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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52

  【番外部分】
  之前在新加坡,池城就已经见过这孩子,但那时只是在办公大楼外、停车场内的匆匆一面。
  冉洁一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冉冉的存在,尤其是他,所以才破天荒地没有和池城打招呼,直接将冉冉抱上车,急速驶离。
  当时的她脸色如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冉冉因为车速过快,不得不紧搂着安全带,眼里藏着小心翼翼:“妈妈,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去你公司找你了。”
  闻言,冉洁一的心口顿时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撕扯。这个孩子,她也曾试着爱她,可她……做不到。
  她倏地将车停下,挣扎了许久才搂了搂冉冉:“妈妈没怪你。”
  冉冉是早熟的孩子,冉洁一有时甚至觉得,这孩子揣摩得了大人小心翼翼藏好的心思。
  而此时此刻,套房门口,池城的眼神很快恢复正常,甚至俯身搂了搂孩子:“你叫冉冉?”
  池城神色温柔,对这孩子分外客气,连方才问她冉冉是否是“养女”时,声音也低到没有让离房门几步之遥的冉冉听见。
  反观她自己,却马虎到连冉冉真正的年龄都会弄混。
  自责充溢内心,冉洁一不禁死死咬唇。
  冉冉并没回答池城的问题,而是仰头,征询地看向冉洁一。妈妈不高兴——冉冉看出来了,愈发默不作声。
  沉默中,冉洁一看向池城,只一眼而已,就移开目光。因为她发现自己无法忍受这个场景,心中泛起的莫名酸涩,会让她崩溃。
  如果,这真是他们的孩子,那该多好……
  可就算他对孩子的身份起了疑,又能改变什么?只要稍加查证,他很快就能知道真相,自己就算撒了这个谎,也终究会被拆穿。
  冉洁一觉得自己就像站在四周都是悬崖的绝壁上,无论向哪个方向踏出一步,都是绝路。
  太多秘密,太多思虑,搅得她心烦意乱,自此,在瑞士的整个假期她都过得心不在焉。
  甚至有一次管不住口,问冉冉:“还记不记得那天那个叔叔?”
  不知为何,孩子似乎对此十分印象深刻:“他很好。”
  孩子还记得那个叔叔当时抱着光脚丫的自己进屋,这么回想时,历来严肃的小脸,渐渐泛起一丝暖意。
  “他姓池,”冉洁一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神思有些飘忽道,“其实,你也该姓池。”
  其实,你也该姓池……
  冉洁一知道孩子听不懂,她也没解释太多,可她自己,却仿佛因为说出这句话,自此负了罪——就在那天,她发现照片墙上的照片换了。
  属于她和他的照片消失了,她心里顿时空落落得如同被利刃生生剜去了一部分。
  取而代之的,是她爱的男人搂着另一个女人的照片。那女人睡得安静而倔强,那女人,是她的梦魇。
  冉洁一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口滴血的声音,那样清晰,那样不可忽视、痛彻心扉。
  同样在那天,她滑雪出了事故。
  摔下去的那一刻,昏迷的前一秒,她甚至想:就这样死了吧,就这样死了吧,无论天堂或地狱,都不会有活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来得痛,来得苦……
  可当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时,竟又看到了他。
  那一刻,头痛欲裂,冉洁一以为这是幻觉,面前的他,不再冷漠,不再拒人千里之外,不再用坚硬的外壳包裹他对她的关心。
  就算这只是幻觉,她也愿意,长醉不醒。
  脑癌……到底是因为上天对她太不公平,还是因为她做了太多错事,才得到如此惩罚?
  她不能去想,她不能让自己最后的时光都浪费在自我折磨上。她开始积极配合治疗,从没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活下去。他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舍得死?
  有时候她也宁愿他对自己残忍,如今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只能让她对他的感情死灰复燃,只会让她再度……沉沦。
  他,她,还有冉冉,真的就像一家三口那样,看家庭电影,吃家庭餐厅,她也终于在她生命的尾端,得到了她28年人生之中唯一一次温暖。
  她的爱情,不疯魔,不成活。
  以自己残存的那一点时光,霸占一个已婚的男人,觊觎他的爱,他的怀抱……冉洁一也鄙夷这样的自己,可若要她放手,她怎么舍得?
