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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少年入世

  二月十二日,柳絮飞跟程秀站在山门,纪容跟雪鹰看着天空万里无云风光大好。
  柳絮飞双手拢袖道:"小容、阿鹰前路漫漫山高水长,一路多加保重照顾好自己。"
  纪容道:"师尊放心,我会照看好阿鹰的,师尊师姐也请多加保重。"
  程秀担心的踮着脚尖,伸手去压雪鹰头顶翘起的毛发道:"阿鹰直来直往的可能会衝撞的一些大人物,有时间还是要多教他做人处事,毕竟他迟早要学会独自面对的。"
  纪容道:"行走世间汲取经验,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我跟阿鹰都还有很多要学,平日长辈谆谆教诲,容谨记在心拳拳服膺,唯有道有于以奉天下,不敢忘。"
  柳絮飞欣慰的拍拍他肩膀道:"你总是让为师最放心的,一件事情的生成必有他的道理,为师知你天资绝顶却过于心思细緻导致乏累困顿,为师希望你在认定一人有罪时先想过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程秀觉得师尊话中有话,却不好问,雪鹰一手拉着剑背带一手垂于身侧正在远眺山路。
  纪容眼底闪过反射一丝戾气,如幻觉般并无人发觉。
  两人道别师门走向繁华陌生的凡尘。
  纪容无法御剑两人便借了马匹一路南下,风景从苍茫寒冷雪域逐渐变成高耸建筑、人潮商队、街道商店摊贩,气温变的暖和。
  城镇十分热闹,有人手上握着绳子,另一头金毛小猴听着他的铜哨声后空翻了两圈,围观看客拍手叫好;一条巨蟒掛在一老者颈脖,那人吹着胡笛,前面瓮里面一条粗大的眼镜王蛇跟着摇头左右摇晃;几名杂技口吐酒水喷火于天际,变成一条龙;布衣老者正用麦芽糖一笔写着人名,递给一对小情侣糖的字是两人各自的名子。
  纪容捏捏雪鹰左手掌心指着龙鬚糖的摊贩,雪鹰摇摇头眼光飘向红红滚滚的糖葫芦,纪容笑了笑掏钱给他买一串,小贩笑道:"这几日皇城有喜事宵禁解除,给弟弟买的吗?多送公子爷一串吧!"
  纪容微笑道:"多谢老闆,祝您生意兴隆。"
  雪鹰愉悦地横着竹籤吃,两人牵手并肩而行一路走走看看倒也玩得开心。
  雪鹰很喜欢槐安送给自己的毡帽,进入江南城镇仍戴着他,两人到一个茶摊喝茶休息,纪容怕他热取下他的毡帽,拿出梳子给他整整鸟窝头道:"想不想去前面逛逛?看你很新奇的样子。"
  雪鹰头上一小搓捲毛十分顽强抵抗,纪容压了几次无果便不理他了。
  雪鹰东张西望靦腆笑道:"师兄跟我一起逛,这里人好多我怕给冲散了。"
  纪容后方桌几个穿锦衣华服的男子正低声交谈-
  "还好赶上了,这次连那位大人物都请来了,看来他地位真是不同凡响。"
  "可不是嘛!他一个人就代表整个仙门,这宴席啊都只是表面说词而已。"
  左手的男子皱眉道:"当年义渠被犬容攻佔,还是他出谋划策抢回来,如今却再未有如此满腹谋略之才了。"
  右手华服男子倒杯茶道:"范太尉这次换何将军接任西线,雎阳王不太满意呢!"
  另一名留着山羊鬍的男子满身官样捋鬍道:"哼!他有什么不满意?当年犬容攻下义渠就是他建议义渠王先往南退,丢下满城百姓不管平日中央下拨的军费也没少拿,该打仗时一毛都不肯花,陛下念他们均是手足不想严惩,要不是纪相鬼才谋略这两位焉能活至今日?"
  那锦服男子见对方说着气愤填鹰,连忙转换话题道:"是啊是啊大人消消气,唉呀!也不知道这次宴席叶主簿会不会到哪。"
  纪容听着他们谈话,将他的毡帽收进乾坤袋起身道:"那我们边逛边走,有什么想看的就说。"
  雪鹰自然而然的牵着他手道:"那边围了好多人,去看看。"
  那桌官员继续道:"叶主簿不是去崑崙山了吗?"
  "不知道……赶不上那位殿下又要大发雷霆了……"
  吵杂的人群推来挤去,雪鹰总觉得纪容白白净净的掌心柔软滑腻,感觉一使劲就碰坏他,牵着都不敢出点力,虚虚的握着,人群驼商吆喝拉扯中一名横衝直撞的人从他们中间衝过去,雪鹰怕伤到纪容先撤手,纪容掌心一空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查的漠然,见那人风风火火的撞翻几个摊位被狠狠怒骂仍不回头一路狂奔。
  雪鹰道:"城镇的人怎么都这么急?"
