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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各有打算

  两腮鼓鼓,白牡嵘的眼珠子却格外的灵活,看着他把倒满酒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她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哼声。
  “你给我倒酒?怎么这么诡异呢,这酒里是不是掺东西了?”深表怀疑,因为之前她每次喝酒,他都没什么好话。
  “这是宫中的贡酒,在外买不到,每年也只产几十瓶而已。你尝尝吧,不会喝醉的。”宇文玠动筷,吃相可算优雅好看。
  “你不喝?”拿起酒杯,她闻了闻,竟然还挺香的,好像有一股果子的味道,但具体是什么果子,猜不出来。
  “本王从不饮酒。”他摇头,自己不喝。
  看着他,白牡嵘还是几分怀疑,先抿了一口尝尝,这酒入口柔和,果子的清香更明显了。
  “好喝么?”看她的表情,宇文玠问道。
  “嗯,还不错。”又喝了一口,不呛不辣,真是不错。
  “都给你了。”把酒壶放到她面前,宇文玠看起来十分大方。
  笑了一声,白牡嵘摇了摇头,“别总是做这种无事献殷勤的事儿,我现在从头到脚都是你送的,连喝的酒都是你给我倒得。说真的,我心惴惴。”
  “时刻警惕也是应该的,难保何时就没了性命。”宇文玠安静道。
  “不过,我瞧着今儿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就是那屹王满脸仇视,其他人对我似乎没那么大的兴趣。看来,丁海是被抓住了?”有了丁海,她也就不重要了,毕竟那个也是从鹭阙坞出来的,也比她好对付。
  宇文玠没回答她,只是静静地吃饭,姿态优雅好看。
  喝完一杯,她又自己动手倒满,这酒的确挺好喝的,只有一些酒味儿,更多的是果子的味道,十分绵柔。
  宇文玠始终静静地吃饭,看她喝的起劲儿,他也没说什么。
  “这帮人是不是真打算喝到天亮啊,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喝着喝着,白牡嵘忽然想起流玉和小羽她们来,看来今天真是放假日,也根本没打算回来瞅瞅。
  “随便她们吧。”宇文玠倒是不甚在意。
  “你原本有这么宽广的心胸么?”他前后不一致,之前可是认为下人就该做下人的事儿。
  “今日原本也该放松,但若耽误了明日,自有惩罚。”自由只限今日,但明日若是因此而耽误了正常的工作,就得照常受罚了。
  “就知道你这主子没有那么宽大的心胸。你真不喝?很好喝,像鸡尾酒。”越喝越像鸡尾酒,好喝的。
  “鸡尾酒又是什么?”她又说奇怪的话,他也算见多识广,但她说的东西他都没听说过,也不认为是鹭阙坞的专属,他对那里也有些了解的。
  “用鸡尾巴调出来的酒。”随口胡说,听得宇文玠不由皱眉,显然是因为如此不卫生而感到了恶心。
  看他那表情,白牡嵘不由得笑,自斟自酌,她也没发觉自己愈发像个酒鬼。
  这东西真是好喝,一直以来是她小瞧了这个世界了,还是能造出好酒来的,只不过底层人没资格喝罢了。
  吃了一些,宇文玠就放下了筷子,他食量少,一向如此,即便是很饿,也不会吃太多,吃多了肚子便会不舒服。
  白牡嵘反倒是吃起来没完,而且没有吃饱的架势,且一壶酒几乎要被她喝没了。
  宇文玠坐在对面看着她,好似在欣赏她毫无优雅可言的吃相。
  看了他一眼,白牡嵘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看我喝酒看的眼睛都直了,你是不是特别好奇这酒是什么味儿的?要说你也真可怜,这世上有很多好吃的,但你都不能吃,多可怜。”
  “本王也不是那么馋嘴。”不似她,看到什么都想尝尝。
  “那不叫馋嘴,叫享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若是真好奇了起来,看见什么都去吃,得拉肚子拉死不可。”她也不和他讨论美食如何令人心动了。不过,她也是想的太多了,这个世界没什么美食,她想念的垃圾食品都没有。
  倒出最后一杯酒,白牡嵘一饮而尽,喝了一壶,她也只是觉得有些热而已,并没有醉的感觉。
  宇文玠坐在对面看着她,喝完一壶酒,她却好像没有任何的醉意,难不成真是这酒没有劲儿?
