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顾修然摁灭烟头,靠在窗边看着赵航:“所以,你喜欢宋岚是吗?”他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因为她的性格。
  赵航:“我喜欢宋岚?得了吧,别瞎扯了,那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顾修然看着赵航:“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单身吗?”
  赵航掀了下眼皮,笑了笑:“为什么?”
  顾修然这人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因为你嘴贱,把好姑娘都吓跑了。”
  赵航低头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像是对着空气说话:“顾教授的嘴真是不饶人。”
  他伸了个懒腰,抱着顾修然的肩膀,转头看着对方:“晚上喝酒去。”
  顾修然把赵航的爪子从自己肩上抖掉:“不去,下回的。”
  “砰砰砰”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来人力气大,把门敲出了捉奸的气势。
  顾修然抬了抬下巴:“你可以准备去董局办公室挨骂了。”
  赵航赶紧蹲下来,他躲在办公椅子后面,小声说道:“就说我不在。”
  门一开,果然是局长秘书。
  秘书的个性和局长一样,风风火火的,嗓门又大:“顾教授,赵队在您这吗?”
  赵航在椅子后面给顾修然打了个我不在的手势。
  顾修然低头指了指地上一坨:“这里。”
  然后赵航就被局长秘书捏着脖子揪走了。
  下午五点钟,犯罪心理研究室的门再次被人敲响。
  顾修然从一堆研究文件里抬起头来,这回进来的是法医何梦蕾,她手上拿着碎尸案的验尸报告。
  何梦蕾:“顾教授,这是赵队让送过来的。”
  犯罪心理研究室不是市局所有的案子都参与的,涉及到凶手心理的才会拿过来请专家协助破案。
  赵航让法医把验尸报告送到这来,就说明这起案子不是一般的碎尸案那么简单。
  何梦蕾坐下来,看着眼前气质儒雅又带着几分淡漠的男人。
  她顿了一下说道:“死者是被一刀刺穿颈部动脉,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凶手杀死死者后,将她身上除了头发以外的所有毛发全部剃除干净,之后一刀破膛,将尸体分成了一百九十八块。”
  顾修然抬眸:“凶手是在杀猪。”
  这男人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雾气昭昭的,就算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无端让人生出情深深的错觉来。
  市局里未婚的年轻女人们暗地里讨论了不知多少遍。
  何梦蕾点了下头:“从手法上看,确实是这样。”
  顾修然淡淡地嗯了声:“辛苦了。”一句很好听的逐客令。
  他有礼貌又有涵养,绅士一般,跟局里赵航那帮子糙汉一点都不一样。出身和教养一看就很好。
  何梦蕾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说道:“顾教授,我对犯罪心理学很感兴趣,想请您吃个饭,讨论一下学问,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顾教授。”
  这时,虚掩着门的办公室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顾修然抬头,看见宋柔靠在门边,唇角噙着一丝笑。
  第28章
  宋柔坐在沙发上, 顾修然泡了壶茶端过来。
  他坐在她身侧:“宋警官是过来谈私事还是公事的。”
  宋柔端起杯子, 喝了口茶:“都有。”
  她涂了口红,在杯口边缘印上了淡淡的唇印。他垂眸看了一眼,挪开视线:“先讲公事。”
  宋柔放下茶杯, 拿出带来的资料袋, 从里面抽出来几页资料递给顾修然。
  资料上显示,魏连虎的父亲是个屠夫, 一次醉酒后把一个活人当成猪杀了,等清醒过来,发现杀了人,遂将尸体切成了一百九十八块, 再进行抛尸。
  逃亡过程中,他回了趟家, 跟妻儿吃了最后一顿饭, 然后拿出杀猪刀砍向自己的妻儿, 想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一块去天堂或者地狱团聚。
  魏母死死护住儿子, 背上被砍了三刀, 差点就死了。警察及时赶到,魏父挥刀自杀。
  顾修然一边翻看一边说道:“一个死了十几年的死人不会再爬出来杀人。”
  宋柔点头:“所以魏连虎的嫌疑又加深了啊。他从小是看着他父亲杀猪长大的, 肯定懂一些屠宰技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又从资料袋里拿出来几页资料,其中还包括几张旧报纸, 一边递给顾修然一边说道:“在当年的新闻里, 所有的报道都是尸体被切成了两百或者两百多块。除了警方, 只有极少数几个与凶手和死者亲近的人才知道, 不是两百块,是一百九十八块。”
  顾修然边看边问道:“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宋柔点头:“是北峦二中门口的一家小理发店里的洗头妹。店主听说了碎尸案,发现员工联系不上,就赶紧报案了,身份核实是死者。”
  顾修然:“死者和魏连虎有什么关系吗?”
