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这段时日,眼看着驸马大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她心里正高兴呢。
  今日又是为何?
  明明昨晚好得很,公主醉了,按理该发生些什么吧,驸马这么说也是个男人。
  怎么就冷淡下来了。
  年纪轻轻的,真让人看不透。
  翊安吃过早膳,尚未缓过来,又爬回床上睡了半个时辰。
  齐棪心情不好,一早上没开口说什么话,也不进去扰她,坐在外殿看书喝茶。
  过了会,听豫西嬷嬷的动静,翊安想必是起身了。
  又过了会,嬷嬷过来说,长公主要去长阳殿一趟。
  齐棪摩挲着书页,不露心思,而后走进去问:“不回来用午膳?”
  才睡醒便着急去看皇后,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不在的时候,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吃饭如同嚼蜡,她怎么不想着留下陪陪他。
  想到这,齐棪无声看了眼屋顶。
  齐献枝啊齐献枝,你完了,你现在连女人的醋都得吃。
  “嗯。”翊安低头理衣裳,不想多说。
  被故意冷落,齐棪握拳,忍耐下来,没忘了正事,“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翊安动作一顿,指甲掐在手心里,紧张起来。
  她承认,她想躲开齐棪。
  方才那半个时辰,她在床上压根没能睡着,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昨晚的事情。
  她勾着齐棪的脖子,亲他的脸,撒娇让他背她。
  她把心里藏着的那点儿不堪的小心思,对齐棪的揣测,一股脑全说了。
  她拉住他不让走,她主动索吻,她被他压在身下……
  翊安真恨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做什么,若她真的忘了,现在得多自在。
  那些记忆折磨得她头疼。
  若真发生肌肤之亲倒还罢了,反正不是没有过,咬咬牙过去就是。
  可齐棪偏偏守住底线,连衣服都不曾褪她一件,压根没打算趁虚而入。
  于是他说的那些缱绻的话,种在了翊安脑子里,生根发芽。
  喝醉时,他会细心照顾她,替她按摩,哄她睡觉。
  翊安再怎么否认,也明白,齐棪早已跟从前不一样。
  而且,不全是演的。
  今早她看出来,齐棪不是很高兴。
  或许是为她的“忘了”而失落,或许是因为发现她在装傻。
  假使要她一边装不知道,一遍大大方方地跟他拌嘴玩闹,那委实强人所难。
  她怕演砸,还是逃吧。
  齐棪说完话,翊安便带着挽骊走了。
  她厚厚抿了一层胭脂,自以为没人看得出来,谁料才踏入长阳殿,皇后便惊呼问:“公主的嘴怎么了?”
  “……上火。”翊安真诚地回答。
  “……”皇后莞尔,委婉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好吧,狗咬的。”反正瞒不住,她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为什么咬你?
  皇后想了想没问出口,毕竟是人家房中的事情,听了害怕耳朵疼。
  “疼吗?”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像她自己也疼似的。
  “怎么不疼。”翊安见她这么关心,蹬鼻子上脸:“你给我吹一吹。”
  “胡闹。”皇后害羞,刻意地板起脸:“谁咬的,你让谁吹。”
  翊安听前半句话时,还得意地笑得没心没肺。
  听到后半句,笑不出来了。
  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学坏了,八成是自己那出息弟弟干的。
  一时心绪万千,又记起昨晚的事情,一幕幕,历历在目。
  她记得自己没怎么醉,怎么就会乱说话,任他摆弄呢。
  嗯,他还说要用一辈子证明。
  翊安心里不平静地想,本宫且看你如何做给我看。
  若知道你在撒谎,立刻剁了你的头去喂御犬。
  她回过神,露出一个很能骗小姑娘的笑容,“玉奴赏的‘雪后蝉’味道甚好,最适合女子喝,您尝过吗?”
