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筷子下去，一碗肉就去了一半。
“青花你……”
还喜气洋洋的万佛香，没想到这个大孙子媳妇儿这么作派。
二妹的筷子被抢了，气的哇地哭出声来。“我的肉！”
说完，伸手就要去端碗。家里一年到头没见到个肉腥味儿，现在好不容易看见肉了，却被大嫂给抢了，这让她怎么忍受的下去。
只是，她的速度哪里有抢惯了的张青花快啊。
这女人伸手一叉，径直就把二妹给掀倒在地。一把端起碗转身就跑。
“爷你不厚道啊，有肉也不叫我这怀了马家种的孕妇来吃，这肉我可抢走了。
她待要跑路。
却不防从后面伸出一只手狠狠把她攥住，回头是马晓莲瞪的溜圆的眼睛，她骇然。她挣了两下，却怎么也挣不脱，这丫头的力气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了！
“马晓莲你个小贱胚子撒手，我还怀着娃呢。”
马晓莲冷肃着脸毫不客气劈手夺过碗，眼睁睁看着碗被抢了，张青花急的直跳脚。“还我的肉，还我的肉啊。”
她才吃了一嘴，怎么能被端走呀！
“呸，想吃肉，找你男人去。”
砰的把门撞上，三下五除二的闩上后，回身把碗砰的放在桌上，“以后晚上就闩门，谁知道外面的猪啊狗的会不会乱跑进来。
被推开的张青花听着这话气的咬牙切齿，“马晓莲你个小娼，这么对亲戚早晚会有报应的。还有万佛香，马长文你们俩老不死的，难怪人家说的娶了后妈有了后爸，没你们这样当老人的。当年亲奶是怎么死的，说不定还真有你们俩口子的杰作。”
万佛香是守寡后，经人说合，与马长文又凑在一起过日子的。当年带回来一个姑娘早就出嫁了。这边，马长文的五个孩子，她也是真心相待，但是后妈难当，这些年再怎么倾心付出，还是不被马家人接受。现在听到大孙子媳妇儿这样骂自己，万佛香气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本来这些年一直惭愧觉得对不起孩子们的马长文听着这话，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有啥错儿。当年他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困难的很，经人说合，就和同样守寡的万佛香在一起。这些年万佛香怎么对自己的五个儿女，他可都看在眼里。
只是再怎么做的好，还是被人各种挑刺儿。是他对不起她，没给她应有的尊重，还反被人各种污陷。
想到这儿，他张着嘴，想安慰老妻。
马晓莲则看了看俩人，拉过万佛香按坐在椅子上。
“奶，后妈难当，我理解你。人啊，最重要的对的起自己的心就行了。人家对你有成见，你再怎么掏心窝的好，别人也一样的说你不是个东西。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难不成你还不知道么？在我的眼里，奶你就是这天下心地最好的奶。虽然你不是我爸亲生的，可你跟亲生的奶有啥区别？
人家当妈的要做的事情，奶你也对我爸和几个叔伯做了。我姑出嫁的时候，你更是把自己唯一的陪嫁簪子给了她。呵呵，结果呢？人家还是说你不好。这做人啊，有时候就是得当恶人，好人一辈子就得被人磋磨着的。”
说完，她有些烦躁的看着不远处的马长文。“其实爷，我奶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的。这些年她为这个家付出的，哪怕是亲妈也不过如此了吧？我听爸说过，粮食关的时候，奶可是省着把最后一口粮也抠给了他和四叔。而她自己，则饿的躺在床上差点没起来。若不是你后面找到了一些粮食救急，只怕我奶和五孃都没了吧？”
马长文叹气，“是啊，你奶做的那些事儿，我都看在眼里的。也知道她是真把那几个孩子当成了亲的在养。只是，那几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别人的话，就觉得你奶不好。唉！”
