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惧内

  喜弟听的热泪盈眶,早就知道温言煜不容易,却听人这般心更揪的厉害。
  余生曾说,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拼命。
  或许他是对的,温言煜曾一无所有过,可到现在还这般拼命只是想让他保护的人,更安全罢了。
  一群大男人哭着哭着大概是酒劲过了,觉得不得劲了赶紧岔开话题。
  “若不说夫人好福气,这次打了胜仗将军得占了首功,上头人问他要何赏赐,若换旁人定然要的是加官进爵,有了官位什么都有了,可没想到咱们将军就要银子,理由竟然是,夫人喜欢。”说起这个事,众人又哄笑起来。
  连着上头的人都骂温言煜没出息,可温言煜就不改口,还好上头人赏识温言煜,银钱也给了,官位也给了。
  说着说着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几个人抬着温言煜先把人送回屋子里。
  送走这些人喜弟端了热水回来,却看着温言煜眼睛明亮正看着她笑。
  “你刚才装醉?”就这样的眼神,绝对不是醉酒的人该有的。
  温言煜起身顺势接过喜弟手上的水盆,“若是这般轻易醉了,还如何上战场杀敌?”
  鞠了一把水往自己的脸上一泼,瞬间便觉得清明了许多,“若是不醉,他们如何会放过我?”
  “你如今的本事越来越多了。”喜弟说着先去收拾被子,“不过,你是如何知道我缺银子缺地的?”
  喜弟正愁这事温言煜回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一切发愁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我远在边关如何会知你的事情。”温言煜便擦着脸边朝喜弟跟前走,“大概这便是,心有灵犀吧。”
  “花言巧语!”喜弟拿走温言煜手里的帕子,远远的扔到水盆里,“赶紧收拾着睡吧。”
  等着喜弟洗好进来,温言煜已经闭着眼歇下了。
  如今天寒上次都已经开了同塌而眠的头,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倒显得矫情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喜弟总觉得今日这床怎么变的这般小了,俩的挤的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温言煜的鼻息间的气息。
  再加上这散不去的酒味,却让喜弟的心里总是升起一股别样的思绪。
  一直到了后半夜,喜弟才睡着了,不过难得醒来的却很早,听着鸡一声声的叫着,喜弟无趣的伸了伸胳膊。
  “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喜弟一个激灵睁开眼,才反应过来这是温言煜回来了,此刻他正坐在床边穿衣。喜弟松了一口气,身子一翻背对着温言煜。
  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你还没抹药是吧?”赶紧坐了起来,瞧她的记性总是忘了温言煜抹药的时辰。
  “得了你赶紧睡吧,若我等着你抹药伤口早就溃烂了。”温言煜无奈的摇了摇头,利索的穿上里衣。
  刚才喜弟倒是扫了温言煜后背一眼,伤口多是多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有新的。
  “有道理。”嘟囔着说了句,立马还闭上眼睛。
  可却也是奇怪了,明明困得很可不知为什么脑子却很清醒,一点睡意都没了。
  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喜弟干脆起身了,温言煜已经在外头练起来了,还与上次一样又只穿着里衣。
  喜弟本想上前说一句,可看着温言煜的额头上似乎还有细汗,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改去了厨屋帮忙。
  不过喜弟总还是觉得愧疚,始终觉得对温言煜关心的太少,以至于吃饭的时候不停的给温言煜夹菜,倒闹的招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今日也无事,我带你去收了地。”温言煜趴在桌子上打了个饱嗝,吃了这么多饭她急需要消化消化食。
  “好啊。”趁着温言煜在家里有个男人,便将对外的事都给安顿了,免得温言煜走后自己一个女人再镇不住场子。
  这上头赏赐的大多是有说法的,这次是旧的知县家安置的私田,正好赏赐给了温言煜。
  等他们到了田铺里都已经得了消息,管事的领着农庄的人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参见将军夫人。”喜弟他们下马车的时候,齐刷刷的跪了两排。
  喜弟还是第一次被旁人行礼,不自然的挺了挺身子。
  “我与夫人随便转转,你们都去忙。”温言煜拉着喜弟的手,径直往前走。
  管事在后面一脸的迷茫,这大冬天的能看出个什么来,可人家不让跟他们也不敢走动,这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忙的,只能在路口吹冷风。
  “清静清静。”温言煜走的很快,喜弟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回头看没人跟过来的时候温言煜才停下来等着喜弟,不过一边等一边不忘跺脚。
  “你这大冬天的哆嗦什么?”喜弟累的掐着腰大口的喘息。
  “还不是因为你夹的菜太多了。”温言煜一脸委屈的看着喜弟。
  喜弟白了温言煜好几眼,“都多大的人了,吃不下就不吃还至于让自己撑成这样?”
  温言煜低着头拽着喜弟的一只袖子在轻轻晃动,“你给的,我一点都不想浪费。”
  喜弟没好气的甩开温言煜的手,“赶明我把大锅端来,你也都吃?”
  “这是自然,但凡你的给的我都吃。”温言煜一拍胸口,一想到或许真得吃一大锅就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可气势不能丢。
  “油嘴滑舌的不学好。”喜弟眼神一闪,突然弯下腰抓了一把土朝温言煜扔了过去,“吃土去吧。”
  咳咳!
  温言煜被扬的睁不开眼睛,等着尘土落下喜弟早就跑出很远了。“给我站住。”温言煜就在后面追。
  若是真本事喜弟自然跑不过温言煜,可温言煜故意让着她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那追。
  倒是将路边的人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哪里是收地感情这是换个地方打情骂俏了?
