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一刹那间,前尘往事尽数涌上心头。
毒蛇一样牢牢卷住她的长鞭,魏谦乖戾的目光,她被拖出车子时的惊慌恐惧,还有最后横在她背上那把弯刀——顾惜惜浑身冰冷,他来了,他竟然还是来了!
她千方百计,费尽心机,难道都是一场空?难道她注定要受他折辱,死在他手里?
却在此时,魏谦回过头来看她,低声道:“你先走。”
顾惜惜茫然地啊了一声,此时回过神来,只觉得手心里凉凉湿湿的,全都是汗。
他竟然,不是来劫她的。
像是攒足了劲儿,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浑身的力气顿时都被抽空了,腰肢酸软得坐不住,顾惜惜忙抓住窗框,靠住车壁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魏谦见她脸色煞白地直往边上歪,下意识地便想伸手去扶,却见她神色一僵,把那只抓着窗框的手,飞快地缩了回去。
银灰色的珠罗纱窗帘随即落了下来,帘子底下缀着米珠,这会子晃来晃去的,魏谦再看她时,就觉得她的容颜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唯有那股子独属于她的,甜甜的香气,却比先前越发浓郁了,丝丝缕缕地往鼻子里钻。
方才他跟在后面,把一切都看得清楚。张韶向她作揖时,时骥追上来跟她说话时,她脸上,都没有这种紧张戒备的神色。
先前那些零零碎碎的疑虑此时清楚地摆在眼前,她怕他,也防备着他。
就好像他是戏文里那些强抢民女的恶霸一般。
魏谦不觉沉了脸,分明他才是她的夫婿,她对着他这般躲避惧怕,对别的男人倒是好端端的。
顾惜惜很快发现魏谦的神色变了,一双眼睛冷得骇人,不由得一个激灵,不假思索地伸手扯了他的袖子,低低叫了声:“退思。”
魏谦微微低头,面无表情地看她。
顾惜惜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是了,她扯着他的袖子这么久,他居然没再有躲开,这种情形,还是头一回。
于是她试探着,把抓在手心里的袖子摇了摇,软着声音说道:“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她的香气,她的声音,还有她仰起头来看着他的模样,让魏谦郁燥的心境再次平静下来。
他看着她,不觉转了念头。就算她对他跟对别的男人不一样,应当也是好的吧?唯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这样亲近,才会扯着他的衣袖,温温柔柔地叫他的名字。
只要把她藏好了,不让别的男人见到,那些让他不痛快的情形,也就不会再发生。
于是魏谦向着她弯下腰,道:“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再见时骥。”
所以他凶神恶煞地赶来,不是为了劫她,而是拦着不让她见别的男人?有病!
顾惜惜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的情绪,低声道:“好,我不见他。”
魏谦点点头,向车夫命令道:“走!”
车子起动,顾惜惜松开他的衣袖,道:“退思,我先走了。”
魏谦到此刻,突然意识到,她方才抓着他那么长时间,他居然没有任何怪异的反应。
没有血光,没有厌憎,更没有满心里想要杀戮的愤怒。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他竟然,好了?
这让他立刻起了验证的念头,催着马紧跟两步追上车子,伸手就要去拉她。
顾惜惜吃了一惊,整个人都缩回了车中,隔着帘子问他:“怎么了?”
魏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暧昧的念头,似乎也不能回答。
可心里又开始焦躁难耐起来,并不是从前那种抗拒厌憎的焦躁,而是渴望亲近又不得亲近的焦躁。
车子还在往前走,魏谦又赶上一步,却在此时,身侧青影子一晃,时骥的轿子竟也跟了上来,不紧不慢地与顾惜惜的车子并肩,竟是要跟着一起走的模样。
一时之间,柔情蜜意全都被抛在脑后,唯有压不住的戾气翻腾着,魏谦飞快地掖好顾惜惜的窗帘,跟着抽出腰间软鞭,迎风一抖,啪地一声甩在了时骥的轿前。
轿夫吓了一跳,连忙停住步子,时骥手持折扇挑起窗帘,气定神闲地看着魏谦,道:“魏统领,这是怎么说?”
魏谦拨马横身,挡在他与顾惜惜之间,冷冷说道:“有事只管找我,休得纠缠我未婚妻!”
车厢内,顾惜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时骥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来,说不定是燕双成那里已经有了下文,他是过来传消息的,可恨被魏谦拦住了,究竟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须得想个法子弄清楚到底有什么事。
时骥瞧着魏谦,悠悠闲闲说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惜妹妹跟谁说话,难道还得先经过魏统领批准?魏统领这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吧。”
魏谦语声清淡:“她是我的人,我跟她如何,不需要时驸马操心。”
“啊呀呀,魏统领这样就不对了,”时骥拿折扇敲着手心,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莫说只是未婚妻,便是成了亲,也没有拦着不让见人的道理,你见我几时拦着不让公主见你?”
顾惜惜不觉翘起了嘴角。好一步将军,倒要看魏谦怎么说。
“各家情形不同,”魏谦道,“没什么可比的。”
顾惜惜不由得红了脸——谁跟你一家人来?
