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现在轮到我伺候你了……”
  ***
  任司徒想,这个世界上会把人“伺候”得连床都下不了的,除了时钟,就再没有别人了。
  很累,却睡不着,任司徒好不容易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半趴在床上准备数羊入睡,一旁的时钟却伸臂一捞,就把她牢牢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同方向侧卧着,这样怎么能睡好觉呢?任司徒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她小腹上若有似无地划着,果断拍掉他的手。
  可没一会儿,他的吻又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后颈处,吻得流连忘返。
  “你都不困么?”任司徒妥协的问他。
  “想事情,睡不着。”
  “想什么?”
  “我在想,”时钟紧了紧横陈在她腰上的手,“一次就中的可能性有多大。”
  ***
  周一早上,任晏寻小朋友被闹钟闹醒了,自己给自己刷牙,洗脸,脱下小黄人睡衣,把外出的厚衣服一件件地套上身,小模样特别的一本正经,只是丝毫没发觉自己把秋衣穿在了毛衣外头,两只袜子也都是左脚的。
  穿戴整齐后,任晏寻小朋友在镜子面前好好地打量了一下,觉得自己比昨天又更帅了一点,于是满意地背着书包走出了自己房间,去敲主卧的门。
  敲了三声没有反应,他只能自行开门进去。
  孙瑶还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睡得无知无觉。
  寻寻站在床边运气,两只手圈在嘴边:“起!床!啦!!!”
  孙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惊了起来。三魂七魄却还丢在梦里,直到环顾了四周之后目光锁定了站在床边的寻寻,孙瑶这才想起来今早得送寻寻去上学。
  孙瑶赶紧蹦下床:“给我五分钟!”
  说完就赤着脚蹭蹭蹭地跑去浴室洗漱。
  听着浴室里传出的哗啦啦的水声,寻寻作一副无奈状:“任司徒让你留在这儿,到底是为了让你照顾我的,还是为了让我照顾你啊?哎……”
  不过好在孙瑶的厨艺比任司徒好那么一点点,应付早餐还是没问题的,煎蛋,烤面包,麦片糊,外加一个苹果——寻寻被喂得饱饱的,怨言顿时就没了。
  孙瑶也来不及洗盘子了,直接把脏盘子往洗菜池里一丢,擦了擦手,就拉着寻寻走去玄关换鞋。
  一边蹲下给寻寻系鞋带一边说:“对了,你们老师给你们布置的那个家政课作业太难了,现在哪还有人会补衣服的?谁不是坏了就扔啊?”
  寻寻顿时哀嚎阵阵:“啊?那我交不出作业怎么办?”
  “我让我助理帮你补了件衣服,待会儿让他直接送到你学校去。”
  寻寻这才放心了,换好鞋之后,率先蹦去开门。
  可一拉开门寻寻就愣了——
  门外站着的任司徒刚准备从兜里摸出钥匙开门。
  一天不见,甚是想念,寻寻立刻上去给了任司徒一记招牌式的抱大腿:“你终于回来啦?”
  孙瑶却做不到跟这小家伙一样没心没肺地笑,一想到任司徒这次任务失败,孙瑶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先送寻寻去幼儿园,晚上再陪你好好喝一杯,那些王八蛋们,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孙瑶一说完,就听见任司徒的脸色因尴尬而微微僵住。孙瑶还以为任司徒这是在暗示她不能在孩子面前说粗话的,赶紧心虚地拍了拍嘴,可下一秒,就听见一个跟上好的弦音似的男声略带不满地反问她:“说谁王八蛋呢?”
  孙瑶一怔。
  本来门是半开着的,挡住了孙瑶一半的视线,她自然也就只看到门外的任司徒,就在这时,大门被那声音的主人彻底推开,孙瑶才看见,任司徒身旁分明站着一个男人。
  孙瑶的目光带着满满的不确定,在任司徒和时钟之间逡巡了一轮,之后才回到任司徒身上:“你们俩……”
  任司徒没回答,时钟也没吭声,只默默地抬手揽住了任司徒的肩……一切也就尽在不言中了。
  孙瑶露出了然的笑容,一旁的寻寻笑得就更别提多开心了,欢快的放开任司徒,转而扑进始终怀里时钟:“看来我180天的愿望可以提前实现咯!”
