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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关杨家啥事, 今儿可是谢家女出嫁。
  只是,他恍然又记起昨日在杨家酒楼见到的那一幕, 那位杨家公子和谢娟关系亲密, 并排走进酒楼,有说有笑的,若是杨公子来抢人,也不是说不过去。
  谢荣是不知道这茬的,被问的一脸懵懂,盘着菜的手也跟着停下,无辜的摇了摇头。
  “表哥, 嫂子, 你们咋还在呢,那外头都闹起来了”不知何时进来的丁云急急的丢下一句转身就朝外跑。
  郁桂舟两人看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方才还在大门出声的丁氏早就不见了影儿, 丁云提着裙摆在前头走着, 瞧着模样急慌慌的,哪有平日半分慢条斯理的样儿。
  郁桂舟见她走的方向是今日成亲的二狗子家, 眉头就不由自主的蹙起,等要走到村口时,见到了围在二狗子家一圈一圈的人时,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如此啊。
  谢二狗今日成亲,十里八乡的亲戚都来了, 尤其几个母家舅舅,人多势众的过来撑面儿,谁敢议论半句?
  万万不曾料到,这二狗子刚把新娘接了过来,正要拜堂,一群家丁打扮的就冲了进来,把新娘抢到了边上,接着人群分开,打扮富贵的公子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视线环绕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阴沉的新郎官身上。
  “鄙人姓杨,镇上的杨家酒楼正是家里的产业”杨公子刷的打开手中的折扇,风轻云淡的像是丝毫没把屋里的人放在眼里,他指了指新娘“今儿可是不凑巧,这位红衣姑娘早就是本公子的人了,恐怕肚子里已经……”
  已经甚了?
  在座的脑子里浮翩连连,各种香艳一晃而过。杨公子的意思,难道是谢娟肚子里有货了?一时间,不但新郎家的人面色难看,就连新娘家的人也是面色羞愧。
  早前,郁家那丁氏说谢娟跟镇上杨家酒楼的公子不清不楚的时候,虽说传得到处都是,但谢贵家抵死不认,人们也是半信半疑,如今杨家公子都亲自出面证实了,事儿确凿无疑。
  谢娟真是做了丢尽了颜面的事!
  跟过来吃酒的谢贵家的亲戚们真是又气又怒,气谢娟不守妇道,又恼怒谢贵夫妻把这事瞒着,如今好了,这下被人戳穿了,要咋个收场?
  谢二狗是个浑的,但对老子娘还算孝顺,见亲娘被气得脸色发白,心里也是一口怒气涌在心口,他看着盖着红头的谢娟“大姑娘,这小子满口胡言,你就不辩解辩解?”
  事以至此,他还是给了谢娟一个机会。
  谢娟瞬间被推入了视线,像是被吓着了似的,红盖头下还能听见她小声的抽泣,接着又是怯怯糯糯的声儿“那事,我,我不是故意对不起你的,是我对不起你”
  随着她的话,人群一阵骚动,谢娟这是啥意思,不就是承认她跟杨家那小子有瓜葛吗?
  郁桂舟和谢荣来时,恰好听到了这句“辩解”,在往屋里一看,那杨家公子得意的仰着脸,显然满意谢娟识趣,谢二狗家就不同了,他那几个舅舅都气得面红耳赤的,手心攥着拳头,若是谢娟和杨公子再出声儿刺激一下,郁桂舟毫不怀疑他们会揍人。
  至于谢娟,想来见杨公子都出面抢她了,眼里哪还能看得见二狗子,如今借着这机会一脚把人蹬了才是上策。
  谢二狗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个冷笑痞气尽显,直接跟杨公子对上了“谢娟是我家三媒六聘过来的,杨家的,你跑我这喜堂闹是为何?”
  还能为何,杨公子“自然是带人走”
  “人是我家的,想带走可不容易”谢二狗一个痞子,最不怕的就是放狠话,对付这种公子哥,他有的是法子,一拳头下去他就不敢作妖了。二狗子几位舅舅冷笑着上前撑腰,跟着他们来的汉子们也渐渐把杨公子带来的人圈住了。
  说来二狗子几位舅舅也是凶名在外,个个块头跟座山似的,据闻力气还特别大。杨公子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才敢到处嚣张,如今一看这一群肌肉翻飞的,吓得腿都有些发软,他强撑着,不算突出的脸上一跳,干瘪瘪的舔了舔嘴唇“有事好商量,你们要多少才放人”
  “多少?”谢二狗冷哼一声“今儿人被你们抢了去,明儿这十里八乡就能传我护不住人了,连带的,咋这谢家村出了这种事,以后谁家还敢嫁闺女进来!”
  不得不说,谢二狗的话还是让村民们心里生出了后怕,连带的想起谢贵家,神色也变了。
  这就是一家的害人精,生的闺女做尽了丑事,如今还让他们谢家村的名声都毁于一旦,要是没有小闺女愿意嫁进来,那以后村里娶媳妇咋办?
