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我心悦你
赵重衣直接策马去了大理寺,求见大理寺少卿甘铖。
甘铖欠过她一个不算小的人情,听闻赵重衣求见,很快将她请了进去。
“你要看彭知照一案的卷宗?”甘铖看起来略有些迟疑的样子。
“我可因为这个案子被冤枉惨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平反,可不得看看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嘛。”赵重衣笑了一下,“放心,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看一眼,不会让你为难的。”
甘铖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命人取了卷宗来。
赵重衣当真便在他眼皮子底下打开卷宗看了起来,原来她能够这么快被平反的重要原因是找到了邱月杀人的目击证人,赵重衣稍稍有些意外,竟是那位邱月姑娘亲手杀的人吗?那位邱月姑娘看着美貌又羸弱,她原先还猜测应该是买凶杀人……如果是买凶杀人的话,这里头可以操作的空间就比较大了,她还曾怀疑过是周熙遣人杀了彭知照,尔后嫁祸给了邱月呢。
如果是邱月自己动的手,这个猜测便不可能成立了。
目击证人是卫国公府的一位夫人,这位夫人当时就在水井坊旁边的一家茶楼饮茶,正好从窗口看见了水井坊中邱月行凶杀害彭知照的整个过程。
“甘大人,这卷宗里所说的目击证人是如何找到的?”赵重衣抬头问甘铖,“我都出京那么久了,为何突然找到了这个目击证人?”
甘铖轻咳一声,“那位夫人有些私事不大愿意宣之于众,故而原先便躲着,不曾出面……”
赵重衣点点头表示明白,“那后来又是如何找到这位夫人的?”
甘铖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看了赵重衣一眼,“这目击证人,是周温然找出来的。”
赵重衣一怔。
“此事说来也是我们的疏漏,因为就在彭知照被杀的第二日那栋茶楼就因为违反规制被强拆了,因此在查案的过程之中,我们都没有想到那栋茶楼被强拆的原因会和这桩案子有关联。”甘铖顿了一下,“但周温然发现了这一点,他查出了那栋茶楼被强拆是因为楼层过高,并且正好下临水井坊,水井坊的主人之前便曾状告那茶楼违反了土木营缮令,因楼层过高,在茶楼最高层便可窥见水井坊内的情况。”
土木营缮令规定,不论士庶公私,皆不得造楼阁临视人家。
“那茶楼规模不小,最高层的客人俱是达官显贵,要一个一个查证绝非易事,因此拖延了一段时日,不久之前才找出了那位夫人。”甘铖解释道。
岂止绝非易事,这还是一个得罪的人活计,就譬如那位夫人当时就正在私会情郎,如今因为此事被翻出来已经闹得和离了……不过周温然向来如此,行事激进,不知转圜,得罪之人早已数不胜数,也不差这一两个了,想到如今周温然的下场,不由得有些唏嘘。
甘铖虽未说得如此清楚,但赵重衣又岂能不知道这里头的困难重重,原来在他出京追捕她之前,就已经在帮她查找证据了……那时她甚至都不认得他是谁。
赵重衣感觉心里鼓胀胀的,有些发热。
“周温然虽行事激进些,但手上并无冤假错案,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甘铖说到此处,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竟是陷于小人之手。
那孙礼是个什么东西,前朝降臣,毫无气节,当年便是靠着周钰案爬上了高位,如今风光不在,为了往上爬又攀扯周温然,这是要盯着周家长房使劲薅啊。
赵重衣知道问题不在孙礼,孙礼只是被推到台前的傀儡,要救周温然,得揪出周熙,她问:“邱月现在在何处?”
