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他的故事

  唐以枫推着她出现的时候，纤纤可以感受到这么几束目光，一群女员工的强烈爱慕，一群女员工的疯狂嫉妒，关烨祝福的眼光和骆小小对她的心疼。
  尾牙的惯例就是先由唐以枫上台讲话，随后是用餐，再是舞会。
  纤纤没有参与到舞会，和小小她们在一边聊天，她本想找关烨，只是没想到关烨的人气那么高。
  小小一路担心纤纤的身体，纤纤只能说这是暂时性的，为了岔开话题纤纤不得不牺牲自己，说了些她和唐以枫的事情。
  随着新年钟声的响起，尾牙也随之渐渐进入尾声。
  每年年底的尾牙都是公司员工最能放松的时候，可在家里唐以枫给纤纤整理头发的时候，大把大把的头发掉下来，捏在他的手里却如同千万铁丝勒着他的手心。
  他还记得医生跟他说的病症。
  “早点睡吧，宝贝。”吻了吻纤纤的额头。
  他坐在客厅里等莫然。
  “她现在每况愈下，莫然，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无条件相信你。”
  “isee.althoughiknowthevirus，istillneedenoughtimetoresearchit.iwillsaveher.（我明白，虽然我知道这种病毒，但是我仍然需要足够的时间去研究，我一定会救她。）”
  接下来莫然向她交代了一下具体的内容。
  人都说新的一年有新的气象，只是就在一月一日的那天早晨，纤纤的双眼巨疼，两行血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她看不见了。
  坐着轮椅，按照自己的记忆出了房间。
  要说她不慌那是不可能的，黑暗的环境中即使本事再大也会有几分忌惮，但纤纤不想让唐以枫担心。
  一路摸到桌子，摸到了餐具，还一副认真的样子吃着早餐。
  “今天我可是挑战了我最不擅长的面食，怎么样。”唐以枫开口。
  原来他在自己面前。
  “嗯，很好吃哦。”
  “今天元旦，想去哪里玩。”
  “唐掌门不理朝堂不好吧，堂口里的兄弟还要吃饭呢。”纤纤想把他支开。
  “嗯，爱妃说的有理，我也算是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道理了，不过我给你一个早餐的时间想去哪里，总窝在家里会发霉的。”
  “我知道了。”
  唐以枫回到房间，她床上的被子虽然已整理好，但有些皱皱的，卫生间的洗面奶倒在那里。
  纤纤坐在桌子前，其实她连面条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全凭声音确认位置。
  本来只觉得胸口隐隐地有些疼，只是突然间这种疼痛感被放大了几百倍，手上的金属筷子落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两只手死死抓住衣领，疼痛感似乎立马从胸口蔓延到了全身。
  哐嘡——
  纤纤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浑身的疼痛让她都不禁叫了出来，唐以枫冲过来的时候只看到这一幕，瘦弱的她蜷成一团，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
  抱起她直奔医院，莫然已经等在那里，准备好了抢救室。
  这一次的病发来势凶猛，莫然在抢救室里足足有五个多小时，这五个多小时对唐以枫来说根本就是煎熬。
  纤纤被推出来的时候唐以枫都快失神了，失去血色的脸颊，早已没有之前的容光，就像朵枯萎的小花。
  莫然一脸严肃地把唐以枫叫了过去。
  “hereyes……cannotsee.iregrettotellyouthatyoumustmakeapreparationnow.thevirusisspreadingtoherwholebody.shehasevenbrokenherribsbecauseofthevirus.mygrandpahasresearched731injapanformanyyearsbefore.thevirusinherbodyistransformationfrom731.ihavetosaywemustgamble.i'lldoitforher.（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现在必须做好准备，病毒已经蔓延到她的全身了，她的肋骨也已经骨折了，我不得不说我们现在必须赌一把，我会尽最大可能。）”
  “莫然，一定要，救她。”
  纤纤一昏迷就是半个月，期间两次病情恶化，最后莫然只能先用一种半成品药剂让她缓了过来。
  唐以枫几乎在公司罢业了，程煜只能顶替上位代理。
  在医院的日子，他度日如年。
  这天，他握着纤纤的手坐在病床边，她什么时候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然而堂口里来的电话变多了。
  经过这半个月，唐以枫知道她现在的病情就像个定时炸弹，说变就变，若不是莫然在，或许她早就不行了。
  “枫……”微弱的呼吸。
  “纤纤！”唐以枫立马挂掉手里的电话跑过去。
  只是这短短的一声，纤纤又睡过去了。
  “莫然！”唐以枫跑去喊莫然。
  莫然闻声赶来。
  “她刚才醒了。”唐以枫着急地告诉他。
  莫然上前检查了一番，“it'stemporary.i'llcomeagainlater.she'llwakeupsoon.（这是间歇性的，我过会儿会再过来，她应该马上就会醒。）”
  果不其然，晚上姚纤纤完全醒了过来，此刻她自己都感觉到身体的状况非常不好，身上几乎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发疼。