  纪容转转手腕道:"习惯就好。"
  雪鹰伸手想去牵他,纪容慢条斯理地走在前面道:"前面就是了。"
  几辆马车从雪鹰面前飞奔而过,人群被吓得哇哇大叫,雪鹰背上一痛整个人往前跌出去,脑袋瓜给膝盖踢了好几下疼得要命!
  师兄?
  他两手撑地往前爬几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拍拍手正要起身一双小巧的靴子出现在眼前。
  "臭小子!让你大爷好找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大汉后面跟几个拿着木板的长工,指着雪鹰鼻子大骂,雪鹰起身疑惑的正想发问,腰际一紧背后一名小少年抓住他腰封探头道:"叫什么叫!吃你一顿饭怎么了?这么大饭馆缺几个钱啊?追我一路累死小爷了!"
  路人们均是哭笑不得,这少年吃霸王餐还理直气壮回嘴?长的文弱娇小竟如此大胆!
  胖大汉捲起袖子骂道:"小子你还有理了是吧?给我打!打到他有钱为止!"
  那少年吓的缩在雪鹰身后道:"少侠救我!"
  雪鹰怀里还有槐安给自己的小钱袋,他长年在山上修炼几乎上用不到钱一直收在枕头下,见对方年纪比自己小却要面对一票凶神恶煞的粗汉子,觉得对方很没气度,掏出钱袋道:"他那顿饭多少钱?"
  少年见他毫不犹豫的帮忙,连忙道:"你真是好人!他有钱他有钱。"
  那胖大汉竖起四根手指头道:"五十文!快拿来!"
  雪鹰想着:"城里的人都好奇怪,四个手指是五十文,五个手指是六十文?"
  他数了钱给了胖大汉,那群人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那少年拍拍胸脯道:"呼,跑的我累死了,唉!刚刚真是多谢你了啊!"
  雪鹰道:"不会,告辞。"
  师兄跑哪去了?
  那少年连忙拉住他手臂道:"别走啊!急什么?我还有点饿你能不能给我买隻烤鸡啊?"
  雪鹰看着他,那少年不好意思陪笑着摸摸扁扁的肚子,还很恰巧的发出咕嚕嚕的声音。
  两人坐在摊位上,那少年两手抓着鸡腿大口吃肉,油汁酥脆的肉香,道:"你真是大大的善人啊!对了恩人你是哪里人?听你口音不是江南人,咦?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雪鹰正欲开口,对方连忙竖起食指,黑白分明的大眼转了转道:"等等!我猜猜,你是蜀川人?"
  雪鹰道:"不是。"
  那少年丢开骨头,转着明亮的双眼,咬一口金黄香脆的鸡翅嚼着,伸手灌一大口茶道:"你是皇城的?"
  雪鹰摇头。
  那少年顾着吃烤鸡现在才抬眼注意他身后背着剑袋,激动道:"你是仙门修真人?"
  雪鹰点点头,那少年将手随意往裤子上抹,站起身抓着他手臂道:"真么巧!我有个大哥哥也是仙门中人,我本来听说他去崑崙便动身往西行,没想到中途听到王司……嗯这个就是听到有人说他回皇城找陛……那个……哎呀反正我是找不着他,如今盘缠告罄,又不敢回家,你有所不知啊我后妈虐待我,我爹从不管家事,我孤苦无依连找大哥投靠都没办法,呜呜呜!惨啊!苍天啊为何如此待我!可怜我小小年纪流浪街头还要给人追着打!"
  他啪啦啪啦讲个没完,说到后面更是声泪俱下演技浮夸,雪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想着:"我也没爹娘,可是叔待我很好,师尊师姐也很关心我,师兄照顾我,一般人有爹的感觉就是这样吧!还有老先生人也很好指导我修炼,他比我还小却要流浪街头,叔以前说过要见义勇为的。"
  他拿出槐安给自己的小钱袋,青色的袋子上面黑线绣着"鹰"字,很难想像是一位看似漫不经心的男子会给的事物,推向那少年,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没多说什么,想着还要找师兄就起身要离开。
  那少年把他的钱袋收进怀里拍了拍,感动道:"这位小哥真是很太谢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雪鹰背对着他大步离去,道隐剑柄系着的象牙白剑穗晃动,道袍翩翩一下就隐没人群中。
  那少年用食指缠着发尾玩儿:"真是个呆瓜!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帮我,生的这么俊就是太木了,我可不喜欢呆瓜!嗯,我喜欢机灵点、幽默风趣、满腹诗文、修为高深、英俊瀟洒的人,唉喔!讨厌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嘛!"
