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乾门石窟，这照片拍摄于1940年。”欧阳子谦平静的回答她：“不过你现在拿到的是复印件。”
居然是建国前的照片，安朝暮不由大吃一惊，想起老师余生所做之事，她的心中隐约开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接连的发问：“这么久了？不知道你拿这张照片给我看用意为何？”
欧阳子谦指了指那本厚厚的图册集：“你看看这本图册中，拍摄和描述的最后一件文物。”
安朝暮移开照片看到封面后这才发现，欧阳子谦给自己的图册是——美国苏安特国际拍卖会本年度的拍卖图录。
第193章：传奇老人。
安朝暮心惊胆战的一页接一页的翻着苏安特拍卖图录，终于到了这最后一件文物拍品的页扉了。
映入安朝暮眼帘的是一张清晰无比的大佛佛首，它底下的介绍写着：恢宏巨大的唐代石灰石雕佛首像。
这新的照片与那张泛黄发黑的照片，一新一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变的，照片上面那尊佛首的模样。
安朝暮怕是自己看错了，将这两张照片拿在手中反反复复对比。
然后她找到了越来越多的相似处，比如佛首头顶上螺髻的数量和排列、佛首弓眉的黑色结构线、眼尾翘起的弧度、鼻尖的白点坑、微噘嘴唇以及嘴的右下角处那块特有的凹陷。
安朝暮对着两张照片，忍不住的喃喃道自语道：“怎么会呢……这太不可思议了……居然一模一样……”
欧阳子谦一脸严肃的开口：“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一模一样，这分明就是同一件文物。”
安朝暮点头应道：“是……从照片上，这的确很像是同一件文物。可说到底这只是照片，不是实物，所以我没办法下定最终的结论。”
欧阳子谦诚挚的看向安朝暮：“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
“什么？”安朝暮的心不由的被提了起来，心中有了一大大胆的猜测。
欧阳子谦眼神异常坚定的开口：“在苏安特拍卖会开始前，去鉴定这件文物，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乾门石窟当年被人偷盗走的那尊佛首。”
“我去鉴定？我不行的。”安朝暮有些胆怯的说道：“欧阳子谦，你不混文物鉴定这个圈子，可能不知道，我已经被封杀了……”
“不是已经澄清了吗？那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行？”欧阳子谦一脸认真的看向安朝暮的开口：“安朝暮，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找你？我不妨告诉你，我正是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你澄清的新闻，所以才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找你。”
安朝暮面漏为难，带着些唯唯诺诺的说道：“那……师父他知道这尊佛首的事情吗？”
“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了，所以我才无法坐视不理……”想起了年老体弱多病的欧阳木斌，欧阳子谦不由的叹了口气：“你大概不知道吧，大爷爷知道这尊佛首重现人间以后，一直吵着自己要亲自去美国一趟。”
想起欧阳木斌余生一直在致力做的事情，安朝暮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氤氲了起来：“我能想象得到，毕竟师父余生里一直在为文物回归努力呢……”
想起这些往事，欧阳子谦有些难以理解的开口：“大爷爷总说自己督促文物回归是在为当年放下的弥天大罪赎罪，可是到了今天，他已经为这件事情付出努力这么多了，早就足以弥补他当年的错误了，他为什么就不能停下来，好好的度过自己的晚年呢？”
安朝暮想了想，给了欧阳子谦这样一个回答：“师父前半生努力也许是为了赎罪，可到了今天，致力于文物回归已经成为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使命了。”
欧阳子谦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也许，真的如你所说吧。”
安朝暮抬头，朝着窗外东南方向的天空看去，在东南的那片天空下，生活着一位已经88岁的传奇老人。
他的前半生，可以用“命运多舛”来形容。
而他的后半生，可以用“问心无愧”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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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知安朝暮的师父——欧阳木斌，是国内文物鉴定大家，他拥有着一双无与伦比的火眼金睛。
他从事文物鉴定一辈子，从未走眼过一次。
却少有人知道他在民国末年乃至抗日年代，曾是一个实打实的盗墓分子，或者严谨点称呼，他是一个土匪强盗。
那年国破山河，百姓民不聊生。
为了活下去，欧阳木斌跟随父母一起逃离家乡，可结果，他的父母都死在了逃荒的路上，只剩下了一个年幼懵懂、年仅7岁的他。
小小孩童，为了活下去，便一鼓作气上了山，跟着当时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们一起勇闯天下。
从此浪迹天涯，四处为家。
他们虽然是土匪强盗，却从未抢过穷苦老百姓们的一针一线，一米一粟。
他们只对为富不仁的旧社会地主，残暴的军阀等等下手。
他们不仅没有伤害过无辜的老百，还曾经多次从日本人的手下，救下不少中国人。
甚至，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他们还夺回来了不少要被日本掳走的文物，这才使得那些文物在后来拥有在博物馆存留展示机会。
因为饥饿贫穷，这群土匪开始下墓倒斗，拿各种文物在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换取果腹的粮食。
就是在跟着那群山大王下墓的期间，欧阳木斌练就了一双火眼真金。
建国以后，山大王和他的手下们，抛却早已牺牲那些人外，剩下的各自回到了家乡，开始的新的生活。
无家可归的欧阳木斌，在见过祖国偌大的山河之中留下的断壁残垣，忍不住心痛。忆及他这些年走过的路途，他思考着自己能够为新的祖国带来什么。
