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深夜, 童云霜他们从酒吧离开。
迎面走来一人，他穿着黑衬衫，身材高大挺拔堪比男模, 头发是瞩目的银色, 几缕发丝不羁的散落在前额。
童云霜身边的人赶紧给他打招呼, 热切道:“叶少。”
“这么巧，叶少也出来玩。”
深夜在酒吧碰到叶昊涛不是巧，他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在家里多得多。不务正业他称第二, 估计没有人敢称第一。
背地里笑归笑，可叶昊涛是叶家正经继承人，他们压根比不上。
男人随意扫了他们一眼, “嗯”了声就离开了。今天他心情不好，懒得理会谁。
“唉，叶少, 听说……”
还有人嬉皮笑脸的想和他聊几句，叶昊涛头也不回的走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男人的背影瞧不见了, 被撂在这的人啐了口, 低声道:“一个草包, 傲什么傲！”
不就是比他们会投胎吗，没了叶氏集团, 他叶昊涛也算个东西？
进了酒吧之后, 男人立刻吸引大部分目光。
平心而论, 叶昊涛长相非常好, 他接近一米九, 五官完美轮廓深邃, 气质是张扬不羁野性。
玩的开, 出手又大方，叶昊涛很受酒吧异性的欢迎。
他刚刚坐下，就有几个长腿貌美的女生走过来了。
“叶少，今天自己来玩？”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在男人身边做下。
“上午人家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理我呀？”
叶昊涛抬眸，这个女的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前两天刚认识的，想不起来名字。
“别烦我，”叶昊涛自顾自的喝酒，语气不耐烦。
为首的女生脸色僵了僵，她刚才还在和闺蜜炫耀认识叶昊涛，现在丢脸了。
男人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庞，嚣张又硬朗。
看起来更加不好惹。
其他几个女生窃窃私语，为首的那个尴尬的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几个人杵在这里当雕像吗？
叶昊涛心烦意乱，他挥了挥手:“离我远点，你们玩去吧，今天记我账上。”
“……好，谢谢叶少。”
叶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神，连叶昊涛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老爷子居然查到了。
顾明霜。
想到这个名字，有一张女人的脸在叶昊涛脑海中浮现，虽然记得有些模糊了。
是五六年前遇到的顾明霜，一群刚毕业的年轻人去国外滑雪。顾明霜是个特别阳光的女生，长的漂亮性格开朗，叶昊涛对她一见钟情。
她和叶昊涛遇到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灿烂又坦诚，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
从少年期就没有断过女朋友，叶昊涛却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甚至都想结婚了。
他定制了求婚戒指，开始策划求婚方案，刚开始一切进展的很顺利，直到叶妈妈出手阻拦。
叶昊涛带顾时霜回家见家长，那时候叶妈妈不相信儿子会收心，就不以为然。
听到叶昊涛的朋友说他在准备求婚，叶妈妈才重视了起来。
叶妈妈看不上顾明霜，这种普通出身的女孩攀上了她儿子，还把他勾的神魂颠倒的，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娶进家门。
叶妈妈很强势，给了顾明霜五千万，让她离开她儿子。
顾明霜拿了钱就走了，从此消失在叶昊天的世界里。
回忆至此结束。
桌上摆满了空酒瓶，叶昊涛酩酊大醉。他往杯子里倒酒的时候，手摇摇晃晃，半天才发现酒瓶空了。
顾明霜死了。
孩子生下来就有自闭症，她在医院和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五六年的时光，当初激烈的爱情已经褪去，这些年里，叶昊涛偶尔想起顾明霜时，除了愤怒于自己看错人，就是压在心底的、对这份感情的遗憾。
叶昊涛见过拿肚子里的孩子上位的女人，即便做不成豪门太太也相当于握了张长期饭票。
顾时霜可真蠢。
他往酒瓶往桌上一扔，捂着脸苦笑，醉的昏沉。
“傻子。”
…………
清晨，厨房里飘来诱人的香味。
如果是往常，小鱼鱼该在厨房打转了，今天她却在卧室忙活着。
小团子趴在地上，伸长了胳膊从床底够什么东西。里面有只白色的编织箱子，小巧玲珑，打开来有不少东西。
亮晶晶的小熊挂饰，好看的彩虹发圈，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各种糖果。奶酪棒，水果软糖，波板糖，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巧克力。
放进去之前是方方正正的形状，现在巧克力袋里的东西都成了软绵绵的，边边角角还溢出来浓稠的黑色。
小鱼鱼“呀”了声，把已经融化的巧克力拿出来。
手被沾的黑黑的，她看了看这一袋巧克力，嫌弃又心疼。
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尤遇瀚走进虚掩着门的卧室，喊道:“小鱼鱼，要吃饭了。”
小团子吓了一跳，连忙把小箱子推进床底下。
尤遇瀚对上小女孩惊慌失措的脸，他好脾气的笑了笑，体贴地问:“你在忙着吗？”
