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蓁蓁说:“尚还能支持。”
  惠妃说:“若真撑不住了一定同我说,我去求皇上。”
  这些年亲眼目睹皇帝同太皇太后之间深厚的祖孙情义蓁蓁心里深深明白太皇太后于皇上有多重要。她一个旁人想到太皇太后的离世都忍不住落泪,更何况是从小就由太皇太后教导抚养长大的皇上?先帝和孝康皇后早逝,太皇太后无疑就成了皇帝最重要的亲人。想着方才灵前皇上失魂落魄模样蓁蓁知道皇帝现在只怕是深深陷入太皇太后薨逝的莫大哀痛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了。现在谁同他说话他都听不见。她无比庆幸听了秋华的话把参片含在舌下,靠着这人参的支持她一时倒还勉力能够支撑,但她仍是感激惠妃为她着想的这一片心意,“多谢姐姐。”
  惠妃看她精神尚可,略松了口气,细细嘱咐了两个宫女好好照看蓁蓁后才依依不舍离去。
  天亮了后在京的几位公主郡主和王妃们都进宫举哀,凡能自己行走的两岁以上的阿哥公主们也是换上了孝服,午时和晚刻的举哀比早晨的更是声势浩大了,一群女人和孩子跪在慈宁宫里各个哭得是肝肠寸断。这一日三次的举哀直到酉时方散。皇帝三兄弟眼看着要在大殿里结庐而宿,皇太后担忧皇帝过于伤心也坚持不肯离开,这样一来嫔妃们也不得不留在慈宁宫陪伴。好在慈宁宫周围有足足三十多间围房可以暂住。主位们拟定一人两间,贵人以下则一人一间。
  惠妃看了眼蓁蓁的肚子抢先说:“德妹妹月份大了,要不还是让德妹妹回永和宫住吧,等明儿一早再过来。”
  宜妃领着五阿哥在太后跟前尽孝,这会儿屋子里除了惠妃和蓁蓁外还有皇贵妃、贵妃和荣妃在。荣妃这几年习惯装死人,任何事情都不说话,这会儿更是化作了个锯嘴葫芦一声不吭。惠妃皱了皱眉头,看向贵妃问:“贵主子,您看呢?”
  贵妃一脸的为难,想了半天说:“事关重大,还是佟姐姐做主吧。”这看似为难实则一句话把球踢给了皇贵妃。佟佳氏叹了口气,幽幽道:“事关国丧我也不好作主,我看还是请示皇上吧,皇上素来疼爱妹妹想来一定会允的。”
  她这话说了就是白说,谁都知道皇帝如今悲痛得五内俱焚,政务都停了,谁还敢在这会儿拿这些琐事去烦他?惠妃在这提出来就是想绕开皇帝把这事定了,没想佟佳氏又一把推回了皇帝头上。
  蓁蓁见状出来打圆场,“惠姐姐费心了,我尚且支撑得住,皇上如今为了太皇太后的事悲痛万分,我这点琐事实在不值得拿出来说。”
  佟佳氏点头说:“德妹妹素来都最体圣心。”
  蓁蓁瞧着她淡然地说:“此事无关皇上,太皇太后对我等姊妹一向疼爱有加,对我更是恩重如山,如今她老人家去了,我定要在这送她最后一程以全我这份微不足道的孝心。”
  皇贵妃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妹妹说的极是呢。惠姐姐,荣姐姐,贵妃妹妹,德妹妹身子重,我看大家就都让让德妹妹,慈宁宫的屋子就让德妹妹先挑吧。”
  蓁蓁也不客气,挑了东门外最宽敞的一座小殿,惠妃也跟着说:“那我就挑剩下的两间吧,我同德妹妹做个邻居互相也能照应。”
  皇贵妃并无二话当下就允了。
  蓁蓁派人回永和宫传了口信,秋华要在永和宫守着小公主就派了碧霜来东配殿伺候蓁蓁。丧期内一切从简,碧霜也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来。掌灯后大阿哥过来给惠妃请安,身后还跟了个胤禛,惠妃一问才知道宫里这会儿乱得很,胤禛本来是想来给蓁蓁请安的,问了一圈竟不知道蓁蓁住在哪处。惠妃骂了他句傻孩子就带着他两一起来了蓁蓁的屋子。
  “这两傻孩子不知道你住哪就一起跑我这来了。”
  胤禛也知道母亲月份重了,眼见母亲神色憔悴疲惫心里更是不安。“额娘可安好?要不儿子去找皇阿玛?”