  杨公子见周围的人因一句话不对劲,这才开始慌了“一百两,我出一百两”
  时下一百两对平头百姓来说那就是个天文数字,拿娶媳妇来说,一家人咬咬牙存个两三年,多的十俩顶天,少的几两就能娶个媳妇进门,更甚的,几件破衣裳提着就进了婆家的门,前朝尤甚,现在魏君的治理下,老百姓的日子还算有了盼头。
  一百两,能买上几十亩地,做个小地主了。
  丁氏来了好一阵儿了,听到这一句,幸灾乐祸的模样才跨了下来“真是便宜那小贱人了”
  当年,丁家夫妻卖她的那户人家,也不过是个有二十亩水田,十来亩旱地的小地主罢了,就谢娟这破鞋居然还值当愣多银子?
  这杨家酒楼的公子看样子就不是个机灵的,有了这一百两啥样水灵的姑娘没得,用得着跑喜堂里抢一个,坏自个名声?
  “可不是,杨少爷这眼神可真不好使”旁边有人跟着附合了句,嘴里还酸着“谢娟那模样又不是多出挑,咋们村比她长得好的姑娘那不是大把?”
  丁氏像找到了知音一般,回头一看,脸色一下就变了,吊着个眉头,嘴里没甚滋味的咂巴两句“我道是谁,原来是芳娘啊”
  芳娘嘴角一扯“可不是我吗”她压根忘了和丁氏的不对付,跟她咬着耳朵“舟哥娘,你说二狗家会不会拿银子放了那丫头”
  “我可不知”她又不是算命的,咋知道?反正换了是她的话,这一百两她就收下了,二狗子家不是没银子才娶不到媳妇吗,有了这银子,别说娶谢娟这种破鞋了,就是使把劲娶那谢地主家的闺女也不是没可能!
  芳娘见她眼珠子直转就是不肯跟她讲个一二,也不在自讨没趣,脸一彻,自顾自看戏了。
  谢二狗家闹到现在,早有人去村长家通风报信了,同谢村长一同来的,还有谢老头家的人,大房的朱氏才到门口就一把跑了过去,揽住了被杨家下人看住的谢娟,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尖锐的声音直接就盖过了谢村长等人。
  正要商讨这事的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这母女俩是要玩那出,随即谢村长直接敲了敲桌面,黑着脸对着朱氏“哭啥,你要哭丧回你家哭去”
  昨日谢贵夫妻才跟他保证保管不会出岔子,谢娟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出嫁,再也不会发生杨家酒楼那出事了。
  今日拜堂就出事了!
  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感情是唬他呢,谢家村出了这般丑事,该哭的是他才对!
  朱氏身子一颤,被谢村长吼了吼,到底没敢继续哭了,只抱着谢娟,压着声儿抽泣。
  谢村长这才转头对谢二狗问道“二狗,这事你想咋办?”
  “村长,我……”二狗子刚说了句,就被后面上来的娘家大舅拦下了,他拍了拍外甥的肩,站了出来,声音洪亮“谢村长,按理咋不该插手,不过我外甥家啥情况你也知道,今日孙正少不得要插手了”
  孙正是谁,那是孙家村赫赫有名的六霸之一,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围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谢村长也不是头遭跟孙正打交道,也没介意“孙大舅随意就好”
  得了这话,孙正立马就板起了脸“那好,既然如此,我倒是想问问,今日我外甥成亲,可是按照规矩来的,三媒六聘没少,还给了谢贵家三两银子做聘礼,另有衙门的婚书为证,那谢家姑娘按理是不是我外甥家的人了?”
  有婚书为证,再拜堂行礼,方才礼成,今日这事若没杨家公子搅局,谢娟自然是谢二狗家的人了,只是,新娘又出了门,已出娘家,若是不成亲,又咋个回门?
  孙正一句话,倒是把谢村长难住了。谢娟如今这情形,到底算是谢二狗家的人还是谢贵家的人?
  为难之际,谢村长余光见到站在外头的郁桂舟,下意识的看向他“郁家小子,你过来”
  郁桂舟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谢荣担忧的看着他。
  郁桂舟内心是拒绝的,只是被谢村长不容拒绝的看着,只得叹了口气,悄悄的拍了拍谢荣的手,在众人复杂的打量下,跨门而入。
  “这是……”孙正疑惑的看着谢村长,不止他,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谢二狗家的事,村长找上郁家人做啥?
  谢村长指着郁桂舟解释“这是咋们村唯二考上童生的人,孙大舅的问题小老儿回答不上,可咋们这里有读书人就不同了,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咋们还是听听郁小子如何说?”
