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薛灵向来对娘家是报喜不报忧的要强性子,即使事态发展到了今天的模样,薛灵依旧死撑着没透露过半句,也难怪她压根没想过要求助于徐曼青了。
不过如今既然被徐曼青所救,薛灵也没有再将事情隐瞒下去的必要,便一边哭着一边将前因后果给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原来,薛灵一直以来肚皮不见动静,便以为是她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寻医问药的折腾了许久也还是没有喜讯传出,对此也渐渐心灰意冷起来。
于是蒋家的婆子便再次提出了要给儿子纳妾以续香火之事,薛灵虽心有不甘,但顶着一顶“无后为大”的帽子也着实没有办法,只得咬牙点了头。
谁知这蒋家婆子找来的妾室却是个心眼坏透了的,自被抬入蒋家之后便阳奉阴违,人前装出一副逆来顺受屈居人下的妾室模样,可背地里各种腌臜手段是层出不穷,只为挑拨薛灵夫妻二人的感情,将争宠事业进行得十分彻底。
薛灵虽是个平民出身的女子,但心气却是极高的。她自诩使不出妾室那种阴险手段,可但凡一朝那妾室发作,蒋家的婆子便会站出来拉偏架。
被那婆子一搅和,薛灵夫妻逐渐离心,加上那妾室确实也有一些狐媚手段,蒋家儿子的心便逐渐被她拉拢了过去,最后竟连薛灵的房都不进了。
可讽刺的是,那妾室入门算起来也已经一年有余,蒋家儿子就算夜夜留宿她处,可肚子也一直平平如也。
于是薛灵开始怀疑,这问题到底是不是出在女方这边?便也寻了个合适的机会跟自家夫君好好说道了一番。
薛灵的这个怀疑虽然让蒋家儿子不喜,但毕竟关系到子嗣大事,他也还算是勉强将薛灵的话听了进去。
在薛灵的百般劝说下,蒋家儿子总算答应随薛灵一道去看大夫,也好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蒋家儿子去看了大夫。大夫一看他宝囊袋上有几道突兀隆起的青筋,明显就与常人不同。再用专门的量勺一掂量,发现两边丸蛋一大一小差别甚大,便立刻摇起了脑袋。
蒋家儿子自是不信,毕竟他在闺房之事上的能力与旁人相较十分正常。可大夫说了这问题是源于生精之源,与行/房能力并不相干。费了一番唇舌解释之后这才让蒋家儿子接受了自己患有不孕不育之症的现实。
如今被证实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蒋家儿子对薛灵自然是愧疚万分,想起自己竟然还为了此事纳了妾室进门,近来更是有宠妾灭妻的倾向,真是着实该死。
可这不孕不育之症对于古代男子来说实在是件丢脸至极的事,蒋家儿子便央求薛灵莫要声张,就是对家里人也不要漏出半句。
薛灵虽然因夫家纳妾一事倍受打击,但心里毕竟对自己的丈夫还是怀着爱意,只觉得这生病之事错也不全在他,便也点头应了,硬生生地将这天大的黑锅给背了下来。
此事之后,也不知蒋家的儿子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自卑心虚,便一改之前偏宠的姿态,十天里也有六七天会歇在薛灵房中。
那妾室眼见自己肚皮不争气就要失宠,蔫坏的心思一起,便也多少猜到了这不孕不育的问题极有可能是出在男方身上的事。
于是她便想出了歪招,暗地勾搭了每日给蒋家的豆腐坊送豆子的一个姚姓的鳏夫,几番偷情之后珠胎暗结,便欣喜万分地要将这野种算在蒋家的头上。
这妾室有孕的消息着实让蒋家上下除了薛灵夫妻外的人高兴不已,蒋家的婆子更是将那女人供成了掌上的珍珠,有时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让薛灵给那妾室端茶倒水。
薛灵一开始便对那妾室有孕心下存疑,但又苦于找不到证据无法发作,便只得暗地里盯紧了那女人。
那妾室在借种成功之后自然一改之前勾三搭四的模样,为了在蒋家扎好根,她也不再借着要帮忙的名到豆腐坊里乱晃了,安安生生地待在家里开始养胎。