  他跺跺脚,简直像个小姑娘般使性子。
  适才纪容走在前面,雪鹰并未察觉对方细微的闪躲动作,拨开人群抬眼上方朱红飞簷,高掛的灯笼红巾流苏交错,粉红的带子系着风铃噹噹噹响,牌匾上三个大字"满春院"。
  门外几位穿着薄纱化妆浓艳的姑娘笑嘻嘻地拉着男子们进去,一位穿绿薄纱的姑娘挥着薰香手帕见到他尖叫道:"啊啊啊!雪公子你跑哪去啦?你家师兄等你半天了,快进来啊!小红小翠!"
  "来啦!嗳喔!雪公子真是英俊,要不要姐姐陪你听听曲喝喝小酒?"
  小红拉着他右臂呵呵笑道:"你呀!听曲就听到床上去了!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小妮子想攀上纪公子得不到,就想吃人家师弟?"
  左手臂被小翠抱住,娇嗔道:"你坏死了!人家纪公子那么玉树临风,文武双全,人家作梦都想着他!"
  小红用手帕拂过雪鹰下巴尖声道:"你不会是上次跟那位露公子睡一晚,在人家金鎗长驱直入时喊着纪公子名子,才恼了人家吧!嗯?我说的对不对你个小贱人!"
  嘻笑打骂脂粉扑鼻,雪鹰感觉她们说的事情听着怪异,却是不能随便当作话题的,被一群暴露的姑娘围着,他双手交握看着二楼栏杆很窘的道:"我师兄呢?"
  方才门外的姑娘用帕子挥开她们手臂道:"你们看他黄毛小子还是人家纪公子的小师弟,要不要收敛点?这样的小子你们下的去手?"
  "唉啊!谁没有第一次?莫怕,姊姊教你哈哈哈。"
  "你啊!人家还是道士呢!专收你这种妖精!小心人家的大宝剑~"
  "是哪!我是妖精啊,最爱吃像你这种阳刚小子的魂魄了呵呵呵!"
  雪鹰整个人被抵在墙面,香味薰的他眼睛睁不开,软绵绵胸部蹭的他脑门疼,耳畔尽是妖嬈的嘻笑声。
  雪鹰感觉手臂一紧,低头是一个涂满珊瑚色指甲的手,一名粉裙女子将他拉出来一路拖到一个大房间内磅的关上门,这里隔音效果非常好,掩上门那群姑娘们呵呵呵格格格乱笑声立刻被阻绝。
  怎么这里的人都喜欢拉人手臂?
  雪鹰想着双手交握,视线穿过他肩膀望向白石铺成的地面,两旁小石笼灯,在上方被竹帘遮住,道:"我要找我师兄,他在吗?"
  那人起身拉起帘子,露出整片假山假石的庭院,道:"他在处理事情晚点便到,你在这里安全点,外面那些女人知道你是纪公子的人就发浪!"
  那人坐下来给他到杯茶道:"你叫雪鹰?真是好俊的名子同你很是般配。"
  那人在这里什么客人没见过?
  他们看人比那些当朝大官江湖算命还准,称讚人都恰到好处,容貌丑的说长的很特色;官阶低的说基层最伟大;位阶高的说为国辛劳;土豪挥霍夸豪迈;品味低俗的说是独到见解,歪瓜裂枣都能称作是长相很有狂草风范,整个很抽象。
  雪鹰表面上没什么情绪,体内灵力不时乱流,他默默不断以清静内经压制,默不作声地惹得对方很没成就感。
  那人以帕掩嘴笑道:"雪公子不说话莫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是不嫌弃可以告诉蝶儿,小的虽然身分卑贱却还能给你排忧解愁。"
  雪鹰眉色微微一动道:"你是蝶儿?"
  蝶儿道:"正是小的,是有哪位同门公子与你提过小的吗?"
  雪鹰道:"有,沐云山庄子露。"
  蝶儿掀开桌上食盒,拿起一块红梅递到他嘴边道:"来,一路走来都没吃东西吧!我餵你,唉!别动手,嘴过来,雪公子第一次来满春院被那些三八吓坏了吧?不要紧张,我看你一直握着手我又不是妖怪,还能吃了你?我要是妖怪你还不收了我,对吧这位道长?"