  睁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旁边有人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枫。”她不用疑惑，肯定就是他。
  “宝贝，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不下。”
  “那我帮你去倒点水。”
  可纤纤用尽力气握住他的手，“别走。”
  “好，我不走。”
  唐以枫在她床边坐定。
  “枫，我现在浑身难受。”
  “我知道。”
  “还好我没有怀宝宝，不然我都觉得没办法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纤纤说完，眉头紧皱，说话使得她花费了好多精力。
  “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结婚，生宝宝，现在别想这么多。”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我实在太难受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了，可是……”
  “宝贝。”唐以枫不愿听她这么说。
  “让我说完，我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心愿没实现，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没去过，该怎么办才好。”
  “你要去哪里，我们趁现在你身体还能坚持就去。”
  “那让我想想吧。”纤纤笑了。
  莫然在实验室里捣弄着纤纤的血样，看着他的实验小白鼠的样子，看来这个病毒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但是时间不多了。
  “枫，我想去听音乐会。”
  唐以枫立马去买了音效最好的位置，纤纤眼睛看不见，但能听见。
  “枫，我想去吃米其林三星。”
  因为纤纤行动不便，唐以枫就把厨师请过来。
  晚上，纤纤躺在唐以枫怀里，因为不知道自己哪天不行了，纤纤紧紧贴着他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纤纤闭着眼睛，低哼了一声。
  唐以枫抱着她，心里做着打算。
  第二天一早。
  “宝贝，你醒了吗？”唐以枫温柔的声音。
  纤纤忽闪了两下大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点点头。
  “我们今天要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现在说任何一句话都是在消耗她的精力。
  唐以枫顿了顿，然后吻了下她的额头，“跟着我就好。”
  在唐瑗的帮助下，纤纤换好了衣服，又画了个淡妆，客厅里莫然等在那里，看到纤纤出来小心地走到她边上说了句，“now，iwanttogiveyouaninjection.（我现在要给你注射药剂了）”
  莫然手里拿着一支药剂，这是他刚配完的药，根据仅有的那些资料和纤纤的血样所治出的半成品，一开始莫然并不想用，因为这药剂里的成分虽然在一点血样中显示出阴性，却不能保证在人体中发展的状况生怕药物促进病毒，但是随着纤纤的病情，他和唐以枫决定先试试。
  唐以枫抱着她上车，全程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车上的轻音乐。
  唐以枫在某个地方停下车，撑好了轮椅推她进去。
  门口牌子上有三个金属大字，里面坐着不少人，唐以枫走到一边跟工作人员说了几句，似乎走了绿色通道。
  纤纤因为看不见，心里有这么一丝不安，唐以枫看出了她的焦虑，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
  唐以枫走到某处，拿了两张表开始填，过了会儿问她，“还有力气写你的名字吗？”
  虽然他也可以代签，但是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纤纤拿过脱衣服手里的笔，签下了三个字。
  “这是要做什么？”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不会把你卖掉的。”
  叫了表格，又是下一个流程。
  “女孩子笑一笑。”
  纤纤不知道这突然间的要笑什么。
  唐以枫又靠近了她一点，搂着她在她耳边说，“笑一笑，这可是我们要留作纪念的。”
  “这么神秘？”话虽是这么说，但是纤纤弯起嘴角。
  两张相片被分别贴在了两本本子上，这是唐以枫毕生都想完成的事，没人知道他有多高兴，可他现在还不想告诉纤纤。
  “宝贝，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嗯。”
  以前冷漠、不问世俗的姚纤纤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想被宠爱的女人。
  莫然的药显然在起效，原本每天纤纤都会疼痛难忍的时间段里并没有再难受过。
  这是不是好事？唐以枫想迫不及待地告诉莫然。
  唐以枫推着她，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三条短信。
  “枫，我想……咳咳……看一次日出。”唐以枫把手机放了回去。
  “嗯，我带你去。”
  这两天纤纤的状况还不错，莫然给她做过一次检查，病毒没有消除，现在只是暂时的缓冲。
  “君博，这两天先把德国那里的生意停一下，某些人蠢蠢欲动的样子是时候也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是，先生。”
  唐以枫看了天气预报，希望在天气晴朗的某天带她外出。
