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2章六姨
陈双目光突然一缩,哑巴?脚掌断了?
她脑子里顿时呈现出第二次捐赠物资去港口村见到的那个女人。
她是贾金瑞捡来的媳妇儿,给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飘飘。
想到这里,陈双后背一阵发冷。
晚上五点半的时候,继宗的电话来了,可陈双已经站在甲板上了:
“我知道了,你正好在陈家湾,到陈家跑一趟,调一下户口,找陈秀荷,就说是我要的,赶紧送到派出所,做户口迁移……等等……”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双的手都是颤抖的,她不想迁六姨的户口,在陈家湾多好?
或者……在京北,可陈双一想,大胡子贾金瑞对六姨那么好,她又改了口:
“你去办吧,迁到港口村!”
如果她的母亲还在世,她一定会感动,只可惜,她到死都没能见到六姨一面。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又感激,又心酸,她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亲人。
抵达港口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远远地看见港口村一排的渔火彻夜的亮着,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串串夜明珠。
随着不温不火的海浪掀起渔船的飘动,那一串珍珠在夜色中晃动着,企图与浩瀚宇宙中的闪烁星辰争辉。
秃子主动拉了三声汽笛,彻底打破了港口村的沉静,贾金瑞带着人接航。
虽然不知道大半夜的为什么货轮到了,可贾金瑞根本睡不着,这两天他假设了很多失去飘飘以后的日子。
她长得那么好看,针线活是村上最好的,再加上他们俩第一次去京北的时候,贾金瑞没见识的指着那儿,这儿的一顿问。
可女人却比他冷静,可见,女人一定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环境中,对这些马路,菜市场还有穿的衣服什么的都觉得不足为怪了。
要是查户口的事情惊动了她们娘家人,会不会嫌弃他的村子穷,把她接走?
“贾兄弟,俺们老板来了!”
秃子最喜欢跟贾金瑞喝酒,都说酒后吐真言,这货不管秃子喝了多少,说了多么不中听的话,大胡子总是不计较,这才叫酒友。
当下就小跑着从码头甲板上冲了过来。
陈双的心捏的紧紧地,她不知道怎么跟六姨相认,或者……
“大……”陈双还想喊大哥,可觉得这辈分……:“贾大哥!”
她突然做了个决定,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六姨现在生活的虽然苦了点,但是,她足够幸福。
“陈老板,您咋大半夜的来了?我这……还没提前给您布置船房呢,要不……你睡我家,我和秃子守夜!”
陈双心里一惊,当下就答应了。
贾金瑞把陈双引到了自家船房门口:“飘儿,咱们陈老板来了,跟你挤挤,我在外头搭棚子!”
陈双没指望六姨能说出话来,但是,脚步声急促却又一轻一重的走了出来。
飘飘披着一件浆洗的发白的对口布褂子,当下笑了笑,做了个手势,示意陈双进去再说。
陈双却一时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她的六姨。
小时候,最疼的她的五姨六姨成了这幅模样,她的六姨才比她大十二岁。
她长得也是最像母亲的一个妹妹,她们姐妹几个,最像的就是眼睛,桃核眸子,又大又圆。
陈双的眼睛就是遗传下来的,如同皓月一样明亮。
六姨……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才这么点大……陈双差点没忍住眼泪。
可六姨已经先一步一瘸一拐的引路。
船房很窄,但是做饭的地方,吃饭的地方,睡觉的地方都分的很清。
所谓的衣柜其实就是木板钉在床头上的两排木板,下边放着一张小桌子。
小桌子上搁着茶壶,茶杯,还有几只笔和纸。
纸张上面有歪歪扭扭的字迹,在陈双的印象中,其实六姨是最不受待见的。
因为她那毒蛇心肠的外婆,总想要儿子,谁知道一下生了六个都是女儿,对她来说,都是赔钱货。
以至于,六姨根本没有书读。
就连排行老二的陈秀兰,也只是读了小学两年。
陈秀玲正弓着身子不好意思的收拾床铺,生怕让陈老板看着自家这破窗显得脏乱。
那床单上打了好几个补子,地下缀着的穗子还是十多年前的那种说是针织,其实就是细麻绳织出来的布料。
稍微有些吸汗就会觉得粗糙拉人,冬天铺着也不觉得暖和。
陈秀玲见陈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又打了个手势,笑着弯腰拿起开水瓶给陈双倒了一杯茶。
陈双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迟迟没有接过那杯子。
以至于陈秀玲的脸色也开始落寞起来,莫不是家里太乱?陈老板嫌弃?当下她就有些焦躁,转身从木板架子上拿过头两天去京北刚花了十块钱买的一张床单换上。
这床单是龙凤秀,虽然布料抵不上真丝秀,苏绣,可这床单是贾金瑞买的,说是女人跟了他之后,连个新衣服都没添置,女人又不要,结婚总归有个新床新铺子?
女人摇摇头也不要,就买了一张床单回来了。
铺好床单的陈秀玲笑了,指了指床单,示意她要是不喜欢跟别人睡,就自己睡,还强调这是新床单,很干净!
陈双眼睛一眯,鼻头的酸楚再也压抑不住,斜着身子坐在床边哭了起来。
陈秀玲一愣,急的在原地打转,随后,一瘸一拐的出门找男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双突然起身从身后抱住了陈爱玲,眼泪顺着她抵在六姨的后背肩膀上往下流,湿了她的衣服。
陈秀玲愣了,她恨的不能说话,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陈爱玲只能努力的转身,用动作表达她的心意,但是因为心里很乱,手势打的也毫无章法。
恐怕就算是贾金瑞在场,也不知道女人想要表达什么。
陈双哭了一会儿,坐在床边,抬起红肿的眸子看着六姨,她依旧蹙着眉心看着她,急的在原地打转。
“我就是想我妈了!”陈双说道。
陈爱玲一听,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陈双的肩膀,做了几个手势,又怕陈双看不懂,干脆就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几个字:
“你妈妈呢?”
“过世了!”
陈爱玲一听,心里也疼得慌,赶紧又写了几个字:
“你妈妈一定还在牵挂你,你要想开!”
是啊,就像她一样,就算孩子不是她愿意生下来的,可是,母子之间的牵系,可不只是一根脐带才让母子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