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你用你爸爸的事儿当借口跟他分了,之后呢?”边雨彤问,“你真要跟林尚俊在一起?”
  “是。”江然说,垂着眼看手里的玻璃杯。
  边雨彤吓到了,伸手握着江然的手腕说:“你不是开玩笑吧?”
  江然摇头:“我明天去找他。”
  “可是为什么啊?”边雨彤不解地问,坐到江然对面盯着她,语重心长地说,“然然,事儿虽然大,你可别乱。你完全可以暂时跟叶斐分手,等事儿过去再复合。就算你彻底跟他分了,那也行,可你也不要随便找个人就……你得明白跟林尚俊是要结婚的,不是谈恋爱,他是要你嫁给他的。他抓着把柄要挟你他算个什么东西?你跟他结婚你值吗?当然你要是对林尚俊还有感情就当我没说,可是你有吗?”
  面对边雨彤的质问,江然只是勾勾嘴角,轻浅地说:“我没想过要复合。”
  “不复合不等于非得嫁林尚俊吧?”边雨彤紧着说。
  “雨彤,我都想清楚了。”江然说,抬起头勉强对边雨彤笑笑,“嫁给林尚俊就能救我爸,也可以让他死心。”
  既然不是跟他,跟谁都一样。她是个无依无靠的人,从小到大没谁这么掏心掏肺不求回报地对她。她却把他害成那样。她做不到继续藏在他后面,任凭他一个人在前头打打杀杀。
  边雨彤气得一巴掌拍在江然胳膊上,说:“我看你压根什么都没想!你就等着后悔吧!”
  江然鼻子一酸,喃喃说:“我只后悔拖累了他。”
  看江然哭了,边雨彤不好再说重话,只得哄着,等江然睡下,边雨彤离开卧室,偷偷给叶斐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边雨彤忙说:“我是江然的朋友边雨彤,我去过你们家,你还记得吗?”
  “记得。”叶斐低声说。
  “我想跟你说,江然现在我家里。”边雨彤说。
  “我知道。”叶斐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
  “哈?”边雨彤傻了。
  “我在你们楼下。”叶斐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往楼上看。
  她走了,他出来追她。坐电梯下楼不见她人影,立刻觉得不对劲儿。刚才电梯明明是从下往上升的。就算她刚出门就坐上了电梯下去,这段时间也不够电梯的一个来回的。他立刻乘电梯回来,听到消防楼梯有哭声,便知道是她在那里。
  他没有去打扰她,靠在墙后陪着她。她哭了很久,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天黑透了,听她给朋友打电话。楼道里特别安静,他听得很清楚。她去了楼下那层坐电梯,他用最快的速度沿着楼梯跑下楼,看到她上了边雨彤的车,他的车刚好停在附近,立刻开车跟过来。
  “那……那我……”边雨彤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想警察果然厉害,江然特意绕小道出来的,路上她也没觉得有车跟着,他还是能找过来。
  “她现在怎么样?”叶斐问。
  “要不……你自己上来看看?”边雨彤问。
  叶斐沉默着。
  边雨彤想了想说:“还是我下来找你吧,我跟你说些事儿。”
  江然在边雨彤的床上迷瞪了一晚,时睡时醒,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趴起了床。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发软,头也晕,有低血糖的征兆。昨天中午开始没吃过东西,身体顶不住。她想必须得吃点儿什么。
  缓了一阵后她出了卧室,闻到煎鸡蛋的香味儿。餐厅那边桌子上摆着两幅碗筷,盘子里有煎得双面焦黄的蛋。
  边雨彤结婚后竟然学会下厨了。
  江然挺讶异,低血糖让她没法深想,走过去坐下来,埋头就吃。
  有人从厨房出来,她以为是边雨彤,是以头也不抬继续吃着。咬到了蛋黄发现是颗糖心蛋。跟叶斐一起住的时候,他知道她不吃煮蛋黄,特意研究了煎糖心蛋的技巧,早晨有空的时候回做给她吃。
  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对她的好丝丝缕缕地都在小事儿上。
  江然没想到一颗煎鸡蛋也能勾起伤感的情绪,伸手抽了张纸巾压到鼻子下面。
  一只大手拿着碗燕麦粥放到她面前,然后那手摁在餐桌上不动了。江然泪眼婆娑地看了眼,发现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
  边雨彤老公回来了?
  江然缓缓抬起头。叶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轻飘飘问:“听说你今天打算找人把自己嫁了?”