  “我也吃饱了,该睡觉了。今天新年,应当给你压岁钱才对的。来,拿着吧,姐姐的心意。”说着,她一只手伸进衣服里,好像要拿什么东西。
  宇文玠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也跟着几分发亮,不知她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在衣服里找了一阵儿,白牡嵘的手蓦地拿了出来,大拇指和食指扭在一起,越过桌子递到他面前,“这个送给你,白姐的一片心愿,望小王爷以后身体能健康一些。”
  看着她像是要抽筋了似得手,宇文玠微微皱眉,“抠门便说抠门,本王又没特别要求你一定要赠送名贵的贺礼。”
  “这是心意,不要算了。”收回手,她便站起了身,许是因为动弹,一股热气直朝着头上涌,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就觉得有些头晕。
  双手撑在桌子上,白牡嵘盯着桌面,只觉得眼前有些发花,喝进肚子里的酒开始发挥效力了。
  宇文玠看着她,倒是不动声色,喝了那么多,总该是有点反应的。
  站在那儿缓了一会儿,白牡嵘才挪动脚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她的脚步明显有些乱,但大脑暂时还是清醒的。
  好喝的酒后劲儿也是很足的,是她想的简单了,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耗费了很久才走到房间门口。
  那门口还挂着两个小灯笼,就是之前那种祈求早生贵子的灯笼。
  切了一声,白牡嵘翘脚伸直了手,经过几次努力,终于抓住了一个。
  一把扯了下来,直接扔到一边,又去抓另外一个。
  把两个灯笼都扯了下来,撇到远处去,她心里也舒服了。长吐一口气,然后迈着八字步走进房间,又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楼梯口,宇文玠确定她进了房间,便转身快步的下楼了。裹上披风,他无声的出了小楼,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酒的后劲儿很大,而且十分助眠,白牡嵘回到房间拆掉头上那些沉重的首饰,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真的是睡到了天亮,直到小羽轻轻地摆弄她乱糟糟的头发,她才醒过来。
  “天亮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的就是小羽的脸。
  “嗯,早膳都备好了。王妃,您昨晚喝酒了吧,而且喝的还不少。”她的头发乱的不成样子,拆首饰的时候太过暴力了,不少发丝都被扯下来了。
  “还成吧,没喝太多。”说着,她一边翻身坐起来,一眼看到房间的地板,外裙和首饰扔的满地都是,还有被子都不知何时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上,这房间像遭劫了似得。
  小羽轻笑,“外面走廊里都是灯笼的碎片,一些灯油洒在地上,幸亏原本灯笼里的灯油不多,不然可惨了。”
  抬手拂了一把坠在脸上的发丝,白牡嵘长叹口气,“我记不清了,印象里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头皮好疼,是不是昨晚宇文玠趁我喝多了拽我头发来着。”手指插进头发里,边摸索边栽赃宇文玠,甚至都怀疑房间这么乱可能都是他干的。
  小羽憋笑,却是什么都没说,拿来梳子给她小心的梳发,白牡嵘也因为头皮疼而不免龇牙咧嘴。
  “宇文玠起来了么?”坐在那儿任小羽给她收拾头发,她一边闭着眼问道。可能是因为喝酒的原因,脸也有些肿。
  “还没,房门紧闭,奴婢们也没人敢过去。”她和流玉是从不过去的,之前一些上女还会在早上过去,但自从白牡嵘发过一次威,她们也不敢了。向来宇文玠在房间睡觉的时候,没人敢进去。收拾房间,也都是赶在宇文玠离开后。
  白牡嵘暗笑,大概是因为脑门儿受伤,不好意思出来了。被那些期盼着爬上他床的上女们看到了,失了威风。