  “我现在哪里能喝。”皇后心想这人真好看,境宁王怎么舍得把她咬成这样。
  “那真是可惜,娘娘若能喝,一定会喜欢。”
  “是吗,那下回我问陛下,还有没有了。以后一定尝一尝。”
  翊安弯弯嘴角:“娘娘提醒他多酿些,日后你们月下共饮,最是合适。”
  皇后信以为真:“好的,姐姐。”
  翊安笑着伸出手,本想摸摸她的脸,一想都快是孩子的娘了,于是落在了肩上。
  皇后还在蹙眉盯着她的嘴,不放心地说:“我让御医配些药给你敷上,好得快些。”
  翊安连忙摆手,若闹得人尽皆知,那她还能见人吗
  她安慰道:“娘娘你看着严重,其实不怎么疼,这两日便能消了。”
  皇后点头,在翊安以为这茬过去时,她又附在翊安耳边,犹疑地问:“他总这样吗?”
  这还在宫里头呢,便欺负起公主了。
  皇后忧心忡忡,不安地打量翊安一遍。
  那眼神就像在说,你露出来的尚且如此惨,衣下的地方不会更严重吧。
  翊安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齐棪虽不是个东西,可也不是禽兽。
  连忙让她打住,“他若是常常如此,我傻吗,任他欺负?我什么脾气娘娘还不晓得。放心吧,意外,他不是有心的。”
  其实他就是有心的,小气得很,她只不过夸了郑昀几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吧。
  “也是。”皇后放心地笑笑,翊安的性子哪里要她操心。
  翊安道:“娘娘有孕在身,少忧心些,可有哪里不舒服?”
  “胃口还好,就是身子懒。”她柔柔地说:“陛下安排得妥贴,旁的一切也周全。”
  翊安交代:“这是玉奴与你的第一个孩子,很是重要,定要仔细着。”
  “我晓得。”
  皇家的孩子,生来就比别人难些。从在母亲肚子里,到平安长大成人,这中间都是艰难。
  她也的确提心吊胆,还好陛下足够用心,让她心安下大半。
  “我与娘娘说个故事吧。”
  “故事?”皇后左右无事,洗耳恭听地坐正:“好的呀。”
  翊安清清嗓子,“说有一位夫人,身怀六甲很是艰辛,腿脚肿得走不了路。她嫁得好,身边可信之人不多。她母亲将身边擅长按摩的嬷嬷,送去替她捏脚捶腿。起初并无异样,后来这位夫人遭到打击,不过心中悲痛,孩子竟胎死腹中了。”
  “听这故事的人都猜测,说那嬷嬷做了手脚,常按的穴道里,有易让妇人滑胎的。”
  皇后不得其解:“嬷嬷既是亲信,为何要害她呢?”
  “人心自有复杂之处,一时忠心,并非一世忠心。倘若嬷嬷受了胁迫,诱惑,此事便再正常不过。”
  “公主是在提醒我小心身边人吗?”皇后心如明镜,当即有几分感动。
  翊安不否认,“从旁处听来的事情,颇有些感慨。想借此跟娘娘讲,谁都不要轻信,多留个心眼。若实在无可用之人,要记着,身边的人总比临时来的妥当。”
  皇后认真点头:“记在心里了。”
  翊安转述完毕。
  这故事是方才来之前,齐棪说给她听的,他面色凝重,让她务必转告皇后。
  翊安问他怎么想起说这事,他镇定自若地说掐指一算,皇后日后说不定会遇上此类险事。
  “掐指一算”,这话像是逗三岁小孩。
  但事关皇后,齐棪素日又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翊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信了总没有坏处。
  就像上回内侍下药之事,他仅听去几耳朵,便算准了。
  棠婳之事有线索后,他推测那下药一事,多半跟阮镛实逃不了干系,旁人没有理由。
  宫中的眼线得知皇帝碎了汤碗,没再添后,这出戏便排好了。
  皇帝上钩,则滥杀无辜,恶名传扬出去。
  皇帝忍了,也无伤大雅,死个替罪羊罢了。
  虽说这只是他没有证据的猜测,可翊安觉得事实就该是如此,她信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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