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8被举报了，到外面去看。这里我放一个短篇番外，是下一篇网游文的内容。】
  晚上八点半，万乾公司大楼里基本走光了。
  在公司五层的电梯口，有两个大型易拉宝，上面画着《血染江湖》的游戏宣传海报。往里走，是一片偌大的办公中心，万乾公司讲求工作自由舒畅，电脑隔间都不是正常的一排一排，而是零散地分布在各个地方。
  工作人员私底下就不止一次地抱怨过，人少的时候还好，现在项目这么忙，人都扎成了堆，一点秩序都没有，倒杯水都容易绊脚。
  舒畅个屁。
  当然，这只能在私底下说一说。
  现在，五层基本上已经走光了人，对于《血染江湖》项目组来说，没有集体加班，实属不易。灯已经关了差不多了，还剩几盏小的，给为数不多剩下来的员工提供方便。
  这“为数不多”的员工当中，就有周凯一个。
  其实，他不是不想走，他是走不了。
  他今天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不吹牛地说，他还把明天的任务做了不少。
  但他还是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老大在玩游戏。
  你没听错，因为老大在玩游戏。
  周凯用看电影打发时间，电影里的女主角和男主角在多年后重逢，气氛到位、音乐煽情，周凯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结果被一声惊天动地地“操！”打断了思路。
  周凯转过头，看见最前面的办公桌后面，一个一脸怒气的男士啪叽一下把鼠标摔了。然后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周凯很担心他会把自己的头发拔了，抽了空说：“组长，又死了？”
  高良诚猛地一拍桌子，周凯吓了一跳。
  “你这招根本不好使！骗谁呢！？”
  周凯心里愤慨着官大一……n级压死人，脸上堆着笑，屁颠屁颠地过去，说：“怎么能不好使呢，不可能，按我说的方法，绝对能走出迷宫。”
  “我就是按你说的，根本出不去！”
  周凯走到办公桌前面，高良诚推了桌子一下，轮椅滑出去些，给他让开位置。
  “你自己看！”
  周凯说：“组长你冷静点。”他拿来鼠标，在地图上点了两下，然后了然地说：“组长啊，我让你时刻看着迷宫上面的旗杆，这里有个风向系统，你忘了？得顺着风的方向走，要不然时间到了肯定得死啊。这系统还是你亲自写的框架呢。”
  高良诚狐疑地盯着周凯，“是么？”
  周凯：“是啊。”
  他心想着赶紧弄完，自己也解放，抓紧时间霸占鼠标键盘，啪啪啪两下，又把迷宫计时打开了。
  “哎哎？干什么你？”高良诚眼神毒得要命，一眼就看见了，“你别动！我自己走！”
  周凯哀嚎，“组长啊，你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我女朋友还等我吃饭呢……”
  高良诚推开周凯，滑着轮椅回到原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最后一次，肯定走出去了。”
  周凯不放心他，站在一边指点。
  经过五分钟的努力，高良诚终于走出迷宫，在成就达成界面蹦出来的一瞬间，高良诚狂按截图键，一秒五下，手速惊人。
  按完之后，他切出去找截图，翻出来之后，他又把qq界面调出来，周凯趁他不注意，开始站在后面偷窥上级隐私。
  高良诚的qq跟他整个人的工作态度很像，干净利索，各个组分门别类，有工作的、项目的、医疗康复的还有朋友的。周凯眯起眼睛，看到有一栏分组名字叫“石乐海”，分组里面只有一个人，叫“兜兜”
  周凯顿时在心里笑得天崩地裂。
  这个“石乐海”是《血染江湖》里面的一个地名，很偏很偏，位于世界地图最左边的明汐国的左下角，周凯记得这里没有过活动，也没有什么任务，基本玩家都不会到这里来，来了最多也就是采采草药就走了。
  周凯作为高良诚“情路”见证人之一，对这个石乐海印象颇深。
  按高良诚的话说，这是他们结缘的地方。
  周凯心说，那是对你来讲，对人家来说这只是第一次砍死你的地方。
  被高良诚称作“兜兜”的这个人，在一区服务器相当有名。
  这个女刺客牢牢占据击杀榜榜首，足足有三个月。
  三个月是什么概念，三个月是一个季度，三个月是服务器六次小更新一次大更新，三个月是排行榜重置了一次，但是她一直都是第一名。
  一区一服是最火的服务器，在这个服务器里每天至少有六百块钱的喇叭，是专门刷来骂这个“兜兜”的。
  想不认识都不行。
  而且！
  周凯心说，人家根本不叫“兜兜”好不好？
  这个女刺客名字起得相当随意，叫“都给我跪下”。
  周凯记得她还有个跟宠猪，id叫“跪下了喊妈”。
  《血染江湖》的职业设定里，刺客这个职业有一项技能，类似闷棍。特效就是对方玩家会有一个软膝晕眩的动作。这个动作被美术部门设计得很像下跪。
  于是，有多少人在被她击杀的同时，看着她的id名字，还有旁边一直蹦跶的小猪，都有一股想把后槽牙咬折的冲动。
  就是这样一个游戏里的女魔头，在高良诚的qq里，被起了一个活泼可爱粉红小清新的名字——“兜兜。”
  周凯很想问一句，组长你脑补能力这么强你家里人知道么。