  头发整理好,小羽便开始收拾房间,将扔到地上的首饰衣裙一样一样收起来,又把床整理好,这房间也瞬时干净利落了起来。
  换上了海棠红的裙子,白牡嵘随便的将头发挽起来,随后走出房间。
  房门两侧的确空空,灯笼已经不见了,摘掉灯笼,她是有这段记忆的。不过,记得自己好像是很轻松的就把灯笼摘下来了,并没有很粗暴。
  所以,她严重怀疑坏事都是宇文玠做的,为了栽赃陷害她。
  往宇文玠所住的房间方向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缓步走到楼梯口,她再次停下来,听那个房间的动静。
  然而,听了一会儿她就皱起了眉头,那房间没人。
  转身快步走过去,白牡嵘推开房门,果然是空空的,哪有人。
  这小子,居然不在,难不成,是昨晚趁着她喝多了睡着之后就离开了么?这么说的话,他特意拿了一壶酒过来让她喝酒,就是为了让她醉了之后,他好离开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儿。甚至于,都不能让她知道他出去了,看来真是十分之见不得人。
  摇摇头,她关上房门,随后便下楼了。
  上女们照常的在做事,昨晚熬夜吃喝,似乎也没让她们觉得累,做事依旧很麻利。
  ‘享受’了她们日常的请安,白牡嵘也觉得自己愈发的像宇文玠了,因为每天都这样,现在反而不觉得稀奇了。
  “流玉,过来。”坐在软榻上,白牡嵘忽然想起什么,便叫了流玉一声。
  流玉放下手里的活儿,几步跑过来,“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找大杨,叫他去后门那儿等着,我有事要出去。”她模仿宇文玠的字迹没有成功,所以,她觉得依靠自己练习,指不定得多久,可以找个比较有文化的人,走捷径。
  用了早膳,她就裹上披风离开了索长阁。
  走到后门处,果然大杨已经等在那儿了,上次因为刺客突袭事件,他的脸上落了疤。本就粗犷,这回看着更狰狞了。
  苏昀在窗户那儿露出脸来,瞎了一只眼,他那样子特别惊悚,但他好像并没有自知之明。
  “新年好。”看着苏昀,白牡嵘挥了挥手,兜帽遮盖住了脸,也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苏昀没吱声,只是用一只眼看着她,似乎这就是他表达情绪的方式了。
  走到后门,大杨自动跟上她,俩人照常的顺着后门出去,这里是自由之门。
  上了街,才感受到人气,因为新年,无论是寻常人家还是街边两侧的店铺,都挂着映衬节日的灯笼等物。
  直接顺着街巷来回走,朝着自己的宅子而去,转来转去,总算是到了。
  宋子非果然在这里,门口都是他的伙计在守着。见白牡嵘出现,伙计立即打开了门,她和大杨迅速的进去了。
  院子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部密闭封锁,那些眼熟的伙计在院子里看守,看样子这些都是宋子非的钱。
  白牡嵘见了,也是不由叹息,和首富比起来,她那些钱真是九牛一毛。
  穿过箱子的‘丛林’,白牡嵘进了房间,厅堂里,宋子非果然在,而且正在看账本。他旁边的小几上堆了足足半米高的账本,简直就是账本山。
  “首富果然是首富,钱都多的没地方放了,堆积的到处都是。”在旁边坐下,白牡嵘随手把披风扔到一边,一边叹道。
  “最近手头很紧张么?”宋子非合起手里的账本,一边看向她问道。
  “这么大方,借钱这俩字儿反而说不出口了。算了,我又不买房买地的,用不上那么多钱。你这是熬夜了,眼睛都红了。”看他的状态,想来近些日子很是疲乏。
  “还好。正在发愁,如何将这些钱运出皇城。四处都是眼睛,没那么容易。”很多人在盯着,这些钱真是烫手的山芋。
  白牡嵘想了想,“你要运到哪儿去啊?可有想好的藏匿地点了?”看他这样子,好像打算退出皇城似得。
  “自然。”宋子非很沉稳的样子,显然是早就想好了。
  “如果有准备好的地方,目前只是迫于一些威胁而不能行动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不过呢,你也得帮我个忙。”说着,她直接从怀里拿出来几张纸。
  宋子非看着她,几分哭笑不得,“这又是什么?”