  当时颜找到她,将那份dna鉴定书丢到她面前时,她愣了愣。
  这份鉴定书出了问题。冉洁一意识到,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对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的女人说:“你用50多天就毁了我5年的努力,我怎么可能不恨你?”
  她知道自己偏执,更知道这一生,注定得不到那个男人的任何回应,可她就快死了,再没机会爱过一个人……
  然而,她这么珍惜的男人,在时颜口中,却那么不值钱,那么毫不在意:“不就是个男人嘛,我就让他陪你度过余生。”
  池城这么爱她,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相比之下,她这么多年卑微而又骄傲的等待、非他莫属的执着,以及求而不得的落寞,难道就败在这样一个不懂珍惜的女人手上?
  这种对比,比直接在她心上开一枪还要残忍。
  却原来,残忍的,远远不止这些。
  池城的那句话,才真正要置她于死地。
  他说:“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能力保护所有人,既然这样,我也只能选择自私。”
  所以,她是连死,都争不过那个女人……
  池城走后,冉洁一从枕头底下拿出藏好的dna报告。时颜离开时忘了拿走,此刻它在她手里,是她抓住的最后一线希望。
  她把房产证、银行本票等等一切固定资产凭证归拢到一个档案袋里,当然,那份dna报告也夹杂在其中。
  将这些交给冉冉:“这些东西很重要,记得要亲手交给你池叔叔。”
  冉冉对她交代的事情从不违背,可是,自后几天,池城仍旧没有出现。
  她一度以为那是因为他没有拆开档案袋看,直到站上金寰酒店的天台,亲耳听到池城道尽一切,她才明白,原来这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事实上他看到了那份dna报告,却仍旧没有改变初衷。
  到底怎样的爱,才能让一个男人不顾亲情、不顾一切地坚持下去?
  “冉冉是你女儿。”
  “我知道,可是……对不起……”
  看到他这么回答她时的表情,她才霍然明白,她不是输给了那个女人,而是输给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将所有的爱统统给了一个女人,不留分毫。
  他为了爱不顾一切,不就如同她为了爱他而不惜生命?
  夜风萧索,吹乱她的头发,似乎在招引她:跳吧,只要再往前一步你就解脱了。下辈子,再也不会认识一个叫池城的男人;下辈子,让你也好好的被爱一次。
  最终却连结束生命的资格都被剥夺——池城救下了她,而她,强撑了那么久,也终于被头疼欲裂的痛苦击溃,昏死过去。
  上天似乎在同她作对,一次又一次把她从死神手中夺回。这一生,她真的活够了,想死不能,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她的生命一直在残喘着,最后一次被抢救回来后,她似乎听见医生对池邵仁说:“真是奇迹。”
  是奇迹,还是又一次周而复始的折磨?
  不久,池城从美国赶回。那女人怀孕了,并且即将临盆,是真正的,属于他的孩子……
  她清醒的时间不多,见到他之后不久再度昏迷。醒来时发现已是夜晚,目光搜寻过去,只见池城睡在角落的长沙发里,倾长的身形,俊美而沉静的侧脸。
  沙发旁就是窗户,窗外的天,太美,安静却具有强大的力量,黑暗却蕴着黎明的曙光——她这28年的人生,怎么从没注意过呢?
  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到底错过了多少风景……
  她艰难地抬手,拔掉了氧气罩。
  死亡,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是迅速而平静的事。
  死前的一刻,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下辈子,再也不会认识一个叫池城的男人;下辈子,让你也好好的被爱一次。
  让你也好好的,被爱一次……
  【正文】47
  时颜仿佛说话都有些困难,嘴角似乎总扯不到想要的弧度,“……所以,冉冉也不能救我儿子。”
  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周身被绝望笼罩。
  裴陆臣有些慌,追至沙发旁,自上而下紧迫盯人:“你不是说之前都已经亲子鉴定过了,怎么会有错?你拿什么样本去验的,是不是样本采集的时候没注意,污染到了……”
  裴陆臣有些口不择言,却越说越理不清头绪。她的沉默,只不过更加重对他的煎熬。
  恰逢此时,不远的婴儿床上小魔怪似有醒动,时颜晃神间瞥见,霍得站起就要往那边走。
  却在下一瞬被裴陆臣拉住手腕。
  裴陆臣好似警醒了一般,紧紧攥着她不放,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失常,嘴唇颤了颤,终于成言:“你去哪?”