马晓莲抓起筷子给万佛香挟了筷子菜，“也就是我奶心软和，天性良善，马家几个叔伯这么对她，还恶意中伤说她和你早前就有勾缠，可以，爷你就没个维护她的话么？讲真话，爷你这些年的含糊其辞的做法，才是让我奶最难过的地儿。你若是态度端正了，有了一家之主的硬作派，还能象今天这样？算了，今天吃饭，我不想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大妹，二妹，还有小四，咱们吃肉咯。”
说完，她想到了雪花，雪花可是她的大恩人，上一次若不是它在暗中收拾刘凤凰，自己必定会残的很惨。
“雪花，出来吃肉了。”
二妹囫囵着肉不解的很，“姐，兔子还吃肉啊？”
“你没看我家雪花是一只不一样的迷你小兔子么。其实它的品种是不是兔子这个还真不好说。”雪花的个头很小，看形态有点象是兔子，但是细瞅，又觉得象是一只茶杯犬。
而且雪花的来历很诡谲，在自己的空间开启的瞬间，它就出现在那儿了。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意她也不得而知。
“好好的一碗肉，现在就去了一半。”大妹对于张青花一筷子就挟走一半肉，还是很介怀的，吃着饭咕噜不停。
到是万佛香，把情绪稳定后开始思考家里的正常生活。
“对了，咱这吃的是猪的边角之类的，那剩下的肉咱怎么弄啊？”
这也是一家人的想法。
马长文咳嗽一声看着马晓莲，“晓莲啊，咱这家你来当，所以这肉要怎么弄，也是你来安排的。”
“爷，这家还真让我当啊？”上一次说让她当家，她只当是随意一说。
毕竟村里人家还是讲究个主劳，长辈之类的当家。虽然说家里条件不怎么样，但是几乎每个家还是有当家人撑着家，但凡一些琐事应酬之事，也全是当家人在管理着。
马长文乐呵呵儿的看一眼万佛香，“老婆子啊，你觉得这个家是让谁当着的好？”
万佛香也乐滋滋的看着她，“就晓莲当着吧。这个家啊，最近能得着吃的可全是晓莲的功劳，有她当这个家，我踏实。还有啊老头子我说句不怎么中听的话，咱俩耳根子软，一对上她叔伯几个，咱们都有点抓瞎。晓莲撑着这个家还要带着小四几个不容易啊，咱们帮不了忙，能不拖后腿就算是幸事儿呢。”
这话实在啊，马晓莲冲她竖了下拇指，“我奶这话说的好，看来奶你啥事儿都是心里有数的，就是行动上老是赶不上趟。”
“是是，晓莲说的对，孩子们吃肉，不够，咱再炒一盘就是。”
看她这爽利劲儿，马晓莲偷着乐呵呵。
因为肉不够一家人还是切一点再炒了一粗塘瓷碗出来。
好在这野猪肉瘦肉居多，所以马晓莲也不担心她们久不吃肉的人，最后会吃坏身体。吃完后，马晓莲就说起对另外一半野猪肉的打算。
“我算着吧，这另外一半，咱们就去找城里面的那个大的招待所，那儿应该能吃下一些肉。”
其实据马晓莲知道，这城里面那家招待所的经理，其实是在城里面悄悄开了私人酒楼的。那个人虽然只是投份额，但能有这样的胆量和先见之明，足以证明那个招待所经理是个有头脑，也可以销售野物给他的。这一次马晓莲想用野猪肉，还有竹荪，菌子之类的探下路，以后若是方便了，就可以长期合作。
“这个，招待所的如果能吃下去，到是不错的事情。咱们家的粮食啊，吃不了多久。我这饿的久了的人，没粮食就心里发慌。把猪肉换了钱，咱们添一些粮食，再给你们都添一身衣裳。可怜晓枫还穿着这不合身的衣服……”
奶碎叨叨念着，马晓莲也暗自点头，这家里要添置的东西确实是多啊。临睡前，马晓莲多了个心眼儿，借口说把肉存放在家里面，却把肉全放在空间里面了。昨天一早的时候，再把肉放一点出来障眼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的，当事情发生的时候，马晓莲不得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
29.我俩现在就订亲
第二天, 还是朦胧不清的时候，一家子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
万佛香吓的缩在床上, 以为是抄家还是干嘛的来了不敢动。
在听到老大俩口子的声音后, 虽然心思沉重, 觉得没好事情上门, 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门。