  第四十章
  江然呆了,叶斐看她最后一眼,坐下来抓起筷子吃东西,他吃得十分畅快,胃口不错。江然捏着筷子一直盯着他看。叶斐丢来一句:“想问就问。”
  江然把筷子放下了,看他左一口煎蛋,右一口面包,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态,小声问:“边雨彤找你来的?”
  “不是。”他说,捧起碗大口喝燕麦粥。
  江然并不信,心中惴惴,已经编了好几个剧本,想的全是待会儿他挽留她的时候她该怎么拒绝。
  哪里传来手机铃声,叶斐放下碗,顺手抹了把嘴手往后面一伸,从后裤兜里拿了手机过来,扫了眼,挂断。伸手去拿抽纸,手机又响,他眼皮掀了掀,把手机递到耳边,低声:“陪媳妇呢,待会儿给你打回去。”
  手机里大张忙说:“不是,斐哥你……”叶斐把电话掐断,关机,手机丢桌上,抬眼看向江然。
  “吃饱了?”他问她。
  江然抿着嘴巴不说话。叶斐勾起一边嘴角,笑里面冒着一股子坏劲儿,弄得江然直发愣。他身子往她这边倾,坏笑着问:“怎么着?要去找林尚俊?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样?”
  江然懵了。
  这跟她心里地剧本对不上啊。
  叶斐虚握起拳头在桌上敲了敲,眯着眼说:“然后我再帮你们叫几个记者朋友过来,让他们拍下你俩的求婚现场写篇通稿,让林尚俊散点儿财,找几个媒体运营公司运作一下,今晚凌晨在网上炸它一波,让全世界都知道曾柔女儿要嫁给林家少爷了,之前跟姓叶的那警察只是媒体误传。明天再扒一波曾柔女儿跟林家少爷往事,炒一下青梅竹马人设。还可以把江暖风拉出来溜一波,来段狗血豪门三角恋。这样一来就更没人在乎姓叶那警察了。这样我就从这事儿里头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样?我这几招比你想的那些厉害多了吧?”
  他说这些她想都不敢想,江然呆若木鸡。蒋逢伸手过来在她脸上掐一把,江然甩了下头躲开,脸皮有些疼。她惊愕地瞧他。
  叶斐得意地调侃:“惊讶吧?想不到还有这么好用的招儿吧?我告诉你,要论没下限你还是嫩点儿了。”
  “你到底想干嘛?”江然喃喃问。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叶斐反问。
  江然眼珠转了转,不知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不敢回答。
  叶斐往桌上一趴,笑看着她,说:“不敢选?那我换个问题。你说我该把林尚俊打一顿?还是把你打一顿?。”
  江然更是愕然,抿着嘴唇说不出话。叶斐伸手过来,手指绕着她红肿的眼眶逡巡,咬着牙根儿说:“按理说该打你一顿,可老子舍不得下手。”说着,手捏着她鼻梁狠狠掐下去。江然痛叫,抬手捂着鼻子,忽闪着眼睛惊恐地看他。
  这一掐,算是出了昨天肝肠寸断的气。这段日子两人脑子都不清醒,他一个二十□□的大男人况且方寸大乱,她一个十九岁的小丫头能好哪儿去?也怪他,家里局里都没安顿好,把她给扯进来了。
  好在现在都想明白了,后头怎么走,做什么,一样样地去做。现在头一件事儿是把小丫头从牛角尖里拉出来。
  叶斐抽了张纸巾出来抹干净嘴巴,站起身朝江然伸出手:“走了,回家!”
  江然磨蹭着不肯起身,叶斐绕着桌子过直接把人从椅子里拔起来,硬揽着就要往外走。江然忙挣扎,叶斐低沉的声音从上面飘来。
  “你记着,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伤着我。刀子在你手里,你要愿意就捅下去。跟我走还是去找姓林的,你一句话!”
  江然愣了。她的底牌已然被他知道了,他又这么说,让她如何选?