  雪鹰嚼着甜甜酸酸的红梅,蝶儿挪近他胭脂味充满鼻息,一阵反胃感上涌他抬手遮住口鼻,再度压下去。
  蝶儿垂眼拉住他手,软软的肌肤摩擦他指尖,却不似纪容那般,而是有种熟练到无感的触碰道:"子露公子是常客,喝完酒就有些不好伺候,有时候我来找翠花姐,就方才喊你的那位,我是很喜欢纪公子的可惜今朝不比往昔,他现在就是来也就喝喝酒听听曲而已,真是抱歉啊!尽是我废话,雪公子喜欢师兄吗?"
  雪鹰被对方触碰的很排斥,抽开手没头没脑道:"爹。"
  蝶儿:"?"
  "你是指,他很像爹一样照顾你吗?"
  雪鹰道:"有一点。"
  蝶儿两指捻起金鑽凤乾餵给他,上半身贴在他身上,雪鹰感觉没有软绵绵的触感,往后移动避开他接近,杯中浓厚的酒香薰着他头昏脑胀。
  蝶儿道:"唉!要是我也能像雪公子这般常伴他左右,便是要我明日就见阎王我都心甘情愿,以前年轻不懂事总觉得可以夜夜同床共枕,不知珍惜如今再没机会了。"
  雪鹰道:"你常跟师兄睡觉?"
  蝶儿指尖在他胸口上画圈一手餵他食果乾,雪鹰抽出手自己取来,他软声道:"你知道有些时候的睡觉跟你平时的意思不同,爱上一个人就是情。"
  雪鹰闻言很是震惊,却朦胧了解对方意思,雪鹰往旁边挪动避开他的触碰,蝶儿一手勾起他下巴,一手点点自己下唇媚笑道:"想不想亲亲我?"
  雪鹰紧张导致心跳加速,灵力从心脏奔流到四肢,双手交握用力摇头,往后退闪躲他道:"你是男人,男人跟男人也可以一起睡觉?"
  蝶儿走进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蝶儿悄声在耳畔说了几句话。
  一阵叩门声响起宛如救星,雪鹰被吓的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跳起来磅的撞开门就往外逃!
  他头下传来一阵困惑带着温婉的嗓音:"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他一出来跟准备进门的纪容撞个满怀,他哆哆嗦嗦的整个人要往外窜,纪容一手把他拦腰抱住,雪鹰吓的不轻,以往那个高洁不染俗尘的师兄形象被蝶儿一阵仔细描述分崩离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浑身都难受,从踏入满春院就脑壳疼、眼冒金星十分不舒服,一个劲儿的想往外跑。
  纪容见到蝶儿眼底戾气涌现,沉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蝶儿泫然欲泣道:"啊我能对他做什么?你好几年也不来看我一见面就质问我,我欠你什么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怎么能为一个外人兇我?"
  纪容一手抓住雪鹰后里阻止他乱跑,道:"他不是外人,我跟你也早就没关係了,崽儿,没事了,师兄带你出去,嘘,没事了。"
  雪鹰双眼茫然的被纪容半拖半抱挪出满春院,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回客栈的,他整个人不断打哆嗦,纪容为他除去外衫鞋袜,雪鹰抖着手缩在床里面。
  纪容扣住他脉门,感受到对方体内灵力激盪衝撞,寻思:"崽儿体质属于纯阳之体,崑崙派禁止弟子接近女色,他灵力虽然纯净丰沛,但过于紧张时导致体内气血逆流灵力爆走,唉,是我疏忽了。"
  纪容坐在床缘对他伸出手放低音量道:"崽儿抱歉,师兄不应该把你一人留在那里,你慢慢呼吸,对再慢一点,用嘴巴吸气鼻吐息,很好……对……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
  雪鹰脑袋混沌,一手握住纪容感到一阵寒气流进体内舒缓爆走炽热的灵力,他缓缓喘气,六神无主的看着纪容。
  纪容把他抱在怀里,将他发带拆下轻拍他的背道:"没事了,师兄不会离开你了,慢慢吐纳……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拉过被褥盖在雪鹰身上,雪鹰两手折在纪容胸前身子还在抽蓄,纪容看着心尖发疼,侧躺着揽住他腰际不断安慰道:"嘘,没事了,师兄在,崽儿乖。"
  雪鹰脑袋昏沉,头埋在纪容肩膀睡下,一道鼻血缓缓淌下。
  纪容替他擦拭乾净,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看着他英俊的轮廓高挺的鼻樑,手背上青筋浮现,薄唇抿着,睡着时乖巧平静。
  纪容拨开他额前发丝露出宽阔的额头,心神被他牵引不禁低头吻吻他额,挥掌灭了灯想着:"崽儿,我还能这样陪你多久……我真捨不得你……"
  窗外金风玉露一相逢,房内两心相贴,好梦随江南云烟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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