  “休书。宇文玠给我的第一张休书找不到了,他又不肯写第二张,所以我就自己diy。但是我的写字实力不太成,模仿宇文玠的字迹不太容易。首富这么博学多才,不知能不能帮忙。”将那几张纸展开,有那张卡了印鉴的白纸,还有之前常嬷嬷写的那张休书,另还有一张白纸上随意的字迹,正是宇文玠平时练字时写的。
  看了看,宋子非也笑了,“看来你是真的很想离开,在王府的生活不好么?享受荣华富贵,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
  “那是别人。快,能不能模仿宇文玠的字?”她觉得他能成,从小就以毛笔字为主,毛笔和脑子手应该都成为一体了。
  “能模仿。不过,确定我这样做,不是拆了一桩姻缘?”宋子非却觉得自己并非是做善事。
  “你从哪儿瞧见这是一桩姻缘了?”白牡嵘无言以对,和一个小孩儿的姻缘?除非她疯了。
  宋子非但笑不语,只是静静地整理好了那几张纸,看了一会儿,便执起毛笔开始书写。
  白牡嵘也不打扰他,坐在对面看着他下笔,几个字出来后,她也认同了,的确是挺像宇文玠的字。
  宋子非动笔之时的模样极是温柔,十分符合他的气质。白牡嵘觉得赏心悦目,果真成熟的男人才更有魅力。
  很快的,休书书写完毕,宋子非看着白纸上的那印鉴的痕迹,“这印鉴也是你作假之后印上去的?”这城里倒是有做见不得光的买卖的,刻个萝卜章也不成问题。
  “这是真的,我琢磨了很久才找到了宇文玠的印鉴,偷偷摸摸印上去的。”看着写好的休书,白牡嵘迫不及待拿起来吹了吹,真成了。
  “你真是有执着劲儿,帮了你,我也不觉得是做坏事了。”宋子非不希望自己到头来做的是错的。
  “放心吧,你这是做了大善事。所以呢,你想要把东西运出城去,我可以帮你的。南城门可走,山里有路,较为隐蔽,我之前去勘察过了。想要出城,必须清出一条路来,还得引开那些盯着你的眼线。想要把他们引走不易,但可以把更多的人引过来,造成混乱的局面,这样你就能走了。”白牡嵘觉得想要一条宁静的路不成,那就大乱特乱,乱中取胜。
  宋子非轻笑,“乱也是不容易的。”尤其越接近城门,守兵也越多。
  “那就制造一场不容易平息的乱子。”这还不简单,她脑子里已经冒出无数个想法来了。
  宋子非笑看着她,“在下能信任么?”
  “不相信我的能力?只要你出点钱,保证完成的漂亮。不过你也得做好准备,随时出城。”得有点资金做辅助。
  宋子非想了想,随后点头,“也可,反正我的钱很多,即便没成功,也不心疼。”
  “有钱人说话就是大气。”看他那红彤彤的眼睛,和明显苍老了一些的脸,显然最近手头上的事儿把他愁坏了。
  宋子非也就当她是夸奖了,看着她把那几张纸都收起来,他也不由得叹口气,“你打算何时离开?若是打算离开,能够顺利么?”不知她情况到底如何,单枪匹马,总是不太容易。
  “丰城那儿,我打算先不过去。你知道夷南吧,我想去那儿看看。”白牡嵘挑起眉毛,说起这事儿来。
  “夷南?蛮夷聚集之地,山势险峻,民风彪悍。听说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外族人,尤其是说着官话的外族人。你确定,你要去那儿么?”没准儿,会死的很难看。被塞到哪一个洞里,烂成一堆也不会被人发现。
  “还真是挺吓人呀。不过,我觉得他们挺好的,排斥的也必然是心怀不轨的小人。”白牡嵘却不以为如此,因为姜率手底下的那些兵,重情重义,所以他们不是蛮夷。
  “听你这话,你是认识一些夷南的夷人了?”宋子非倒是几分感兴趣。他做粮食生意,倒是也去过夷南。不过,他们很闭塞,只和夷南外围一些经常出入山里的夷人打过交道,但无法交流更多,他们充满了敌意。只是交换需要的东西,其他的话一律不多说。
  “的确认识一些,都很不错。”白牡嵘点点头。
  “如果你真的认识夷南的蛮夷土人,希望到时可以给我引荐引荐,我想深入夷南很久了,但一直没机会。”宋子非倒是忽然生起了兴趣。