可最后倒是那姚姓的鳏夫对那妾室牵肠挂肚,多日不见那□出现着实心痒难耐,淫心渐起后竟然趁着蒋家无人便偷偷潜入幽会,谁知却在两人颠鸾倒凤之际被薛灵撞了个正着。
那姚姓鳏夫自然是被吓得裤子都没提便落荒而逃,薛灵直气得两眼冒烟,扯了那不守妇道的妇人就要找人理论。
谁知那妾室在被带到蒋家婆子跟前之时反倒哭哭啼啼地反咬了薛灵一口,不仅否认了所有的事实,还硬说薛灵是因为嫉妒她有孕,故而买通了那姚姓的鳏夫趁蒋家无人之时潜进屋来对她行非礼之事,好玷污她的名声后进而栽赃嫁祸,诬陷她肚子里的孩子并非蒋家之后。
那蒋家儿子在东窗事发之后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进门正好见着自家妻子和妾室在那一嗔一怒的闹得不可开交。
那年轻貌美皮白柔嫩的小妾室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坐倒在地哭喊冤枉,而薛灵则站在一旁露出一脸不屑的冷笑,看着就像是在一头正在欺负落难兔子的母豹子。
蒋家儿子先是听了薛灵和那妾室的一番言语,又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不而如今妾室却怀了孕,搞不好还真被戴了绿帽,便也大为火光,这才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隐疾给和盘托出。
那妾室一听先是一愣,后又反应极快地哭闹道:“谁知夫君你去看的那家医馆的大夫是不是被夫人给收买了?容妾身问一句,这医馆是夫君自己要去的么?那大夫是夫君你自己选的么?”
蒋家儿子被这么一问,还真又立刻对薛灵升起疑心来。
若薛灵真是为了将那不孕不育的症结推给自己,再借那姚姓鳏夫的手陷害于自己的小妾,便可借刀杀人兵不血刃了,既除了情敌,又成全了自己。这样看来,还真是天衣无缝得很哪!
蒋家儿子一时间没了主意,根本就不知道要听谁信谁的。
见自家儿子这般没有主见,而那姚姓鳏夫一时半会地又抓不到人无法当面对质,蒋家婆子大怒之下便先让人押了那妾室进屋去,之后便又出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主意。
既然如今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妾室肚子里的那团肉事关蒋家香火,便只能让事实来说话。
照蒋家婆子的意思,只需再納一妾室入门,且那妾室还必须是之前已经生过孩子,被证实过有生育能力的才行。
待那新妾室入门,与蒋家儿子圆了房,全家人都给看好了不让任何人有栽赃陷害的机会,当然也不会让那新妾室有红杏出墙的机会。
若一年半载之后那新的妾室也没有身孕,那便能证实薛灵没有说谎;可若那新的妾室有孕,便证明是薛灵犯了七出中的妒忌一条,为了成全自己不惜设计陷害于人,就是休了薛家的人也无话可说。
薛灵听那蒋家婆子说出这样的馊主意,心下便是一凉。
如今她已不是那么在意是不是有新的妾室进门了,毕竟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都已经不足为奇。
可她最最在意的,不过是那蒋家的儿郎,那个她曾经倾尽了心力去爱的男人,到底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到底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面对薛灵盈满了泪水的眸子,那蒋家儿郎最终还是撇开了视线。
当听到他唯唯诺诺地对那如母老虎一般的蒋家婆子点头称是的时候,薛灵的心便已经跌到了万丈冰窟之中。
哀伤莫大于心死,这一次,薛灵的心是彻底地被那蒋家儿郎给狠狠地伤透了。
事到如今,还厚着脸皮留在这蒋家能有何用?
难道,真要她跟这样一个怯懦无能没有担当的男人同床共枕地将就过这一辈子么?