  纤纤整个人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容光了，瘦的不行，脸色难看，身上连力气都已经挤不出来了，晚饭时间窝在沙发上。
  “宝贝，来吃晚饭，然后我带你去海边。”
  “海边？”
  “你不是要看日出吗？”
  纤纤果然乖乖吃晚饭，超级配合地裹上衣服换了外套，坐在门厅让唐以枫帮她换鞋。
  “你说你今天怎么这么臭屁啊，以前可没这么听我的话。”唐以枫蹲在她面前。
  纤纤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好像以前的确经常闹别扭。
  唐以枫驾车往海边开去，纤纤没有什么睡意，看得出来她是很期待看日出的。
  临近海边的时候纤纤已经能听到浪花拍打的声音了，是她所向往的地方。
  唐以枫把车停在沙滩上，夜晚的沙滩没什么人，他先让纤纤待在车子里，自己一个人下去搭帐篷，一身黑色的长大衣似乎和这些装备很不搭，随后再把她抱出来。
  “给，把手捂热。”唐以枫塞给了纤纤一个暖手宝。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沙滩上，身后是随海风晃动的帐篷，纤纤靠在他的肩上。
  “现在几点了？”
  “晚上九点半。”
  “还有好久啊。”
  “那你想不想听故事？”
  “故事？”
  “嗯，我的故事。”
  纤纤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准备好听他的故事了。
  “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要在这个黑道家族生存，从小就受到周围人的熏陶，我看惯了把人命捏在手里的结果，我爸爸起家的时候道上比现在可怕多了，直到我出生，爸爸才把一些产业中心挪了出来，可是我在这个家里过得并不开心，每天从学校里回来之后就会听到爸爸和叔叔们在说一些令人发指的事，关烨是在我四岁的时候就跟我一起长大了，他是我唯一一个可以交流无阻的伙伴，我很感谢他能在我身边。”
  “可是为什么……咳咳，你不搬出去，住校也好啊。”
  “因为五岁的时候我就开始训练了，爸爸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我承担起了继承家族的责任，也就是等我懂事的时候，雷叔和凯叔就会带我一起去办事，我才见到了真正的残忍，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毫不夸张得说，我差点吐了。”
  “那个时候的周姨呢？”
  “在家里的另一个温暖就是我妈，我妈会心疼我受的伤，会因为我的伤跟我爸吵架，我妈也会因为我在学校的好成绩表扬我，小的时候会来学校接我，可是十三岁的时候，我叔叔一家因为仇家报复出了车祸，只剩下唐瑗一个人，爸爸直接把她收养了来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可同样为了唐门，妈妈被当做诱饵出去了，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我几乎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几天后妈妈被送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唐门，那时候的我哭得撕心裂肺，觉得明明都可以把妹妹收养回来的爸爸为何是这么无情的人。”
  “枫……”纤纤又靠近了他一点。
  “我十五岁的时候跟着关烨一起出国读书了，除了关烨和程煜，我不和任何人说话，我不开心了就找人打架，像渡边立仁就是当初找揍型的，我也就这样浑浑噩噩了两年，直到我在分部训练基地遇到某个人，我的人生转折点也是从那时开始的，那是我人生中的阳光。”
  “是谁啊？我……可要好好……好好感谢一番。”
  唐以枫轻轻一笑，“以后你会知道的，也是因为这个人，我之后的生活积极向上得很呢，只是好景不长，你也知道之后我爸的事，看上去只是个人仇恨报复，其实幕后是云端，我从美国直接回来，我爸已经在手术室里待了十几个小时了，再见到我之后他只是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了一句话‘把你妈妈照顾好，我对不起她。’从那之后我才知道为何母亲为被送走，爸爸只是怕以后有人会再次伤害到她，爸爸很爱妈妈。”
  “我爱你。”
  “宝贝，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
  “嗯，但是我想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
  “枫，在我之前，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你这是要翻我的旧账？”
  纤纤轻笑：“我只是随便问问。”
  “在唐门看到你之前，我就在美国见到的她。”
  “所以，你刚刚说的是个女的？咳咳咳咳……咳咳……”纤纤一激动，身体就跟不上。
  “我不想骗你啊，但是你要知道，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
  “哼。”纤纤想用手掐他，只是自己不太好动。
  “好了好了，不闹了。”
  “枫，要是我的病好了，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纤纤靠在他胸膛前。
  “不管你病好没好，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我只是在怕，我从身体乏力到现在眼睛都看不见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说什么呢，要是阎王敢收你，我就去他府上平了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