  “明明不爱钱,却非常愿意做生意,你这人真是奇怪。成,待白姐在夷南落脚了,便接你过去。”虽事还没成,但宋子非人品不错,她可以答应。
  两个人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蓦地话题转到了宋子婳的身上。提起这个妹妹,宋子非的脸上出现的可不是疼惜,而是头疼。
  “近来,你妹妹还和楚郁走的很近么?”楚郁所信赖的宇文腾已经要放弃他了。
  “她自小便喜欢阿茂,即便阿茂不娶她,这辈子怕是也摆脱不掉了。”宋子非觉得她就是异想天开,阳武侯府岂会娶商家之女。
  “情根深种啊。”白牡嵘叹了一声,有时这深情不知是好还是坏。
  “最近,她倒是因为阿茂而十分忙碌。据我打探来的消息,阳武侯府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儿,老侯爷一直想派人出城,但城里城外都抓得紧,暗地里,情形似乎很紧张。”具体因何,宋子非就不知道了。
  “因为楚震吧,太子那边拉拢不成,国丈好像就变脸了。有一次,我在街上碰见了楚郁,国丈府的人正在追他。”那时就已经起了苗头了。
  “楚震,儿时倒是与他打过交道。是个有勇且记仇的人,不如阿茂仁慈更多。”若两相比较的话,楚郁要更有人性。
  “如果说阳武侯府一直想派人出城,但眼下又出不去,是不是说明,这一切有可能是皇上授予的?”毕竟昨天宫宴,皇上就已经展示出了他对阳武侯府以及楚震的不满。
  “很有可能。”宋子非也认为如此,阳武侯府荣耀多久了,楚震镇守边关之后,更是得意,说起楚震来,老侯爷简直骄傲到天上有地下无。
  “真是够艰难的,谁都不容易。以为有权有钱,就可世代无虞,但谁又想得到,有一天这些反倒成了杀机。”摇头,这个地方真是不能待。休书已有,白牡嵘觉得也到了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了。
  “真的打算去夷南?”再次确认,宋子非边问边看着她。
  “嗯,我有认识的人在那儿,听他说那儿有六十六峰九十二洞,特别想见识见识。”听起来就十分神秘。
  “好,待我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便去与你汇合。”宋子非也很想去。
  俩人可谓一拍即合,具有同样的猎奇和冒险精神,又不为钱财,可谓志同道合。
  临走时,宋子非真的拿了许多钱给她。用粗糙的包裹包上,然后大杨背在了身上,还真看不出里面装的是钱。
  既然答应了此事,白牡嵘也觉得该早早做好,于是乎和大杨离开宅子后,便朝着南城而去。
  弯弯绕绕,大杨根据在宋子非伙计那儿得到的路线,还真找到了以制作灯笼风筝而闻名的周家。他们家不仅给皇宫定制质量上乘的灯笼和风筝,一些权贵要定制他们也是接单的。
  只不过,质量不会比皇宫的还要好,那种质量的只有皇宫专享。若是给他人制作也用这种材料,那制作的人和定做的人都得摊上事儿了。
  找到了周家的工坊,就像一间敞开式的大仓库,四处堆积的都是竹子,整根的,泡过水的,劈成一条一条的,各种各样。
  有人正在竹子堆里忙活着,是两个年轻人,跨坐在长长地木椅子上,正在刨竹片。
  见有人来了,两个人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似乎是常年与各种人打交道,看了看白牡嵘身上的狐裘披风,就知她是有钱人家的。
  “我要定制一批特别的东西,最好半个月之内就能交货。”盖着兜帽,白牡嵘看着这遍地的竹子,一边说道。
  “不知小姐要定做什么?”这种富家小姐,定做的无非就是一些漂亮玩意儿,他们也制作了不少。
  “维多利亚的翅膀。”白牡嵘弯起唇角,她已经想好了,招摇又吸引眼球的东西。
  那两个年轻人一脸懵,什么翅膀?
