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抉择

  “庭主已知结局？”跪伏于虚空中的南帝微微一惊。
  他才刚刚召唤楚源庭主，什么都还没说。
  相隔无尽混沌，即使无涯庭主身为至尊，手中有信物，也不太可能确定麾下诸圣之生死。
  是蓝焱圣人、嘉龙圣人他们临死前传讯给楚源庭主？
  但相隔诸多宇宙域，能够迅速传递消息的宝物，何等珍贵？
  南帝手中只剩一件，换差一等的传讯宝物，应该要许久才能将消息抵达。
  还是说，无涯域中，还有自己不知的楚源族力量？南帝暗自猜测。
  一时间，南帝也弄不清。
  “庭主，是我之过错。”南帝低头跪伏着：“太过自大，方才将大军带入了毁灭性境地，无论庭主如何责罚，我一并接受。”
  天地间一片寂静。
  低头的南帝，能清晰感受到一股锐利目光盯着自己，恍若能够看透自己的心灵。
  时间一息息流逝。
  终于。
  “起来吧。”楚源庭主淡漠的声音响起：“此战，你有过错，可罪不至死，最主要原因，还是无涯域的整体实力强大的出乎意料。”
  “庭主。”南帝起身，恭敬站着。
  他聆听楚源庭主的话，却不敢顺势替自己辩解。
  “我虽知此战结束，但对具体过程，尚不算太了解。”楚源庭主缓缓道：“你向我详细说明吧。”
  “是。”
  南帝连道，一挥手，顿时一广袤的虚幻影像浮现在天地间：“庭主且看。”
  影像流动，呈现的，正是不久前无涯域、楚源族交锋的景象！
  浩浩荡荡的大军，惨烈的碰撞。
  无数修行者陨落。
  整个战场中最耀眼的，自然是云洪，其次便是混沌古神帝君，再就是几位圣皇。
  影像虽无法完全模拟出各个超级强者招数的道法玄妙，可以南帝的能耐，仅模拟外表是没问题的！
  再配合南帝的讲述解说。
  楚源庭主逐渐陷入沉思。
  当南帝讲述完毕，楚源庭主依旧沉默着，似乎未曾从思考中走出来。
  南帝恭敬站在一旁，不敢打扰楚源庭主。
  半响。
  “南帝，你麾下，如今还有多少力量？”楚源庭主终于开口，直接询问道。
  “还有四十余位道君，以及两千余位金仙界神。”南帝恭敬道。
  他之前化身至尊战兵，连续救下了好几尊战争堡垒，中途也陆续救下一些残余仙人神灵。
  虽对比整个楚源族大军，微不足道。
  可对他现在的情况而言，能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这一战，你可想过关键败在何处？”楚源庭主忽然又换了一个问题。
  “败在何处？”南帝陷入沉思：“是无涯域联军的力量？洪主的逆天实力？”
  “不！”
  “庭主，我明白了。”南帝忽然道：“是先机，是败在了无涯域联军的突袭上。”
  “若非遭遇突袭，堂堂正正对决，即使败，也不会败的如此惨烈。”南帝郑重道。
  “嗯。”
  楚源庭主平静道：“可按你说的，大军驻地隐匿于深层次时空，又布下了重重时空探查阵法，还有六位圣人间歇不停的感应附近时空，为何依旧会遭遇突袭？”
  南帝瞳孔微缩。
  “遭遇突袭，是结局，而非原因。”楚源庭主轻声道：“原因在于情报，对手将你们的驻地位置探查的一清二楚，而你们对无涯域大军汇聚一无所知，一点防备都没有，焉有不败之理？”
  南帝聆听着。
  “一切，都指向一件事，无涯域拥有着一非常可怕的探查秘术。”楚源庭主平静道：“应该能媲美至尊的探查时空手段了，换做我来做，也未必能做的更好。”
  “媲美庭主你？”南帝难以置信：“无涯域可没有至尊。”
  “那位洪主，明明只是道君，飞行速度却达到了至尊层次，神魂攻击比我还要可怕，施展出的大宇秘术，一样近乎至尊层次。”楚源庭主感慨道：“那位云空圣人的手段，也堪称非凡。”
  “这是祖源之地。”
  “诞生过无尽混沌第一强者、第一炼器宗师！”
  “更走出过不朽存在。”
