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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煽风灭火的道姑

  卫初晴把好不容易拖来的一对山匪藏在后台的换衣间,本来想等大赛结束后约她们大吃一顿。
  想不到能拿来应急,所以朋友很重要,骨肉兄弟未必能够肝胆相照。
  聘姈听了一遍卫初晴的歌,大拇指的指甲刮了刮食指,犹豫着该用什么琴?古筝瑶琴琵琶阮,都不是上选,拔弦乐太纤细,而这首歌浑厚响亮,壮志豪迈,需要重乐器才能铺展出意境。
  “这确实有些为难了,我怕奏不出卫小姐要的效果。”古琴的音色空灵柔美,古老悠长,如果要浑厚勃发的气势,这得改造一下共鸣箱。
  “别怕,在越紧张的时候,得相信自己,你要是漏气了,我这戏怎么唱啊!”卫初晴安抚着她,想着该怎么震住全场?唱戏首要就要登堂亮相,压台步打圆场,先声夺人。
  卫大小姐心里没底,却信誓旦旦,打着包票,把聘姈哄安定了。然后擦着冷汗,吃了点红豆糕缓解压力,暗道:丫的二大爷,人生最大的悲剧就是遇人不淑,遇到渣师傅,日后的人生祸福难料了。
  “要是赢了,我要脱下师父父的裤衩。”让她也深深体会一下,这种不上茅房故作正经的刺激感。
  忆盈湖的水有着星星点点的光影,像鲤鱼身上的鳞片,鱼鳞可以做出好看的花钿,贴在美人的额间。
  幼白的手伸入湖水里,要抓住水上的波光,忽而湖面上倒映了一张好看的脸,细眉细眼,高鼻薄唇,脸盘子瘦瘦窄窄,文文弱弱就像个书呆子。
  “咦?”再仔细看,这张脸很熟悉,那颗红宝石一样的朱砂痣会一闪一闪,哎哟!不好!刺头和尚来了。
  “你师傅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她还真放心。”慧觉一把提起茗烟,把玩水的孩子拖去还给他师傅。
  “我自己会回去,不要你送,不要你送。”茗烟身子朝下,像只小乌龟不断划动着四肢。
  “上次在后山,你也说自己会回去,结果你那个没脑子的师傅跑到我这里要人。”慧觉在南山寺屡遭戏耍,如今精明了,才不上当。
  “和尚说话太难听了,我不要你对我好。”茗烟很讲义气,谁对师傅不好,那个人就是他的敌人,他不会接受对方的善意。
  “谁说我对你好,我怕你死了,你师傅会来向我要人。”慧觉打算把孩子交过秦风山庄的婢女,如今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你以为自己会种花,我家的蜜蜂都会来吃蜜么?我师傅讨厌死你了。你要再不放手,我就叫救命了。和尚拐孩子了!以后没媳妇会嫁给你的!哇!师傅!救命啊!和尚要打人了!”
  茗烟怕和尚告状,便发起了赖皮,抱着慧觉的腰,在对方的腋窝搔痒。
  习武之人防御能力虽然强,可敏感的地方依旧很脆弱,普通人受不了搔痒,会笑岔了气。慧觉是个高手,也捱不过这种酥麻的感觉,心里一荡,严肃的表情顿时绷不住了。
  “你这臭小子,快给我住手……”他拍拍茗烟的小屁股,托起他的腿弯把他竖举了起来,像抱着婴孩儿。
  “哇!”本来觉得这孩子乖可爱,可架不住他的大哭大闹,一着急就把对方抱怀里了,在众目睽睽下,他的脸颊有些热意。
  “茗烟……你,是你。”聆月从拥挤的人群里走了出来,惊讶地看着被慧觉抱着的茗烟,不过不等她再说话,哭鼻子的小童子便被塞到了怀里,她顺手一接,抬眸继续看着对面,水汪汪的眼睛露着淡淡的谢意,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
  “多……”她想说声谢,可和尚走得就像一阵风,让人有些失落。茗烟已经抹干了眼泪,窝在她怀里,编了个理由,说茅厕外遇到了和尚,因为没洗手,不小心弄脏了对方的衣裳。小气和尚打算抓他赔衣裳钱,然后他急中生智,喊师傅出来救自己。
  这个理由顺理成章,合情合理,聆月脱下他湿了的鞋子,温柔低语了几句,其中没有责问,那便是相信了。
  男人们看着温婉如花的凤麟阁红牌歌姬都垂涎三尺,那色与魂授的贱德性,早已在脑海里龌龊了几千几百回了。
  只是都不敢去明目张胆地碰触这朵娇花,谁都知道凤麟阁背后的势力,那就像座泰山无法撼动,又有谁敢去动土?
  “你走了那么久,是那孩子闹别扭了?”李冶耳聪目明,大老远便能听到小孩子的哭泣,这和尚实在凶残,容易吓哭小孩子,以后出门是不是得围块面纱?
