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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金安 第22节

  他不喜如此, 他想傅提刑这样性子的人应该更不喜。所以,真的就不必为了他而屈尊降贵。
  余丰年觉得自己受不起这样的恩赏, 也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但傅灼这个人呢, 他心下已决定之事, 他自然不会因为谁而轻易改变。他来也只是告诉余丰年一下, 不是来征求他意见的, 所以余丰年的反对在他这里并无效果。
  傅灼淡笑着,只说:“忙了这些日子,也实在有好一阵子没有出过门了。一个人出去没意思, 今日恰好你也得这个闲。我呢, 就尽一尽地主之谊, 至少招待一下你。”
  余丰年还欲婉拒,傅灼却没再给他这个机会, 只吩咐了常舒去准备。他一上午也没闲着, 这会儿身上还穿着官袍, 若要出门, 这身官袍自然得换下。
  常舒知道主家爱干净,忙公务之内的事时, 主家自不会介意去潮湿阴脏的地牢提审犯人,也不介意随大伙一起下到停尸间听仵作分析死者的死因。但一旦结束公务, 要忙私事时, 那是绝对要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所以常舒奉命退下去后, 便立即给主家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傅灼先去净房沐浴更衣后,余丰年也走不了,只能亲自去了一趟门外,打算告诉妹妹实情,要她再等一会儿。
  却在提刑司衙门外,遇到了一个陌生但却又有些熟悉的女子。
  余丰年认识梁晴芳,第一次见时是在傅家,那日他得傅提刑恩准,去了侯府看妹妹。正好那日侯府老夫人在府上筹办了赏秋宴,他同妹妹闲散至老太太筹办筵席的园子外面时,有被园内正打捶丸的一众贵女砸到过。当时从园子里出来了很多贵女,余丰年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正不知如何应对时,突然一个圆脸女子从人群中挤到了最前头来。
  那女子一身鹅黄衣裙,明眸善睐,脸上一直挂着笑,为人亲和友善。她向他道了歉,说是她不好,锤丸时杆子将丸球打偏了,竟然出了墙来,惊到了侯府贵客。
  余丰年哪里敢担“贵客”二字,忙抱手拘谨回道:“娘子多礼了,在下并非什么贵客。”又说丸球并没打到自己,只是在自己眼前擦了过去而已,叫她实在无需自责。
  后来一群贵女还嘻嘻笑笑的凑一起打量他,等梁晴芳捡了球离开后,那群女郎也跟着离开,余丰年这才着实松了口气。这事儿,事后还被妹妹拿出来取笑过呢,说他如此稳重的一个人,竟会在见到女郎时脸红,倒有些不像他了。
  余丰年能怎么说呢?他只能说是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到了。
  其实是他素日一直埋首公务,他的日常生活中,几乎是见不到除了涉案和母亲之外的女子。忽然瞧见那么多,不免有些拘谨。
  再之后,他也又再次见过这位梁娘子。是那日他刚出提刑司衙门的门,走在路上,突然身旁一辆马车经过,然后突然从车上飘出一方帕子出来掉落在他脚边。旋即马车车窗内,便探出了一个脑袋来,那女子一脸明亮的笑容,一见到他就“咦”了声,然后喊了他一声“余仵作”。
  余丰年这辈子没见过几个除亲人之外的女子,所以对这位梁娘子,他还是有些记忆的。再见比初见时从容了许多,余丰年忙抱手见了礼。
  没想到梁娘子竟也回了他一个礼,还说她这些日子常往傅侯府去,常和他妹妹一处说话,所以才知道了些他的情况。余丰年虽没觉得妹妹有什么不好,但如今她毕竟还是侯府的女婢,这梁娘子官家女的身份竟能瞧得起他妹妹,这不免叫他也心生诧异。
  这会儿又再见,余丰年诧异的同时,似也有些能回过味来了。
  同时也有些能理解,为何方才提刑大人坚持要同他们兄妹一起逛街。
  而想通这一点后,再回想之前的细枝末节,余丰年就更是心下了然。上回在提刑司衙门遇到她,估计她也是冲提刑大人来的,而她说同秋穗走得亲近,也多半因为秋穗如今是傅提刑身边的女婢的缘故。她想接近郎主,势必要先摸清其喜好,而这时候通过接近其女婢来达到目的,自然是最好的一条路。
