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耳机那头显然也听到了轻微的动静,并不意外道:“这件拍品有保留底价,最终叫价低过保留的底价就流拍了。”
  这流拍流得还真是格外低调。
  终于,第六件拍品,“宝石胸针”开拍。
  拍卖师介绍了这件珠宝类拍品的基本情况,同时宣布无保留底价,起价三十万,加价幅度两万——目前为止起价最贵的一件珠宝。
  “26号,32万。”
  拍卖进行中。
  耳机里悄然无声。
  许棉心里奇怪这下怎么没有指导了,精神却高度集中地关注着全场。
  这是她的第一个目标,也是老板的嘱托,她今天自然要拿下。
  只是拿下之前她想先看看三四轮的应价中有几个竞争者,这些人里有几个是随便喊喊帮着抬价的,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想买的——
  这不是谁教的,是许棉自己琢磨出来的。
  通过前几件拍品的拍卖过程,她已经大致掌握了场内的情况,这其中有一部分人从未举过牌,许棉猜测他们今天的目标很可能只在瓷器而不是珠宝,而剩下的人中,或多或少都已经举过牌,其中有人拍下了拍品,有人没有,而拍下拍品的人中,就属26号最“猛”。
  这位26号举牌次数非常频繁,也已经成功拍下了两件珠宝,而那件流拍拍品的最后一个应价人也是他。
  一位中年男士。
  强力竞争者。许棉心里非常清楚。
  终于,几轮应价之后,宝石胸针的叫价已经高达五十万。
  耳机里依旧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许棉淡定地举起了手里的号牌。
  女拍卖师飞速道:“8号,52万。”
  霍江纵转头看了看许棉。
  搁着几排坐席,26号的中年西装男默默地侧头往前看了几眼,再次举牌。
  “26号,54万!”
  许棉再举牌。
  “8号,56万!”
  男人举牌。
  “26号,58万!”
  许棉举牌。
  “8号,60万!”
  坐席间发出小范围的哗然声。
  不为别的,目前为止,这件宝石胸针是全场应价叫到最高的珠宝类拍品。
  60万,一枚宝石胸针,所有人都在下意识估算是否值这个价格。
  倒是许棉、霍江纵和那位26号的西装男最为淡定。
  拍卖师一眼扫过,心中有底,也不需要再扫视是否有其他竞投人,直接在60万的叫价之后把目光投向了26号的男人。
  果然,男人再次淡定地举牌。
  “26号,62万!”
  许棉紧随其后,举牌。
  “8号,64万。”
  66万。
  68万。
  ……
  80万。
  女拍卖师:“8号,80万!”
  这一轮轮的加价,从30万到80万,毫无疑问,价格已经超过拍品本身的价值许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目前焦灼的情况就是两家同席竞争,一直死咬,价格只会越来越高,而一旦有人松口,最终无论“花落谁家”,落槌价也会非常高。
  到底是这枚宝石胸针值得这个价?还是说两家都不缺钱,又对拍品势在必得,才敢这样死咬竞拍不松口?
  其实许棉这边已经有点动摇了,要不是耳机那头的那位说要,她不至于一直淡定地应价到80万,可价格高成这样,她心里自然也会疑惑:值得吗?
  偏偏耳机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电话已经挂断了一样。
  他不会躺在床上打电话,打着打着睡着了吧?
  这时,26号再次抬手,不止举牌,还伸手示意了一个数字。
  女拍卖师脸上惊讶地神色闪过:“26号,一百万。”
  哗然声回荡全场。
  许棉:“!!!!”
  有钱人!
  其实如果不管不顾不考虑太多,她只管举牌就是,可问题在于,她今天只是来举牌一日游的,说要的是耳机那头的老板,最后付钱的是身边的这位总裁,钱既不是她出,东西最后也不是她拿,她怎么能不好好掂量掂量?
  100万。
  已经100万了。
  这要是刷自己的卡,买就买了,但凡她有钱,别说一百万,既然是她心爱的老板要的,一千万她都毫不犹豫地举牌。
  可情况根本不是这样。
  况且这宝石胸针肉眼目测根本不值一百万往上。
  买?
  老板你倒是出个声啊!
  人呢?
  可就是没人一样,耳机里安静如鸡。
  “一百万。”拍卖师第一次叫价,目光自然落到许棉这边。
  许棉垂着眼睛,没表示。
  “一百万。”拍卖师第二次叫价。
  许棉感受到整个场内的气压都朝自己这边汇拢了过来,她听到耳膜上咚咚咚的心跳,反复思考是否应该举牌。
  “一……”
  终于,许棉举起了牌,目光坚定地抬起,回视台上的拍卖师。
  不是说拍卖师的眼神很重要,既在传递信息,也靠眼睛观摩六路接受讯息吗?
  那好,现在她就告诉她:这件拍品,她势在必得。
  怎么不纠结了?
  因为她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这里是拍卖场,拍卖场的黄金规则只有一个,价高者得。
  拍卖师三次现场叫价,间隔不会超过两到三秒,整个容人思考的过程不过超过十二秒,这期间能让人想明白什么?
  什么都想不明白,只来得及思考两点,应价?不应价?
  想要,只能应价。
  “一百零二万!”拍卖师再次叫价。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棉和26号中年男士的坐席上。
  而在102万的应价出现后,大家下意识都或回头或侧头或抬眼地看向了26号。
  26号的目光却落在两排之前的许棉那边。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再次举牌。
  拍卖师:“104万!”
  “106万。”
  “108万。”
  “110万。”
  “112万。”
  许棉坐着,神情越发超然严肃,她感觉经过今天晚上,钱在她眼里快不是钱了,什么一百万,七位数,就跟七块钱一样小case。
  可奇妙的是,她根本没有被这样的局势所压倒,气势反而开始变强,人也越发沉着。
  她的脑海里甚至构建了这么一个场景——
  她的老板穿着西服、戴着墨镜、支着二郎腿坐在别墅的皮沙发上喝咖啡。
  边喝边淡定道:“怕什么,有我在。”
  许棉顿时坐得更直了。
  她回头往后,朝那位26号先生看过去,刚好那位中年男士也望过来,两人目光交接,空气中兹出几丝碰撞的火花,许棉朝男人笑了笑,点头,那个男人愣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许棉收回目光,转回头,举牌。
  拍卖师:“114万!”
  这次,男人不知因何原因,没有立刻举牌应价。
  许棉目视前方,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竟然如此”的笑意。
  还真被她猜对了。
  之前耳机里那位聊到拍卖师,说拍卖师会用眼神表情传达讯息,这些很可能会对竞投人产生心理上的动摇和影响。
  刚刚她就想,既然如此,那竞投人和竞投人之间呢?
  如果她给那位26号传递一种“老子陪你玩儿到底,最后我突然撤了,看你敢不敢承担几百万上千万的拍卖价格”,那么,那位26号中年男士还敢这么一直竞价?
  他不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财力情况,再掂量掂量这枚胸针到底值不值得七位数乃至八位数的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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