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哎？？你居然喜欢星神！”徐淡淡这姑娘心眼实在的不行, 毫不怀疑立刻就信了：“啊！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的都是这种老资格的选手了, 可是星神退役了哎, 好可惜哦！”她咬了咬嘴唇叹息道：“世界赛宣布消息的时候你肯定特别难过吧。”
  “嗯。”林檬说：“是挺难过的。”
  肖星珩是个够义气的人, 陪喻默走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他们最初肯定构想过无数恢弘的蓝图, 却在只拿了一个世界赛冠军的情况下不得不止步, 一个人留在原地，一个人独自向前，这该是多么的意难平啊。
  e队的阵容空出好大一个缺口, 无数人惋惜的同时也有无数人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他们肯定也为此伤透了脑筋。
  林檬以为自己可以足够坦然，这一晚却还是辗转难眠。
  手机里，喻默和她的聊天框已经沉到了下面, 上次以后, 喻默再也没找她说过话。
  不过也是啊，人家是个正常人, 又不会犯贱, 难道还每次都来热脸贴冷屁股么？
  林檬点开微信, 拖了拖列表, 出神的看着男人的头像。
  这还是之前几个赛季在kars拍的写真, 那时候喻默还没有留刘海, 刻意想要变得沉稳，抓上去的头发反倒显得骚里骚气的。
  年轻人总想成熟，成年了却又想装嫩, 林檬天马行空的想, 喻默还是有刘海好看些，青涩，有少年感。
  后半夜她更是毫无睡意，撑着坐起来打开了电脑。
  因为明天即将到来的盛会，此时e队的微博超话，贴吧论坛，粉丝群都醒如白昼，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这两年，林檬再怎么劝说自己电竞赛事雨我无瓜，可到头来还是忍不住要偷偷的关注e队相关的情况。
  一个名为“酸死人不偿命”的小马甲狗在列表里静静的窥着屏，看着无数的粉丝为了灯牌和应援的事情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灯牌就用会长发的第一个模板，又显眼又简洁。”
  “红配绿太土味了吧！选第二个第二个！”
  “我不管我要举着q版的哥哥！还是我亲手画的呢！”
  “提问准备好了吗！不要问太过分的问题啊，管理你再筛选一遍！”
  “小道消息：明天哥哥们要跟圣罗兰打友谊赛嗷。”
  “圣罗兰？是传说中的结巴战队吗[手动滑稽]。”
  “别这么说吧，他们换了队长以后在欧洲战绩好像还不错呢。”
  “那也不能跟我们世界赛冠军队比鸭！[挺胸]”
  “silence表示明天又要代替bubble教练训学员了，好luei。”
  “我们教官爸爸真是太难了。”
  “我们教官爸爸真是太难了+1。”
  “我们教官爸爸真是太难了+2。”
  “我们教官爸爸真是太难了+10086。”
  林檬看他们聊天耍宝看的微微笑起来，心想e队的粉丝们都是什么绝世大可爱。
  就在这时，一个挂着乱码艾迪的人发了一条消息。
  “[图片]。”
  那是一张e队的五人合照，被p成了黑白色，两边还手动加上了阴森的花圈和蜡烛。
  群里登时炸开了，还不等管理员踢人，那家伙就自动退出了群聊。
  大半夜的黑白遗照令人莫名的脊背发凉，林檬看见群里骂成一片，吵得几乎卡屏，直到管理员开启了全员禁言，修改了群公告要求以后加强入群审核，这才重归平静。
  林檬皱了皱眉头，这时她的右眼皮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
  大概是眼神经痉挛，她往枕头上一倒，拿被子蒙住脸强行入睡。
  -
  翌日清晨，林檬换上志愿者专用的t恤，带上帽子和胸牌，骑了共享单车赶往恒博网咖。
  网咖门口已经蹲踞了不少粉丝，都被安全线屏到了路两边，徐淡淡从楼上的窗户里探出头去张望，她看了看路况，又和一些热情的粉丝打招呼。
  “啊好羡慕那两个小姐姐啊，能在里面当志愿者。”林檬听到有人小声感慨。
  她把帽檐压低了些，退回室内，看了看时间。
  八点多了，快了。
  她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忐忑。
  就像是，近乡情怯。
  “学姐你怎么啦？”徐淡淡坐到她身边问，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没什么，昨天没睡好。”林檬说。