薛灵便再也按捺不住,愤然提出了要与那蒋家儿子和离。
可薛灵毕竟是冲动了些,在这时候提出和离确有不妥。那蒋家婆子立刻就抓住了把柄,倒打一耙地说薛灵定是怕自己栽赃嫁祸之事被识穿,故才急急地提出和离,免得日后东窗事发之后被一纸休书赶出家门,明显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在古代大齐,和离与被休完全是两码事。
若是夫妻和离,那便说明夫妻双方是因感情破裂或另有隐情,在自愿的情况下结束婚约。
在和离的情况下,女方可以将陪嫁的嫁妆取走,还可另寻夫家再嫁。
而若是被休,则情况大有不同。
在被休的情况下,女方不仅要净身出户,陪嫁分文不能带走,最要命的是女方的名声会因此而一落千丈,说得不好听的便如同过街老鼠,要想再寻个过得去的夫家便也不大可能了。
那蒋家婆子因薛灵肚皮不争气的原因早已对薛灵十分嫌弃,在加上那妾室跟她娘家又多少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因着心生偏袒之前也没少跟薛灵起过冲突,婆媳关系本就十分紧张。
如今薛灵说要和离,甭管那妾室是不是真的偷了汉子怀了野种,她蒋婆子也断然不会让薛灵把半点儿嫁妆给带出她蒋家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晕,还是没写完,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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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蒋家婆子坚决不同意和离,现下自然是要将罪过都往薛灵身上推。
见薛灵哭闹不休,蒋家婆子试图震慑,便直接动了家法,抽了藤条鞭子便劈头盖脸地往薛灵身上打,一边打还一边“妒妇毒妇”地叫骂。
薛灵的丈夫在一旁看着是手足无措,脸色也铁青得难看。但婆婆教训儿媳妇是天经地义,他实在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灵挨打。
薛灵见自家丈夫这般没用,甚至连最基本的维护之意也无,这心里受的打击不知比身上挨的要重了多少倍,便也没了反抗的力气,任那蒋家婆子胡乱抽打。
后头的事情因着徐曼青碰巧要来蒋家寻她,便也已经清楚了。
薛灵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明白,徐曼青也算是看透了这蒋家人的心态——婆婆刻薄丈夫怯懦,若能有孩子做这家庭的润滑剂估计还能勉强维持,可若生不出孩子,再勉强呆在一起迟早要出大事。
将情绪尚未完全平复的薛灵安置好,徐曼青便想着要怎么敲打一下薛灵的婆家,好让他们同意和离放人。
可谁知这法子还没想出来,这蒋家的人反倒先声夺人地跑来项府朝她要人了。
话说那日蒋家人毫无心理准备,又怕薛灵是真被打出问题来了,确实是被徐曼青弄出来的阵仗给吓了一跳。
可苦思冥想地纠结了一晚上,蒋家人总算回过了神来——这薛灵是她老蒋家明媒正娶抬回来的媳妇儿,如今不过是因为内宅出事才起了些纷争,跟你徐曼青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什么干系?
于是蒋家的人先是提心吊胆地观察了一晚,待到第二日见没有官府的人寻来,便猜到薛灵十有八/九没出什么大事,便壮了胆子来项府要人了。
徐曼青听了门子的来报便冷哼一声道:“让他们在花厅里候着,候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我再出去见他们也不迟。”
徐曼青这一耗还真就耗了近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项府上下压根没人理会蒋家的人,就径直凉他们在花厅里,连口热茶都没给端上。
那蒋家人原本还挺理直气壮的,可待到后来越等就越觉着心虚。无聊之下四处张望,又见项府这般门庭广阔大气典雅,不知比他们住的那小跨院强上多少倍。
若不是因为薛灵闹这一朝,像他们这种升斗小民这辈子是别想有机会踏进从三品高官的宅院里。
如今这比对,更越发衬托出自己渺小,难免自卑起来。
这人一穷气就短,之前那好不容易积出来的气势就逐渐被时间的流逝给消磨没了,待到徐曼青真正走出来的时候,蒋家的人一个屁都没敢放,抱怨的话更是不敢再说出口。
徐曼青一出来,周围环绕着好几个丫环婆子,又是放软垫又是放脚踏的,热茶和精致的小吃放在嵌金镶银的精美瓷器里一样样地端了上来,让蒋家的人看得直眼馋。可惜东西虽好但他们却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徐曼青拿了杯盏品了一口香茗,这才开声道:“你们今日前来,这银钱是准备好了么?”
