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7

  chap7
  宽阔的酒店房间里,还残留着你清爽的体香,我围着浴巾独自坐在床沿,懊悔着自己刚才的失控。
  看着你努力忽视我对你的无情,在床上温柔顺从的讨好,诱人的呻吟努力掩饰自己的不适,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逼迫你,你却依然爱我爱的死心蹋地,我将难以容忍心里的怒气,粗暴的发洩在你身上,但你何其无辜,我气的明明是自己的懦弱。
  无精打采的整理衣着,我拿起手机,传送了与我心相左的讯息『我工作很忙,情人节你自己买些你喜欢的礼物吧!』随着讯息我动动手指转帐,伸手掏出大衣口袋里,准备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深浅咖啡色交织的丝质领带,绣着你名字的缩写,好想亲自替你系上,一定很衬你淡浅色的双眸。
  收起没机会送给你的礼物,我调整自己的情绪,大步走出酒店。
  冬末的寒风刺骨,我立起衣领、缩起脖子才想到刚刚穿衣时,没看见我们交往三年时,你送我的情人节礼物,漂亮的深浅灰色交织的喀什米尔围巾,当初和你一起逛街时,我不过是看了一眼那漂亮舒服的羊毛围巾,觉得它如果能够代替我温暖你白皙的脖颈,衬托你细软的浅褐色发丝会是多灼人眼目,美丽的误会下,这条围巾我围了十多年,如今你带走他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忽视上头沾染的刺鼻女香。
  熟悉的黑头车挡住了我的步伐,面无表情的司机下了车,绕过车头打开后座的门,褪去年少轻狂的我没有力气挣扎,安份的上了车,面对车里父亲严厉的责备「我说过了!不准再跟那个噁心的同性恋见面,还以为你安份的跟邢家的千金交往,没想到你还是耐不住那男不男、女不女的下流种诱惑。」
  刺耳的侮辱,让我忍不住回嘴「爸!是我想见他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先纠缠他的,你不要这样侮辱他。」
  苍老的手掌无情的呼在我的脸庞上,嘶哑的声线不带感情的要胁「所以呢?我该纵容你那变态的性癖吗?你喜欢捅男人屁眼的事情传出去,我在商场上要怎么抬起头,还是我该先让他老父亲所属的教会都知道,德高望重的老牧师,生了一个欠男人干的同性恋?我告诉过你,要毁了他的人生很容易,不论是要让他住在安养院的失智老母亲无处可居,还是让他成为流离失所的无业游民。」
  「请您不要伤害他,我知道错了,我会遵循您的期待。」垂下肩膀,我将身子摊在高级进口车的皮椅上,我真的好恨我自己,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记得你承诺的,下周三我跟邢家约好了谈你们俩的婚事,不要再跟男人纠缠了,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想随心所欲过日子,下辈子就别投胎在我们家。」乾瘪的手指敲了敲车窗,司机立刻打开车门,我移动沉重的身子下车。
  我站在路边,没有志气的弯下腰恭送名贵的进口车离去,寒风中泪水受地心引力吸引的低落在皮鞋的雕花上,我好想生在寻常百姓家,我好想带你离开,我真的好想躺在你怀里,嗅着你的体香,有你的亲吻安慰。
  我真的好爱你,我可以为了你拋弃让我厌恶的这一切,可是我不愿让你受伤,如果我告诉你家里给我的威胁,你一定会难过的责备自己,所以我寧可狠下心扮演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负心人。
  其实女孩没有什么不好,她年轻、美丽、温柔有活力,但她不是你,那浓郁的香气没有你的清新芬芳,那开怀的笑容没有你微微上扬的嘴角诱人,为什么跟我廝守终生的不是你?整场饭局我心里想的都是你,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无法拒绝长辈的期待,我带着女孩漫步在喧闹的大街上,经过你喜欢的蛋糕店,上头的布条提醒我今天是情人节,没有你陪伴的日子,我浑浑噩噩的忘了你最喜欢的节日,脚步随着思绪走进店家,我站在蛋糕柜前,回忆着过去舔去你脸颊上带着酸甜滋味的鲜奶油,那段过去是如此的甜蜜。
  思绪被女孩的吴儂软语打断,我将手臂搭上纤细的腰桿,想在女孩身上寻找和你的身影,没想到我抬起头却对上了你失落的眼神,纤细的你被高大的青年揽在怀里,嫉妒让我失去理智的用冰冷的语言伤害你。
  我好恨我自己,只能看着你躲在别的男人身后哭泣,你声声的指责是利刃,一刀刀划开我的真心,我好想告诉你,我没有变,我依然像当初这么爱你,你拉着男孩头也不回的离去,如果你有回头,我想你会看见我难以掩饰的落寞,捡起你扔在地上的围巾,披在自己的脖颈上,羊毛摩擦的细小静电音,好似我心碎的声音,你找到可以勇敢把你护在身后的人了,而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懦弱无能的我。
  送女孩回家后,我不由自主的转动方向盘,朝着过去我们共筑的爱巢,从停车格朝我们的小公寓望去,客厅的灯还亮着,你还没睡,我好想上楼跟你解释,但我又有什么立场,我将头靠上方向盘,隐忍不住的泪水,懦弱的溃堤「你爱上别人了吗?我好想你….我真的好爱你!」呢喃在嘴边的情意,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我只能独自沉浸在悲伤里哭泣。
  一早男孩就骑着老旧的打档车,在我们的小公寓楼下守候,我心里松了口气,原来亮了整晚的客厅电灯不是有他人相伴,也许那是你对我的思念。
  你淡薄的身子步态有些摇晃,红肿的双眼诉说着你昨晚的伤悲,青年阳光的笑容耀眼的好像我们年轻的时候,看你拒绝不了他所以上了机车,就像你当年拒绝不了我,所以跟我在一起一样,你的温柔都没有变,可是却不是我专属的了!
