉着她出了花厅。走到穿堂前,陆芮才松开手。宋琬瞪了陆芮一眼,整了整衣袖问道,“你拉我出来干什么?要是祖母看人不见了又要派人出来找了。”
  陆芮趁着宋琬不注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本世子见你在花厅里闷得慌才好心将你拉出来,你倒好,不说声感谢还责怪起我来了。”
  第二十四章
  宋琬皱着眉拍掉陆芮的手,极快的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才放下了心。又向后退了两步,和陆芮保持了一段距离。虽然人人都知道陆芮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但这样亲密也实在不妥。若是被有心人瞧去,那就不容易解释清楚了。陆芮虽家世显赫,但她并不想招惹这个霸王。
  陆芮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搁浅,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浅浅一笑,将胳膊收回来,和宋琬说,“琬侄女,你可是欠表舅一个大人情的。”
  宋琬当时并没有太在意。还以为陆芮说的是他没有拆穿她躲在柱廊下偷听他和宋瑶说话的事情。直到了莘姐儿百日宴那天,宋琬才明白陆芮所说的大人情是什么。
  莘姐儿在八月十二日这天满百日。孙氏只请了柳氏家族的舅族和素来交往的亲朋好友,在前院摆了一共二十多桌宴席。
  宋琬按着宋老夫人的嘱咐给了五十两银子的添盆。来参加百日宴的大都是世家妇人,宋琬不想与之多逶迤,便躲去西院找陆清叶说话去了。
  陆清叶这一胎刚过三个月,刚刚稳定一些,但孕吐还是时有的。大老夫人特地嘱咐了她在西院休养,不必去前院陪客。宋琬到西院的时候,陆清叶正坐在临窗大炕上做女红。陆清叶听说宋琬来看她,连忙让丫鬟婆子将人请了进来。
  宋琬来过几次,陆清叶都是在东边三间耳房内见的她。这一次却在东廊三间小正房内。宋琬跟着婆子进去,抬头便见陆清叶穿着一件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褙子,翡翠撒花洋绉裙,笑吟吟的招呼她上炕。
  宋琬挨着炕一溜三张椅子坐了。丫鬟婆子捧了茶果盘进来,陆清叶放下手中的绣花小绷给宋琬捏了一串红得发紫的葡萄。宋琬笑着接过来揪着一个一个的吃了。
  陆清叶又拿起绣花小绷绣了起来,宋琬搭眼一瞧,看到陆清叶绣的是‘五毒’。青蛇和蜈蚣已经绣好了,正在绣的是蟾蜍。丝线是上用的色彩,看上去很鲜艳,只是形状却不大好,胖乎乎的。
  宋琬虽许久不摸针黹,但女红是好是坏她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像陆清叶这种世家小姐,很少有人能做出精致的女红。她们在闺阁里的时候,都会跟着兄弟在族学里读书,琴棋书画亦都是请了专门的师傅来交。只是女红,倒很少有人碰。反正有婆子和丫鬟,也用不着她们动手。
  只是像这么烂的女红,宋琬也是开了眼界了。陆清叶拿着绣花小绷给宋琬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琬儿,你瞧着蟾蜍怎样绣才能更好看一些?”陆清叶倒也知道自己绣的不好,脸颊微微发红。
  宋琬接过来看了一眼,想了想道,“琬儿觉着伯母像刚才那样绣就好了,圆圆润润的也挺可爱。”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走进来一个身穿松花色撒花绫锦服的男子,正是陆芮。陆芮本就生的如女子一般,这身穿着,更显得他面上如同施了脂粉。
  陆芮看到宋琬,双眸微微一亮,笑着道,“原来琬侄女在这里,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宋琬起身给陆芮福了福身子,回道,“不知表舅找琬儿有何事?”陆芮找她,若是被陆清叶误会了可就不好了,倒不如现在直说了,也省的以后再解释。
  陆清叶也看向陆芮,问道,“芮弟,你找琬儿做什么?”
  陆芮笑着走上前来,坐到陆清叶的对面炕上,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送给琬侄女个礼物,以还当日的剪纸之情。”一面说着,一面从袖中拿出一支银镀金点翠嵌宝石蝴蝶纹簪递给陆清叶看。
  陆清叶笑了笑,指着陆芮道,“这就是你在我妆奁盒里挑的那一支,可真够老气的,我都放着不带了,你怎能送给琬儿。”陆清叶又扭头给身边的丫鬟荷香道,“去拿我的妆奁盒来。”
  陆清叶从里面挑了一幅红宝石的头面问宋琬喜不喜欢,说着就要送给宋琬。宋琬看着嵌在金簪里大拇指甲大小一般的红宝石,惊得直咋舌。陆清叶也太大方了,宋琬连忙摆了摆手道,“二伯母,你也知道的。琬儿一向不喜欢带这些沉甸甸的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就是你给了琬儿,怕也要放起来落了灰尘,可不就白白浪费了。伯母还是留给珂妹妹吧。”
  陆清叶拍了拍宋琬的手,笑道,“傻丫头,你总是要用到的。”顿了一顿,又趴在宋琬的耳边悄声道,“你忘了,你明年就及笄了,说亲的时候总要好好打扮一番。这个头面是伯母刚进宋家的时候打的,就带过一次,你莫要嫌弃。”又命荷香将头面包起来,给了明月。
  宋琬看着陆清叶眼眸中的笑意,心道自己不应该多想。她攥了攥手心,点头收下了。
  从西院出来,过了穿堂,却见陆芮身边的一个小厮早已等候在那里。只见那小厮行了礼道,“琬小姐,我家主子说给你送了一份大礼。小姐只需在房内静候佳音便是。”
  宋琬很是疑惑。陆芮要送给她一份大礼?什么大礼?难道不是他所说的金簪吗?