  “你是不是要见到星神了所以紧张啊？”徐淡淡体谅的说：“我有粉饼和遮瑕，你要不要打个底，这样气色看起来会好一点。”说着她去翻随身携带的小包。
  林檬摇了摇头，压住她的手：“不用。”
  “那待会儿星神万一见到你——”
  “我也不是来见偶像的。”林檬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
  正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尖叫声。
  -
  印有eternal战队队徽的白色保姆车停在了路边，整条路已经提前清场，保安在安全线内联手站成一排，还是架不住热情的粉丝们疯狂推挤。
  车门一开，率先跳下来一个笑容灿烂的小胖子，他反戴着一顶棒球帽，挺胸收腹，憨态可掬的冲两旁的粉丝们频频飞吻。
  “达达！达达！！”
  “我们达达胖的好可爱啊！！”
  “啊啊啊啊这个帽子是我们送的！！带着超神气的！！”
  “爱你们哟！”潘达超懂的，双手罩头：“比心心！！”
  接着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长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临时捯饬的锡纸烫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帅气，偏生他本人似乎不太喜欢这样惹眼的造型，傲娇的垮着唇角，如果不是耳根泛红那简直是酷的不行了。
  “阿鹿啊啊啊！！阿鹿今天真的好帅啊！！”
  “鹿崽啊你看看妈妈！！”
  “发型师加鸡腿啊我们鹿崽今天颜值超能打！”
  粉丝越叫阿鹿耳根越红，他脸上表情有点绷不住，飞快的走过去，顺便伸手跟几个粉丝击掌。
  接下来老迈也下了车，一堆男粉举着“先锋三条杠”的灯牌冲他嘶吼，给他吓得差点没崴脚，词穷的招呼着：“谢谢喜欢，谢谢喜欢。”
  粉丝们再次尖叫。
  这一次他们的尖叫声经久不息，因为从车上迈下来一条颀长的腿。
  两台阶的高度他一脚迈到地，脚踝处的裤子稍稍吊起来一些，露出一截清癯的脚踝，和白色的运动鞋相称，干净无暇。
  喻默低了一下头，从车上走下来，红白相间的新队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挺拔，黑发似乎剪短了些，将立体的脸颊轮廓显露，比起从前的俊美，又多了几分男人味。
  “默神啊啊啊啊！！！”
  “silence！！silence！！silence！！”
  “啊啊啊啊啊老公你看看我啊啊！！”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了！！！”
  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粉丝们不知疲倦的欢呼着，喻默彬彬有礼的招手，就近接了几个粉丝的签名，等肖星珩从车上下来。
  e队曾经的两根顶梁柱双双露面，并肩而立，不少粉丝顿时失去了尖叫的力量，他们热泪盈眶，甚至当场捂着眼睛开始抽泣。
  肖星珩温柔的微笑着，和他们挨个儿击掌走过去。
  双神同行，他们自信依旧，光辉依旧。
  超他妈养眼。
  林檬站在角落里，在攒动的人群中不声不响的远望着，心底涌起一阵暖流，感慨万千。
  世界赛她一场不漏的都看了。
  肖星珩的辅助有着几近完美的大局观，他可以第一时间去填补团队漏洞，去为c位挡枪，如果说喻默是团队的天，天决定着e队可以摸到多高的山峰，那肖星珩就是团队脚下的地，他托着全队所有的人，兜着他们聚拢，稳步向上。
  真的是“队妈”啊。林檬叹息着想，最后四强比赛打下来的时候，星神几乎连路都走不稳了，天知道最终决战的bo5他是凭借怎样的毅力支撑下来，还做到了正常发挥，甚至是超常发挥。
  星神就是星神，没有人能超越他，新来的那个人更加不能。
  也正是因为喻默的人格魅力足够强大，才可以吸引星神这样优秀的人陪着他并肩而战，林檬歪着头想，e队全员可真是太棒了，当他们的粉丝也真的很幸福。
  进入到室内舞台，激昂的音乐响起，穿着正式的主持人开始发言：“这是冠军赛之后eternal战队的首次露面，精神面貌可以说是非常的好啊！看到很多粉丝见到星神都流眼泪了啊，那让我们先采访一下star，退役以后是不是感觉生活枯燥乏味失去斗志呢？”
  个人采访环节开始了。
  林檬正在跟音效师进行时刻校对，负责人单赛男忽然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待会儿在采访中间插一段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左右，你们注意一下。”