“老大老大媳妇啊, 你们？咦, 柳三家的啊, 你这大清早的咋来了呢？”
看着门外好几个人, 万佛香和马长文都挺愣的。估算着老大俩口子怕是不服气, 会有点风波啥的。但是, 光有老大俩口子来了就算了, 咋还有爱做媒的柳三家的呢？她家好象没合适的说亲对象啊？
“啊哟，老姐姐啊，花儿是来给你贺喜来着，我家昨天晚上就喜鹊不断的闹啊，当时还在寻思有啥好事儿。这不, 晚上睡着了以后, 就梦到红鸾星往你们家动了。这牵着线的另外一头儿啊, 就是二癞子兄弟呢。”
“啥？”
万佛香和马长文都听愣了，赶紧摆手, “不不, 不, 我们家哪个会和二癞子一起打亲啊。我说花儿你肯定是搞错了, 咱家……”
“怎么，你们觉得我还配不上马晓莲那个小贱货？呸，就冲我二癞子能看上她，那都算是你们马家烧高香了。若不是柳家婶儿说了我这命格和那丫头配对儿，你当我真愿意和马晓莲那贱丫头订亲？”
就在这时，隐在暗处的二癞子大步走出来，开口就数落贬低马晓莲。而不远处的暗色中，还隐隐有人影在浮动。
万佛香打量着面前这个二癞子，他秃着顶，嘴巴斜抽着。这人小时候得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就把他的眼睛鼻子嘴，都抽的斜了一点，就算是走路，其实也有点点斜。但是再怎么斜，他个头还是挺高大的。在生产队干活，也得算个壮劳力。
这会儿一吼，一凶，万佛香吓的往后藏，她这人胆子格外的小，别人大声点儿都吓的哆嗦。
“这个二癞啊，我们……不是那意思。”
“妈啊，你不是那意思就是同意了这一门婚事喽。好了，以前二兄弟和我们家晓莲有点误会，以后是一家人了，这误会自然就解开了。”刘凤凰赶紧打圆场。
“不不，这个，晓莲哪会同意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老大，晓莲可是你亲侄女。”马长文还是硬着头皮看着自己大儿子质疑。
马大山态度格外的温和，“爸，没搞错，老三当年可是当着咱村刘三多的面，把晓莲和另外几个孩子交托给我了。最近晓莲这身上变化有点大，我寻思吧，怕不得是个啥鬼附身了，得找人冲一下喜。这不，正好找人命了命，二癞子跟咱晓莲那可不就是天生的一对儿么。二癞子能镇住晓莲体内的小鬼，不让它做乱，这样就祸害不了晓莲。爸，妈，我们也是真心为晓莲这孩子着想。当初老三进山前可是把孩子们托付给我了，我现在才担起一个大伯的责任，真的是不好意思的很呐。”
缓了缓，他一脸欣慰，“还好，我醒悟的早，明白这事儿不能误了晓莲几个，这不就赶紧找人合命，最后发现和二癞兄弟最合适的。唉，以后晓莲把这一关过了，也为人媳妇了呢。到时候几个小的我照拂着，再关照着为他们一一找个好人家，这些啊，都不是事儿。你们俩老年纪也大了，当享福的就享福，别再为孙子辈儿的操碎了心。”
大儿子这话说的句句在理，马长文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对啊。为什么非得把晓莲配给二癞子。小鬼上身，这个……晓莲最近的变化，确实是有点大啊。
他这儿还犹豫不决的时候，马大山又赶紧添油。
“爸啊，我可是专门找会看水碗的人看了，人家都说了，咱家晓莲就是被小鬼撞身上了。可是我问能不能想办法把小鬼撵走吧，人说这一只小鬼撵不走，只能镇压。不镇压，最后就得被小鬼取替晓莲的魂魄啊。唉呀，这个二癞子脾气横的很，小鬼都怕哟。用他来镇晓莲身上的小鬼，也强过她被小鬼挫磨死吧。所以爸啊，我这真是为了晓莲打算呢。”
村里人是讲究个小鬼上身的说法的。
好多人年纪小的时候，都会有几关几童子的说法。若是有童子，就须得做个木头小人儿，再写上那孩子的出生年月，请人把童子送出去。而木头小偶人，就必须要供在家里。晓莲年纪不小了，十三岁，送童子怕是不能，若是说镇压，到也勉强说的通。
这一下，马长文是真拿不定主意了。
“哟哟，这么大的阵仗，大清早的这是要干嘛来着？”
早就在后面听了半天的马晓莲，被大妹紧张拉着手，“姐，他们要把你许给二癞子，姐，这可怎么办？”
小妹也害怕的往她身边靠，“姐，你不要嫁给二癞子，这人好凶，还要摔死你。”
马晓莲的内心悲愤的很。