  回到厢房里,宋琬还没有坐定。就听外面有丫鬟来喊,说是出大事了。宋琬见是孙氏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名唤绿衣的,便斟了一杯茶让她润了润嗓子慢慢说个究竟。
  绿衣从前院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的,喝了一杯茶后方缓了过来。她拍了拍胸口道,“琬小姐,是瑶小姐出事了。”绿衣想起刚刚那一幕,脸颊上隐隐有红晕显现。这件事情太难启口,绿衣好一阵子才悄声说出了口,“瑶小姐她——在柴房给人私通被发现了。”
  宋琬一愣,忽然想起陆芮的一份大礼。难道这就是?宋琬的脸色有些僵硬,又问绿衣,“可是被外人瞧见的?”前院里今日来了许多人,若是外人瞧见了去。那她青州宋家的名声可就声名狼藉了。
  见绿衣摇了摇头,宋琬才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被外人瞧见的,那就稍微好办一些。只是宋瑶,怕是一生都要毁了。宋瑶的好与坏宋琬倒不大关心,只是有些担心这件事情波及到青州宋家的脸面。宋琬才不会相信和宋瑶私通的人是陆芮,刚刚她还在西院见过陆芮。
  宋琬换了一身衣服才跟着绿衣一起去了孙氏那里,大老夫人也在。宋琬一进去就看见了满脸阴云的孙氏和面色冰冷的大老夫人。还有跪在堂中头发、衣服凌乱的宋瑶。
  宋琬走过去给大老夫人和孙氏行了礼,才默默地站到了一边。宋瑶水红色的纱衣被撕成一条一条的,露出一块绣有鸳鸯戏水的肚兜。平日里皙白的面容如今潮红满面,莹润的肌肤上红印显现,很是明显。一看就是经历过欢爱留下的印记。宋瑶的双眸有些呆滞,满脸都是泪水。就连肩膀都在不停的颤抖。
  宋琬看着如此狼狈的宋瑶,想起自己喝了红花汤的那天晚上,一丝同情都没有生出来。她冷眼望着宋瑶,内心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变化。
  许久,大老夫人才看向宋琬,“琬儿,你说该怎么处置。”宋琬是青州宋家的嫡长女,自然得问问她的意思。
  宋琬看着脸色极冷的大老夫人,微微敛眸,低声道,“这件事情毕竟发生在祖母家里,还请祖母拿主意。”宋老夫人和宋渊都是偏心到不知道偏哪里去的,若是陈姨娘以后拿这件事情发难,只怕会给自己惹一身骚气,宋琬才不会接手。
  况且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样的事情,还是少沾为好。大老夫人也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她才不会往枪口上撞。
  宋瑶和骆明的事是被一个厨房里的婆子撞到的。幸亏这婆子还算有点眼力见,为了不让外人瞧见,她将柴房的门锁上才跑去找孙氏。孙氏听到这件事情也是一愣,先派婆子将人抓了起来。直到客人走了,才叫了大老夫人和宋琬过来。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也算保全了宋家的脸面。
  大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宋瑶一眼,说道,“宋府容不下瑶小姐的大驾,遣人送回青州宋家,”大老夫人虽然极其厌烦宋瑶,但她却不得不顾及宋老夫人。
  宋瑶凄然的伏在地上给大老夫人磕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明明写信让她过去的是陆芮,怎么就变成了骆明?宋瑶想起刚刚那耻辱的一刻,恨不得撞墙而死。
  不,不。她还没有当上世子夫人,不能死。宋瑶扫了一眼屋内的众人,在看到宋琬时,发了疯一般扑上去,“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
  宋琬连忙躲到一旁。宋瑶扑到了高几的角上,额头立即碰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往外流。大老夫人见状连忙让几个婆子将宋瑶扣住,又害怕她神志不清胡乱伤人,用绳子绑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陆清叶也赶了过来,丫鬟婆子簇拥了一大堆,并没有陆芮的身影。宋瑶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庆幸。陆芮没跟着来,是不是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若是陆芮知道了,他又会怎样?宋瑶紧紧地攥着手心,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从来没有像这般绝望过。她的身子脏了,陆芮还会要他吗?世子夫人的位置,她是不是永远都坐不上去了?宋瑶双目呆滞,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大老夫人命人连夜收拾了宋瑶的行李。天刚蒙蒙亮,前往青州宋家的马车就上了路。跟着一块去的是孙氏身边的马婆子,是个厉害角色,宋琬倒也不怕宋瑶将脏水泼到她身上了。
  送走宋瑶,宋琬沿着抄手游廊回厢房,却在穿堂里碰到了陆芮。他穿着银红色撒花绫锦服,背着手站在柱廊前,看到宋琬过来,陆芮朝她笑了笑。
  宋琬走上前福了福身子,叫了一声,“表舅。”
  陆芮点了点头,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中,他淡淡一笑,又收了回去,和宋琬道,“琬侄女,表舅送给你的这一份大礼你可还满意?”