  就在周凯心里笑得花枝烂颤的时候，忽然觉得周围气氛不太对。
  他一转眼，看见高良诚一副死人相地看着自己，阴森森地说：“你在干什么。”
  周凯尿差点没吓出来，连忙往自己座位走，
  “没啥，没啥。”
  他回到座位后，偷偷看了一眼高良诚，发现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屏幕。
  周凯心想着可算要结束了，他开始整理东西。
  等他全都收拾完了，再一抬头，发现高良诚还是原来的姿势，脸上的神情更严肃了。
  周凯抻着脖子往那边偷瞄，看见高良诚的手指头放在回车键的上方，上不去，下不来。
  那表情严肃的，感觉就像要上战场了一样。
  周凯忍不住白了一眼。
  又等了五分钟，周凯再也忍不了了，他对高良诚说：“组长，发出去吧。”
  高良诚眯着眼睛看着他，“——嗯？”
  周凯抿了抿嘴，说：“组长，我觉得你真是……”
  高良诚说：“真是什么。”
  周凯说之前，特地问了问高良诚，“现在下班了吧。”
  高良诚点点头，不咸不淡地说：“下了。”
  周凯开口，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组长，你真是怂成狗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周凯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想干了你——？？？”
  九点，正式下班。
  周凯帮高良诚抬着轮椅，下台阶。
  周凯对高良诚的印象，第一当然是nb，技术大神，项目主程序，工作狂人。
  第二就是暴躁，公司不止一次要在门口修无障碍通道，每次都被高良诚否了，在他发过几次火之后，其他人也不再不敢提帮他做无障碍通道的事情了。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周凯对高良诚的印象标签里，又加了一个“纯情”。
  起因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高良诚第一次下班后给周凯单独留下的时候，周凯还以为自己工作上出了什么纰漏，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后来在经过一顿严肃的facetoface交谈，周凯才意识到，高良诚是喜欢上了一个游戏里的玩家。
  高良诚虽然做游戏，但是不怎么爱玩，加之那个女玩家可能年纪比较小，高良诚思来想去，最后找来项目组里的年轻人，想好好“沟通”一下。
  周凯在摸清楚事情经过的时候，风中凌乱了好吗。
  这是领导在跟自己沟通私人感情啊！！啊！！！啊！！！！
  因为震慑力实在太强，所以周凯根本没有听清楚高良诚给他讲述的他与“兜兜”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后来，他知道组长为了进一步接触这个兜兜，还特地让后台开了个内部号给他。
  周凯一边在白天看着高良诚严肃的脸开会分配任务，一边在晚上看着高良诚更严肃的脸升级杀小怪，几个月下来，几乎有些精神错乱了。
  下去台阶之后，高良诚去取车，周凯去赶最后的地铁。
  他朝地铁站狂奔而去，在路口，被高良诚的车堵住了。车窗摇下，里面是高良诚的扑克脸。
  “晚上也不能闯红灯。”
  周凯抽抽着嘴角，说：“是，组长。”
  高良诚点了一根烟，朝后面示意了一下，说：“上车吧。”
  周凯感动地差点哭了，“组长你要送我回家吗？”
  高良诚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说：“送你去地铁站。”
  周凯：“……”
  周凯打开后门上去，跟折叠起来的轮椅并排坐着。
  他看了一眼那个黑色的轮椅，又偷偷看了一眼前面的高良诚。
  车是经过改装的，在周凯进公司的时候，高良诚已经是这样了。听公司里的老前辈说，高良诚是前年出的事故，才坐的轮椅。
  他看见高良诚的腿，在西服裤子里，显得有些单薄。
  高良诚是有才华的，周凯很敬重他。高良诚虽然脾气暴躁，经常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但是他真的是个好人。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高良诚看着凶，其实心很软。而且他待人无保留，有什么都愿意教给手下的人。不像很多组长，看起来每天笑脸迎人，但是鬼心眼特别多，对自己人都留着一手。
  刚开始的时候，进了高良诚这一组，周凯感觉心都要碎了。但是经过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他其实赚翻了。
  所以当他每天帮着高良诚搬轮椅，看着高良诚许许多多的不方便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心酸的。
  高良诚把周凯扔到地铁站门口，周凯下车后忽然对他说：“组长！”
  高良诚不耐烦地赏他一眼，说：“干啥？”
  周凯说：“你可以试试给她刷世界喇叭，全服务器都能看见，可长脸了。”