  蓁蓁搂过胤禛说:“额娘没事,你无需担心额娘,只要好好跟着大阿哥知道吗?”
  胤禛已满十岁,一眨眼个头都已过蓁蓁肩头早已明白事理,听得额娘叮嘱慎重地点头:“儿子知道,皇阿玛如今因为太太去世悲痛万分,儿一定懂事守礼。”
  大阿哥比胤禛大了足足五岁,如今已经能替皇帝在朝中办些军务,成人的他听胤禛说话稚气未脱难免觉得有些无趣,他对蓁蓁说:“母妃无需担心,儿臣会照看好四弟的。”
  惠妃谆谆嘱咐道:“你皇阿玛这几日都会在灵堂守夜,你一会儿也去灵堂守着陪在你皇阿玛左右。记着,你是大阿哥,太子之下就是你了。”
  听惠妃提起太子,大阿哥露出颇为不屑的表情。“母妃们跪在前头怕是看不见,刚格尔芬不知悄悄塞了什么给太子,太子用袖子遮着一抹眼泪立马就出来了。”
  惠妃听得嗤之以鼻,“这连把戏都称不上,揆叙揆芳小时候就使过了,他们那会儿成日的调皮捣蛋,被抓着后就拿辣椒面抹眼睛里装哭讨饶。”
  蓁蓁心想:索家怎么尽教太子这些邪魔外道的东西。她对两个皇子说:“你们是担心哭不出来,不如太子显得孝顺是么?”
  胤禛立马点了点头,大阿哥慎重些想了会儿才点头承认。蓁蓁道:“孝不是比出来,得是因心中所爱所敬而自然而生,母妃问你们,太皇太后仙逝,你们心中可是难过?”
  平心而论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虽然很高兴皇上子嗣兴旺但对重孙辈的关爱却是有限,就连太子也不过按着规矩每十日去慈宁宫磕头,其余阿哥们更是只有每逢宫中有节日才会去慈宁宫请安。但皇子们心中都以皇帝为天,皇帝为太皇太后仙逝大恸悲痛米水不进他们都看在眼里,敬爱的皇父如此他们不免心痛悲伤。
  “儿等心里自然也是难过的,只是哭不出来。”
  惠妃叹了口气“你们都还小,没经历过人生酸甜苦辣自是哭不出来的。”白日里跪在大殿里的女人们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真意因为太皇太后去世而哭泣的,无非也就是想着自己的悲苦才能哭一哭罢了。
  蓁蓁摸着胤禛的脸庞说:“哭不一定是至孝,你们如今侍奉皇阿玛真心,未来造福于朝廷,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便是最高兴的,懂了吗?”
  胤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顺势依偎在了母亲怀里。雪还在下着,夜色却更深了,蓁蓁搂住儿子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
  夜色中李煦从慈宁宫正殿默默地退了出来,他仰望天空见云层后中把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连半点星光都瞧不见。顾问行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问:“万岁可是定主意了?”李煦说:“几位王爷劝了皇上仍是坚持正月十一日发引,但好歹同意明儿辍哭一日。”
  顾问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李煦说:“我刚看皇上气虚体乏,明日顾总管还是要多劝皇上恢复饮食,即便皇上仍不肯开荤多用些素斋也是好的。”
  顾问行道:“奴才会的。”
  李煦拱手辞别,他走到慈宁宫外夜色里忽然有人在身后喊了一声:“李大人留步。”
  李煦回头,认出那人是蓁蓁身边的秋华。“秋姑姑。”
  秋华一福,走近了问:“李大人如今在内务府当差,可是知道皇上定了发引的日子了?”
