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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长沙王原与青州无任何瓜葛,平叛中便能持公心,且他自小曾随赵无敌习武,于排兵列阵颇为精通,且这次皇上自西北抽调平叛兵将最多,其中多有长沙王旧识,将帅相和,也正为得胜之道。”
  “至于胶东王,本是老臣嫡亲外孙,开府前还曾在老臣府里读书,确为皇子凤孙,精通五经、才华过人,老臣自深爱之。但老臣亦深自知晓,胶东王自小体弱多病,养于深宫内院,从未曾经历兵戈,见到血污尚且会昏倒,哪里能出征打仗?且他长于读书,却不通武事,老臣秉于公心,不欲推荐于他。”
  陆相将胶东王的实情揭出,其实也就绝了胶东王带兵之路,便是一力举荐胶东王的严正也佩服,“丞相不顾血脉之亲一片公心,我也赞成你!”严正本是山阳一介小官,入京时日尚短,因此对诸位皇子的了解并不很深,且他推举胶东王只是缘于胶东王是皇子中最公正聪明的,此时自然也就信了陆相。
  陆丞相就谦虚地道:“老臣远不如御史大夫一片公心,此番不过肺腑之言而已。”
  至此,尽管太子和邓太尉依旧坚持已见,但满朝之上,却都认定再派太子出征,青州、冀中就是平定了,亦不可能重归朝廷治下,将来还会有无穷隐患,因此无人不赞同长沙王。大势所趋,就是邓家一派的人,亦不敢出面反驳。
  第124章 骗财骗色
  朝会散了, 皇上留下几位重臣议事,胶东王便退出含元殿坐上马车回府。
  留福放好车帘道:“昨晚赵无敌暗中派人拜见丞相。”含元宫不比后宫,是皇上临朝议事之所, 因此留福是不能进的,是以他并不知道朝会之所以议, 见了王爷便赶紧禀报才收到的消息。
  胶东王便道:“原来如此!”
  留福就担心地问:“王爷,丞相是不是又投向长沙王了?”
  胶东王点了点头, “不错, 丞相已经公开支持长沙王,他甚至还把我不能见到血迹的事情说了出去。”
  原来王爷终究还是没有得到出征的机会!留福想到这些日子的努力,想到王爷昨天受伤的手掌,还有自己因此没有吃上的鱼火锅,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丞相可真是心狠!”
  “若是有必要,他也会将我痴傻的事情在朝臣面前揭开。”胶东王清醒地提醒他,“这就是我的外祖父。”
  留福恻然, 可他无能为力, 只能劝道:“好在王爷其实并不是真的痴傻, 现在邓家势力早不如过去了, 就是暴露出来也不大要紧, 我们再小心一些防范就是了。至于害怕血迹其实是因为被吓到过, 王爷以后以后一定会好的。”
  胶东王却轻轻一笑,“昨天王妃那么坚决反对我带兵出征,可能也是想到了此节, 只是她不肯说出来只怕我伤心。”
  王妃的确是如此心善,尽管昨晚起她就不许自己吃饭,可是留福还是要承认她对自己很好,而且她不只对身边人好,就是对府里最下等的仆役都十分客气,只要别人不害她,她从来都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王爷更是她最喜欢的,从来都捧在手心里,当然要全心维护。
  可是王爷对王妃也好呀!表面看起来是王妃一直服侍着王爷,但其实是王爷在护着王妃。王妃那天真不知世事的性子,若是没有王爷暗中保护,她恐怕早就香消玉陨了。就是王爷要争带兵平叛青州,其实也是为了王妃好,只有王爷手中掌控了权势,王府才能平安,王妃才能继续轻松愉快地在府里做做菜,睡睡懒觉,过着简单快乐的日子。
  只是王妃并不懂得王爷的难处,也就无从安慰王爷了,留福就替她劝道:“如果王妃知道王爷现在的处境,她一定会对王爷更好的。”
  “她对我已经最好了,不能再好了!”胶东王脸上的笑意不减,“留福,你一定觉得我很伤心吧。其实不是,我这次并不伤心,丞相把我怕血的事情说出去我也不难过,哪怕他说我傻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听着朝臣们议论出征之事,我突然就想到出征可能会遇到危险,那样就再也不能回来见王妃,我就觉得不争也没什么。”
  胶东王在奋力争□□势之中,从来没有想过失败会怎么样。他努力地活着,但并不是怕死,母亲、哥哥们一个个离开了他,他若是死了不过是与他们团聚而已。但是,今天,他却突然害怕死亡了。因为他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王妃了。
  为着争夺带兵的权势,胶东王一直没有认真考虑平叛的危险,现在他想到了,于是心平气和地认为陆相说的并不算错。自己出了宫进陆府,再开府在文澜阁太学,的确没经过兵戈,对打仗只在书上读过,如果上了沙场,也难保不是赵括那样的纸上谈兵。
  没有实力就争着带兵平叛误国误已不算,还会误了王妃。就在胶东王觉得自己不能离开王妃的同时,他同样认为王妃也不能离开自己,如果没了自己,她可怎么办?一定会被人欺负,还会再不能过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的日子!自己决不能允许!