  想到这里,余丰年便笑着走过去,先朝梁晴芳抱手施以一礼后,才看向自己妹妹道:“需再稍候片刻,傅提刑要随你我一道去。”话虽是说给自己妹妹听的,但余丰年因心中有自己的猜测,所以余光难免瞥去了一旁梁晴芳那儿。想通过探清她的表情,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秋穗听后并没高兴,但却也不敢表现出不高兴的表情来,只说是她知道了。而梁晴芳呢,她天生一张笑脸,脸上始终都是带着笑的,这会儿自然也是眉眼弯弯的在笑。
  余丰年见她笑着,多少心里更笃定了几分。
  梁晴芳是“路过”,但和秋穗一番攀谈后,她倒不打算走了。秋穗虽心觉奇怪,但却丝毫没敢往不可思议的方向去想。她最多想的就是,梁娘子或许还是心仪郎主的,只是她心思难测,不知为何又拒了婚,又极力靠近。
  或许是知道郎主的为人,以为郎主会拒了这门亲吧?所以她怕会失了颜面,就自己先下手为强,她主动拒了。但拒了不代表她不愿靠近郎主,或许她是打了心思想先靠近,慢慢叫郎主知道她的好,待二人有了些感情做基础,然后再谈婚论嫁。
  这样一番思量后,秋穗豁然开朗。再看一旁梁娘子时,无疑是拿她当救苦救难的菩萨看。
  毕竟只要郎主大婚即定,她便可求恩归家了。
  秋穗也不问她缘由,只极力邀请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们一处逛才好呢。”
  梁晴芳立马表明了态度,连音量都拔高了几分:“我怎么会嫌弃你?你又比谁差呢?”又说,“我不过是运势好些,托生在了我爹我娘肚子里,否则我不一定比你强。何况你也是清白的读书人家出身,家中一门有两个秀才,还有一个这么本事、能得傅提刑青眼的哥哥。这盛京最不缺的就是勋贵,可勋爵人家若不靠家中、不靠祖荫承封,又有几家能一门出两个秀才的?”
  秋穗知道她这样说或许夸张了些,但她的这份心意,秋穗心里还是领了的。
  不过秋穗素来谦逊谨慎,面对这样的夸赞,她推脱道:“我们家不过就是农户人家,是万万不能同京中这些勋贵人家比的。梁娘子这番谬赞,实在叫我们兄妹脸红,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梁晴芳也是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或许言辞有些急躁了,她想示好,想告诉他们她并没有瞧不起他们,但却表现得过于异常了些。她的目的她自己心里明白,她是想说给那个人听的。可她身为女子,毕竟也还有矜持在。一时性急说出的话,待冷静下来再回头细想,她不免也脸红羞臊。
  恰好这时候,傅灼换好衣裳出来了。
  傅灼看到梁晴芳,目光带着探寻和狐疑轻轻瞥了眼。梁晴芳在傅灼面前,倒没什么反应,只依着礼数先过去请安。
  傅灼微颔首回了礼,然后看向秋穗问:“不知什么时候,你同梁娘子交情这么好了?”
  秋穗心情好,自动忽略了他语气中的略带不满,只蹲身回话道:“梁娘子之前常来府上走动,奴婢是那时候同她好上的。方才路上遇见,梁娘子得知奴婢同兄长要去逛盛京城,就说她也是才从京外回京的,既遇到便是缘分,也想同往。”秋穗没撒谎,这每一个字的确都是出自梁晴芳之口。
  傅灼听后点了点头,只又往梁晴芳那里看了眼,但没再说什么。
  大吴王朝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苛,路上随处可见携手相约的男男女女。光天化日之下,只要不是偷偷摸摸,男男女女几个一处出现,也不会招来奇异的目光。便是遇到了熟人,打趣几句,或是起哄一二声,也就是了。
  自也有深闺的女子不愿见人,在头上兜着兜帽的,但绝大多数女子还是敢于坦荡露出自己的脸,自信的走在大街上的。
  喜爱逛街购物似是女子天性般,秋穗起初时刻谨记着自己身份,还知道收敛,不敢多看、多逛、多买。但在梁晴芳带动下,秋穗也渐渐一点点松动了,加上余丰年也对她说:“如今家里不穷了,日子比之从前好过了太多。你也这么大了,该有几样体面的首饰,喜欢就买。”
  秋穗又想到自来修竹园侍奉后,郎主私掏腰包,一个月又多给了她五两的俸银。再加上之前的一个月三两,以及她这些年来存下的压箱钱……便彻底沦陷在这些琳琅满目中。
  进了珍宝铺子,她看看这个也觉得好,看看那个也想要。又有那掌柜的将这些饰物夸得天花乱坠,她便更加犹豫了。
  秋穗长得极好,若不论出身的话,她是要比梁晴芳还要娇美许多的。梁晴芳天生一张笑脸,是讨喜且可爱。秋穗呢,双十之龄,整个人都长开了,身上并无少女的青涩。鹅蛋脸,眉眼如画,明眸皓齿,那双眼睛生得尤其灵动,纤睫长长,垂眼思考时,长睫似是小扇般稠密。
  粉白的皮肤,文静的气质,再加上纤秾合度的身形……若不说她的身份,没人会觉得她是哪家的女婢,只会当她是哪户体面人家的小姐娘子。