  从那天起,我每天躲在我们的小公寓楼下守候,你从一开始抓着金属后车架保持平衡,到轻扶着他厚实的肩膀,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在升温,之中没有我可以介入的缝隙,我忍不住苦笑,我又有什么资格介入,这段感情我早该放手,不该拖着你受折磨。
  抬头望向躲在乌云后头的新月,微晕的亮光点亮不了我内心的寂寞,车里沉闷的广播提醒我已经清晨三点,我有点担心今夜的你为何晚归,是因为有他的相伴,所以捨不得回到有我俩共同回忆的居所吗?
  思绪牵动情绪,隐忍着泪水我努力说服自己,如果不能给你幸福就应该放你自由,我拿出口袋里的结婚照,看着自己努力展开的笑顏,好像在取笑我的人生有多么悲哀。
  老旧的打档车,吵杂的伴着黑烟,载着你们俩驶进我的视线,他亲暱的脱去遮不住你美丽容顏的半罩式安全帽,乌云承载不住水气溃堤,你竟然伸手揪住他的衣角挽留,低头頷首,那是你羞怯时的习惯动作。
  他的脚步雀跃,这是一定的!你是这么的美好,想当初得到你时,我是多么的兴奋,如今你不再是我的了,我该为你开心,但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强打起精神,我走上楼,摸索出口袋里的钥匙转动门把,眼前的景象让我哽在心头的伤悲差点溃堤,你看着我的诧异,让我知道是我打断了你们的欢愉。
  「本来今天就是来给你请帖的,看来分手也不用谈了,你早就找好对象了!」我颤抖的手不小心让喜帖滑落在地上,摸索着口袋里的香烟,我试图让尼古丁安抚我即将溃堤的情绪。
  「你要…结婚…结婚…!!怎么能这样….你…是你先爱上我的…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你愤怒的撕碎了证明我无情的红纸,但你如果定神仔细看看,会发现照片里的我笑得有多么勉强。
  看着你的失控我真的好捨不得,可是如果不是大痛一场,你不会恨我,你不会忘了我「是我先爱上你的,但也是我先厌倦的。」是我先爱上你的,也是我先放你走的。
  我转头想告诉他好好珍惜我捧在手心的珍宝,但嫉妒让我说不出好话,他结实的一拳打在我扭曲的脸庞上,嘴角的血腥味是我自找的。
  留下你陪我去打的备份钥匙,我希望你能够忘了我,跟这个能为你挺身而出的男孩走下去,不要留恋,我不值得你留恋。
  关上门我一路狂奔上车,泪水淋湿了我的面容,浇不息我满腔的伤悲,我哽咽的努力调整自己的气息,直到救护车的悲鸣划破寂静的清晨,救护人员在你没有气息的身上努力抢救,但那都是枉然,都是我造成的枉然。
  教堂里挤满了追随你父亲的教徒,看着你父亲牵着你母亲苍白的手,她失神的双眼不明白今日的聚会是为了什么。
  老牧师的声音颤抖,他努力稳住声线,掩饰自己的伤悲「大家都认识我的独生子,他是我和太太这辈子得到最大的宝物,他是许多人,甚至传统教徒不能接受的同性恋。但是都什么时代了,我相信上帝会爱他,如果上帝不爱他同性倾向的那一部份,我和太太会补足那不足的爱。但孩子啊!父亲还是不能理解,什么样的困难,让你过不去,非得下到地狱里问问路西法,孩子啊!期盼你的问题能够得到解答,你的烦恼之果能够随着你的尸骨落地长眠,我们爱你,我们不怪你自私的结束生命,我们内疚没能替你分担哀愁,愿上帝慈悲能够给你打开天堂之门,免于地狱之火的试炼!阿们!」
  我才知道你能够如此的温柔,是因为沐浴在这样温暖的亲情下成长。如果能早点知道,你父亲早就认同你的性向,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走到这一步,都怪我总是埋怨自己的出生,所以温柔的你,怕幸福的成长背景刺伤我高傲的自尊心。
  没有了想保护的玫瑰花,我不需要小心翼翼的拔掉荆棘上的尖刺。不留情的当着父亲和邢家家长的面,我公开出柜,心里唯一感到愧疚的是那位聪慧的女孩,她温柔的对我点点头,她没有落下任何一滴泪水,她的坚强让我觉得自己的懦弱很可笑。
  我来到我们的小公寓,信箱里的备用钥匙,是你替粗枝大叶的我留下的温柔,我打开门,浓浓的腥臭带着铁锈味掩盖了你的柑橘清香,我走到厨房看见残留的血渍,情绪瞬间溃堤,双膝无力支撑我的悲伤,瘫软的跪倒在地板上「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啊!这辈子我只爱你,除了你我怎么可能爱上别人!」
  我哭了好久,直到原本高掛的艳阳渐红,才拖着沉重的身子起身,我打开你有条不紊的药柜子,拿出你失眠时服用的安眠药,我细数着一颗、两颗、三颗….伴着你喝了一半的烈酒服下。
  努力支撑身体的重量,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数到第几颗了,我拿出口袋里没有机会送给你的领带,绑在系统橱柜的门把上套住脖颈,不知是药力还是酒劲,我的意识渐渐恍惚,沉重的身子下坠,气管受到坚韧的布条压迫,气息无法顺畅交换下,我反而感到轻松。
  丧失意识前,我隐约看见你的身影,淡淡的柑橘香扑鼻。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我真的好爱你!」
  午夜鐘声响起,墙上的时鐘显示3月14日,情人节快乐,我珍贵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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