  “臭小子,是我自个儿捡来的恶缘。”慧觉跨坐在凳子上,心里酸酸苦苦,像吃了腌制过的黄连,胸臆郁结。
  “她如果为你死一回,你会不会回头?”李冶说话的时候,师爷正唱着双簧,所以她嘴里的死字很模糊,就算高手也听不清。
  “她要是做回了藉藉无名的小歌姬,我就原谅。”慧觉打算对聆月抱着一辈子的恨意。
  “那还难了。”李冶猜到了好友的心志,没再拧着他,而是顺水推舟,在结尾话锋一转,“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世事无常,却都有它的轮回,缘起缘灭周而复往。”返朴归真,需要的是时机,时间,人心,天地人三合。
  大概是台上的相声听得无趣,广大吃瓜百姓席地坐下,围城一团各自玩乐起来,情趣高雅点的打叶子牌,市井小民们玩色子买马下赌注,赌就赌今夜谁会成为第一美人,所有人都押了道姑,除了一个人拿二百五十两的银票压了卫府大小姐。
  “这人还真是人傻钱多,算了,等银子打水漂了,让他后悔去。”
  “除了这个傻瓜,半个时辰前还有一个傻帽在全城的赌场里都压了这个恶女的注。”
  “欸?怎么这些傻子都那么有钱,俺们那么聪明却只能抓跳蚤,睡炕桌,不如条军狗。奶奶个熊,啥时候老子也有钱,把钱砸恶女身上,让她给老子洗脚。”
  几个抠脚大汉叼着草根,骂骂咧咧,觉得这世道太不公平,他们风里来雨里去拼死拼活才能图个温饱,出身富贵的子弟无所事事,玩鸟遛狗逛花楼,这个世道真讽刺。
  “喂喂!呼!我对着这玩意说话,你们都听得见吗?”舞台上的人拿着一只漏斗,试着它的效果,能不能起到扩音器的作用?
  人们自然注意到了,原来是恶女回来了,手上拿着漏洞说话,精神饱满,语调透着朝气,就算离舞台最远的戏楼也能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
  “可以开始了,你打算展现哪个才艺?”慧觉心头真不爽,被漏斗扩大了数倍的声音闹得更烦躁,恨不得离开这个舞台,躲个清静。
  “这叫前,戏知道不?不然怎么高潮?”这个和尚不会来事,凡事总要有酝酿的过程,循环渐进,不能生搬硬套,不然就很生硬,谁会容纳你呢!
  “真无耻。”婧婧也站在舞台一旁,她百日里听过不少某些内涵的话,变得十分敏感,一听某些词就容易想歪。
  “你才黄,我这话没有双关意思,你满脑子精。虫。小流氓。”卫大小姐也会骂别人是小流氓了,聘姈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一把瑶琴,像只乖巧的兔子,垂着耳朵,一动不动。
  “你嗓门大,别人未必会听,这事别逞强,要是输了,让别人陪你一块丢脸。”琦云拎了一个秀橔与一张琴台,来的路上她看百姓们自玩自乐,根本不配合某人一块共情,没有共鸣处,这戏怎么演?
  “先声夺人,咱们先唱支歌预热。就那首十,八,摸,本小姐爆人品,倾情献歌。”这是她来这里第一次当那么多人唱歌,有着淡淡的处女情结,原地热身了一会儿,甩开束缚,扯开脸皮,嗷嗷唱了起来,大家闺秀当众卖起了春,这哗众取宠的手段果真够。骚,浪贱。
  毫无意外她得到了百姓们的白眼相待,与浪潮般的唾弃声。这调子都跑到了爪哇国,也敢拿出来显摆,还不知死活地叫板别人。
  真是活久见,什么蠢鸟都有。
  “刚才那首歌是我送给我家的亲亲师傅,与在座各位没半一文钱的关系。”所以你们别自作多情了,本小姐不卖春。
  “当然我也不收费,你们可以免费听,就当是听众吧!我为什么要送我师父这首歌呢!为了回报她对我的知遇之恩,她让我明白了责任二字的重要。参加这局比赛,不是我的本意,可我不能辜负师傅的期望。如果你们觉得尊师重道是件可笑的事,可以继续笑。”
  卫初晴拿尊师重道作挡箭牌,百姓们不敢公然挑衅了,自古百善孝为先,不孝之人罪恶滔天,要是嘲笑别人的孝心,就是禽兽不如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好笑了?那我先讲讲我过去的故事,那可谓是艰苦卓绝,大家必会喜闻乐见。”这世上最爽快的事莫过于听别人的惨事,尤其是讨厌的人,故而大家总是挂着一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众人果然没像刚才那么散漫了,湖岸两边灯火通明,照见一双双漠视的眼睛。百姓们是等着听故事,却怀着了恶意排斥的心态。对着这些丧尸脸,某个卫姓的传销分子心火燃不起来,处于了尴尬境地。
  她思来想去,认为自己的缘故,她的即兴发挥,临场应变,需要一个比较好的气氛。此刻都因为烂心情,她的灵感通通不见了,无法与环境共情啊!
  玛德!这局我输定了。卫初晴揉着脑袋,犯踌躇。
  嗖!舞台四周围的灯忽而一灭,场中的人顿时陷入了黑暗,这意外的状况,无人能警备,连即便隐入了人群中的高手也察觉不出,灯笼究竟怎么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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