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识
残月慢慢爬上初秋之夜的天空，月色下的高级公寓区安宁寂静，这个夜晚表面上就和往常一样普通，只有对信息最敏感的人，才能嗅到剧变前夕的紧张气氛。
其中一栋窗帘密闭的公寓内，官员和罪犯的对话还在继续。
“除了接待员之外，你应该还有别的什么职务吧？否则当初就不可能把我送进纯净之盾。”伊文捧起茶几上的水杯，轻抿了一口白开水。
“我并不是什么高官啊，只不过能安排财务官的日常行程而已。”海薇因微笑着回答。
“秘书？”
“不然呢？”
“难怪罗素院长都要对你礼让三分。”伊文轻轻颌首，没有多说什么——担任秘书这种职务的人，看起来级别不高，其实拥有远超官职的权利，因为她是那位官员对外沟通的唯一通道。
“……”
海薇因突然沉默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没有说话，伊文也惊讶于对方的突然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二人四目相对，客厅的气息陡然之间沉闷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道：
“其实，那位财务官就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私生女。”
“能把你安排到这个位置，可以看出他还是很在乎你的。”伊文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于是附和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可是我不想待在那个位置上，我想爬的更高，他的权利保护着我，却也是束缚着我。”海薇因轻轻分开额上的发梢，嘴角微微上翘，细细的柳眉稍稍舒展，轻轻的笑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种带着忧愁的笑容：
“因为他的儿子死于对外征服，现在只有我了。”
“他用权利阻碍你晋升，你想挣脱他的束缚，又放不下自己的生父，是这个意思吗？”伊文读懂了她的笑容。
“所以说，你能帮助我吗？”海薇因期待的看着他。
“只要多蒙能脱险，功劳簿里会有你的名字，我保证。”伊文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她的帮助，因此丝毫不吝惜承诺——反正自己自始至终是个外人，刷了功绩也没用，不如拿出来进行利益交换。
“那么我也会拼命隐藏好你的行踪。”
海薇因细细的柳眉舒展开，露出一缕喜悦，除此以外还透着几分苦涩，一抹患得患失的笑容出现在她嘴角：“我参与了一场豪赌，要么大赚特赚，要么一无所有。”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啊？”
伊文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目光一瞬间变得锋利如刀：“如果没有我，在母星调查团的清洗下，你和你的父亲都会垮台！我给了你重生的机会，否则你注定一无所有！”
“那么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海薇因挑衅的看着他，不着痕迹的挺起了胸脯——她今天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黑色修身制服，而里面是解开三颗纽扣的酒红色衬衣，微微敞开的v领里透着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下身是一件黑色的工作裙，紧致的衣料把她修长的身材完美地衬出来，胸前的饱满丰盈隆起一道美丽的曲线，令人心神荡漾。
“给我去做顿晚餐。”
“什么！？”海薇因诧异的瞪圆了眼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
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动作僵硬的像是机器人一样，一步一顿的走进了厨房。
一一一一一一
就这样，二人过上了海薇因上班，伊文宅在公寓，海薇因下班，伊文宅在公寓，海薇因忙着做家务，伊文宅在公寓的同居生活。
伊文住的还算开心，海薇因却觉得非常委屈，因为对方一天到晚紧锁房门，就连晚餐都要自己做好，恭恭敬敬的送过去。这样的待遇，几乎让海薇因以为自己在伺候一位一位国王——好吧，事情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
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情况在于，无论自己如何疯狂暗示，对方始终不肯逾越雷池一步。逆推的话又打不过，这样的生活简直能把人憋死。伊文这边当然知道海薇因的心思，可他忙着调整自己的机械体，实在是没时间跟对方一起享受人生。
通过和零号的一战，他汲取了不少关于机械体战斗的经验，因此准备参考网络上的各式机械体，进一步优化自己的战斗形态。在这过程中，伊文发现动力熔炉需要的功率之大，远超自己的想象。而动力熔炉的大部分供能，竟然不是维持身体的运动消耗，而是消耗在维持机械师个体的意识。
众所周知，生命的基本单元氨基酸、核苷酸是以碳元素做骨架变化而来的。而生命之所以能逐步进化，主要原因是碳元素具备高度的稳定性。可以一节碳链一节碳链地接长，演变成为蛋白质和核酸，然后演化出原始的单细胞。
除了稳定性这个基础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决定性的因素，那就是碳基生命非常非常的节能。
人类大脑里面有上千亿的神经元细胞，神经细胞上有二百四十万亿的神经突触，而只需要区区二十五瓦能量，就能驱动大脑产生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但是对机械来说，哪怕是模拟人类大脑最简单的神经元活动，消耗的能量都在几十万倍以上。
因此有机生命可以用一点点的能量，去驱动一套无比复杂的体系，而纯机械生命永远做不到。
正因为如此，一旦机械师完全进入纯机械化的战斗模式，为了维持个人意识进行的‘大脑活动’，所消耗的能量都会增幅到几十万倍以上——动力熔炉的大部分支出都消耗在这里。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在凝聚灵魂火种之前，为了节约耗能，减少多余的‘大脑活动’，那就相当于主动让自己的大脑供血不足！就算过段时间恢复‘供血’，也会产生不可逆的损伤，轻则失去记忆，重则出现人格缺陷。
因此，三级机械师和四级机械师，即便是同样配置的机械体，战斗性能方面的差距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前者需要消耗巨额能量维持‘大脑活动’，而后者已经逐步超越了‘生物’的概念，可以全功率的将能量利用在战斗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