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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老攻的悬赏(反骨) 第16节

  此后不管江倦怎样逼问,俞副都死守秘密,对江住的真正死因闭口不言。
  直到调任长宁后,他在国安的上司换成了人称“沈三公子”的三处处长沈晋肃,江倦以自己为筹码从对方口中打探消息,竟得知江住是为了调查杀害他们父亲的嫌犯才落得惨死的下场,而那个在十几年前让他们的父亲葬身爆炸漩涡,最终死无全尸的罪魁祸首竟是——
  姜惩的父亲,姜誉。
  说句造化弄人绝不为过,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又回到了原点。
  虽然江倦清楚这一切与姜惩无关,甚至姜惩也是姜誉恶行的受害者之一,可只要一想到他至今依然深爱着的人身体里流淌着杀父仇人的血,他就恨不得……
  恨不得,亲手毁了他。
  想到过去同床共枕的无数夜晚,他真想再拥有一次将那人拥入怀中的机会,在他熟睡时扼住他的脖颈,十指缓缓用力,慢慢收缩,能感受到动脉血在指腹下奔涌而过的脉动,在窒息的作用下,那人会惊醒过来,绯红着脸抬起一双满溢着疑惑与恐惧的眼眸,微微张口,却只能发出喑哑的气声,最终挣扎着在他怀中死去。
  他反抗的力度会逐渐减弱,心跳的节奏会变得缓慢,最终呼吸断绝,身体的余温散去,在他怀里慢慢变得冰冷。
  好在,梦醒了。
  不知是第多少次梦见姜惩死在他手里,江倦再一次在死寂的长夜里惊醒,浑身冷汗盯着自己颤抖不已,仿佛在梦魇中沾满鲜血的双手。
  他必须为这一切做个了结了。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江住残破的手机,手抖得几次按错了键,简短一句话,却好似过了百年那样漫长。
  “萧始,江倦没了。”
  不是“江住”,而是“江倦”没了。
  从现在起,他得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江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萧始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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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开始
  萧始得知噩耗后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国, 他担心江住接受不了弟弟已故,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当他看到江倦颓然缩在家中的狼狈样,忍不住将他搂在了怀里, 不停地在他额上落下轻吻, 一下……一下……
  “你还有我, 我也是你的家人啊, 你可以为了我活下去吗?”
  江倦抬眼看着萧始,他眼里有疑惑与茫然,那无比陌生的神情让萧始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萧始……”江倦泣不成声,“他走了, 他不在了, 他不要我了……”
  那凄厉悲哀的哭声让萧始也感到无措, 而他所能做的只有一剂镇定让那人短暂逃离这痛苦的现实。
  江倦浑浑苏醒时只觉难受的紧, 睁眼发现自己被铐在椅子上,一盏昏黄的灯勉强照亮逼仄的空间, 室内弥漫着浓烈的烟味,而那个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正缓缓将烧到头的烟蒂揿灭在积了满满烟灰的玻璃盘里。
  “醒了?”萧始看了江倦一眼, 毫无温度可言的眼神令人心惊, “醒了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
  江倦下意识捏紧了被他扣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那是他父亲留给长子的遗物,一直被江住贴身带着, 为防止磨损, 那人还特意在指环表面缠了圈黑线, 平时根本看不到全貌的物事, 如今却成了身份的传承。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才让萧始一眼看穿他的伪装, 可在对上萧始眼神的那一刻, 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一双被夺去至爱,生无可恋的眼睛,眼中布满血丝,在此之前不知哭了多久,能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江住,萧始对那人的感情其实早就超过了“救命恩人”这个范畴吧。
  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
  “他接受过你吗?”江倦反问。
  萧始没有回答,他又问:“我哥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对你做出过回应吗?”
  “……闭嘴!”
  江倦看着气急败坏的人,低哑地笑了起来,看向萧始的眼神竟有几分怜悯。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身在俞副那个位置俯视苍生疾苦是怎样的感受了,难怪他总是怀着悲悯,原来渺小如蝼蚁的他们竟是如此可笑。
  他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我把你叫回来做什么呢……不说的话你还能再幸福些日子,我可以用江住的口吻让你活在那假象里,陷在那温柔里,直到你自己决定回国的时候才发现你所牵念的人很久以前就不在人世了,那样远比现在要痛得多,可能我只是想报复你罢了。”
  “江倦!”