时骥似笑非笑:“魏统领须得改改脾气才好,这般蛮不讲理,小姑娘们不喜欢的,万一因此惹恼了惜妹妹,万一惜妹妹因此看上了别人,魏统领可就追悔莫及了。”
像是提醒他一般,时骥那双桃花眼,有意无意地,便向道边站着的张韶瞟过去。
魏谦跟着看了一眼,先前燕双成跟他说的那些话,不觉便又响起在耳边。她说张韶是有名的美男子,温雅清俊,最讨小姑娘欢喜,她还说顾家送给张韶那些衣服银子,都是顾惜惜的主张。
左手不觉便摸上了腰间的刀鞘,却在此时,忽然听见顾惜惜的声音:“退思,都是些不相干的人,你莫要理会。”
都是不相干的人?魏谦眉心微动,顿时一天阴霾散尽,拍马跟上她的车子,低下头来看着她,放柔了声音:“好。”
不相干的人?时骥的折扇停了片刻,嘴角便翘了起来,原来她私底下是这么哄人的,怪道那煞神在她面前也跟狗腿子似的,讨好卖乖得紧。
却在此时,晋阳大长公主威严的声音传进耳中:“魏谦过来!”
魏谦不敢怠慢,连忙下马步行到车辇前,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大长公主。”
“魏谦,”晋阳大长公主端坐辇中,隔着青纱帘,声音冷淡,“我外孙女自小养得娇,最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别说她父母,就连我也从来不舍得说她一句重话,谁许你对着她恶声恶气的?怎么,是要替我管孙女不成?”
魏谦下意识地环视四周,旁边的车子里,罗氏与伍氏并肩坐着,脸上都是冷肃,另一边顾和与罗澍并肩乘马,看他的神色也十分不善。
她的家人,似乎都不想让他娶她,是因为他的出身,还是因为他的名声?魏谦低着头,心里有些酸涩,可想起她那句不相干的人,酸涩中又透出温暖的甜意。
“怎么,”晋阳大长公主见他不答,脸色一变,“连我问话,你也敢不答么?”
魏谦收敛心神,沉声道:“晚辈不敢。”
“不敢?”晋阳大长公主瞥他一眼,淡淡说道,“不敢最好。休说她还没有嫁,便是嫁了,若是让我听见谁敢慢待她,我绝不轻饶!”
魏谦立刻分辩道:“晚辈绝不会慢待她!”
他怎么可能慢待她?她是他念了十年的小姑娘,是他漆黑的生命里唯一的光,他会藏好她保护好她,他会把他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全部供奉给她。
顾惜惜挽着窗帘,看着神色恭谨的魏谦,再没有比此时更清楚地意识到,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有外祖母在,有爹娘在,他若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管叫他碎尸万段!
只要拿到诏书,与他断绝了关系,总有她收拾他的时候!
又听晋阳大长公主冷冷说道:“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对我外孙女无礼,我头一个不饶过你!退下!”
魏谦没再分辩,只抿紧了薄唇,默默地退到边上。
晋阳大长公主转脸看向时骥,扬声道:“时驸马过来!”
时骥下了轿往跟前去,姿态优美地行了个礼:“姑祖母,我在。”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况且男女有别,”晋阳大长公主淡淡说道,“你不拘小节我不管,但也要考虑别人的声誉,以后这种孟浪的事情,休要再做。”
时骥微微抬眉,道:“我记下了。”
“退下吧,”晋阳大长公主道,“休得再跟来!”
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张韶,跟着转向顾惜惜,道:“惜丫头过来跟我坐,我看还有谁敢罗唣你!”
顾惜惜搭着三元的手,从从容容地下了车,走过魏谦身前,上了大长公主的车辇。
魏谦的目光追随着她,可她一直没有回头,于是他一颗心也跟着落到了谷底,却在此时,忽地看见她转过脸来,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一刹那间,满天乌云散尽。
车辇很快离开,魏谦站在原地目送,时骥抬步往回走,似笑非笑:“原以为魏统领能比我强些,谁知咱两个一样,都不招人待见。”
不相干的人。魏谦淡淡地看他一眼,都是些不相干的人,随他怎么说。
他翻身上马,掉头往宫中去,经过张韶时到底还是没忍住,勒住丝缰冷冷说道:“休得骚扰顾姑娘!”
张韶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车辇渐走渐远,晋阳大长公主将顾惜惜搂进怀中,轻声道:“惜惜,我琢磨了几天,昨儿又跟太后聊了半宿,突然想到一件事,倒是勉强称得上功绩。”
顾惜惜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什么事?”
“孝道。”晋阳大长公主慢慢说道,“只不过,你要吃些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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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谦:果然还是媳妇对我最好,欢喜。
顾惜惜: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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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碰到的人都心动了》,湖蓝阁:
艾玛打了别人鼻梁一拳。
但听说这人从此不能人道,excuse me??0_0??
不过没等艾玛感叹完毕,待在拘留所的她就收到了一条应召入伍的通知。
前年征兵没征上,今年天上掉馅饼,竟然把她收走了。
艾玛:活了二十年,头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拥有拯救宇宙的力量,但爆蛋蛋是个什么鬼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