  林檬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
  “单哥。”她低声道：“待会儿是不是有约战啊？”
  “是啊。”单赛男说。
  “bo3么？”林檬说：“星神的腰能打那么久？”
  “星神不打啊。”单赛男说：“谁说星神要打了？”
  “但是——”
  “行了我忙着呢，有事回头再问。”单赛男像个陀螺似的又风风火火的滚开了。
  林檬心底的疑云又添一层。
  四个人怎么跟圣罗兰打友谊赛？
  “不是签了新人吗？怎么到现在还不露脸……该不会人还没到吧？”她低声自语，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规定好的第二环节流程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又十分钟。
  -
  个人采访持续了二十分钟。
  在粉丝提问环节之前，喻默简直像是生了前后眼一样，提前要求插入了一段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
  几人来到后台，肖星珩将休息室的门反锁，喻默走到沙发边猛地转身，目光凌厉的扫过：“dragon人呢！”
  钟响满头冒汗，手心频频摩挲着手机道：“他说飞机晚点了六个小时……”
  “所以人还在天上飞着呢是吧？”喻默冷笑起来：“看好了，这就是你们总部赔钱送来的人！”
  钟响自知理亏，一语不发，潘达和阿鹿还有点儿懵，面面相觑着，都不太敢说话，老迈犹豫着道：“那待会儿……友谊赛还怎么打？”
  喻默抱臂不语，脸色极差，一群人大气儿也不敢喘，片刻后，肖星珩低声道：“我上吧。”他活动活动手腕：“算是圆粉丝们一个梦，本来在世界赛上的告别就太过仓促了……”
  “你别开玩笑了。”喻默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万一打满bo3，你是想让人用担架把你抬走还是怎么的？”
  肖星珩：“也没那么——”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喻默说：“让你在世界赛上退役就是为了给你的职业生涯画一个圆满的句号，退了就退了，别出来顶缸，要不然之前的安排就都白费了。”
  肖星珩哑然。
  的确。
  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打比赛，坐久一些腰都会痛。
  在冠军席上风光退役是一个选手最好的结局，他的职业生涯定格在胜利的一刻，所有的粉丝都只会永远铭记着他的辉煌，为他的离去感到不舍和叹惋。
  这种信念看似坚定，实则非常脆弱，脆弱到禁不起一场比赛的失利，即便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友谊赛。
  一场比赛的失利会让观众忘却你曾经赢过一百次一千次。
  “但是你们没得选。”肖星珩低声说：“这个决策说到底我也参与了，酿成这样的后果，我理应承担——”
  “用不着你承担。”喻默皱眉，他从抽屉里摸出烟盒，磕了一根出来点燃：“场地负责人呢？先让他们把中场休息的时间延长。”
  单赛男得知中场休息时间又翻了一倍，感到一阵心律不齐，好不容易跟场控沟通完毕，勉强用赛事讲解和赞助商广告将休息时间段填补上，他赶到休息室，听喻默三言两语说完了他们队的惊天大bug，单赛男感觉自己要心跳骤停了。
  “你们有plan b么？”喻默认真的问。
  单赛男看着喻默手里的烟头，感觉就是被社会哥一把大刀架在脖子上。
  “我们的备用plan真的没有料到你们会缺人——”他咽了咽唾沫，欲哭无泪。
  喻默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摁了摁眉心。
  钟响绝望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总部的——”
  “咚咚咚”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屋内霎时间安静。
  “哪位？”单赛男警惕道。
  “志愿者。”一个细细的女声响起，清新冷冽：“单哥让我给你们送茶水。”
  e队众人狐疑的看向单赛男。
  单赛男满头问号：“？？？”
  门外顿了顿，平静的补充道：“菊花茶，清热败火，还有一个新出炉的plan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