再后来，他便走上了文物鉴定、保护、回归的这条路。
战乱纷飞的年代，挖掘文物，虽然是为了生存，可这并不足以洗刷他所做之事，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占据了多大的罪恶。
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此后的余生里，一直在致力于追回海外文物流失的华夏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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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木斌孑然一身，一生未娶。
别人说他，这种风骨，一般姑娘架不住她，找不到媳妇打光棍应该的。就应该与古板严肃的文物相伴一生。
其实他们不知道，在他年少的时候，其实有爱过一个少女。
他们也曾青春年少，爱意朦胧，距离海誓山盟，就差开口的那一句话。
日本人投降以后，他们本以为可以等候来余生的厮守，可没想到内战开始了……
少女的父亲，是国民党的一个上将，战败后的那一年，举家去了台湾。
在那个年代，离开，就意味着永远。
今生相逢，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余生里，欧阳木斌一直自己过着自己的日子，与那成百上千甚至更多的数不胜数的文物，在岁月的静静流淌中，互相为伴。
直至后来欧阳木斌遇到了安朝暮一家人，并收了安朝暮为关门弟子，日子才算逐渐的温情了起来。
再后来，欧阳木斌被失散多年的同宗兄弟后人给找到，所以就有了欧阳子谦和父亲欧阳忠善，一齐去接欧阳木斌回家养老，安朝暮与父亲安明礼一起送行的这段经历。
第194章：佛首雕像。
安朝暮将自己的思绪从师父欧阳木斌这漫长的一生中抽离了出来。
回过神来的她对着身边的欧阳子谦开口：“欧阳子谦，你真的确定让我去美国鉴定这尊佛首吗？”
“确定。”欧阳子谦眼神无比坚定的对着安朝暮继续开口：“一旦确认下来这尊佛首系当年被盗走的乾门佛首后，一定要想尽办法促使其回归。”
安朝暮思考了会儿说：“欧阳子谦，既然谈到文物回归了，那么我想，我需要一个帮手了。”
欧阳子谦不禁的问道：“谁？”
安朝暮俏皮的眨眼睛，卖关子道：“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随后，安朝暮一脸认真的继续说：“在此之前，我和这位帮手，还需要一起去x市，找师父去了解更多的情况。”
“可以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去x市找大爷爷。不过你口中的帮手，究竟是谁啊？”对于这个帮手，欧阳子谦充满了好奇。
对着欧阳子谦，安朝暮缓缓的吐露出来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她说：“他叫——昭言之。”
欧阳子谦疑惑的问：“昭这个姓氏倒是挺少见的，你口中的这个昭言之，是你学文物鉴定的同学吗？”
安朝暮大方点头：“是大学同窗没错。不过他可不只是学了文物鉴定。”
欧阳子谦发问：“那他还有什么长处？”
安朝暮如实回答：“他为了促使文物回归祖国的怀抱，去国外进修，学习了一些关于文物追回的法律和公约。”
欧阳子谦有些兴奋的开口：“这么棒？那还不快请他来帮忙！”
“我现在就问问他的想法。”然后安朝暮拨打了，手机列表中那个很久都没有联系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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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嘟、嘟、嘟”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疑惑的开口：“安朝暮是你吗？突然打电话找我做什么？”
安朝暮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昭言之，好久不见。没想到国内的号码你真的一直留着呢。回国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对啊，一直留着呢，这不刚好回国了吗，就用上了。”昭言之好奇的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会过来呢。”
安朝暮不由的发笑：“你傻了啊，你在朋友圈发了自己在国内的定位你忘了吗？”
“哦，对对对。哈哈。”电话那边的昭言之尴尬的笑着。
安朝暮不打算继续客套了，开始认真了起来：“言归正传，昭言之，我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的。”
昭言之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啊？”
安朝暮柔声的问道：“你有时间去一趟x城吗？”
正在喝水的昭言之，放下了水杯，有些疑惑的开口：“怎么了？”
安朝暮实话实说：“我想带你去见我的老师欧阳木斌。”
欧阳木斌的大名，只要是业内人士都知道，所以昭言之也认识他，但对于安朝暮突然的提议，他很是摸不着头脑，纳闷的问道：“嗯？欧阳大师？见他做什么？”
安朝暮目光注视着前方，无比坚毅的开口：“美国苏安特国际拍卖出现了疑似乾门石窟被盗走的佛首雕像，我师父他老人家掌握了很多重要的消息，所以必须去登门拜访。昭言之，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在为文物回归努力，这次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拼一把？”
“什么？这尊佛首雕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闻言昭言之一拳拍在了桌子上面，因为他过于激动的动作，还险些将桌面上的水杯打翻。
“具体情况见面说。”安朝暮笃定了昭言之会答应自己。
果然，只听得电话那边的昭言之干脆利索的答复：“好！x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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