徐曼青这一问,蒋家的人立刻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徐曼青是什么意思。
徐曼青无奈地放下杯子,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那几个蒋家人。
“昨个儿你们动用私刑差点没闹出人命,好在我碰巧要去找薛姐姐,这才阻了你们酿下大祸。”
“薛姐姐被我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我可是砸了重金请来咱咸安城里最好的大夫,足足用了两颗百年老山参和御赐的天山雪莲,好不容易才把薛姐姐的命给救了回来。”
徐曼青说完便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青儿,青儿立刻心领神会地接腔道:“昨个儿请大夫光是诊金就花了五十两,那两颗百年老山参统共是一百两。而那御赐的天山雪莲更是有价无市,若真要勉强折算,少说也得上千两。”
徐曼青听了满意地点头道:“这么说来,你们蒋家欠我的救命钱统共是一千一百五十两。我也不跟你们计较,这五十两的零头就给你们抹了,权当我对薛姐姐的一番心意。那剩下的一千一百两,你们打算如何偿还?”
那领头的蒋婆子一听,差点没被徐曼青气厥过去。
只看她颤巍巍地指着端坐正堂的徐曼青,一张皱得跟菊花般的老脸不停地抽搐哆嗦,可愣就是对徐曼青这明显狮子大开口但却一丁点错处都找不出来的话说不出半个字来。
见蒋家婆子不顶事,反倒是昨天那个来应门的男子开口道:“夫人这不是为难我们么?我们是平头百姓,平日里看个病最多也不过花一吊钱。如今我们就算卖房卖地,也不可能凑得出这一千一百两来啊!”
那蒋家婆子喘了几口粗气,也抖着声音道:“谁个知道你有没有真给她用上这么好的东西?就算真的用了,这些金贵的东西又不是我让你给她用的。这账要算也得算在她头上,凭什么让我们蒋家来当这冤大头?”
徐曼青早就料到这蒋婆子会这般说,听了不怒反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你之前都说了,薛灵进了你蒋家的门就是你蒋家的人,要打要休都得由你们说得算。我也非常赞成你的说法,如今也打算将薛灵交还给你们。”
“如今这些金贵东西确实是用在你家媳妇身上的,既然薛灵是你家的,这东西也就等于是用在你蒋家身上了。冤有头债有主,让你们蒋家还钱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徐曼青笑盈盈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现在用钱免了你们被杀头的罪,可如今你们却想赖账,天下还有这等理儿不成?”
“这官司就算要打到皇上跟前去也没什么好怕的。我项徐氏这边人证物证皆有,还怕没了理不成?”
“你们什么时候能还清银钱,就什么时候再把人接回去。我若轻易就让你们将人带走,日后你们举家搬迁躲债逃窜,到时候我还能找谁要去?”
那薛灵的丈夫见两家是针尖对麦芒的各不相让,而自家完全落了下风。且不说徐曼青是不是真的视财如命,但她站在薛灵那边的事实是完全毋庸置疑的。
此事事关他的妻子,到了这时候他也不能全当了缩头乌龟,光让大哥和母亲出头,便也上前一步开口道:“项夫人,这事儿确实是我对不住阿灵。这次确实多亏了夫人出手相助我才不至于酿下大错。可……这欠钱之事能否容后再议?且等我将阿灵接回去养好了伤,再一起来府上商讨偿还的方法可好?”
徐曼青冷笑一声,心下想这薛灵的丈夫虽然怯懦,但这时候却已经抓住了事情的要害。他明知如今自己狮子大开口不过为的就是要帮薛灵出气。只要他能把薛灵摆平,届时再由薛灵出面,这银钱纠纷便也就变成子虚乌有了。
可惜呀,这男人的觉悟实在来得有点晚。
薛灵的心已经碎了一地,如今再想办法黏起来,还能黏得上么?
徐曼青如今也不怕帮薛灵做了这个主,便也不想再跟他们耗下去,便开门见山地道:“这银钱没还清,断然没有就这般让你把人接回去的道理。”
“不过嘛,事情也总有解决的办法……”
薛灵丈夫一听徐曼青语气缓和了一些,立刻躬身道:“全听项夫人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