女孩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把有点脏的小手背在后面，点头道:“是的，我的秘密基地。”
这个尤遇瀚知道，他听喻可宜提起过。
小鱼鱼有个漂亮的白色箱子，是她的保险箱，里面装了她最喜欢的东西。
喻可宜不大清楚里面装了什么，但差不多能猜测，是小鱼鱼喜欢的漂亮玩具，或者是辛苦攒下来的糖果。
甜食对小朋友的牙齿不好，糖果一定是限量的。稀少的东西才珍贵，小鱼鱼偶尔会把最喜欢吃的糖留下一点，珍而重之的放进秘密基地。
大人和小团子约定好的，隔两个星期会帮她检查保险箱，看有没有东西坏掉。
而小鱼鱼也答应过喻可宜，不会一下子把秘密基地里的糖果吃掉很多。
“又到了清理秘密基地的日子？”尤遇瀚问她。
小鱼鱼嘴巴抿的紧紧地，呆萌的摇了摇小脑袋，保险箱里的东西是秘密，和这些有关的，她不能说。
“唔，那好吧。”尤遇瀚道。
“走吧，我们去吃早餐。”
今天小鱼鱼对食物也不很感兴趣，她吃的心不在焉，动作都是慢吞吞的。
她的注意力好像在饭桌外面，小身子在座椅上扭啊扭，着急着要离开一样。
尤醺璟问:“不合胃口吗？”
今天的早餐也是他做的，做父亲的记得清楚小团子喜欢吃什么和不喜欢吃什么，所以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很好吃。”小鱼鱼回答道。
小团子是个懂事的女孩，爸爸给大家做了早餐，她不应该不好好吃饭。
“对不起，刚才是我有点走神。”小家伙说完就低下头，认真的吃起了饭。
吃完早饭，小鱼鱼想出门，又想回卧室，她犹豫了一会儿，去问喻可宜。
“妈妈，川川现在是在学校吗？”
喻可宜看着女儿，猜到了小团子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苏家人还没有告诉川川，那他今天可能还在上学。如果告诉了川川，现在小鱼鱼过去，是不太合适的。
想了想，喻可宜道:“对的，想找他的话，我们下午过去吧。”
小团子漂亮的大眼睛闪过失望。
“那好吧。”说完小女孩就跑开了，神神秘秘的捣弄着什么。
苏家。
今天苏奶奶给老师打电话请了假。
她想了一晚上，离顾家人来接孩子的日子只有两天了。总不能让川川最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点准备也没有。
除了经常不归家的苏安阳，家里人都在。
顾时越在卧室，夫妻俩个发现，小男孩不愿意离开卧室。
从昨天晚上就这样，让小男孩出去吃饭时，他都是满脸抗拒。
一直在为顾时越治疗的医生，苏家夫妇有他的联系方式。
问过之后，说这是顾时越在新环境不适应的表现，不能太逆着他的情绪。
医生也不建议让顾时越一下子接触太多人，要等他先习惯苏家。
客厅里，几个大人都在望着苏黎川。
他们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苏黎川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孩，他起初是不相信的。
什么他是在医院抱错的孩子，今天是愚人节吗？
苏黎川还是在今年四月知道愚人节的，有个小朋友把午餐的番茄酱藏了起来，下午偷偷涂在手指上，吓唬同桌。
还在上着课，被吓到的小朋友哇哇大哭。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班里的小朋友都知道愚人节这件事了。
苏奶奶抱住小男孩，“不管是不是有血缘关系，奶奶永远是川川的奶奶。”
“我不明白。”
到底还是没忍住，苏黎川眼泪滚了下来，脸上带着恐慌。
对小孩来说，有些话是很容易留下阴影的。
不听话就不要你了，你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你了……
现在问题更可怕，被丢掉的小孩还有可能再找回来，可是大家告诉苏黎川，他其实是别人家的小孩。
“所以我的爸爸妈妈不是我的了，爷爷奶奶也不是我的了……”
苏黎川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哭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小男孩脸憋的通红，睫毛湿湿的，他眼神中是要被抛弃的恐慌，心碎的看着所有人。
苏奶奶心疼的像是被什么剜了一块，紧紧的抱着他。
苏爷爷道:“川川，血缘关系没有那么重要，我们还是一家人。”
“川川，”苏爷爷又叫了他一声，认真道:“其他小孩只有一个家庭的家人，我们川川因为一点小差错，有两个家庭的家人。”
“我们川川没有失去家人，是亲人变得更多了。”
老人沉稳的声音让人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苏黎川揉了揉眼睛，哽咽着问:“真……真的吗？”
苏爷爷点头，面色严肃，“爷爷是从来不说谎的。”
抱着小男孩的苏奶奶也连忙说:“是的，爸爸妈妈还是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还是你的爷爷奶奶。”
“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情。”
苏安城夫妇跟着保证，“不会改变的，我们一直是亲人！”
苏家人商量好了，川川离开的那天，苏爷爷苏奶奶一起跟着过去，在南城租个房子，他们去南城住上一段时间。
“那，爷爷奶奶不会想家吗？你们，你们在新的地方不会害怕吗？”
孩子稚嫩的声音，听的在场的大人鼻尖都是酸酸的。
苏黎川能想到这些，就是因为他在新的地方会怕，会想家。
“爷爷奶奶不怕新的地方，而且只要亲人们在一起，那里就是家啊。”
苏爷爷从桌上取了抽纸，给小男孩擦眼泪，故意安慰道:“是不是太惊讶了，我们川川一下子有三个家了。”
苏黎川垂下眼，小男孩没有说出来，他其实只想有一个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