  直至傍晚时分,白牡嵘和大杨才从后门回到王府,从宅子里出来时背了满满一包裹的钱,但眼下回来,也只剩下一半了。
  大杨还弄得满身味儿,又酸又呛的,像是进了烟馆一样。
  “这些钱就先放在你那儿吧,我若拿回了索长阁,也没地方藏。”白牡嵘拍了拍大杨后背的包裹,沉甸甸的,手拍上去都疼。
  大杨一笑,“您还真是信任我,就不怕我拿着这些钱偷跑了?”
  “为了这点钱就跑,得多没出息。”白牡嵘脸都皱在一起了,以示她有多鄙视。
  大杨笑的身体都在抖,虽说他从没拥有过这么多钱,但这是别人的,他也不至于眼红。
  两个人说完,刚要走,苏昀那屋的窗子就打开了。
  他的脸在不太明亮的光线里显得更吓人了,而且出没还无声无息的,总是能把人吓一跳。
  “苏前辈有话要说?”看着他冒出来的脑袋,白牡嵘问道。
  “背着的是银子么?”苏昀盯着大杨,问道。
  大杨略紧张,无意识的抬手抓紧了胸前的包袱结儿,似乎担心被苏昀抢走。
  “你这耳朵还挺好使,不过我们也是过路财神,暂时保管。”白牡嵘对他无限佩服,这都能听得到。
  “有给工钱的好差事?”他又问,似乎挺感兴趣的。
  “苏前辈也要参与?”白牡嵘真是好奇他把得来的钱都弄哪儿去了,看来他关心的人真的很需要钱。
  “没危险,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人,手脚麻利,做事细心。”苏昀说道。
  “的确是没什么危险,当然了,人越多越好,就带前辈一个吧。时间地点,我再通知你。”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白牡嵘便和大杨离开了。
  “这老头,是不是在外头养了一堆人?”白牡嵘很好奇。
  “不知,极为神秘。”藏得很深,大杨认识苏昀这么多年,也根本不了解。
  “这回兴许就能见到了,我交代给你的你也记清楚了,到时我不能出面,你要协调好所有人。”低声的交代,这次助力宋子非,也是非同小可。他那么多钱,不能落在别人手上。两人又相约要去夷南,也算是拍档了。
  “嗯,我都记下了。”大杨也觉得有意思,也十分好奇白牡嵘哪里想来的那么多点子。
  在接近索长阁时分道扬镳,大杨背着银子返回了住处,白牡嵘则回了索长阁。
  都已掌灯,索长阁一片通明,上女们正在来来回回的做事,见到消失了一天的白牡嵘回来,便都开始请安。这是她们每天都要做几次,又显然一辈子也做不尽的事儿。
  进了正厅,感受到的便是热气,解开披风,交给过来的小羽,“宇文玠回来了么?”
  小羽点点头,然后朝着楼上看了一眼,示意她人在楼上呢。
  白牡嵘挑眉,她打算上去把休书给他,他们俩也算缘分已尽了。
  踏上楼梯,她步履轻松又潇洒,整个人都透着无忧一身轻的姿态。
  上了楼,脚下一转,直奔宇文玠的房间。房门关着,但她在门口稍稍一听,便听到了呼吸声,确认人是在里头的。
  抬手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但确信他必然听到了,之后就将房门推开了。
  房间里,宇文玠果然在,灯火幽幽,他又躺在床上,好像在睡觉似得。
  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脑门儿,比昨晚还肿,而且伤口四周红红的,好像被煮了似得。
  宇文玠闭着眼睛,被子盖到他腹部,似乎真的睡着了。
  不过,白牡嵘却不信他,上次他也是这样装睡,有第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但,他这脑门儿的确是瞩目,皮肤敏感到这种地步,他真是够可怜的了。
  “喂,你没事儿吧?”看他那可怜的小模样,这人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肯定活不到现在,太娇弱了。
  宇文玠没回应,一动不动的。
  伸手,轻轻地放在他额头上,除了红肿之外,他还有点热。
  察觉出热来,白牡嵘就把整只手都覆盖在了他的额头上。自己刚从外面回来,手可能有些凉,随后她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试探了下,又覆盖住他的额头,他的确是在发热。
