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日快乐
苏绾绾最先注意到孟子柔的时候，是看到她眼角晶莹着一滴泪珠，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关心，才发现她们已经决裂，而那泪珠也不过是个水钻而已。
很奇怪吧，女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明明几天前还窝在同一张床上过活的像连体婴，可是只过去一天一夜，就陌生的如同路人或是厌恶的像累世的仇敌。
沈忻薇快步拉着她经过时，苏绾绾内心泛起一阵酸楚和不快。
她已经质问过陆景烨，孟子柔发给她的那张两人睡在一起的图片是p出来的，孟子柔确实纠缠过他，但他从来没有回应过。
信誓旦旦，真真切切，言之肺腑。
苏绾绾信了。
与其说信了陆景烨的解释，更像是信了她心中那个纯洁温柔的女孩子，就好像只要她不相信，所有的事、所有的流言就都是假的一样。
她也看到了学校各种论坛上侮辱孟子柔的话，也学着孟子柔在她被恶毒网友攻击时回怼的话去帮她澄清。
同样的，还有沈忻薇与林心月。
过去的一整天，三个人在寝室里谁都没有互相说过一句话。
整个房间只能传来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每个人蜷在自己的小小角落，尽力捂住孟子柔被流言蜚语掀起的裙子，守护她的最后一丝尊严。
孟子柔不是没有看到那些声援她为她澄清的话。
认识久了，每个人的说话习惯都是可以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她们真的蠢，就连这种时候还要笨兮兮的来帮她，被各种人用脏话骂也不在乎。
可正是因为看到了，正是因为太过了解，她才更加不敢去看苏绾绾的目光。
不敢去看她哭红肿了的眼。
而且，她急着去迎接20岁的生日。
擦身而过的瞬间，苏绾绾还是没有忍住，轻轻拽了拽孟子柔的手，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细腻，“生日快乐。”
孟子柔另一只手的美甲已经陷进了手心的肉里，脚上踩着的高跟鞋让她比苏绾绾高过一些，回过头睥睨着她。
心中淌着血。
“回来吧，好不好，回到我们身边。”苏绾绾从没想到她能这样低三下四，像是在哀求。
沈忻薇猛地拽了拽她的胳膊，“别犯贱！”
林心月又拽了拽沈忻薇的胳膊，“话太重了。”
最先解开四个人形成的长链的，是孟子柔。
轻柔的夜风吹动她的长发和裙摆，纤腰在路灯下明明灭灭，妖娆极了，她的脸也是一样，心却冰冰凉凉的。
“苏绾绾，我可真是受够了你这套姐妹情深的戏码，怎么？你就这么喜欢当圣母婊吗？要不要我给你发一座……”
刚刚下课的学生哄嚷着经过，孟子柔的声音渐渐被那些人盖住。
“她怎么还在学校啊？这样的人还不被开除吗？”
“真是不要脸，要我早就藏起来不敢见人了。”
“诶，你听说了吗？她抢了好多人的男朋友啊。”
“嗨，免费的床伴不睡白不睡，我要是个男的，看见她那张写满欲望的脸，我也想睡。”
“不是还有人说，她跪舔陆校草结果被校草踹下了楼梯吗？”
“就是就是，好多人都这么说，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货色，景烨哥哥那么美好的男神怎么会看上她啊！想想那天的视频我就恶心。”
“嘘，声音小点，她看过来了……妈呀，好像是朝着我们走过来……”
一个戴着粉红色发卡，穿着粉红色蓬蓬裙的胖女孩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孟子柔红着眼眶朝她走来，瑟瑟缩缩的向后退着。
她身旁那个高大的散乱着头发的女孩子挺身而出，主动把她护在身后。
“你要干嘛？”
孟子柔不屑，却还是被她强装出声势却异常滑稽的表情逗笑，然后想到这甚至是一个可以听起来很好笑的笑话。
于是回答，“干你吗？”
这句话让人听起来是有歧义的，不过当时的孟子柔并没有读懂这一层意思。
也再没机会读懂了。
那女孩儿似乎是学过些武术或是什么防身术，一个抬腿直接踢到孟子柔的膝盖，她吃痛的瞬间跪在地上。
眼泪也被硬生生逼出来。
那几个女生，甚至没有再给她说其他话的机会，直接开始拳打脚踢。
口中不断重复着孟子柔刚才送给她们的最后一句话。
只不过，没有疑问的语气。
学生很多，有不少凑热闹装摸做样上去踹两脚的，也有在旁边站着起哄说些不入流的口水话的。
在雪白色的裙子还没有被血红色污染时，沈忻薇终于把她从人群中拖了出来，只剩下一只水晶鞋子代替她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苏绾绾没有想到她会反应强烈到直接把搀扶着她的沈忻薇推倒在地上，她就像是被烤在火上的苹果，皱成一团，“滋滋滋”的声响仍旧声势浩大。
她喑哑着嗓子叫喊，“我不要你们管！滚啊！”
旁边不断经过的行人，对她们指指点点的念念碎着，“疯了吧看这样子。”
林心月想要上前抚平她的心绪，被苏绾绾拦住了，她想，这种破败不堪的样子，孟子柔应该不想被人看到。
从不远处捡回她遗落的水晶鞋后，苏绾绾轻轻地放在她手边。
“我们先走吧，让她静一静。”
很久之后，她无数次回忆起当时，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仿佛一瞬间看到孟子柔眼睛里的光，熄灭了。
生命中很多个错转的时刻，总会带给人某种结局，有些荣耀万载，有些悔恨一生。
她们没有看到孟子柔期期艾艾间微微伸出的手，那是她意识清楚时最后的求助。
她们也没有看到远处，正在着急寻找着因为手机关机而联系不到苏绾绾的陆景烨。
她们更没有看到，一架从h国飞往滨海的飞机刚刚降落在富江机场，一个在盛夏戴着黑色口罩的女孩子从机场搭上一辆出租车，和司机闲聊时，她说自己是回国给姐姐过生日的。
命运的转盘在那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夜晚疯狂旋转起来，像是在为每个人奔向自己最终宿命而加了速。
于是，孟子柔看到了人群中的陆景烨。
于是，苏绾绾接到了苏汐儿的短信。
于是，孟子期在高架桥上等待事故处理耽搁了两个小时。
于是，所有的故事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