  她问了和顾问行一样的问题,也难怪如此,原本按照规制丧不过腊月,宫中停灵不过三日,太皇太后的梓棺今日就应该发引出宫。奈何皇上至纯至孝怎么也舍不得,就这样发引的日子一拖再拖,每多一日,这一日三回的举哀就得照常办,皇宫内外都被这场国葬弄得疲惫不堪。
  “定了,正月十一日。再有就是因明日是正月初一,辍哭一天。”
  秋华听了原本紧绷的神情一下松了下来,李煦瞧她脸上神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下意识地问:“德主子可好?”他记得上回去畅春园的时候听皇上说过蓁蓁已经有身孕了,算一算她此时已近临盆。
  秋华眉心一皱,犹豫了一下勉强吐出 “尚可”二字便匆匆告辞。李煦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事重重,忽然调转了方向向东而去。夜色中他并未注意到秋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慈宁宫,另有一人在秋华同他说话的时候先一步进了慈宁宫的边门,这会儿两人一起沿着窄巷走进了蓁蓁暂住的小殿。碧霜为她们开了门,同秋华一起来的女子摘下兜帽快步走到炕边,蓁蓁躺在炕上,连日的举哀弄得她精疲力竭,而女子红着眼眶喊了一声:“姐姐。”
  蓁蓁睁开眼睛费力地一笑,“你来了啊。”
  珍珍的眼泪立时就掉下来了,“姐姐何苦这样受累,要是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蓁蓁握着她的手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如今还不要紧。”
  秋华走过来说:“国公夫人也是帮奴才劝一劝,主子如今身怀六甲怎么受得住这一日三次的举哀,皇上身边如今有顾总管在,他是向着我们的,只要顾总管给我们向皇上递个话,主子就不用遭这罪了。”
  珍珍听了说:“姐姐就听秋姑姑一次吧。”
  蓁蓁费力地撑起身子半坐了起来,珍珍忙上去扶她。蓁蓁扶着肚子艰难地说:“如今还不是时候……”
  “如今还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秋华说来又气又急,“好好的一个人如今脸上哪还有半点血色。”
  蓁蓁指着秋华对珍珍笑说:“你看看,你姐姐我平时就过这样的日子,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能骑到我头上。”
  秋华心知蓁蓁这又是想把话题扯开,气闷地摞下一句:“奴才给主子泡参茶去。”
  珍珍道:“秋姑姑突然到永康门外来找我说姐姐要用人参,我立马就回家把府里藏的几只老参都拿来了。”
  蓁蓁问:“你那婆婆没为难你吧?”
  珍珍宽慰地一笑,“如今好多了,她也不是那般糊涂的人,姐姐如今得宠,国公爷仕途又顺,她心里明白里头什么关系。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珍珍解开带来的包袱,里头是一打子薄贴。“姐姐的事我也不敢声张就找了府里的郎中问,当初我婆婆生国公爷的妹妹时难产,是他救了我婆婆的命,国公爷一直都很信任他。他说姐姐如只是疲累没有下红也无其他不适那便无大碍,除了每日继续用人参吊精神外一定要注意保暖。如今天寒地冻,姐姐月份大了气血不畅就容易早产。这是他做的暖宫保胎的薄贴,姐姐放火上烤化了贴后腰上。”
  蓁蓁让碧霜拿了一张放火盆上烤化了,珍珍帮蓁蓁解开衣服,蓁蓁穿的厚外表看不出,衣服一脱就能看出肚子膨成一个圆球。碧霜递上烤化了的薄贴,珍珍小心地贴上蓁蓁的后腰,蓁蓁忽然“哎呀”喊了一声。珍珍吓了一跳,“怎么了?”