  “可能我只是太疼了,想拉一个恨的人一起下水吧。你一定不会知道,我真的非常,非常恨你,你打破了我哥原本平静的生活,把那些对我们来说无比遥远的真相带到他面前,让他为此丧了命,害死他的人是你才对!”
  萧始冲动上前将他拎了起来,愤怒到极点,却发现他竟然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
  萧始朝他吼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自己了解他什么!这些年他一直把你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保护着,可你对他做了什么!”
  “萧始……”江倦疲惫至极的声音时常会让萧始回忆起江住微微蹙眉,无奈地唤他名字时的画面。
  可他知道,江住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那一刻,萧始的情绪决了堤,狠狠将江倦按在地上,怒吼道:“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心如死灰的江倦目光从虚空中不定的一点缓缓游移到他的脸上,无奈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萧始哑然,他瞪着江倦,泪珠子脱了线似的颗颗滚落,砸在那人脸上,似鲜血般烫痛了他。
  江倦心如刀绞,当时的他不知那撕心裂肺的感情从何而来,只当是江住的死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至今无法回斡。
  可这一刀捅进萧始心口,翻搅他的血肉,让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却丝毫没能令自己好受半分,其实伤害别人也不能让自己舒心的……
  既然如此,那他的刀子又何必扎在别人身上?
  江倦闭上了眼,歪过头去,不敢面对此刻煞如鬼神的萧始,声音小的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或者,你能像其他人一样,把我当成他吗?”
  萧始闻之愕然,旋即恼羞成怒,扼着他的脖子质问:“把你当成他?我对他的感情也能由你来承担吗!我想对他做的事你也能接受吗!”
  江倦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尝试缩手,却无法从手铐中挣脱出来。
  他带着一丝哭腔,卑微道:“我可以的……我可以成为他的……”这话并不是给萧始,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事后过了很久,江倦回忆自己那时的心情,意识到当时他其实只是想向自己、向所有人证明他可以代替江住活下去,可以为此牺牲一切,而迈出去的第一步就是萧始。
  只有那个从心底爱着江住的人也认为他是江住,他才能真正成为江住。
  即使这样做需要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要泯灭本心,扼杀本性,彻头彻尾成为另一个人,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可以的……”
  “你永远也比不上他,江倦,你永远只能是个替代品!”
  萧始将他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来不及对江住表达的炽烈感情都化作极端的报复行为发泄在了江倦身上,将他一腔从不示人的欲望全数给了江倦,仿佛他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可以让他追忆故人,随意倾注仇恨的泄欲工具。
  他甚至不愿多看那人一眼,粗暴地撕扯着他,逼他翻过身去,狠绝地说出最伤人的话:“背过去!别让我看见你和他一样的脸!”
  那时江倦也曾对他说:“萧始,求你了,你但凡对我哥还有一点感情,就求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别再用我践踏你们的情分,放过我吧……”
  摧毁一个人远比救赎轻易得多,有时仅仅是一个举动、一句话就能让人坠入深渊。
  是萧始让江倦学会了不再为任何无望之事哀求,心也在那折磨和煎熬中渐渐死去。
  从那之后,江倦度过了炼狱般的一个月,比起他执行卧底任务时更加痛苦,萧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暴力倾向,要日复一日承受他的悲痛和欲望,以及身心接连不断的摧残,足以逼得江倦精神崩溃。
  可这些和他从前的遭遇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江倦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比那时还要绝望。
  他唯一能想到的借口是他自知对不起萧始,将心比心,若有人在他深爱姜惩时夺走那人,他或许比此刻的萧始更加疯狂,更加不可理喻。
  在某个萧始酒醉的夜晚,激烈而痛苦的情事过后,酩酊大醉的萧始一反常态抱住了筋疲力尽的他,将他已经瘦弱不堪的身子揉进怀里,颇有耐心地吻去了他额头、鼻尖上的汗珠。
  这是自他们重逢以来唯一一次面对面,只是对方始终紧闭双眼,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睁开眼看他,神经质地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江倦想,这道歉绝不是给自己的,就算萧始心里有愧,也该是对那个被他轻易找了玩物替代,至死无缘补偿的故人,怎么可能会是被他痛恨,恨不得销骨蚀肉,连最后一滴血都饮尽的自己呢?
