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止杀
乘青遥和寒蝉儿行进在遍野横尸中，重新回到了炼妖殿内。
此时此刻，月色愈发朦胧皎洁。
万籁俱静，了无声响。
如此这般死寂，倒是衬得他二人的脚步声，稍微踩到一截残肢都格外清晰。
跨过炼妖殿的门槛，里面的场景，乘青遥虽有预感，但当真亲眼目睹时，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
本来恢宏的大殿，此刻四壁破败不堪。
经文法印破碎，神像佛像倒了一地，满目狼藉。
而那些满地倒伏的枯尸，大多手中临死都紧攥着降魔杵、降魔杖……
他们的目光已然黯淡，却清晰可见那些目光所指向的，都是殿内正中央。
炼妖架早已在这场大乱中化为齑粉。
飓风席卷后的炼妖殿正中央，反倒是整个炼妖殿最干净的地方。
那里，蜷缩着一个女孩。
小草衣衫褴褛，但断裂的双腿已经重新长了回来，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气中。
她好像又长大了几寸，紧闭着双目，但倾城容颜又化开了三分。
像青子前辈，
微微蹙眉时，又有些像晋王世子夏无伤。
左胸口的贯穿伤，眼下也已经愈合了。
不仅如此，乘青遥每靠近一步，心跳都更加剧烈起来。
小草更强了！
在被激发出最大潜能的状态之下，吸收大量的天地元气。
现在的小草，实力一举超越了乘青遥。
竟是到达了元神境大成！
太恐怖了！
从破壳而出到现在，算起来，她甚至都还没有满月!
乘青遥苦笑着，看向身侧的寒蝉儿。
事已至此，寒蝉儿此刻的情绪反而显得相当平静。
“她这种妖孽，有这般逆天本事，其实也正常。今后，若哥哥还要与她结伴同行的话，倒是不必担心再出现今日这种局面了。”
不等乘青遥问为何，寒蝉儿自己接了下去。
“因为接下来，她若再招惹到什么对头的话，哥哥就更不必自寻死路了，多半她自己便能解决。”
听到寒蝉儿这番大实话，乘青遥不由得一时语塞。
他轻轻在小草的身边停下。
不知是不是察觉出他的到来，原本好似失去了意识的小草，忽然皱了皱鼻子，面露些许困倦、痛苦之色。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本来如墨的黑瞳，如今竟已多了些许深邃的墨绿。
只不过，这双漂亮的眼眸之中，此刻满是疲惫与困顿。
“小草好困，爹爹抱。”
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倒是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她朝着乘青遥伸出手，等着被抱着走。
乘青遥也懒得纠正她的称谓，上前轻松抱起小草，离开了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
走出炼妖殿，寒蝉儿忽然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圆月。
乘青遥注意到了她的反应。
“是不是该回去了？”
寒蝉儿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向他。
“不过，离开之前，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不久之后，三人来到了空荡无人的月下码头。
对于邢城的人而言，今夜如往常并无两样。
甚至，比寻常还要更安静些。
他们不会知道，等明日天亮醒来，看到的便是满目荒芜的枯败山脉。
怀中的小草已经安睡了。
寒蝉儿走到乘青遥与柳公共乘的客船外。
她隔着船舱，却像是能看到里面般，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愤怒和鄙夷。
唰！
一股披靡寒意，凛冽至极！
无尽寒霜自她脚下，一路蔓延覆盖到了客船之上。
竟是有无尽杀气和剑意！
不过，未等乘青遥开口说些什么，寒蝉儿停了下来，反倒开口嘲讽了起来。
“老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的命中也与那妖孽缠得紧。
你以为，
你想躲，便躲得掉么？
我劝你啊，最好护得我哥哥的周全。
毕竟，我费些手段，总能查明白你的底细……”
乘青遥听得目瞪口呆。
他这个妹妹，未免也太生猛了些！
里面坐着的柳公，必然是人仙级数的强者。
这也敢直接呛！
不过，如此惊诧也只是一瞬的事情。
寒蝉儿这番举动背后的深意，乘青遥心中明白。
天上的月宫愈发明朗了。
此次寒蝉儿经过了月宫寒池的洗礼，已然得到了日月天堂的认可。
回去便是准备入主月宫。
来下面耽误的时间够久的了，再不回去，怕是要被发现。
寒蝉儿又看向乘青遥，眼中难免流露出些许不舍。
只是，比起上一次分别，眼泪簌簌坠下的模样，如今情绪稳定了许多。
“哥哥，这次分别，就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唉，总之，你一定要活着！
等我有朝一日超凡入圣，定第一时间回到你的身边。
到时候，我将用我的剑，斩尽天下你之敌！”
这是当初分离时，昭未央对她说的话。
如今，这些话便成为了她的信念，激励着她向着更高的境界飞速突破。
乘青遥腾出一只手来，微笑着摸了摸寒蝉儿的脑袋。
“好。但你在月宫，也要记得万般保重。”
唯有在这种时候，乘青遥才会从寒蝉儿身上，看到一丝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模样。
寒蝉儿走了。
翻手祭出一座月白色的石门。
月光下，石门上镌刻着斑驳古老的痕迹，流转着神秘的光辉。
寒蝉儿一步跨入其中，随后那处虚空倏的起了涟漪。
石门急剧坍塌，连同着寒蝉儿的身影，一并消失不见。
乘青遥目送她离开之后，转身进入客船之中。
不出意料的，柳公随意闲散地侧卧在榻上，喝一口白皮葫芦里的酒，随意说道。
“你这妹妹，倒是有点脾气。”
乘青遥想起寒蝉儿临走前的那番话，心中微动。
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将怀中陷入熟睡的小草轻轻安置在一侧榻上。
谁知，就在他放下小草的瞬间，光华耀目！
小草体内忽然涌出无尽元气，瞬间充斥了整个船舱。
光华来得突然，但消退得也快。
待乘青遥再定睛细看时，原本安置小草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大蛇蛋！
蛇蛋晶莹剔透，表面波动着最为纯粹的元气。
透过蛋壳，还能清晰地看到陷入沉睡中的小草。
她嘴角微扬，好像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起初的诧异过后，乘青遥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
应该是这次小草在短时间内吸收了太多的元气，修为提升得实在太快。
多出来的元气便结成这么一个蛇蛋。
等她完全吸收消化之后，便能再度苏醒。
乘青遥看了看蛇蛋，又看向柳公。
“柳公，她这样得在里面休眠多久？”
柳公挑了挑眉，随意看了一眼。
“也没吸收多少元气，想必是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