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其实他不怪父亲
宋德凯的眼神阴鸷,看了女人好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这一波的旋转木马慢慢停下来,宋德凯才收回目光把女儿从木马上抱下来。
“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大!”
上了车,陈双抱着乐乐,宋德凯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
“什么意思?”陈双微微一愣。
“没什么,去看看他!”宋德凯目光平静的看着挡风玻璃,越野车缓缓掉头。
陈双看了男人许久,终究没能从他平静的眸子里看出所以然来,很快,车停在了军区总医院的停车处。
陈双抱着乖巧的乐乐跟进了医院,却见住院部的走廊内是金正军和她太太在争执着什么。
金正军双手叉腰背过面去:“现在好了?你满意了?”
金夫人原本总喜欢挂着笑容的脸蹙着眉头,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他终究是你儿子啊,你教育儿子这么苛刻也就算了,要不是你打小教他这个教他那个,他能有这一身武术吗?再说了,你要不是打断了启凡的腿,他会欠别人的人情吗?”
金正军觉得儿子惹事,小时候打断了他的腿,也是不想以后不改,酿成大祸,确实也有道理。
但是金夫人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呢?
夫妻二人一瞥对方,理都不理对方了,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生闷气。
见宋德凯夫妇带着女儿来了,金正军也没心思说话。
倒是金夫人一看到乐乐就喜欢的不行,起身将乐乐接过来怀里放在膝盖上。
乐乐似乎也很喜欢金夫人,当下就甜甜的叫了一声金奶奶,乐的金夫人都忘了自个儿子还在里头躺着呢。
“金教练!”宋德凯叫了一声,递过去一根烟,师徒二人顿时离开了医院走廊到了外头去抽烟说话去了。
“哎……自己的儿子,却是我这老头子最不了解的人,你说他什么时候学的飞刀?”
金正军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自从断了腿之后,再也不会跟他坦白任何事。
金正军一直以为他在外头做餐饮生意,起初也是不答应的,但是见儿子经商头脑也是有一套,没几年就发展了那么多家连锁店。
而且从北海市一直混到了京北,这还不算,主要是这孩子特别懂得收敛低调,索性金正军也就放心他去做事业了。
可却不知道,这些年他竟然从小打小闹的玩弹珠到小飞镖,现在竟然飞刀飞弹珠。
金正军此刻实在是没空去赞扬他的坚持和不畏艰险的精神。
“德凯,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你说什么都得把这人给我拽出来!”
金正军无奈,毕竟是他儿子,这些年,金正军从来没有被儿子麻烦过任何事,可这件事,他必须得过问。
宋德凯把现在部署和进展,以及关于指力那支组织的背景,迁徙到多年以前边境贩毒团伙的事情,跟金老爷子详细的聊了起来。
病房内,金启凡躺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上半身垫的高高的,一脸若无其事的看着陈双,那眼睛里毫无任何波澜,甚至有些懒散。
只是那张本就白如玉的脸,变得越发的苍白了,唇角毫无血色。
“真是难得!”
他莫名其妙的说道,将目光从陈双脸上移开,落在窗户外头的细雨中。
“你左胳膊,真的废了?”陈双看了一眼他,见他左胳膊无力的垂在床上,右手自然的放在翘起的膝盖上。
“是啊。”金启凡低垂眼帘,说的十分风轻云淡:
“不过还好,好歹救了你一次之后才废的,若不然,还真没法救你了!”
陈双挑眉:“没办法恢复了?”
“韧带断了!”金启凡淡淡的说道。
陈双顿感牙疼,他说的很是平静,好像断的是别人的韧带似的。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毕竟他救过自己好几次的命。
“暂时没有,如果你乐意,有事情我再通知你好了!”
金启凡说完这句话微微闭目假寐,脸上病态裹着的倦容更加浓郁了。
“那我先走了!”陈双说着转身离开,金启凡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乐乐,咱回家喽!”陈双笑着从金夫人怀里接过乐乐。
“改天带着乐乐多去家里坐坐!”金夫人笑着说道,等陈双离开后,金夫人进了病房,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
“你这次保准把你爸气死过去!”
“他要是能气死早死了!”金启凡眼睛都没睁开,淡淡的说道。
金夫人抬手打了一下儿子翘起的二郎腿说道:
“说的啥话,要不是你小时候到处惹是生非,你老爸会打断你的腿?”
“我知道,我又不怪他!”金启凡说的平静,可他着实发自内心的也并没有恨父亲。
不过,若说不怪,金启凡不敢保证从没有怪过父亲。
只是小时候不能走路的日子让他即便生在官宦世家,也难以抚平他内心的自卑。
或许曾经,父亲如果没有打断他的腿,他可能十多岁就犯了大错,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他。
——“叫两声爷爷,我就不打你了!”八岁那年,金启凡在学校里那可是小霸王,经常抢别人的东西和零花钱。
金启凡看着被他打的爬不起来的邱贺,心里一阵得意。
可邱贺却瞪了一眼金启凡,即便是打的牙花子往外冒血他都只是咬着牙忍着。
直到放学后,邱贺回到家,拎了一把菜刀要找金启凡拼命的时候,他直接把人腿给打断了。
那一天正好是放暑假的最后一天,金正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家里就把金启凡暴打了一顿,随后,拎着他丢到了邱贺家门口。
金启凡从小生活富足,从没有见过那样破烂不堪的家。
门是破烂的木门,院子是用木棍子插入地下的那种破烂栅栏围成的。
一位年过六旬的瞎眼邱奶奶,一位守寡,守了五年的母亲,脸上布满让人不忍直视的褶子,那充满老茧的手,全都是沟壑。
里头藏了黑色的灰,根本洗不掉,所以,长进了肉里。
金启凡没想到他家这么穷,他母亲竟然是下小煤窑的。
那一刻,看到这一家人哭红的眼眶,准备卖老宅子给孩子治病的场景,他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嗡嗡诈响的回音,和父亲怒气横秋的脸。
金正军手里举着劈开的竹棍,嘭的一下就打在了他腿上,一条腿本能的吃不住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