  宋琬抬头看了陆芮一眼,说道,“多谢表舅。”
  陆芮挑了挑眉,有些不高兴的道,“就这些?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呢。又要出卖皮相,又要动脑筋写情话。你一句谢谢就完事了?”
  宋琬闻言淡淡一笑,“要不侄女请表舅喝茶?”
  陆芮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就要回去了。以后遇到你再请我喝茶吧。”
  宋琬疑惑的道,“表舅是要回昌平怀柔?”见陆芮点头,宋琬才‘哦’了一声。转念一想,后日就是中秋节了,陆芮也确实该回去一趟。
  十五那日,大老夫人拿出十两银子让人买了两桶螃蟹,就摆在东院的畔水亭里。宋府的女眷都一起过来了,陆清叶有孕在身,只有孙氏一人张罗。
  小丫头端了水盆过来,众人都洗了手。螃蟹已经盛了上来,孙氏先给大老夫人拿了一个,才又招呼大家一起吃。
  大老夫人一时兴浓,又让丫鬟烫了桂花酒来。宋琬身上正来月事,她并不敢多吃,只吃了一点夹子肉就跑去看莘姐儿了。
  一时都不吃了,丫鬟婆子才撤了宴席。又另捧了新茶和瓜果盘过来。宋玥指着‘京八件’和宋琬道,“琬姐姐,这是从芙蓉长街上的‘玲珑阁’买回来的,特别好吃,你尝尝。”
  ‘京八件’有大八件和小八件之分,是北直隶特有的一种糕点。宋琬在皇宫里吃过许多次,却独爱吃小八件里面的‘枣花’。宋琬朝宋玥点了点头,捏了一块枣花吃了。
  大老夫人看了宋玥一眼,和孙氏说道,“你可问过玥丫头的意思了?”大老夫人说的是宋玥的婚事。
  孙氏点点头,说道,“我那日派人盯着呢,玥丫头似乎很中意承宣布政使司陈家的五子。我瞧着也不错,老夫人你觉着如何?”
  大老夫人叹了口气道,“那小子倒也不错,我更觉着光禄寺卿许家的二子更好一些,他爹毕竟是京官,若是今年秋闱能中举,那前途必然不可限量。陈家小五虽考中了武进士,说到底是个莽夫。”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又道,“老大怎么说的?”
  孙氏回道,“夫君说听母亲的意思。”
  大老夫人又道,“罢了罢了,玥儿到底还小,咱们抽时间再相。”若是许家二子中不了举人,陈家五子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后日宋珩和孟阶秋闱就要回来了。宋琬心下有些兴奋,这两天都没睡好觉。宋琬记得,宋珩中的是第一百二十三名,而孟阶则是秋闱第一名。不知道这一世又会如何?
  八月十七下午,宋琬正在花厅里吃茶,就听得传路人一路小跑着过来道,“珩公子和孟公子秋闱回来了。”
  宋琬一惊,忙抬头向外张望。不一会,身穿蓝布直裰的宋珩率先进来了,后面跟着穿青衣直裰的孟阶。两人刚从贡院回来,还没去厢房歇脚,就先进来给大老夫人问安。几日不见,两人的下巴都略微冒出了一些胡茬子。
  大老夫人也很高兴,问了宋珩许多考场上的事情,又问他们考得如何。宋珩挠了挠后脑勺,摇着头道,“大祖母,这就由不得我了。我觉着写的题目也十分不错,过不过就看考官们的了。”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孟阶道,“子升应该考的不错。”
  大老夫人扭头看向孟阶,只见孟阶拱手抱拳道,“秋闱之事,还得等乙科出来之日再说。”
  大老夫人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话。才让宋珩和孟阶回房收拾。另又吩咐厨房将接风宴摆在花厅里。
  宋演今日要和一众官员参加主考官的欢送宴,并没有回来。宋汇倒早早的回来了。花厅里摆了两桌宴席,用屏风隔开。宋琬在内间里只隐隐约约听到宋汇和宋珩、孟阶说今年的考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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