  那掌柜的是个极有眼力劲儿的,见立在一旁的傅灼气度容貌皆不俗,又一身的华贵,自然更加笃定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于是尝试着,便把镇店之宝推荐到了秋穗跟前。
  秋穗本来瞧见那发钗眼前一亮,但得知了价钱后,立刻将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一样,连声说:“就这支就好,别的都不要了。”秋穗选来选去,最终还是选了个价格最便宜的。
  但生意人嘛,肯定会劳抓一切机会推荐自己的东西,掌柜的并不肯罢休,还在极力游劝秋穗买下那只最贵的。秋穗有些窘迫,匆匆付了银子后,拿了自己东西便落荒而逃。而今日之事,她自己心里也是有反思的,她既不是那等可以随心所欲买这些珍贵饰品的人,又何必一时兴头就忘了自己身份呢?
  人生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就好,以后还是得踏踏实实的啊,万不能因为眼下日子还算有些盼头就得意忘形。
  秋穗匆匆逃开,梁晴芳立即就追了出来。余丰年怕妹妹会因为难堪而自苦委屈,也立即转身跟了出来。傅灼呢,落后了一步,仍背手站在原处没动身。他沉着目光朝店外窥一眼后,才眼神示意常舒到跟前来说话。常舒近身后,傅灼同他说了几句,之后才跟着出去。
  秋穗觉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其实也没什么,倒闹得大家都跟着自己难堪起来。出来后,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秋穗便又重拾了冷静理智。
  她朝梁晴芳福了下身,有些羞怯意味的笑着道:“叫梁娘子瞧笑话了,奴婢今日实在失了体统。”
  梁晴芳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曾拿她当女奴看,如今就更不会了。见秋穗说自贱的话,梁晴芳笑着哄她道:“笑话什么?你的笑话我倒没看出来,那商家才叫我笑话呢。他见你长得比我好看,你我一块儿进门的,他理都不理我,只顾着招呼你了。又见咱们身边跟着傅提刑这样的贵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他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做成这笔生意才怪呢。要我说,你走得对,太及时了,像这种奸商,才不要让他把钱赚去。”
  秋穗已经拾回了理智,方才已经够出格的了,这会儿面对梁晴芳的褒奖,她不敢当,只忙说:“娘子您折煞奴婢了,奴婢往您身边一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是贵人。是奴婢傻,乐乎所以便一时忘了身份,误叫那商家以为奴婢是哪家的暴发户,这才闹出了笑话来。”
  梁晴芳知道她谨慎,想夸她的话便也没再多说,只道:“总之你别把今日之事往心里去才好。”又提起余丰年来,她抬手朝一旁指了指,“看把你兄长给急的,即刻就跟着你出来了。”
  秋穗忙又给兄长致歉:“我今日实在是……叫阿兄担心了。”秋穗咬咬唇,在兄长面前,她倒是摆出了小女儿家的姿态来。这会儿心中的难为情都化成了委屈,秋穗在自己最亲最近的人面前,也没再伪装着稳重,倒摆出了真性情来。
  “阿兄,我下次不会了。”秋穗喃喃。
  余丰年很宽和,也很愿意宠着妹妹,他闻声便笑道:“姑娘家哪有不喜欢这些的,你也是个女孩子。等日后阿兄出息了,定买好些送你,到时候,你会有怎么用都用不完的胭脂水粉,怎么戴都戴不了的金银首饰。”
  梁晴芳连连点头,忙附和余丰年道:“余公子说的对。”
  余丰年还从没被谁称过一声“公子”,不免朝梁晴芳看去一眼。而梁晴芳呢,也正望着他,见他朝自己看来,她冲他莞尔。
  立在不远处的傅灼,静静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事到此刻,他心中的未解之谜,也有了答案。
  傅灼并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走了过来。望了望天后,提议说:“我提前叫人在遇仙楼定了一桌席,这会儿去正好。一会儿开席,还能趁着夜色看看盛京的夜景,也就不枉今日此行了。”又特意点了梁晴芳问,“梁娘子可要同行?”