  “除非真是巧合。”楚源庭主微微摇头：“否则，我的推断不会有错，可你相信是巧合吗？”
  南帝语塞。
  巧合？
  即使探查出驻地位置是巧合，可无涯域联军瞬间挪移杀入老巢，这绝非巧合能够说通。
  “庭主圣明。”南帝低头道。
  “按我推测，这一探查手段，要么源自那位洪主，要么是那云空圣人。”楚源庭主缓缓道：“接下来，他们一定会继续探查，努力寻到时空裂缝通道的位置。”
  南帝不由点头。
  这，亦是他的想法。
  “南帝，以至尊傀儡为核心，布‘九源星空阵’来守护通道吧。”楚源庭主低头俯瞰着南帝。
  “九源星空阵？这！”
  南帝面露焦急之色：“庭主，九源星空阵虽防御无敌，一旦布下至尊都难撼动，但也再无法移动，一旦这样做，岂不是选择放弃‘至尊大阵’？”
  “至尊傀儡，就这一件，放弃它，我们该如何攻破祖源宇宙？”南帝焦急道。
  他执掌至尊傀儡，堪称楚源庭主麾下第一臣子，自然对至尊傀儡了如指掌。
  至尊傀儡，珍贵无比。
  它，并非单纯的炼器手段铸就，楚源庭主炼器手段非凡，可依旧是不如昔日那位‘兵涯神帝’的。
  为何能炼制成功？
  最重要的是材质，就如云洪、混沌古神帝君感觉这至尊傀儡仿佛至尊一般。
  至尊傀儡，实际上，确实以至尊躯体而成的。
  楚源庭主，昔年大机缘下才得到一具至尊尸骸，因此，楚源族中，至尊傀儡只此一件。
  而至尊傀儡，有三种施展办法。
  第一种，便是由诸圣联手操纵，形成至尊战兵，宛若至尊复苏一般，拥有着不可思议的伟力，行动同样迅猛无匹，当然，像南帝独自操纵，法力消耗非无比剧烈。
  之前交锋，南帝明面上压制云洪、混沌古神帝君。
  可无论是云洪、混沌古神帝君，在那样激烈拼杀下，都还能坚持许久，南帝的法力实际已消耗大半，才不得不逃。
  第二种施展办法，则是‘至尊大阵’。
  实则，是至尊战兵的‘加强版’，汇聚更多的圣人，以至尊傀儡为核心形成阵法，虽依旧不是至尊对手，但阵法的攻击威能是能真正媲美至尊的。
  缺点是，行动迟缓，即使是一位普通圣人，只要一心想逃，都是能够逃掉的。
  可至尊大阵威能无匹，面对难以移动的宇宙、混沌险地、敌对势力老巢等，是真正的利器。
  在楚源族原本计划中，就是要形成‘至尊大阵’，继而强行毁掉遂古宇宙。
  一旦遂古宇宙破灭。
  无涯域的域之本源大幅衰弱，自然再无法阻挡楚源庭主的真身降临。
  第三种，便是形成固定阵法，即楚源庭主提到的‘九源星空阵’或‘烈阳诛圣阵’。
  这是楚源庭主创出的最强阵法。
  一个擅守，一旦擅攻！
  正常情况下，这两大阵法也只能压制圣人，挡不住至尊杀伐或一方宇宙域大军。
  但是，以至尊傀儡为核心布下，将真正近乎无敌，尤其是九源星空阵，即使至尊降临，想要破灭都会无比艰难。
  可它亦有致命缺陷。
  这两大阵法，一旦布下，是无法逆转的，至尊傀儡一旦消耗，便永远无法再移动。
  “南帝，你觉得，无涯域寻到时空裂缝通道，还要多久？”楚源庭主轻声道。
  南帝一窒。
  多久？他哪能准确推测。
  “域之本源，会遵循至高规则，可亦是敌视我们的，会对无涯域修行者进行指引。”楚源庭主道：“短则数十万年，长则千万年，通道，必定会被他们发现。”
  南帝听着。
  “若还能形成完整的‘至尊战兵’，借助些普通阵法，还有希望挡住，可仅剩你一个圣皇，通道一旦被发现，是注定挡不住的。”楚源庭主道。
  南帝咬牙。
  他虽不甘，可清楚楚源庭主说的没错。
  “域军主力虽已出发，可即使我真身帮助，想要赶来，依旧要数百万年之久。”楚源庭主俯瞰着南帝：“一旦在域军到来前通道被毁，再想重新打通，至少要上亿年。”
  “上亿年？”
  “变数太多。”楚源庭主微微摇头：“洪主，距证道不远，他一旦证道，这一战我们便算败了。”
  “没别的办法吗？”南帝忍不住道。
  “只有两条路。”
  楚源庭主平静道：“要么，牺牲至尊傀儡，形成‘九源星空阵’，力保通道不毁。”