对于马大山俩口子的打算，她比谁都清楚。不就是最近总在她手上吃亏，想占便宜又没占着好么。
这么些事儿就想着把自己和那二癞子合在一起，一家人，这就是一家人呵！
看着大姐站到有前去，大妹心里惶然的很。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怕是要坏。得找人来帮忙，一定要找人来帮大姐。大姐好可怜，不能就这样被大伯他们指给了二癞子。
趁着大人们都被大姐吸引，大妹悄悄往门口去。等到出了门，大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找谁来帮忙。
在这村里面，爸妈死了以后，那些人际关系也就跟着死了一样。家里的大伯几个，不把她们姐几个给压榨着吃干净就算是极好的了。
现在去求谁？
昨天晚上，大姐和那个兵团的同志们在一起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不假思索，大妹抬脚就急着往兵团驻地去。找兵团的人，找小队长，他们是人民的兵，所以一定会帮大姐的。
刘凤凰看着面前这个大侄女儿，脸上的笑容是灿烂的很呐。
“晓莲啊，大早上的，我们就为你张罗着订亲的事儿，今天人多，正好就把这亲事订下来了。趁着你们昨天杀了猪，今天就把你二癞哥那边的礼节给走了。赶紧去割一大条肉给二癞哥，到时候你们俩就是亲亲热热的一家子。”
马晓莲听的笑了。小姑娘身姿挺拔的站在路中间，抬高下巴冷眼打量着面前这几个形色不一的人。所谓的好大伯，一脸的憨厚笑容，看着自己的眼神也透着慈爱。
她所谓的大伯娘，则笑的跟朵花儿一样，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对自己安排的这一桩破事的得意。
所谓的未婚夫二癞子，则一脸凶狠的瞪着自己，活象她就是这天下最该死的存在。也是，她挡了他的道，还被这几个人游说着要与她这样的小丫头片子订亲，怎么想也觉得憋屈的很吧。
至于那个媒婆柳婶儿，一脸的贪婪笑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跟看一块肥肉一样。也是，无利不起早，这马大山俩口子要编排她，说动了媒婆儿做象模象样的事儿，想必也许以重利了吧。
远处，有人影闪动，不用说那个阴险的刘成娟什么的也在后面看她笑话……至于马家的另外的人？怕是都缩在屋里，或者是角落里，正乐得的看她这个半大的孩子被人宰割吧！至于爷奶？还是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突然间好心累，也好气愤，这一帮人，这就是她的亲人们啊！
“脸呢？”
小姑娘轻飘飘的话听在众人的耳里，马大山的眼睛一沉，“晓莲，我们长辈也只是为了你好。你这孩子现在状况不明的，明显的就是中了邪。若不是你爸当初托付了你们几个给我，我至于这么操心么。”
“既然大伯也说了操心，那我们家的事情你们还是别操心的好。你们这些好心我也承受不起。不是所有人的好心咱们都必须要接受的吧？一你不是我亲爸，二，我还有爷奶在一起，我的事情还由不得你们来做主。所以现在的总理就是，你们心累，没必要。我也不想看见一个所谓的未婚夫，毕竟我年纪还小，不需要。更何况说？就凭他二癞子想娶我？你们的脸有多大？凭什么让我嫁？”
刘凤凰嗷地跳出来指着马晓莲就开骂了。“我说晓莲啊，我们是真好心的来为你着想的。当年你爸要进山之前啊，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嘱咐我们，非得我们看护着你们几个。早些时候我们是没尽到义务照看。可是现在我们醒悟了呀，你大伯也说了，以后会照看你们几个的。这不第一个要照看的，可不就是大侄女儿晓莲你么。这件婚事，我明确跟你说吧，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毕竟，这是我们马家人的事情。你大伯就是能为你做主的当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