  高良诚皱眉，“是么？”
  周凯说：“当然了，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这种，你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她，她就有面子了。”
  高良诚有点心动，“真的？”
  周凯万分笃定，说：“肯定，你相信我！我就是这么把我老婆泡到手的。”
  高良诚说：“十块钱一个的世界喇叭，你刷了多少个把老婆泡到的。”
  周凯说：“十几个吧。”
  高良诚鄙夷地看着他，说：“你真抠。”
  周凯：“……”
  他心说真是不该可怜你。
  第二天上班，周凯偷偷看高良诚的表情。
  当然，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白天的高良诚俨然一副严格上司的模样，噼里啪啦地检查下面交上去的程序。
  快下班的时候，高良诚滑着轮椅路过周凯身边，低沉沉地说了一句：“晚上留下。”
  周凯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人都走光了，迎接周凯的就是一记飞杯。
  还好是纸杯啊！
  “净他妈给我出馊主意！”高良诚怒道，“她昨天晚上砍死我二十多次你知不知道？”
  周凯把纸杯捡回来，说：“啊？不能吧。”
  “什么不能！”高良诚说，“要不要我调出死亡记录给你看啊！？”
  周凯咳嗽两声，摇头说：“不、不用了，我相信你，组长。”
  高良诚又是一记飞杯。
  这回周凯在半空中接下来了。
  “组长，你刷了多少个啊。”
  高良诚点了一根烟，说：“没细数，两百多个吧。”
  周凯：“……”
  原来今天贴吧里那个红透了的帖子《狗男女诞生记——sb土豪千金包养女魔头》里面的男主角sb就是你啊。
  他默默地想着，亏了高良诚从来不刷贴吧，不然非开除了他不可。
  “怎么办？”
  周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是高良诚在询问他的意见。
  周凯感动坏了，我都出了这些馊主意了你还让我帮你想办法啊。
  “组长，恕我直言……”
  高良诚弹了一下烟，不咸不淡地说：“要是说没戏就闭嘴吧，我不想扣你工资。”
  “不不不！”周凯马上说，“当然不是没戏，肯定有戏啊。”
  高良诚默默抽烟。
  “我是想从根源解决问题。”周凯搬了个凳子，胆大包天地坐到高良诚的轮椅旁边。高良诚斜眼看他一眼，没说话。
  “组长，你对她的情况了解的多么。”
  高良诚说：“还行吧。”
  “你啥时候觉得自己喜欢上她了。”
  高良诚眯起眼睛回忆，“不知道，可能第一次印象就很深刻了。”
  周凯僵住脖子，干咳一声，说：“那个……组长，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她在石乐海砍死你十几轮那次？”
  高良诚轻声一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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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高良诚长得还挺帅的，五官端正，纯爷们的脸，稍稍上了点年纪，但看着更有味道了。可是周凯实在不能直视这轻轻的一笑。
  组长你跟我们凶成那样都是装的吧！？！？！周凯在心里狂暴，你其实是个抖m吧！？！？！？？！
  高良诚淡淡地看他一眼，周凯瞬间萎了，哈着腰，说：“那，你知道她对你是什么看法么。”
  高良诚的眼神里难得地带了点愁容。
  “我觉得……我觉得，她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周凯说：“你从哪判断出来的呢。”
  高良诚认真地说：“现在她的击杀记录里，我是第一名的。”
  周凯狂汗。
  他想说组长你真的已经三十几岁了么，你真的谈过恋爱么。他低下头，忍住笑容，然后再抬起来。
  这样一抬眼，他看见高良诚的目光，透过烟雾，淡淡地看着后面的某一处，眉头微微皱着。他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在发呆。
  周凯的心忽然就那么凉了一下。
  他的真的是认认真真地在追求一个女孩。
  他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周凯心想，虽然他表现得很霸道，但是他心里一定有些害怕的。
  周凯为自己一直以来在心里旁观他，甚至嘲笑他的心情感到无比的羞愧。
  看着这样的高良诚，周凯有些不忍心，他给他鼓气，说：“组长，你别灰心，我觉得你还是有戏的。”
  高良诚听见，目光转回来看着他，低声道：“是么。”他低头，弹了一下烟灰，想到了什么一般，眉眼里都是笑意。
  “嗯，我也觉得我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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