“这邱月是南襄人,被杀的使臣彭知照也是南襄人,那位纪二皇子便带着使团出面交涉,说要将邱月带回南襄处置,如今邱月应该在典客署。”甘铖回答。
纪承锦带来的南襄使团如今便住在典客署的馆舍内。
赵重衣点点头,归还了卷宗,谢过甘铖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大理寺。
赵重衣决定去会一会这位邱月姑娘。
纪承锦听闻赵重衣来寻他之时,正在房中烤火,大雪过后,天气便越发的寒了起来,他先前遭遇劫杀受伤颇重,又一直没有好好将养,落下了一些病根,如今天气一寒便容易咳嗽,只在房中烤着火才好些。
“二殿下,赵重衣来了。”有人来禀。
纪承锦微微挑眉,“她可算是想起来我来了。”
语气幽怨得紧。
那侍卫听得眉头一跳。
纪承锦慢悠悠地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又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才起身问那一直候在一旁侍卫,“如何?”
“啊?”那侍卫一呆。
“我这模样如何?”纪承锦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
“……二殿下自是十分俊朗的。”那侍卫干巴巴地道。
纪承锦这才满意了,转身出了房门去见赵重衣。
赵重衣此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到纪承锦出来,立刻起身走到纪承锦面前,“邱月呢?我要见她。”
纪承锦脸上矜持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他眯眼瞪她,“我道是赵将军如何想起我来了,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赵重衣一脸莫名,“你阴阳怪气的作甚?”
“我阴阳怪气?我阴阳怪气?!”纪承锦气得连问两遍。
“邱月在哪?”赵重衣不想和他在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上纠缠不休,又问了一遍。
“你今日来就只是想见邱月,没点别的事?”纪承锦又问。
赵重衣皱了皱眉,“还能有什么事?”
“嗬。”纪承锦气笑了,“我和你之间,你说是什么事?”
“我和你能有什么事?”赵重衣更莫名其妙了。
纪承锦气得差点没呕出一口血,他咬了咬牙,阴恻恻地道:“我已经禀明了你们皇帝,要继续履行婚约。”
“你说这件事啊。”赵重衣这才明白过来,“我回京那日就同陛下说了,我已经和周温然成过亲了,不可能再嫁。”
纪承锦气得脸都白了,“他到底哪里好!让你这样死心踏地的!”
赵重衣抬手搔了搔脸颊,很是耿直地道:“他长得好看,做饭也好吃。”
纪承锦气结,但看着赵重衣一脸坦荡荡的样子,忽然又觉得有些无力,他垂下头,捏了捏拳头,忽然低声问了一句,“我不可以吗?”
“嗯?”赵重衣没听清。
纪承锦紧紧捏着拳头,抬头看她,“我不可以吗?”
赵重衣愣了愣,“大概……不可以?”
“为什么,我长得不好看吗?”纪承锦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一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啊?”赵重衣忽地警惕,“死心吧,美人计对我是没用的。”
“如果是周温然呢?他的美人计就有用了?”
“唔。”赵重衣摸了摸鼻子,那还是蛮有用的。
“为什么?”纪承锦咬牙切齿地问。
“怎么讲呢。”赵重衣抓了抓脑袋,“天底下好看的人那么多,大概只有他是长到了我心里去的吧。”
纪承锦听了这句话,气得死死地瞪着她,一副要把她瞪死当场的架势。
赵重衣看着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桩荒谬的赐婚?你好歹是南襄国的二皇子,和亲是什么好名声吗?说起来送你来和亲这个馊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你那个太子哥哥吗?他本意难道不是要羞辱你吗?”
纪承锦眼神微微闪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和亲不是什么好名声,他也知道他那位太子哥哥用心险恶,可是……正因为知道他要和亲的人是她,他才会愿意的啊。
赵重衣微微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
纪承锦以为自己的心思要被窥破了,苍白的脸颊微微一红。
“你该不会是想利用我去对付你那个狂妄自大、野心勃勃的太子哥哥吧?”赵重衣猜测道。
纪承锦的脸彻底红了,气红的。
“赵重衣你是瞎吗!我心悦你!”纪承锦气急败坏地大吼。
声振屋瓦。
好了,这下整个典客署都知道纪承锦心悦赵重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