  蓁蓁翻过身瞧着她笑了,“别怕,他刚踢我呢。”她拉过珍珍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珍珍感觉到手掌下姐姐原本平滑的肚子突然凸了起来,好像有什么隔着姐姐的肚子在顶她的手,她吓得一下缩了手。蓁蓁笑着说:“别怕,他动起来就是这样的。”
  珍珍仍是一脸心有馀悸的样子“之前四阿哥他们在姐姐肚子里的时候也这样么?”
  “是啊,都是这样的,往后你有了身孕就知道了。”
  珍珍还没有生养听了脸一红也不回话,薄贴此时开始生效,蓁蓁觉得从后腰到小腹都暖了起来,人一下就舒服了不少,她靠在炕上摸着肚子说:“姐姐的这几胎里,只有如今肚子里这个和当初怀四阿哥的时候皇上不在身边……那时是因为皇后娘娘去世,如今又是因为太皇太后……”
  她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珍珍忙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姐姐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不告诉皇上,皇上一向疼爱姐姐,有皇上一句话姐姐就不用再受苦了。”
  蓁蓁摇了摇头。“你不懂……你不懂……”她喃喃着重复着这句却始终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因百官百般劝阻元旦这一日皇帝好歹是休息了一日,人却没有离开慈宁宫。元旦一过一日三次举哀又恢复如常。自太皇太后殡天已过了近半月,所有人都被这场繁重的丧礼弄得疲惫不堪。阿哥们大都年幼,头一两日还是真伤心地哭,这熬了十几日再伤心也变成了煎熬。有些年纪小的难免就有些坐不住,可毛躁想动的时候看着前头太子大阿哥跪得笔直的腰板,再想着保姆一遍遍的耳提面命也只能强压着心里的躁动老实跪着。
  胤祺跪得是百无聊赖,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不高不低的呼噜声,他转头一看,五岁的胤俄垂着头,嘴角边还趟了一道口水,他竟然就这么跪着睡着了。他往胤禛身边挪了挪,小声说:“四哥,胤俄睡着了。”
  胤禛虽然看着跪得好好的,其实心里也难耐的很,这会儿胤祺主动来和他搭话倒刚好趁了他的意。他压低了头对胤祺说:“你别吱声,他跪在咱们后面有咱两挡着别人瞧不见他。”
  胤祺觉得他说得在理极了,“嗯”了一声马上挪了回去。可跪了一会儿他越发无聊,身后胤俄的鼾声像催眠曲一样,他越听是越想睡,他不得不把身子往胤禛那探了探,说:“四哥,你同我说会儿话吧,否则我也要睡着了。”
  胤禛试着装下正经,不过蠢蠢欲动的心思拦也拦不住,他悄声问:“说什么?”
  胤禛这一问倒把胤祺给问住了,他只想和胤禛说几句话解解闷,还真没想过到底能说什么。胤禛见他不说话就问他:“你之前怎么半个月都没来上课,师傅都教了好几篇新文章了。”
  胤祺听得一撅嘴,“祖母要侍奉太太,额娘说我要好好侍奉祖母就不让我去,说我反正也跟不上。”
  胤祺自从得了那场病后基本都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连他功课不好宜妃都能得过且过“四哥,师傅都教了什么?”
  胤禛便小声把最近书房里师傅们教的文章都和胤祺说了一遍。他声音虽轻跪在他前面的太子、大阿哥和胤祉却听得一清二楚。大阿哥对这素来不怎么感兴趣,听见了也只当是两个弟弟在絮叨。胤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老四就爱装腔作势,就这么几篇功课也要在老五这个土包面前显摆。太子却听得心惊肉跳,他记得最近几个小的刚开始学《孟子》,师傅们才讲过一遍老四竟然就能一字不差地说给老五听了。
  才死了一个整天被王熙挂嘴边的胤祚,这怎么又来了个胤禛!
