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开窍
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天色依然阴沉，铺子里的地面冰凉，方芍药让女伙计摆放上炭盆取暖。
据说今年京都的冬日来得晚，却比往年寒凉，炭火的银子贵了足足三成。
铺子里为节约，在午时前后不点炭盆，为此每日能节约百十来文。
“阿嚏！”
青杏捂嘴，打了个喷嚏，她刚送走刘夫人和刘粉黛，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把炭盆点上，咱们铺子不差这点炭火银子，你们为省钱，冻得瑟瑟发抖，回头染上风寒，还得花银子看郎中，得不偿失。”
方芍药嘱咐铺子里的伙计，节约是好事，但是不该省的，一定不能省着。
尤其是女子，天生就不如男子强健，万一染上寒凉的小毛病，将来对子嗣都有影响。
“夫人，您说得对，咱们做女子的不容易，是该对自己好点。”
青杏想通以后，频频点头。比如刘夫人现在的地位高，三品大员的夫人，那是有品级的，据说每年过年，皇上赏赐群臣宴，众位大人能带着家眷一起。
刘夫人想必是见过真龙天子，而她作为一个下人，小老百姓，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刘夫人陪着刘大人过苦日子，当年坐月子，吃不到穿不好，现在虽说有了地位，却不得夫君喜欢，才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像暮年的老妪。
隔壁桃花美人铺子的东家总是说，男子有钱就变坏，无一人例外，青杏还不接受，可看了刘夫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刘大人碍于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能抛弃糟糠，那就冷着，几年不进门，让刘夫人守活寡。
“女子就要自私点，对自己好。”
青杏握拳，桃花美人铺子的胭脂水粉太贵，她看上一小盒脂粉，要二两银子，这还是看在她和东家熟识的份上，给的优惠价。
她的月例银子，一部分给家里，一部分自己攒着。
“奴婢本想，等着过年，送给他一个玉佩坠子，现在不送了，花在自己身上比较好。”
方芍药正在小榻上躺着，暖洋洋地不想睁开眼，就听青杏在耳边碎碎念。
今日见了刘夫人，青杏一下子就开窍了。她自己美才是真的，至于未婚夫婿，投那么多银子进去，最后谁知道能不能收回来！
万一那人看上别的女子，嫌弃她了，她送的东西，还不知道便宜谁！
“这就是你给自己花钱找的借口吗？”
方芍药乐不可支，这套心理暗示果然有用，女子啊，讨好别人没用，多为自己花钱才是真的。
她想到现代微商惯常用的推销手段，发现二者大同小异。
妻子多年用最廉价的化妆品，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奉献给男人和孩子了，最后，男人找个小三，给小三买昂贵奢侈品。
小三问：“你为啥不给自己老婆买呢？”
男人答：“她只配用廉价货，不能给她买了，买了至少要唠叨几个小时，嫌弃我乱花钱，还要把化妆品退掉。”
男人的话，让人心寒，可仔细那么一想，他那妻子自身，并不是没问题。
对别人好的前提，是得对得起自己，如果亏待自己，却奉献别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是现代女子的独立思想，自强自立，自主，自尊自爱，可是在大齐，女子依附男子而生存，这么想，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夫人，奴婢不是找借口，而是真觉得有道理。”
青杏挺直腰板，未来的婆家瞧不上她的身份，因为她是个下人，死契奴才，可她没有罪，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花，又没花他家一个铜板。
女子有自己赚钱的本事，怕啥啊。
关于婆家，想搭理就搭理下，不想搭理分家单过，年节礼数尽到，谁也说不出她什么来。
方芍药半坐起身子，后面靠了个枕头，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青杏，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夫人，奴婢这样不好？”
青杏摸了摸自己的脸，隔壁桃花美人铺子的东家，早就说过，之前是她想不通，而今儿见到刘夫人，她一瞬间豁然开朗。
那二两银子的脂粉，她一会儿就买来给自己用。
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多多靠自己的本事赚钱，赚钱后，她要买一处小院子。
这样有了自己的屋子，以后就算被休还是和离，她都不怕，她有底气，有住的地方！
时下女子那么惨，为啥？还不是因为被休后，只能回娘家，而娘家有哥哥嫂子，嫌弃多一张嘴么！
自己有了屋子，买田地，买下人，自己照样能过得好！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需要，有银子还怕找不到男子，大不了就包个小倌，眉清目秀的，比大多男子好看，对你百依百顺！
方芍药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这个思想，先进到不能再先进，她都有些怀疑，青杏是被人穿越了。
“青杏，你最近没有什么问题吧，比方发烧，溺水……”
青杏摸不着头脑，她以为夫人是怕自己的脑子烧糊涂，摇头道：“夫人，奴婢很正常，最近一直忙着铺子里的生意。”
铺子里的女伙计，每个月又有固定的银子，推销得多，多劳多得，这个全靠推广美颜粉得到的奖励。
因为夫人有身孕，不能每个月核算，记录下来，三个月算一次。
青杏嘴巴甜，会说话，招揽不少生意，她算算，自己三个月，就有大概四百两的好处费。
四百两，足够给自己赎身，转变为活契，她不会离开夫人，夫人才是真正不吝啬的摇钱树！
赚的银子，她攒到明年夏日，就够在城北给自己买个两间屋子的小院子，当做私产和陪嫁都好。
方芍药问了几个问题，发现青杏别的方面还正常，暗地里松一口气。
只是，这新思想的来源，是桃花美人的东家，难不成，真正穿越的人是她？
想到此，方芍药更想会会那人。
下晌，桃花美人铺子的伙计来找青杏送消息，东家来了。
方芍药洗漱一番，带着自己做的糕饼上门。
女伙计把方芍药引到后院，小声地解释：“方夫人，东家忙的时候，不是有意地忽略您，她比较投入。”
两家相邻，虽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交好最比交恶强。
方芍药表示理解，这才让方糕扶着，到后院里。
桃花美人铺子的东家，看着年岁不大，最多十七八岁，看头饰，还未成亲，她正在低着头，盯着眼里的盒子，嘴里念念叨叨。
方芍药到来，对方一点没察觉，她就找了把椅子坐定等待。
约莫过一刻钟，桃花美人的东家突然大喊一声：“成了！”
声音尖锐，可见其激动，倒是把方芍药吓一跳，差点扔掉手中的点心。
“你是？”
那东家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块乳白色的凝固体，听闻方芍药是隔壁清水芙蓉女子会所的东家，拉着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方芍药心道，难道这人也是穿越的，所以，她被看穿了？
她想辩解，不过，似乎无可辩解。比方女子会所，这个名字好解释，啤酒却是不能。
在古代，啤酒也不叫做啤酒，这个名字，是从西方传来的。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和对方相认，此刻，桃花美人的东家先说话了。
“方夫人，您是问神串店的东家，找您能不能多买一些啤酒？”
出乎方芍药的意料，桃花美人的东家没提相认，而是一个劲儿的赞美啤酒。
在她多次试探下，方芍药发现，东家并非她想的那样，不是穿越人士，这她就放心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而穿越的秘密，别人无法接受，所以她早已摒弃前尘，从未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