  “要么，去赌！”
  “赌无涯域在域军到来前，发现不了时空裂缝通道。”
  “我真身无法降临，无法强行命令你，终究要你来执行。”楚源庭主俯瞰着南帝。
  “庭主，我明白了。”南帝神情复杂，隐隐有些不甘道：“我会以最快速度布下‘九源星空阵’，拼掉性命，也会坚持到域军抵达无涯域。”
  楚源庭主点头。
  换过去，他根本不会同南帝讲这么多。
  可现在，他只能靠南帝。
  覆灭无涯域，他身为至尊，却只能进行辅助，真正对决，要看麾下的这些圣人。
  所以。
  他必须要让麾下圣人心甘情愿去做，去付出，去努力。
  “只是，庭主，我依旧无法理解，即使我坚持到域军到来，又能如何？”南帝忍不住道：“一旦没有至尊傀儡，无法形成至尊大阵。”
  “即使有百位圣人乃至千位圣人，依旧无法伤害到那祖源宇宙。”
  “到时，该怎么办？”南帝疑惑道。
  实际上，遂古宇宙这等祖源宇宙，本源雄浑无尽，是单独一位圣人内宇宙本源的亿万倍不止。
  它虽无意识，可仅仅本能威压运转，便能无视千百位圣人的攻击。
  所谓的‘至尊大阵’毁掉遂古宇宙，靠的，也并非是组成阵法的那一群圣人。
  他们，本质上都只是辅助。
  核心，是至尊尸骸中蕴含的那一缕永恒难灭的‘道’。
  唯有至尊。
  道近永恒，可无视一切表象能量，直击宇宙本源核心，从源头处将其瓦解掉。
  “那，将会是另一场赌注。”楚源庭主缓缓道：“能否赢，靠自身，亦要靠命运。”
  “假若有一天，我楚源族真要覆灭。”
  “那么，回望此生，无悔即可。”楚源庭主平静道：“求永恒，亦求无悔。”
  说罢。
  这道恍若永恒的巍峨虚影，轰然消散，只剩下恭敬站在虚空中的南帝。
  “求永恒，亦求无悔？”南帝默默念叨着楚源庭主的这句话。
  许久。
  “无悔！”南帝抬起头，眼眸中满是渴望：“为族群，为永恒，虽死无憾！”
  “布阵。”
  南帝迅速飞向远处那庞大的至尊傀儡。
  若是一群圣人，要布阵，会很轻松。
  现在，只剩南帝一位圣人，要以至尊傀儡为核心布下一座足以抵挡无涯域大军的阵法，是非常困难的。
  南帝，没有退路。
  ……
  光阴似水。
  自混沌外海，无涯域联军同楚源族大军进行那一场决战，整个无涯域再度恢复平静。
  联军主力返回内海。
  胜利的消息，迅速传遍诸宇，一片欢腾。
  无数战利品、宝物开始分发下去。
  缴获的大量全新战争堡垒也取了出来，时间流逝，无涯域联军的整体实力，不降反增。
  同时。
  对活捉的大量楚源族修行者进行审问，各种手段逼迫下，即使道君都坚持不了。
  有关楚源族的大量情报汇聚，令无涯域联军对楚源族了解越来越深。
  但自那一战后，逃走的楚源族南帝，再无踪迹。
  转眼，百万年过去。
  遂古宇宙。
  九羽时空，今日迎来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庆典，庆典的主角，却并非云洪或凰祖这几位。
  神殿内。
  数以千计的道君位列两侧，十来位圣人坐在王座之上，所有人都望着最高处的那位青袍身影。
  “我洪盟成立至今，已逾千万年。”
  云洪俯瞰着下方众多超级强者，微笑道：“千万年来，陆续大量强者加入，其中不乏圣人级强者，如今，已是混沌诸宇无可争议的第一大势力，可我心中一直有想法。”
  “我洪盟，何时才能真正诞生一位从我洪盟崛起的圣人？”
  “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诸位，随我一起，为洪盟贺，更为盘古圣人贺！”云洪举起酒杯，遥遥向不远处的魁梧大汉道。
  “为洪盟贺，为盘古圣人贺！”十余位圣人、数千道君齐齐道，声音响彻浩瀚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