  “咱们将军真有雅兴。”主事先生忍不住在旁边念了句。
  “你知道什么,咱们将军是惧内,夫人想跑他自然是陪着的。”旁边的将士看的兴起,一群人在那起哄,“夫人快跑,夫人快跑。”
  今日风大喜弟光听着那些人在喊却听不清楚里面的内容,等跑的近些了这才听清楚了,立马停住了脚步,轻了轻嗓子,“走吧去屋里瞧瞧账本。”
  一边走一边若无其事的顺着头发。
  喜弟一开口跟来的士兵马上开出路来,让主事先生在前面走着。
  田农们不知所以,人家走便跟着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议事厅走去,至于姗姗来迟的将军早就被众人抛之脑后了。
  进了屋子,喜弟很自然的坐在了主位上。
  这是原知县的私田,倒也没有很复杂的账,不过就是田农门每年的产量都抽去七成上交,剩下三成勉强度日。
  不过倒是有一点好的,无论天干雨落一直是这个数,虽说田农门日子过的清苦,但也好赖不说鲜少有饿死的,这倒是比喜弟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当然今年也没有什么结余,银钱全都上交给了原知县,现在也都充入公家了。
  “夫人,我原本是个教书先生后来被大人请来做个记账的,旁的不敢说这账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主事先生看喜弟迟迟不说话,以为是账本有什么问题,不由的解释了句。
  喜弟笑着摇头,“先生费心,这账本自然没有问题。”
  将账本合上喜弟倒是饶有兴味的看着主事先生,“只不过我瞧着从前东家给你的工钱也不少,日子怎还过的这般清贫?”
  对于原知县下头的人可以称之为大人,可喜弟却不好这般称呼一个罪臣,思来想去还是原东家比较合适。
  至于说主事先生清贫,一来是穿着朴素与寻常田农无异,而来是体形消瘦,这三来吗,看着主事先生的手指粗糙,看着该是常年做粗活的样子。
  这般是着实的不合情理,他从前是教书先生,现在又是主事该没有机会做粗活的。
  难不成,他根本不是主事的故意冒充的?
  “回夫人的话,小的饱读圣贤书,只清贫才能守本心,所以无论身处何境一直不忘初心。”主事先生回答的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傲骨。
  原本喜弟还想着他是冒充的,可瞧着这气魄却又不想,不禁勾了勾嘴角,“先生说的是,到让我惭愧。”
  喜弟说完让人将花名册递给账房先生,让他根据花名册点名再说说每家没户的劳力还是所分田地的情况。
  “什么本心,有银子不花有是傻瓜。”喜弟这边刚交代下去,旁边有个将士刚反应过来这俩人酸丢丢说话的意思。
  本来他是只想自己抱怨一句,可平日说话大嗓门习惯了,再加上喜弟刚吩咐完屋子里正安静的时候,是以他这话正好就传到众人的耳朵了。
  “就你长嘴了?”温言煜正好进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士兵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吓的垂着头不敢看温言煜。
  “再多嘴就把你舌头给拔了!”温言煜斥了一句,上前很自然的就坐在喜弟的旁边,还拿了橘子给喜弟剥好放着。
  在场的人都开始觉得他们将军真真是丢人,战场上是条英雄的汉子结果一到喜弟跟前,坐在娘们坐的偏位上不说,还这么伺候女人,哪里有半分将军该有的架势。
  喜弟倒没察觉到什么,左右从她认识温言煜的时候俩人就这般的状态,一手拿着温言煜给准备好的橘子,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主事先生开始讲。
  主事先生讲的清楚,将每家有几个劳动力,又种了几亩地都说清楚。
  喜弟听着点头,“我瞧着咱们农庄土质不错,正好我也买了一片地若论成色自然比不上这边。”
  喜弟简单的说了句,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劳动力比养的人多的家,继续留在这里。若是劳动力少的,比如一家就一个男丁养着,就换到喜弟的那片农田里去,与那边劳动力多的家给换一下。
  “从现在开始,这片地只种药,跟我那边的人一样,该给的工钱一个铜板也不少。”喜弟又看了一眼旁边确定要搬走的人,“自然,若是姑娘多也可以去寻我手底下管事的人,给姑娘谋个差事,也是有铜板进的。”
  本来众人都可怜那些要搬走的人,现在都开始羡慕起来了。
  这女儿家素来赔钱,要是能有机会像男子那般赚银子,日子定然好过的很。
  现在女儿多的人家总算是可以露出个笑容来了。
  喜弟是个利索的,既这般说了三日内必得搬完了,正好安定下来好好过年。
  当然,临近年关闹腾这些事喜弟也会给大家分发一些铜板周围补偿。
  “等一下我不同意!”田农们没什么大的指望,上头怎么安排便怎么做。却不想主事先生刚把要搬离人的名单念了一下,其中有一个大汉站了出来。
  “你站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主事先生的脸色立马变了。
  大汉斜了主事先生一眼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而是定定的看着喜弟,“夫人,这县里花花世界要什么有什么,你让我们搬到那穷乡僻壤的小镇上,这不是要把我们憋死了?”
  大汉说完抬着手让身后的人附和,可下头的人都是老实过日子的,饭都饱一顿饿一顿的没个着落,哪还有心思想什么花花世界,只要给铜板让他们去哪都成。
  大汉抬了好一会儿胳膊,看到没人应和,“窝囊。”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他们如何我不管,反正我是不愿意去!”大汉一摆手大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若是不愿意去,那便不去。”相对于大汉的义愤填膺,喜弟倒是平和的很。不过抬手,却让主事先生将花名册拿来。
  喜弟仔细的瞧着,却发现有一个人的名字主事先生刚才并没有介绍他种的地的情况。
  “胡汉中?”
  “是我。”大汉一拍胸脯大嗓门的吆喝了一声。
  坐在旁边的温言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在喜弟没说话之前,先默默的收拾跟前这一盘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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