  时钟就直接把寻寻高高抱了起来:“今天我送你上学好不好?”
  寻寻连连点头答应,孙瑶也乐得如此,伸个懒腰,这就准备把刚穿上的鞋子给踢了,转身回屋:“那我可以回屋睡个回笼觉了。”
  任司徒却不免担忧地瞅了瞅时钟。只有她知道他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先是折腾她折腾到很晚,等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中途又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就看见他坐在办公桌后忙着些什么,清晨他还得负责送她回b市,她在回程的车上搂着安全带又补了会眠,他却得集中精神开车,连瞌睡都没打——莫非这男人真是铁打的,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他的模样倒是一贯的意气风发,任司徒仍免不了担忧:“你这两天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孙瑶见状,立即泛起一脸的揶揄,跟唱rap似的,接连着“哟”了三下:“哟哟哟!我们的任小姐就知道心疼你家这位,都不知道心疼下我,我昨晚看剧本还看到凌晨三点呢……再说了,你们这两天都做了什么呀,把他累成这样?”
  任司徒作势瞪一眼孙瑶,警告意味明显:孩子还在场呢,别乱说……
  时钟脸色丁点没变,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但眼中含笑,任司徒以为他这是不愿接孙瑶那茬,没成想他下一秒竟轻描淡写地对任司徒说:“没事,就当……预习下怎么做人爸爸。”
  此话一出,等于在孙瑶那儿丢出了个重磅炸弹。
  孙瑶惊讶地看了眼时钟,时钟那样子……根本就像是在默认。
  任司徒认定他这是故意诱导孙瑶想歪,可惜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等时钟带着寻寻一离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还没消失在走廊尽头,孙瑶就忍不住问任司徒:“你有啦?”
  因为太过惊讶,孙瑶音量都忘了收,任司徒余光瞥见时钟的脚步微微地一顿,就猜到他也听到了——
  任司徒赶紧把大门关上:“怎么可能?”
  任司徒话音刚落,她自己脑子里就悄然地冒出一个声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孙瑶忙着回屋睡回笼觉,也就没再揶揄她了,一路往卧室走,一路脱下厚重的外套、围巾、帽子,瞌睡连天地对还站在玄关的任司徒说:“等我睡饱了,等你下班回来了,咱们再好好聊聊你这两天收复失地的丰功伟绩。”
  任司徒随后回到卧室,孙瑶已经趴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孙瑶入睡速度一向很快,任司徒对此也不诧异,放轻脚步走向书桌,准备拿了公事包就去上班。
  可任司徒来到书桌旁拿了公事包,却莫名地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轻声拉开了书桌最下边的抽屉。
  之前有一次他需索得太无度,以至于套子都破了,任司徒只好买了事后药。当时多买了几盒以备不时之需,就藏在这抽屉的最角落。昨晚既没做防护措施,又是体`内,如今的任司徒从抽屉里取出一盒,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任司徒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答应人家的就要做到……
  如果真的跟他共同拥有了一个孩子,他应该会很疼爱那孩子吧,因为他……那么爱孩子的母亲。
  任司徒被自己这种没羞没臊的想法闹得耳根微微一热,她收了收心,关上抽屉,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达诊所所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时,正好碰见了莫一鸣。二人一同乘电梯上楼的时候,莫一鸣就上上下下打量她:“气色不错啊!比上周见到你的时候脸色好多了,病好了?”