  第177章
  “您是太子。大清未来的皇帝, 您无所畏惧。”
  太子突然想起索额图那句话, 心骤然间就松了。是啊, 孤是太子, 区区几个聪明的弟弟有什么好怕的。
  胤禛自然是不知道两个哥哥心里各自微妙的活动,他还在滔滔不绝地对胤祺讲功课丝毫都没注意到有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跟前。这两人已经听了有好一会儿了,其中一个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 另一个肃着一张脸咳嗽了一声。胤禛一抬头,对上的是伯父裕亲王严肃端正的脸和旁边四叔恭亲王似笑非笑的俊逸面庞。胤祺飞快地挪回了原位,两个孩子都知道闯了祸把头一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常宁剜了福全一眼责怪说:“二哥你出什么声,四阿哥五阿哥这不都挺乖的么。”
  福全瞪了他一眼。“这还在举哀呢。”
  常宁才不理他,一把将胤禛抱了起来,“别理你伯父,他就是这样无聊的正经人。”
  胤禛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被常宁这样一抱脸都红了。“四叔……快放我下来。”
  常宁把他放下摸了摸他的头顶, 那都长出了不少头发渣来,摸着甚是扎手。“都累了吧,回去睡吧,除了太子和大阿哥外其他人一会儿晚刻都不用过来了。”
  胤禛他们都被四叔的话惊着了, 福全也是震惊地看着常宁, 常宁说:“二哥, 你陪着皇上熬了几天我看你走路脚下都虚,何况阿哥们呢?才是多大的孩子, 这都半个月了哪里受得住。回头皇上要发火就冲我来好了。”
  福全无奈地叹了口气:“大阿哥, 你带他们都去隔壁歇息吧, 一会儿都不用过来的,这事我会同皇上说的。”
  这皇子们都知道:四叔常宁虽然嗓门大,不过说话不作数,伯父福全平时是个闷葫芦他说的话却是能信的。皇子们跪了这十几日也真是累了,大阿哥朝福全一拜便走到胤俄身后,轻轻往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胤俄身子抖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打刚才就一直在打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是一脸的茫然。大阿哥领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走了胤俄,要睡去隔壁睡会儿。”
  其他几个皇子也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小阿哥里胤禩跪得是最认真的一个,这会儿腿早麻了,才爬起来一个没留神就又摔了回去。他同裕王府的大阿哥保泰差不多岁数,几日没见到爱子的福全此时对胤禩起了怜爱之心,“摔疼了没?”
  他弯腰把胤禩抱了起来。皇帝平素忙碌,儿子里也就几个大阿哥多关注些,胤禩长那么大别说抱了,皇帝连同他说话的次数都有限,平日他身边勉强算得上男人的就是太监了。他头一次被年长的男性长辈这样搂着又这样温柔地同他说话,他一时愣住了。福全以为他是紧张,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伸手为他整了整摔皱的衣角。他突然看见他腰上系了一个宝蓝色的荷包,心中一震,他瞧着胤禩的脸问:“你……你是胤禩?”
  胤禩不明白福全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仍是乖巧地点点头。
  福全抓起那荷包又问他:“这是谁给你做的?”
  胤禩摇摇头,“我不知道,是母妃拿给我的,说是有人亲手做的让我挂腰上不要辜负那人的一片心意。”
  常宁看福全抓着胤禩不放走过来问:“怎么了?”
  福全松开手说:“没什么。”
  常宁拍了下胤禩的后脑勺说:“成了你也快去吧。”
  午时的举哀这会儿也是结束了,嫔妃们起身各自回去歇息,蓁蓁起身后突然捂着肚子弯下了腰,惠妃忙走过来扶她:“怎么了?肚子疼吗?”
  蓁蓁说:“刚那下踢得有些重……”
  惠妃对两个宫女说:“快把德主子搀回去。”
  一行人匆匆护送着蓁蓁回屋,看着她躺下后惠妃仍免不了又是怜惜又是生气。“你晚刻不用去了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吧祖宗,谁都看出你面白如纸摇摇欲坠的,这会儿没人会来逼你贤良淑德了。”
  蓁蓁笑着说:“皇上可没准,我哪里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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