  “……”
  “是不是去找他?”
  时颜慢慢拨开他的钳制。
  她本无意向他多做解释,却在见到他拧眉直盯自己后改变了主意:“我和他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从来不是因为冉冉。她是不是他女儿,又有什么差别?”
  宝宝果然醒了,正扭着头,透过婴儿床的木栏缝隙看着两个大人。
  时颜过去抱起宝宝,“既然他和冉冉都救不了我儿子,我以后也不想见到他们,裴少,能不能安排kings转院?费用方面我这里补上。”
  裴陆臣还有点没晃过神来,对于她的果决,他仍有些不置信,思忖半晌,禁不住要试探:“他可是你丈夫。”
  “前夫。”她纠正道。
  “你这婚真离了?”
  “废话。”
  听她斩钉截铁,裴陆臣不觉失笑。是啊,他怎么会轻信那男人说的话?裴陆臣捏了捏眉心,面色终于不再那么紧绷:“那……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他?我是说,他女儿的事。”
  宝宝发出咯咯的声音,小肉手抓着时颜的衣领不放,似要替时颜回答问题。
  “告诉他了,他又来跟我抢儿子怎么办?”
  她这么一反问,裴陆臣倒是愣了。
  这女人的冷酷裴陆臣不是第一次见识,却是第一次心有戚戚,难免咋舌:“就让他帮别人养一辈子女儿,绝了点吧……”
  时颜索性忽略他这个问题,搬条凳子去窗边晒太阳。
  1月初,北京,正午阳光将玻璃照得晶亮,小魔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时颜怀里又睡着了。
  时颜揉着儿子的脚丫子,有些心不在焉,孩子再长大些,贫血一严重就要开始输血,加之高级病房的费用和日后移植的钱,不是笔小数目,她估计得开始工作了。
  裴陆臣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小魔怪阖着眼皮,睫毛纤长纤长的,倒影在下眼睑上,扇子一样。
  像她。
  “小心别冻着。”裴陆臣展开毛毯,铺在她肩上,手停在那里,没有拿开。此时若胳膊稍微往里一带,这女人的后脑勺就能枕在他侧腰上。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挣开他:“别动手动脚的。”
  裴陆臣伎俩被识破,却不羞赧,换了副正色道:“问你个问题。”
  他一会儿促狭一会儿严肃,时颜吃不消他变化太快的表情,“说。”
  “如果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会不会像对待他一样,一脚踢开我?”
  “不会。”
  答得这么爽快,倒不像她了,裴陆臣不知是真的吃惊还是做做样子,音调一阵拔高:“哦?!”
  “我不恨你。”
  裴陆臣发现自己总能轻易读出这女人话里的深意:没爱过,所以不会恨,不会埋怨,也就没必要避之唯恐不及……
  他勾勾唇角,勉强算是一笑,性格使然,不太乐意学她拐弯抹角,索性挑明了说:“这么说你还恨他?怕见他才急着转院?”