  “也好”孙正想了想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丁氏:请叫我丁半仙(上集脱口而出的语言)
  郁桂舟:往冲锋口的都是我(我即将要说出无法控制的话,哼唧唧)
  第52章 古代穷小子之↑白菜和猪
  “也好”孙正想了想同意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为外甥弄个清清楚楚了, 否则, 寥寥草草的把事儿给结了,外人还道他们孙家怕了杨家。
  连带的连二狗恐怕也要被人嘲笑了。
  孙大舅都同意了, 其他人自然不反驳, 杨家公子更是无所谓,于是所有人都等着郁桂舟一语定乾坤。
  而被推出来的郁桂舟只觉得心里头那个波澜壮阔,他哪知道不过就一时凑个热闹罢了,还被谢村长给卖了一手,如今说啥都会得罪一方。
  朱氏母女也紧紧的盯着他,生怕他说出甚不好的,谢娟心里更是跳动得快, 期盼的希望郁桂舟能看在谢荣的份上记得她们之间还有一份姻亲关系而偏向她。
  可惜, 她失望了。
  因为郁桂舟说的是“自然算”。
  怕别人没听懂,他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只要在衙门立了婚书那就代表是婆家的人了,拜堂只是两姓礼节, 好热热闹闹的把女方给娶到男方”
  说白了, 这婚书相当于结婚证的意思, 都是受国法所保护的,在律法里, 已是事实。若是谢娟今儿没出门,反悔了,两家人还可以去衙门把婚书给消了,就等于离婚的意思。
  只是这都临门一脚了,反悔不反悔真没多大的关系了, 进了谢二狗家的门,自然算他家的人了。
  要不咋说在古代退婚的女子名声不好听呢,明明还是待在闺阁的黄花闺女,却被人嫌弃,甚至只能嫁人做填房妾室,统归就是这婚书闹的,简单来说,就是一婚跟二婚的差别。
  “你胡说”朱氏蓦然瞪大了眼,张牙舞爪的像是要朝他扑过去一般,环顾四周,见人人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不屑后,面上一顿,两条泪水扑扑的往下掉“大伙别听信这小子的,咋们两家关系如何打听一下就知道,可不能被他给唬了,她这是故意坑咱呢”
  “娘,都怪女儿不好”谢娟适时的抚着她,抽出一方绣帕给朱氏擦脸,一手轻轻在眼角抹了几下。
  这母女俩可怜兮兮的模样确实让人心里有些动摇,不过作为今日被绿的当事人,二狗子不客气的拆穿了她们“我的好岳母啊,你这是做啥,你也觉得那婚书是假的不成?”他神情冷淡,嘴角挂着讥讽“那衙门的婚书在你这儿都是假的,那你跟我岳父这不是无媒苟合了几十年吗,依着几十年前的规矩,这是要浸猪笼的”
  “噗”
  “噗”
  “噗”
  朱氏耳畔听着笑声,心里一阵阵发紧,又被二狗子嘲笑得脸颊通红,怯懦的说道“这…这不是还没拜堂吗?”
  “哈”二狗子笑了一声,突然扬高了声儿“那她都踏进我家的门了呢?”
  借着这掰扯声,刚刚得罪了人的郁桂舟悄悄退了出去,刚到门口,就见村民们惊讶的叫了一声,他回头一看,也是有些哑然。
  谢二狗家的堂屋内,两家人争论不休,眼看着火气越来越大,被朱氏拥着的谢娟突然揭开了红盖头,不知何时跑到了中间,正朝着谢二狗吼道“不就是几两银子吗,看这穷酸的样子,不就是想要回去吗,我才不是你家的人,嚷嚷啥呢,还不依不饶了”
  说到后面谢娟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谢家大房跟着过来的两个婶子手快一把拉住她,不让她在靠前。
  所有人都被这一出给惊到了,完全没料到谢娟办事会这样“出人意料”。在拜堂时当众承认自己在阁内就跟人有染不说,如今还为了个野男人吼自己堂堂正正的“相公”。
  得有多缺心眼才能做这种事?
  被请来主持公道的谢村长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张老脸在今日都被丢光了,瞅见一旁谢大舅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真想甩甩袖子不管这破事,尤其孙大舅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听听,我孙正活了这把年纪,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不知廉耻的闺女,都是婆家的人了还帮着野汉子说话,得亏发现得早,否则岂不是日后日日给自家夫君戴绿帽?”
  孙大舅这话别说谢村长无言以对,就是看热闹的谢家村人,也自觉认同起来。
  “你胡说”朱氏也回过了味,开始底气不足的跟孙大舅正面对上,被孙大舅轻轻撇了一眼,霎时僵了僵,嘴唇蠕动两下到底没敢接着往下说了。
  “我胡说”孙大舅没跟她计较,转而问着谢村长和谢贵“谢村长,还有这位,事儿到底如何你们可是听清楚了的,如今这人赃俱获,你们说,该咋办?”
  谢贵往谢村长那儿撇了一眼,不敢细看,垂着眼“不如……”
  “不如啥?”谢村长顺着看过去,见他脸上有些慌乱,不敢看人,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点。
  谢贵嘴巴动了几下,没发出声儿,如此几下,等的人都不耐烦了,谢贵猛然的抬头,语速极快“咱们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果然!谢村长等人看他扭扭捏捏的就猜到谢贵家打的是这主意。
  亏他昨日还誓言坦坦的保证说谢二狗是个好女婿,他们家绝对没二心呢,想想也是够恶心的,咋比丁氏那恶婆娘还招人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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