  本该适可而止婉言谢绝的,但梁晴芳心内蠢蠢欲动,还不愿就这么离开,便鬼使神差般应下了。
  傅灼心内清如明镜,但却并不拆穿。见常舒出来后,他只又吩咐常舒先去了遇仙楼一趟。
  *
  已是深秋季,天黑得早。太阳似是才西落没一会儿,天上便泛起了黛青色来。
  盛京城的夜市要远比白日时繁华,华灯初上时分,便能初见夜市热闹的迹象。各大酒楼灯火通明,街边摊贩吆喝连连,一时间,像是进入了另外一番天地般。
  傅灼包了一个包间,在遇仙楼三楼上。偌大的支摘窗大开着,入目是一派灯火辉煌。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鼎沸人声连绵不绝传入耳中,这样富贵无边的夜市生活圈子,是秋穗从前不曾接触到过的。
  她跟在老太太身边侍奉了十几年,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只是从前就算出入这样的酒楼,也只是以一个婢女的身份。主家们围桌而坐,她是立在一旁布菜和端茶倒水的那个。
  而今日在这里,郎主免了她的侍奉,说是还她半日自由,叫她同桌而坐。秋穗是第一次坐在这里,感受嘛,肯定是和之前大不相同。
  望着窗外的人和景,秋穗不免也会畅想一番自己的未来。
  那日她同春禾说的对未来的展望都是真的,她祈祷有一日,这盛京之内,也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半日秋穗都过得像是在梦中一般,待随主家回了侯府后,她梦也醒了。回来时已很晚,常拓还没办差回来,所以今日仍是秋穗守夜。
  好在主仆二人都在外面用过饭了,秋穗倒不必再去厨房劳累一波。晚间饭席上吃了点酒,秋穗虽然没醉,但这会儿脸还热热的。下了马车后凉风拂面,她陡然一个机灵,瞬间醒了脑。
  九儿备了茶水送过来,傅灼饮了一杯后,让秋穗也喝。秋穗也实在是渴,得了准便也自己倒了杯饮下。
  见郎主进了内室后,秋穗怕他会有什么吩咐,匆忙饮了茶后便跟了进去。
  傅灼没有即刻去伏案忙碌,只是暂在窗边炕沿坐了下来,一副显然有话要说的样子。
  秋穗怕他是嫌自己傍晚在珍宝铺子买首饰时的事丢脸,不待他发落,秋穗自己先主动认了错。傅灼望着她,见她这会儿低眉顺眼的谦逊样再无白日时半点的灵气,倒无端生了几分可怜样来,于心不忍之下,不免也说了几句哄她的话。
  “梁娘子不是说了,那事与你无关,是店家不厚道。”傅灼语气平和,这会儿倒算得上平易近人,“且你兄长说的也对,姑娘家,哪有不喜欢胭脂水粉和漂亮饰物的?你又何错之有……不必如此自责自苦。”
  话虽这么说,但秋穗还是觉得自己今日失态了。
  傅灼不想她对一件事执着太过,便转了话头:“我正想问你,你兄长在老家时,家中未给定下过什么亲事吗?”
  作者有话说:
  继续掉30个红包哈~
  以后就双更合一哈,不分开更了~
  明天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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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秋穗不懂为何他话头转的这么快, 但仍是如实说了:“没有吧,奴婢没听兄长提起过。”
  “我知道你兄长未成亲,但有没有过定亲的对象……或是两家、双方有意向的对象?”傅灼之前也派人去叶台查过余家, 得到的消息也是余丰年尚未婚娶, 甚至连定亲的对象也没有。但这种事, 很多也是不为外人所知的,所以他查到的未必准确。
  秋穗是他嫡亲的妹妹, 此番兄妹二人又相聚了大半个月, 应该算是无话不说, 彼此间没有秘密的。所以, 问秋穗, 应该能得到一个准确答案。
  秋穗没有迟疑,直接又摇了一下头,还是之前的话:“没有过。”怕郎主不信, 她又多解释了几句, “奴婢兄长虽到了婚娶的年纪, 但因这些年一直很忙,尚还无暇顾及自己的终身大事。而且他是仵作行当, 小地方人比较信神鬼之说, 或许畏惧, 所以婚事可能也并不太顺。”
  “没有就好。”傅灼应了一声。
  秋穗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但他说完这句后,就再没有后话了。
  秋穗猜不到他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好奇心被他勾起后,她也不肯轻易罢休, 便笑着说:“郎主何故突然这样问呢?是不是有好的人选, 想给阿兄介绍保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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