  “你发烧了?因为头上受了这么点伤,就发烧了?”白牡嵘觉得不可理喻,这是什么体质?简直是玻璃人。
  她话音落下,那躺着的人也睁开了眼睛,“冷。”
  “冷就把被子盖上呗,露着半截,打算勾引谁呢。”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一直盖到他的脖子上,只露出一颗头来。
  “一整天不在府里,你去哪儿了。”他晌午时分回来的,她那时就出去很久了。
  “我还不能出去走走了,你不也是半夜灌醉我,然后自己偷偷跑出去了?”白牡嵘试探着他的额头,一边说道。
  “本王在书房。”他并不承认他离开府的事儿。
  “真的?”白牡嵘皱眉,不是很相信。
  “你离开府之前,还跑到这房间里来偷走了一张纸,你拿去做什么了?”他问道,虽很平静,但又是咄咄逼人之势。
  眨了眨眼睛,白牡嵘看着他那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眼睛,“我拿你一张纸都不行?看你写字写得好看,我拿了一张,准备随时督促我自己,要向你学习。”
  “你的话鬼都不信。”宇文玠才不信她的胡言乱语,一看就是临时编出来的假话。
  白牡嵘眨了眨眼睛,“叫大夫来给你瞧瞧吧,若是不行,就把你脑门儿上的伤口缝一下,愈合的快。”不忘上次他非要她缝合的仇,这次应该用在他身上。
  “本王无事。”宇文玠拒绝,不容商量的那种。
  歪头看着他,“那你就别吵着冷,不值得同情。”
  “把拿走的那张纸交出来,本王的字岂能随便拿出去。”他一副很看重自己的字,而别人拿走就是亵渎的样子。
  无语,白牡嵘拿出藏在衣服里的纸,包括伪造好的休书在内,一共三张,全部折叠起来了。
  “这都是什么?”宇文玠自然看到了,询问之后,他又咳嗽了两声,好像很憋闷,以至于脸都红了。
  看着他,白牡嵘想了想,“我的东西,谢绝观看。”把他写过字的那张纸扔到他脸上,其余的两张又藏了起来。
  纸被扔到了脸上,宇文玠也无力拿走,只是任那张纸盖在他脸上。
  见他无反应,白牡嵘也不由得皱眉,“我叫人把大夫找来吧,风寒感冒也会要人命的。”拿走那张纸,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更热了些。
  “本王即便有病,也不能叫外人看了去。”他拒绝,而且理由是这个。假的有病可以随时看大夫,但真的有病,却是不能。
  “拿你没办法,这保密程度及得上国家领导人了。既然也不找大夫,那你就自己熬着吧,我先回去了。”本来还想把休书给他呢,但看他状态不是那么好,待他精神好一些再给他也不迟。
  “慢着。”白牡嵘起身,宇文玠就忽然道。
  “你又想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要让我守着?我可不干。”先阻绝他提无理要求的想法。
  “一会儿护卫会把药送上来,你去给本王拿过来。”他吩咐道,那样子倒是天然的可怜。
  皱眉,虽不是很愿意做,但最后也没再拒绝。转身走出房间,然后下了楼。
  果然没过片刻,一个护卫就进了正厅,他手里拿了一个瓷盅,盖着盖子,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拿过来。”勾了勾手指,白牡嵘也起身迎了过去。
  护卫把瓷盅递到了她手里,沉甸甸的,好像满满的。
  一手托着,一手揭开盖子,白牡嵘往里面一看,红呼呼的略粘稠的液体,散发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这是什么?”确定把这玩意喝了不会立即就挂了?
  “龟血以及一些名贵的药材。”护卫回答道。
  “龟血?乌龟?”确定她没听错,真是乌龟血。
  护卫点头,正是。
  “居然把乌龟都宰了当药,不知是哪个大夫开的方子。乌龟很长寿的,好好养着,能活到把你们都送走。”嘟囔着,她一边把瓷盅的盖子盖上,转身上楼。
  真是个活祖宗,生病了喝的药也如此奇特,确定喝了这玩意儿不会补得鼻孔飙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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