  时颜哑然,面子上险些挂不住。
  裴陆臣早料到,也不准备和这女人争出个所以然来,转眼换上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如果不是害怕,你就别急着让kings转院,这里医疗条件最好,外头那些医院,指不定出什么岔子。”
  这裴少变脸的速度一贯的快,时颜火气还没窜上来就被他灭了,便也转向另一边,默不作声。
  裴陆臣侧首看她,神情专注,未曾发觉她其实也正看着他倒映在窗上的脸,他写在脸上的迷恋令时颜不禁神思飘忽——
  或许,她也是在意裴陆臣的,但这种“在意”,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
  冉冉身世带来的震惊与混乱被她强压在心底,这耗去她太多精力,也让她再没工夫应付和裴陆臣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彼此的处境继续这样尴尬下去,不如保持现状。
  而她和池城,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春末夏初,时颜把“时裕”迁到了北京,上海那边聘人管理,不用为了工作南北两头跑。
  裴陆臣摇身一变,成了帝都小有名气的开发商,但仍改不了一贯的痞气与无所作为的懒散,偶尔借口要去看小魔怪,却尽跑来时颜的工作室吐苦水:
  “除了计划生育局,其他几乎所有的部门都跑来对我指手画脚,旅游局、房改办、建委……这不?昨个儿开盘,我往天上放俩气球,还真怕气象局的人也来找麻烦。”
  时颜很想逐他出去,无奈“时裕”正在这裴二少开发的写字楼内,她给的是最低的租金,占的却是写字楼最好的楼层,拿人手软,此刻便做不得声,只得一边在电脑上改图,一边似是而非地附议两句:“哦。是吗?”
  办公桌一侧摆放着株君子兰,价格不菲,却仿佛也被裴陆臣的苦水摧残,几欲打蔫。
  只要裴陆臣一缄口,办公室里就只剩敲击键盘的声响。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裴陆臣突然冷脸。
  时颜捏了捏酸涩的眉心,这才抬眼看他:“裴总,请说。”
  她取悦人的段数倒是越来越高了,被她这么一口一个敬称,裴陆臣唇角荡漾开浅淡笑容:“中午我要请十字会的徐老吃饭,一起?”
  “不去。”她正忙着笔大单,不太乐意赴这饭局,“动不动请那帮人吃饭,也没见他们送来和我儿子配型成功的人。”
  宝宝会爬了,偶尔还能在大人的扶持下站着走两步,再大一些,更是时常嘟嘟囔囔地说话,定期输血的时候,估计也是习惯了,不再惊天动地的嚎哭,而是扁着嘴巴哼哼唧唧。
  谈及移植,却仍旧没影。
  为了方便照顾,与她办公室相连的小会客室改成了育婴房,时颜带儿子来上班,每日推着婴儿车在电梯里上上下下,渐渐的,整栋写字楼的人对这情况也见怪不怪。
  时颜见时间差不多,保存了修改稿之后就起身去育婴房。
  兑好了牛奶,抬眸就见裴陆臣杵在门边看着她。
  裴陆臣对育婴房角落的那处空地觊觎已久,这回也不忘问一句:“要不我在这儿建个迷你高尔夫球道?没事来你这儿打打球也不错。”
  对他这种无理要求,时颜一向沉默对待,这回她却破天荒笑眯眯地回腔:“裴总您最近应该挺忙的吧,还有空来我这儿打球?”
  她笑得越是好,裴陆臣越犯怵,敛了敛眸,等她继续。
  小魔怪正在榻榻米上爬,时颜把他抱正来,他的手还抓来抓去,特别欢,奶瓶还没送到他嘴边,立马就被他挥手打翻。
  时颜忙着制住小魔怪,随口提了一句:“你和那个……就是北京台正在播的那什么里面演丫头的,泡夜店的照片都上新浪了。小姑娘挺漂亮的,裴总得多花点时间陪陪她吧。”
  陆臣一愣,下一瞬又是一笑,倚墙而站的动作一如既往地懒散:“时小姐眼力见不错啊,那照片模糊的我爹都认不出来。”
  小魔怪转眼间溜出时颜掌控,又爬出一段距离,偏偏裴陆臣还要在她耳畔阴阳怪气,时颜被这一大一小恼得想要骂人,怒气酝在脸上。
  裴陆臣目光一直尾随她,也不上来帮忙,抱着双臂看热闹,学着她,笑嘻嘻地补上一句:“或者我应该说,真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俗语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时颜现在非常想撕了他这张笑脸——他笑得她发憷,那种被猎人盯着的感觉又回来了,简直糟糕透顶。
  时颜整理好情绪,下巴点一点墙上的卡通时钟:“你不是要请十字会的人吃饭?还不走?”
  逐客令下得这么明确,时间也确实不早,裴陆臣离开前作势要飞吻一个,时颜拽下他的手,推着他的肩“送”他出去:“拜!”