  上周任司徒的状态很不好,除了工作中强逼自己集中精神,其余时候她的情绪都一直有些游离,莫一鸣见她一直靠咖啡提神,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好说是因为失恋,只能谎称自己病了。
  此刻的任司徒脸上就只是画了层很淡的妆,可透过电梯上的反光镜看自己,确实脸颊红润,唇色饱满,难怪有人说好的恋情能让女人容光焕发,实践证明这话真的很有道理。
  面对来访者时,她的态度都不自觉的亲和了几分。
  上次被徐敬暔的律师跑来闹场、打乱了问诊进度的那位庄先生,是任司徒安排在今天的第一个来访者,庄先生依旧电话不离身、更不关机,频频中断任司徒的思路,任司徒还真没有前几次的那么严苛,只是在第三遍请他关机后,他还不肯配合,任司徒才搜走他的手机,逼他配合:“庄先生,你的焦虑症的根本起因就是你把生意看得太重,除了接电话、谈生意、赚钱,你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没有其他的感情依托,所以才会只要收入一减少,哪怕只少了几百块,你都会焦虑不已。如果你只是来我这儿走个过场,还是照样不配合治疗的话,这个恶性循环只会一直加重下去。”
  庄先生这才安分下去,没再直勾勾地盯着搁在任司徒桌上的手机看。
  其实庄先生只要没有手机的干扰,还是愿意配合治疗的,前几次做生物反馈治疗的时候,只要听到任司徒数钱的声音,仪器上他的血压等各项指标都会飙升,而这次,任司徒依旧是让他闭着眼听数钱的声音,他按照任司徒嘱咐的,闭上眼睛,慢慢用鼻子吸气,口鼻呼气,反复三到五次,加上采用冥想法——想一件最近发生的与钱无关的开心事——他的各项指标终于渐渐的平稳下去。
  可就在这时,庄先生突然睁开了眼睛,问:“任医生,我刚按照你告诉我的去想件开心的事,你猜我想的是什么?”
  不等任司徒回答,他已自顾自地接下去说道:“我公司有个项目在徐正集团那儿过了二审了,所以啊任医生,你跟徐敬暔应该很熟吧?能帮我牵个线么?”
  看来就算绕来绕去,这庄先生脑子里想着的,归根到底还是钱。时间到了,任司徒送他出门的时候,他还在不死心地问:“任医生,你跟徐敬暔应该很熟才对啊。你就帮帮忙吗,你要抽佣也可以啊,开个条件吧。”
  “不好意思,我还有下一位来访者,”任司徒打断他,他还这样纠缠,任司徒只能把他托付给护士站的护士了:“林护士,麻烦你送庄先生去坐电梯。”
  任司徒其实15分钟后才需要接待下一位来访者,放眼一看,倒也巧,她那个来访者提早到了——那位几个月不洗澡、总是被诊所的保洁阿姨嫌弃的李先生,就坐在等候的长椅上。为了尽快结束庄先生的纠缠,任司徒直接冲着长椅那边招呼道:“李先生,进来吧。”
  李先生闷声不吭地就进了任司徒的办公室。
  李先生一直话不多的,甚至之前从来没有主动开口和任司徒说话的先例,可这一次,任司徒刚走进办公室、顺手把门带上,就听他问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你和徐敬暔很熟?”
  今天吹了什么风?怎么她的来访者们今天都在跟她提那徐敬暔……
  任司徒:“一场误会而已。你想喝什么?我让护士端进来。”
  “不用,我不渴……”他摆摆手拒绝了,接着前一个话题继续道,“说起来我这病,跟徐敬暔还有点关联。”
  ……
  徐敬暔和他的病有关?
  既然李先生不是因为好奇徐敬暔和她的私人关系而提到徐敬暔的,而是事关任司徒的公事,任司徒当然要洗耳恭听了。
  “任医生,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前女友的变态洁癖么?害得我跟她分手以后,宁愿邋遢的活一辈子,也不想像她那样。”
  李先生满意地低头看了看浑身脏兮兮的自己,又说,“当年徐家两个儿子的车祸不是在咱们市传得沸沸扬扬么?好多人还传说,他们是争遗产争得一言不合,徐敬暔想害死他弟弟,没想到一起出了车祸。我前女友当时正好就在事故先生,还是她报的救护车,也是她把那两个公子哥从车里弄出来的。听她说,她把其中一个弄出车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血肉模糊了。她以后每次做恶梦,都能梦到那些血流了她一手,所以她的洁癖症是一辈子也治不好了……”
  ……
  任司徒对当年事故的报道倒是记得没那么清楚了,但她十分清楚的记得,当年孙瑶在看到了这则新闻后,发疯一样冲去了医院。
  以及后来,孙瑶被徐家驻守在医院外的保镖误认成了挖新闻的记者,和那些数不清的记者一道,直接被拦在了医院外,任司徒最终把失魂落魄的孙瑶搀回了家,孙瑶当时嘴里就一直嘤嘤呜呜地念叨着:“我以为他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真的打算和徐敬延同归于尽……”
  只不过后来这件事被坊间传成了二人争遗产导致不和,徐敬暔也好好的活了下来,任司徒就再没听孙瑶提及过同归于尽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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