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林朵那样对她,她不是不恨的。
  这样想着,她干脆重新坐下,挺直腰身,道:“你们想做什么,说出来,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们。”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翘起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单眼皮的女生身子前倾,声音放低,语气像极了诱惑小美人鱼喝下毒药的巫婆。
  只听她说:“林朵最近在准备演讲比赛,你知道的。我要你拍下她的演讲稿,要够清晰,然后发给我。”
  第25章第25次贴近
  宿舍里经常有人在, 要想偷拍到林朵的演讲稿, 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马冬艳等了许久, 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果以好奇林朵演讲内容的方式去看,去拍,只要宿舍有人在, 一旦败露,必然会怀疑到她头上。
  她想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
  这天下午, 大家都有课, 马冬艳跟舍友先离开, 林朵和唐因一起走。
  比赛在明天,唐因不禁有些关切:“朵朵, 稿子你都背下来了吗?”
  林朵嗯了一声:“都背好了,晚上回来你听我讲一遍,看看效果如何。”
  唐因欣然答应,两人挽着手臂, 一齐下了楼。
  她们乘电梯下去,马冬艳则是走楼梯复返。
  原本她跟舍友走到楼下,突然开始翻包,边翻边道:“我手机呢?手机怎么不见了!”
  舍友帮她摸口袋, 问她:“你是不是忘在宿舍了?”
  马冬艳道:“可能是。”然后对舍友说, “你先去教室吧,我上去找找看, 不用等我。”
  舍友道:“没关系啦,也没多久。”
  马冬艳道:“主要是时间不早了, 我怕你迟到,你还是先走吧。”
  舍友想了又想,也就先走了,还主动提出帮马冬艳把书带回教室。
  手机其实是她特意没有带,这一幕也在她的脑海里上演了好几遍,好在没有被发现。
  见舍友离去,她松了口气,立即进了宿舍楼。
  她猜想林朵肯定会走电梯——有电梯谁会走楼梯呢?她一口气爬上来,不放心地在楼梯间等了几分钟,见宿舍还是没有人出来,她先试探性地走过去,装作去别的宿舍找同学的样子。
  路过自己宿舍,她轻轻伸手推了推门,确认是上了锁,她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
  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黑洞,只要她一脚迈进去,就是踏上黑暗之途。
  林朵的桌上放着书籍,电脑,台灯,小物件,还有,笔记本。
  马冬艳关上门,走到林朵书桌前,一眼瞄准笔记本,翻开——她见过林朵用这个笔记本背演讲稿。
  她心跳如擂鼓,翻到演讲稿那一页,林朵写字娟秀,英文也是标准的书写体,是高考英语阅卷老师最喜欢的那一种,跟她本人一样赏心悦目。
  马冬艳没时间欣赏她的字体,她发觉自己在抖。
  走回自己桌前拿起手机,站在窗子照进来的阳光下,点开照相机。阳光太盛,照在微黄的笔记本上,透过相机,还能看出中性笔滚珠与油墨在纸张上的运字轨迹,是那样的清晰,优美。
  马冬艳忍着跳动的心脏,稳着自己的手,按照那两个女生的吩咐,一一拍好,一个单词都不落。
  随后放下本子,刚刚合上,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无力地撑在桌上,垂头喘息。
  明明是最简单的事情,她却觉得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站起身,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嘭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她挺直腰身,靠在床桌的梯子上,紧张地看向门口。
  门口处,唐因皱着眉,警惕地打量马冬艳,从头到脚把她扫了一圈,不耐地问:“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走了?”
  她走进来,眼睛一直锁定马冬艳,不放过她的表情。
  后者正心虚,再怎么伪装,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她强颜欢笑道:“唐因,你怎么回来了?”
  唐因双手环抱,逼近马冬艳,她长得高,从气势上就压了马冬艳一头:“我不回来,不就错过了你鬼鬼祟祟,在这做贼心虚?说,你在林朵的书桌前干什么?”
  马冬艳期期艾艾道:“我、我手机落寝室了,回来取手机。”
  唐因眯起眼睛:“你的手机难道会在林朵的桌子上?”
  马冬艳强迫自己直视唐因的眼睛,不让自己露出心虚的表情:“没有,我突然发现眉毛该修了,想过来借一下……修眉刀。”
  唐因视线一抬,在马冬艳的眉毛上瞄了两眼,说:“你跟林朵关系并不好吧,不去用别人的,偏要用她的?”
  “我……”
  “你什么你?我看是你偷用人家东西上瘾,又犯毛病了是不是?”
  马冬艳脸色一变,一阵青一阵白:“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
  “污蔑?你还好意思说污蔑?”唐因冷笑一声,死死盯着马冬艳,“我告诉你,林朵脾气好,能忍你,我可不能。你最好没有来这里偷东西,要是林朵回来发现她书桌上少了任何东西,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唐因转身,从自己的书桌上抽了一本书,看也不看马冬艳,径直离开宿舍。
  马冬艳站在原地,眼底羞愤和耻辱交加,她恨恨地握紧拳头。
  照片很快发给了那两个女生,她们很快发来回复,并对马冬艳致以感谢。
  她看着对话框,脑海中回想着唐因盛气凌人的样子,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灼烧。
  于是她问:“你们确定拿了这个演讲稿,就能让林朵失了比赛?”
  那边很快发来回复:“放心吧,演讲稿不允许重复,比赛顺序是按姓名首字母排的,关在林的前面,到时林朵连准备时间都没有,她的稿子被人讲了,看她怎么办!”