  可借着醉意,萧始却说出了一句足以让他震惊许久的话:“对不起,阿倦,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我得为自己的无能找个借口,否则我无法面对没能保护他的自己……我必须恨一个人,抱歉,我选了你……”
  他说完便昏睡过去,似乎只是梦中从未走心的醉话。
  江倦的眼瞳紧缩颤动,瞬间脸色变得煞白,缓缓回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
  清冷的月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萧始脸上,他眉间折痕深刻,眼睫也随着眼睑的抽动而轻颤,呼吸急促且毫无节奏,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深藏其中的心脏正被碾压践踏,千刀万剐。
  江倦想,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身陷噩梦,被死亡的阴霾笼罩,挥之不去,经久走不出那片死寂的黑暗,咸涩的苦泪如倾盆大雨般倒灌而入,将他们溺毙在那无垠的血海中。
  真可怜,他想。
  不过很快他又讥诮一笑,自嘲他哪里有可怜别人的资格呢?受害者同情加害者,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他轻轻翻过萧始满是酒气的身体,从他脖子上扯下钥匙,终于打开束缚他数十天之久的手铐。
  萧始对他相当暴力无情,却偏偏在细节上有着入微的体贴,就好比他会为了防止江倦被磨破皮肉而在手铐内侧垫上绒布,也会在他病情发作,反复吐药时给他嘴对嘴的小口喂水,直到他完全把那苦涩的药片吞下去,表现出了对他从未有过的耐心,如果他能和自己真心所爱的人在一起,江倦相信他的感情一定会幸福美满。
  可偏偏这一切都被摧毁了,他理应去恨个人来逃避这残酷的现实,否则他迟早就像自己一样被逼疯。
  只是很不幸,被他选中的那个人是自己。
  “真巧,我也是。”
  江倦觉着萧始恨他是天经地义,而他恨萧始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各自怀着对彼此的恨意,就这样纠缠下去也好,这或许并不是江住愿意看到的未来,却已经是他们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江倦叹了口气,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萧始的眉心,抚平了那仿佛刻在肌理的痛楚。
  萧始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时不时发出一声无意识的低吟,他在唤一个名字。
  江倦怔了怔,看着萧始的目光充满哀怜,略带嘲弄地轻笑道:“连梦里都叫不对人,你真是可悲到家了。”
  江倦从床脚边的角落里拿出一小瓶透明药剂,倒在纸巾上蒙住了萧始的口鼻,对方的梦呓几乎瞬间就止了,脑袋歪向一侧,呼吸也愈发深长。
  他翻身跨坐在萧始身上,以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了那人许久,一直以来被要求背对且作出臣服姿态的他竟有些不适应,迟疑着伸出手,掐住了萧始的脖子。
  那人正沉在梦中,对此一无所知,这是他一雪前耻的最好机会。
  可十指收紧那一刻,江倦却感到力不从心,许是他病了太久也很少进食,被药物糟蹋坏了身体,此刻连掐住人气管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再用力一点,或许再用力一点……
  江倦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致使骨节泛着青白的双手,蓦然意识到并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算了,你死了,我也就活不下去了,放过你,可能就是放过了我自己吧……”
  他和萧始同样是需要恨意支撑才能苟延残喘的可怜人,就这样纠缠下去也好。
  江倦反手把萧始铐在床头,换上那人乱七八糟丢在地上的衣裤,狠狠踢了他几记黑脚,把手铐和防盗门的钥匙冲进马桶便离开了。
  行走在杳无人声的街道上,被惊扰的野猫朝他戚戚哀叫一声,弓起背来伸了个懒腰,跳下墙头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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