  送走了裴陆臣,她也终于抓住了小魔怪圆滚滚的腰,搂回来喂奶、喂米糊。
  裴陆臣取笑过她一回,说她把儿子当小猪在养,她也没法子,都说地贫儿发育会不好,她也只能在医生的允许下尽量让宝宝吃胖些。
  无奈小家伙真的是怎么吃也不胖,除了偏瘦,其他的倒是和同龄孩子一样,甚至这一日下午,时颜一天之内第6次进育婴房,要喂他吃东西,发现他竟然凭一几之力,沿着墙根走了好几步。
  这是不是证明孩子骨骼发育的好?时颜喜滋滋,提早下班,算是慰劳儿子。
  虽提早下班,可还是遇上了堵车。
  为了放下这超大的婴儿车,时颜特地购进这台加宽休旅车,调头、换车道都不方便,遇上塞车,只能停在那儿干等。
  可小魔怪并不领情,不爱婴儿车,总爱坐在副驾驶座,时颜给他系安全带,稍不留神就让他挣脱了安全带,他站起来优哉游哉看窗外风景,时颜却吓得不轻,立马把他塞回婴儿车。
  就这么胆战心惊地回了家,进了停车场,时颜忙着倒车,耳边忽地响起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声音。
  循声看去,小家伙不知何时站在了婴儿车上,扒着窗棱看向外头,嘴里一直念念有声。
  时颜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对面停车格里那辆白色路虎。
  她的休旅车十分惹眼,路虎上的人一早就注意到,待她倒好车,那人也从路虎上走下来。
  正是她的前夫,现在的邻居——池城。
  “怎么到北京了也不打电话来说一声?”时颜语气不善,自从知道对面住进了他,时颜回家也回得不安生,幸而他也不过来北京公干,总是呆几天就走。
  “如果我打了,你还会这么轻易就回家?”池城一语切中要点。
  的确,他前一次来北京之前有联系她,那些天她索性住酒店,避着不见。
  一人提了一个问题,互相又都不回答,只得双双沉默。小家伙张着双臂似要池城抱,时颜抢先一步把他抱过来。
  池城顿了顿,也没多言,径自去抬婴儿车。
  目前二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乘电梯上楼,也只有小魔怪在吧唧着嘴巴。时颜只顾盯着电子屏上的数字,他也没看她,直视着前方。
  却在电梯快要抵达时蓦地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
  时颜一愣,而后开始寻思该不该继续沉默,“你什么时候走?”她自顾自问道,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
  “我刚来而已。”他一如既往的语调浅淡,好似对着陌生人说话,可他的眼神,分明灼热依旧,直盯得时颜方寸大乱。
  彼此的话题永远讲不到一块儿,牛头不对马嘴的,让人烦心,幸而电梯在这时抵达,时颜抱牢儿子回了家,一进屋就“砰”地关上门,婴儿车都不要了。
  池城等了等,不见她开门,只得推着婴儿车进了隔壁门。他正在等候一个契机,一个能够令他重新进入她的世界的契机。
  这一次,他绝不再抛下她,离去……
  时颜把小家伙抱到沙发上:“你啊,真是不乖。”说着不忘捏捏他的鼻子。
  小家伙蛮不以为意,只想着要爬要站,时颜赶忙稳住他。
  她之前嫌保姆照顾的不够周全,辞了几个以后索性不再请,如今的恶果也是她自己尝,总这样忙得团团转也不是办法,时颜估摸着还是得请个人来帮忙。
  现下她该操心的,是隔壁那男人。
  遇到这种情况,她照旧打电话搬救兵:“能不能来我家一趟?”
  “有事?”这声音,带着其主人一贯的模棱两可与不怀好意。
  时颜顿了顿,没说话。裴陆臣也不打算再逗她,其实他已经猜到:“他来了?”
  “嗯。”
  “求我。”裴陆臣语调傲慢而促狭,时颜几乎想象得出他此刻有多得意。
  真是幼稚,时颜腹诽心谤着,嘴上倒是如他所愿求道:“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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