  马冬艳追问:“那万一她照样演讲,学校会不会追究谁抄谁的事情?万一我被人发现……”
  “她疯了吧,要是她真敢讲这个稿子,咱们就说她嫉妒关学姐,照搬了关学姐的稿子。要是她聪明一点,在台上讲不出来,丢了这个丑,也让台下那些喜欢她的男生,还有学校领导全都看看,她林朵到底哪里配跟关学姐相提并论。”
  马冬艳设想了一下,觉得这个计划好像真的天衣无缝,这才稍稍放心。
  那两个女生又发来消息:“不过冬艳同学,为了以防万一,你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还有,我们的好友也删一下吧,免得被人发现。我没找过你,你也不认识我们,好吗?”
  这当然再好不过。马冬艳回了个好字,果断删除了对方好友。
  连带着,把手机里的照片,还有回收站的照片一并删除。
  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演讲比赛就在就在第二天,举办地点是c大的大礼堂。
  作为c大最大的礼堂,经常会在这里举行各种活动,也用来接待客人,听教育讲座等,非常多功能。
  此次比赛除了一应学校领导,前来旁听比赛的,还有校内学生,不限人数,只要有时间,就可以过来参加。
  有的为了支持同学,有的纯粹没事,更多的还是为了支持女神,关静怡和林朵各有支持者,还包括创业社那些成员,全都到场。
  礼堂第一排摆了各种学校大领导的立牌,第二排也是留给领导坐,三排往后才是学生的位置。
  到了比赛时间,礼堂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林朵今天穿的是江礼买给她的那件礼服,脚下也是那双cl红底鞋——鞋子已经找人清理过,林朵还是比较忌讳跟人共穿一双鞋的。
  她在这方面有些微洁癖,讨厌与人共用贴身的东西,譬如t恤,裤子,吊带衫,鞋子,毛巾这种,她会情不自禁联想到这些衣物与其他人有过汗液摩擦,再穿到自己身上,会让自己恶心。
  为了找那种处理奢侈品的店来清洗鞋子,林朵还花了笔小钱。
  她今天化了淡妆,原本就很出众的一张小脸再被打扮起来,已是光彩照人。
  看得唐因直感叹,林朵五官小巧,鼻子秀挺,明眸皓齿,顾盼生姿,举手投足都有魅力,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她对着林朵这张脸吹了好久的彩虹屁,吹到林朵自己都听不下去,她笑着说:“好啦,我看这些彩虹屁放在你自己身上也同样适用。”
  唐因在后台陪着林朵,其他参赛同学也有人带着伴来陪自己,三两成群,互相说着话。
  也有人紧张地走来走去,手握演讲稿,不断默背。
  唐因道:“你一定要加油,虽说第一肯定是你的,但也要努力一下。”
  林朵笑道:“不要这么说,不到最后时刻,谁能保证呢?”
  比赛很快开始,厚重的绛红色幕布拉开,台上站着两位身材高挑穿着礼服的校内主持人,伴随着朗朗上口的开场词,介绍过各位领导之后,很快迎来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第一位要演讲的同学很快上场,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一看就是学生时代只懂埋头读书的学霸。
  话虽如此,但他演讲的内容丰富,阐述了自己对美学和艺术的理解,即便有些紧张,但内容还是很得分的。
  第二位是个矮矮的女生,别看个子矮,发音明亮,谈吐清晰,演讲流利,这都是得分点。
  演讲的同学一个又一个过去,很快就到了关静怡。
  听到主持人报出她的名字,唐因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她能讲出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就听关静怡又细又轻的声音顺着话筒,传遍礼堂的各个角落。
  她站在台上,面带微笑,自信地开始了她的演讲:“the topic of my speech today is 《the meaning of art》。”
  听见这个题目,后台的唐因不禁皱起眉头:“这题目怎么跟你一样?”
  林朵也愣住了:“命题范围就这么大,可能想到了一块儿吧。”
  台前,关静怡还在进行她的演讲:“aesthetics and art are different concepts……”
  唐因的眉头越皱越深,她的心中有一个想法,却又不敢确定:“朵朵……我怎么听着……这个演讲稿……跟你的那么像啊?”
  林朵目视前方,面色如常:“不是像,它就是我的演讲稿。”
  唐因气得直接站起来了,说着就要冲到前台:“操,姓关的还要脸不要,这他妈根本就是在偷你的稿子,好,你背,我让你他妈的背!”
  林朵连忙拦住唐因,不是为了关静怡,而是害怕唐因因此受处分:“校领导都在下面坐着,你上去一闹,他们肯定要归咎到你头上。”
  “可是那个贱人在背你的稿子,下一个就是你了,你可怎么办啊!”唐因眼睛都红了,“我昨天回宿舍,看到马冬艳在你桌子前面鬼鬼祟祟,我压根没想到这一点,要是我当时聪明一点,多防着她一点,都不会害你稿子被偷!”
  她气得眼泪流出来:“朵朵,我怎么那么没用啊,什么忙都帮不上你,我好想教训她们,你别管我,大不了被学校记过停学,我非要打她一顿不可,妈的!”
  唐因又要冲上去,林朵现在的脑子很乱,被她这一哭更像线团一样。
  “唐因,别去!”她拉住唐因,“事已至此,我不能再让你受处分,逞一时之快没有用,记得,蛇要打七寸。”
  她的眼睛漆黑明亮,像夜晚的澄净湖水,让人望之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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