  趁着这功夫叶斐把人带到了门口,蹲下身子帮她穿鞋。刚穿了一只,有水珠落到他衣领里。一抬头,小丫头满脸是泪,已然梨花带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然可怜巴巴地说。
  叶斐眉头皱了皱,迅速帮她把鞋子穿好,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把大门推开,胳膊往她腰跟腿弯那儿一勾,把人给抱起来,转身就出了门。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江然一直抱着叶斐脖子哭,电梯里进来几个人,都拿好奇的眼光打量二人。叶斐转个身把江然挡着,低声哄:“没事儿了,都能解决。”
  “我不信。”江然带着哭腔嘀咕。
  “车上说。”叶斐撂下句。
  出了电梯,叶斐车就停在楼道门口,他单手抱着江然,腾出一只手来摸出车钥匙开了锁。小区物业的人蹲在车旁守着,一看车主来了立刻凑上来,严厉指责叶斐进入小区后不及时离开违规停车一整夜的行为。叶斐把江然先送进车里,关上车门跟这人掰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叶斐经事儿多,会聊天,一来二去倒是跟物业的人称兄道弟起来,那人非但没难为他们还特意给门口看门的打了电话,让给叶斐的车放行。叶斐笑着跟那人道了别,绕过车头钻进驾驶室。
  车里江然噙着泪花正巴巴地看他,叶斐俯身过去把安全带给她拉出来扣好,顺便在她毛茸茸的头上揉两把,含笑说:“我得去趟局里,你跟着我一块儿去吧。”
  “要干嘛?”江然问。
  “办辞职手续,老子不干了。”叶斐说得很干脆。
  这一惊非同小可,江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叶斐把车钥匙插上,点着火,轰着油门把车开出去。
  车拐出了小区江然才回过神,大声问:“你要辞职?!”他把这身警服看得比命还重,竟然要辞职?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去找别人结婚。”叶斐调侃。
  江然急了,她舍了他就是为了保全他,如今他还是要辞职,那岂不是兜这一圈儿又回去了?她反倒是把他推到绝路上了。
  “我不许你辞职!”江然硬声说。
  “我还不许你嫁林尚俊呢。”叶斐轻飘飘道。
  “那我……我不嫁他了。”江然急得都磕巴了,“你不能……你不许辞职!你要是辞职,我连你也不嫁了!”
  叶斐瞟她一眼,毫不在意的神色,说:“随便,你爱嫁不嫁,反正老子非你不娶。大不了咱就耗着,今后我有的是功夫。”
  他跟她犯浑,她没办法,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叶斐腾一只手过去握着她的小手,勾着嘴角问:“没招了吧?”
  江然气得想甩开他,可他攥得紧,甩不开,她气得拍他手背,他边开着车边搓火:“你早晨没吃饱吧?打这么轻?来,再使点儿劲儿,让你老公疼疼。”
  “你到底想干嘛啊!”江然挫败地哭喊。
  闹得过了,又把人给惹哭了。叶斐啧了声,观察下前方路况,不远有个小路口,他打着方向盘把车拐进去停下,伸手把人拉过来搂着,拍着肩膀哄:“好了不哭了,我跟你说正经事儿。”
  江然瞪他,泪眼里全是怨怼。
  叶斐手掌在她脸上擦两下,叹了口气,咕哝:“一开始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哭呢?”
  江然推他一把,狠狠瞪他,线他又不肯说正事儿。
  叶斐敛眉含笑,在她额头上亲一口,这才说:“不当警察了,我给季博瞻打工去。”
  季博瞻这名字江然听了两次。一次是他发小聚会,从余和光嘴里听到的。一次是从边雨彤那儿。两人提到季博瞻的时候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的神色,俨然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叫我过去有几年了。前阵子网上传咱俩那事儿是他给压下去的,他也算是对我有恩,我得还他这个人情。”叶斐说。
  “就因为这个,你就辞职?”江然喃喃地问。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没她的话他也不至于欠了人家人情。
  “当然不止为这个。”叶斐压低声音说,“他说能帮忙证明我爸爸的清白。”
  江然一惊,忙问:“他能做什么?”
  “不知道。”叶斐说,“他提的条件就是,我去到他手下之后,他才出手。”
  “他不会是骗你的吧?”江然担心。万子惠说那个大案,内部铁桶一般什么消息都漏不出。叶斐也拖了余和光才找到人漏了消息出来。这个季博瞻又能有多大本事?
  “不好说。”叶斐勾了勾嘴角,目光决然,“总得试试。”
  前天季博瞻派人请他过去,谈了这事儿。季博瞻看重他的能力,也看重他的人脉网络。他从警多年,出身官宦世家,上至政商界下至三教九流认识人不少。季博瞻一心将他网罗到麾下,要他鞍前马后帮忙开辟商业沃土。开得条件一年比一年高,他一直没动心。这次趁他爸爸出事又来网罗他,确实有点儿趁人之危的意思。
  前天叶斐同季博瞻谈完,确实有些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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