  就让长沙王去带兵平叛吧,自己不会再羡慕他能得到权势了,甚至对于那个位置,胶东王也没有过去的执念。他曾一心想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柄,为的是报母亲的仇。但现在自己却疑惑,毒死皇后是不是最好的报仇手段?皇后最不想看到的是她的儿子不能登上那个宝座,而自己就是不去抢,也会有人去抢的。
  眼下的自己,更应该放缓步伐,认真思考一番了。母亲临终的心愿不是让自己报仇,而是要自己活下去,快乐幸福地活下去,自己一定会实现,让母亲在泉下得到安慰。胶东王浑身轻松地回了王府,笑嘻嘻地告诉王妃,“我不去青州了。”
  素波原本有些担心的,此时也笑了,“太好了,我们就在京城里住着,总要比到外面行军打仗吃得好!”又开心地问:“你想什么?只管说,姐姐给你做!”
  胶东王想了想,“王妃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留福在后面赶紧加了一句,“我也是!”
  一早王妃还对自己横眉立目的,但现在听了王爷不会出征便高兴了,于是留福也得了一个笑脸,“好了,从现在开始不罚你了。”
  留福喜不自胜,跟在王妃后面进了小厨房,“我来端菜!”
  灶上煨着一个瓦罐,正咕嘟嘟地冒着香气,王妃指挥留福端到了桌子上,再揭开盖子,满满一罐炖得黄灿灿的栗子鸡!王妃得意地笑着,“虽然冀中那边与京城正打着仗,贡品都中断了,但竟然还有商人能偷运出栗子到京城,价虽贵了些,但我还是让云哥儿买了一筐,今天先吃栗子鸡!”
  留福便有些怀疑,“冀中那边连消息也传不过来,栗子怎么能运到京城?会不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拿别处的栗子冒冀中的名?”
  素波的喜悦是由衷的,因此就好脾气了告诉他,“薛姐姐只怕这栗子是冒名的,可我尝了的确是冀中的板栗,甜糯的味道别的板栗都比不了。”
  胶东王就瞪了一眼留福,“一定是冀中的栗子!”
  留福才觉出自己的蠢,赶紧点头,“王妃尝过当然不会错的。”重新被王妃允许一同吃饭了,真是幸福得要流出泪水,怎么能与王妃作对呢?他手脚轻快地到厨房里跑了几趟,将菜都上齐了,才要在自己的小杌子上坐下,王爷就一挥手,“以后我和王妃用膳时你不必服侍了!”
  就像商量好了似的,王妃也说:“我让阿仁给你单独留了菜,每样都好多呢,以后你自己吃吧,或者跟他们一起吃也行,比跟着我们在一起还自在舒服呢。”
  留福算得上敏锐的人,从早上起他就觉得王爷和王妃哪里与过去不同了,但就是不能确定。现在退出屋内回首一望,见王爷和王妃各自低头用膳,更觉得他们间不同了。
  过去王爷和王妃用膳时总是十分热闹的,王爷会为王妃挟菜,王妃也会挑最好的分给王爷,甚至他们还曾经互相喂过对方,但他们都是坦坦荡荡的,至少从来没有避开自己,而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是眼下,他们表面似乎生疏了,可留福就是感觉到他们更亲密了。
  这种亲密是无声的,又是默契的,蓦地,留福的脑子里就升出了一个念头,难不成王爷有了新的秘密只告诉了王妃没有告诉自己?
  但是,他想不到王爷会有什么事需要瞒住自己,明明他对自己还是那样信任,让自己打理着王府里最隐秘的事情,可留福直觉就是如此。
  留福突然无端地伤心起来,要知道自己与王爷在一起相依为命已经好多年,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明明是主仆可他们心里都不觉得他们是主仆,而是更加亲密,所有的一切都捆绑在一起,不是父子胜是父子,不是兄弟胜是兄弟,完完全全同命运共福祸。而王妃才嫁过来没满一年,就取代了自己?她还不清楚王府里好多的秘密呢。
  好在香甜软糯的栗子鸡安慰了留福,他吃了满满一大碗,然后告诉自己,“他们是夫妻,就是有些秘密也没什么。”尽管如此,可是心里依旧酸溜溜的不自在。
  正殿里,胶东王和王妃果然各自低头用膳,早上匆忙分手时还好,刚刚有留福在一旁说话时也好,但现在只有两个人时,想起昨天夜间的事情他们便都害羞了。
  素波挟起一颗栗子下意识要递给胶东王,平时她时常会将好吃的挑出来分给他,可是今天她却将送出去的筷子又重新收了回来。昨晚真不应该越了雷池,就算他是问题儿童,可也是身体成熟的男子了!
  而走过了那一步,很多事就不一样了,他更加粘着自己,就像昨夜怎么也不肯松手,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睡了。素波今天反思了许久,最后下了决心,自己既然做出了那种事,就要为胶东王负责,他真是什么都不懂的。
  否则不就成了骗财骗色?花着胶东王的俸禄,吃着胶东王的供奉,然后还占了胶东王的便宜?
  那么,两人以后就长相厮守下去,胶东王应该是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可自己也蛮喜欢他,虽然他与平常的人不大一样,但那又有什么,更何况素波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他的问题,只觉得他特别纯真简单而已,再看他的那张颜值爆表的脸,更是什么都值得了。
  可是下了决心与实行间还是有些差距的,明明已经将留福赶走了,可是素波反倒不好意思对胶东王体贴了,连挟菜都为难了呢。
  就像两人间隔着一层看不到的纱帘,将彼此分隔开了。
  就在素波迟疑的时候,一块鸡腿肉送到了她的口边,正是她最喜欢的鸡腿最下面的一段,外面包着一层薄薄的充满弹性的鸡皮,里面的肉不是很多,中间一根骨头,却是整只鸡里面最精华的部分——胶东王正红着脸看向自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能把素波淹死在里面,更何况他还萌萌地向自己说:“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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