  宋柔:“据理发店主所说,魏连虎偶尔会去他店里理发,跟死者王英认识,但是不熟,没见他们单独在一起过,就是一般的店员和顾客的关系。”
  顾修然帮宋柔续了杯水。
  青绿色的茶水从茶壶缓缓流进天青色的骨瓷杯里,像一个小小的瀑布,溅起的一点水花沾湿了她留在杯口的唇印。
  顾修然放下茶壶,看着宋柔:“润润喉。”
  宋柔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我在想,这件碎尸案和我姐姐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她看着他,眼里是急切想要知道真相的渴望。
  顾修然重新拿起茶几上的资料,看了看说道:“魏连虎中了八百万彩票大奖,可他没来得及领奖就去坐牢了,然后王英得到了那张彩票,去领了奖,再之后,魏连虎失踪,王英被杀。”
  他转头:“宋柔,你靠在沙发上,身体放松,闭上眼睛想一想,你要是魏连虎,你出狱之后会怎么做?”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涓涓溪流,引着她往他制造的假设里走。
  “你从监狱里走出来,头顶的太阳又毒又辣,你撩起t恤下摆,擦了把汗,可这件地摊货太次了,刺啦一声就被拽得开线了,你只好穿着破衣服走回家。经过一家饭店的时候,里面飘出孜然烤肉的香味,你饿了,可你身上没钱,你又饿又渴。”
  宋柔闭着眼睛,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一辆豪车开了过来,使劲朝站在路中间的你摁喇叭,你恨恨地吐了口口水,骂了一声,‘老子也是有钱人。’,你决定去找回属于自己的那张彩票。”
  宋柔猛地张开眼睛,眼神带着恨意:“我要去找到那个领奖的人,那个害我失去八百万的人,我要把我的钱要回来。”
  顾修然打了个响指。
  宋柔一下子从魏连虎的角色中醒了过来,眼里的恨意烟消云散。
  她惊醒一般地抬头看着顾修然:“你干什么!”
  顾修然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什么都没干。”
  他看着她,唇角勾起:“我要真是那种无良心理学专家,我就会换一种方式了。”
  宋柔看了他一眼:“哪种?”
  顾修然身体往前倾,声音比刚才还要轻柔:“你坐在一张铺满花瓣的大床上,你感觉很热,你开始脱衣服,你……”
  宋柔一脚踹了过去,打断了这臭流氓的话。
  顾修然笑了笑:“放心,人都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遇到对自己不利的引导,会产生强烈的抵制心理。只有对自己无害的,才容易接受。就像你把自己代入魏连虎,这本身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宋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将衬衫领口往上面拉了拉,狠狠瞪了这个无良心理学专家一眼。
  顾修然挑眉笑了一下,声音低哑带着磁性:“其实那个画面也不是我乱讲瞎编的,那是我无数个梦里的。”
  宋柔站起来,使劲捶了捶顾修然的头:“你这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你这是职场性骚扰我跟你讲。”
  她话还没说话,脸就开始红了。
  她站着,他坐着,她低头能看见他敞开的衬衫领口,将男人矫健精致的锁骨尽收眼底。
  她偏了下眼,坐下来,强行拉回话题:“魏连虎出狱之后去找了王英问她要钱是吗?”
  顾修然看着宋柔:“你是热的吗,你脸怎么那么红?”
  宋柔气道:“给我说回案情,案情!”
  顾修然勾唇:“你恼羞成怒了。”
  宋柔差点要跳起来:“案情!”
  从念书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顾修然逗宋柔就跟逗小猫一样,挠挠她,她就痒了。
  而她知道他的坏知道他的故意,偏又每次都着了他的道。
  他也见好就收:“魏连虎找不到王英。王英是戴着面具领的奖,加上彩票站对领奖人有保密义务。”
  宋柔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说不定魏连虎本来就知道是王英偷了他的彩票呢。他去找王英要钱,王英不给,他就把王英杀了,再把钱拿走。”
  顾修然点头:“这的确是最大的一种可能性。”
  宋柔高兴道:“我就说,凶手肯定是魏连虎,他还活着,他把我姐关起来了。”
  顾修然抬起手来,在宋柔下巴上轻轻捏了捏,拇指蹭了蹭她的唇。
  宋柔一把打掉他:“好好说话,怎么老是动手动脚。”
  他笑了一下:“我比较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
  她的脸本来已经不红了,被他一捏一蹭,又红了。她气道:“有像逗猫一样对待一位公主殿下的吗。”
  “等我姐回来了,我让我姐揍你。”
  顾修然笑了笑:“好啊,我也很久没跟我的老搭档交过手了。”
  当年,他和宋岚一个左护法一个右护法,把围着宋柔身边除了他自己以外的臭小子全揍跑了。
  他看着眼前因为兴奋而越来越活泼兴奋的女人,他不忍心对她说,魏连虎的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顾修然站起来:“公事说完了,你要说的私事呢?”
  宋柔躺在沙发上,转头看着顾修然:“希望你注意收敛一下,不要再对外散发出雄性求偶的气息了。”
  顾修然看着宋柔,一双桃花眼弯了弯:“这个好像只能我的女朋友或者我的老婆可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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