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赐婚
唐府，北院。
唐徽从皇上的屋子里走出来，面色沉然。眸子里染着淡淡的忧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皇上为何会忽然决定要将鱼儿赐婚给八皇子，就算八皇子是皇后的养子。可皇上怎么会同意，一个体弱的女子成为皇家媳。
锦冬一直等在回廊处，看到唐徽渐渐走进的身影。她抬脚就跑了过去，气喘吁吁的开口。
“老爷，老夫人让奴婢请您过去一趟。”
锦冬看到唐徽阴沉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自己无意间听到的那件事，多半是真的了。
原本抱着几分自己听错的心态，现在一下子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唐徽皱了皱眉头，母亲怎么会忽然让人请他过去。难道是已经接到了风声，才特意叫他过去询问。
“嗯，走吧。”
锦冬快步的跟在唐徽的身后，两人绕过回廊走向了西跨院，朝着老夫人的寿安院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厅，老夫人抬起头看到两人。挥了挥手，让厅里伺候的人都退下。
“徽儿，你过来坐。”
唐徽闻言走到了沈秋荷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妻子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他心中依然明白，肯定是听到了赐婚的风声。
“皇上叫你过去，可是为了鱼丫头和八皇子的婚事？”
老夫人将茶盏放到一边，开门见山的直接询问。
“母亲已经知道了？”
果然如他所猜想的，母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只是这事他也是才知道的，她们两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老夫人点点头，将锦冬说的话都告诉了唐徽。
唐徽闻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沉思了片刻。
“看来这件婚事，怕是贵妃劝说的皇上。只是这贵妃为何要让皇上将鱼儿赐婚给八皇子，难道她不怕唐家和沈家亲上加亲后威胁更大吗？”
如今皇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对那个位置可以说都抱着想法。皇后虽无子，可却亲自抚养八皇子。唐府是百年世家，若是和沈府亲上加亲岂不是将两家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老夫人闻言只冷笑了一下，转动了几下手里捏着的檀木佛珠。
“八皇子自出生就体弱多病，太医都说活不过三十。和八皇子结亲，那是将自家女儿送去守活寡。即便他是皇子，又有哪家的贵女愿意嫁进去。这亲事结不好，那就是结了冤家。”
老夫人说的已经如此明白，唐徽也懂了贵妃的心思。这是想让唐府和沈府的关系破裂，至少是有些隔阂。虽然他的妻子也是沈家的嫡女，可到底两家还是会因为此时有隔阂的。
一旦两家不能结盟，那么对三皇子来说就是有利的。
“母亲，夫君。此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皇上也只是找了你说说，还没有下旨......”
沈秋荷心中不舍，她的姐姐虽然是景国最尊贵的女子。可她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这事只有她知道。她不想让她的女儿也和姐姐一样，一辈子都被囚禁在皇家这个看似奢华尊贵的牢笼之中。
唐徽闭了闭眼睛，心中也是不舍和不忍。
“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皇上明日就会下旨赐婚。”
沈秋荷闻言脸色一白，心里被扯的一阵阵的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颓废的向后一靠。
皇命难违，谁也不敢抗旨。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空气里弥漫着让人压抑的气息。
好半晌，还是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
“这事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咱们只能将能做的事都做好。八皇子虽然体弱，可只要慕容神医出手应该可以保住性命。鱼儿嫁给八皇子，那就是皇后的儿媳。总比皇上将她赐婚给其他皇子要好多了，所有的事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定然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其实老夫人这番话也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至少目前她得安抚好儿媳的情绪。她这身子才刚好，可不能因为这事一着急上火再病倒了。
沈秋荷扯了扯嘴角，这些话太牵强了。只是如今她能做的，也是自欺欺人而已。至少女儿嫁给八皇子，皇后姐姐会护着她的。
“咱们在这里想那些也没用，这事还是不能瞒着鱼儿。我瞧着鱼儿是个有主意的，不如将她叫来问问她的意思？”
老夫人想到自家孙女的聪慧，想了想开口道。
沈秋荷和唐徽也同意，便让锦冬去将唐子鱼叫过来。
......
锦冬跑回了锦绣院，唐子鱼也正好醒过来。看到气喘吁吁的锦冬，调侃了一句。
“这是后面有鬼追你呢？”
锦冬扯了扯嘴角，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了小姐还能调侃她，不知道一会还有没有这心情了。
“小姐......”
唐子鱼看着锦冬纠结的小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生出。
“是不是有发生了什么事？”
锦冬抿了抿嘴角，一咬牙将赐婚的事说了出来。反正小姐迟早是要知道的，瞒也瞒不住。
“小姐，皇上要将您赐给八皇子做八皇子妃。”
唐子鱼被禁冬的话惊的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才回过神。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都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还没有逃脱被赐婚？
这皇上的脑子是灌水了吗？像她这种体弱多病子嗣艰难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被指给皇子还是正妃。
看来这八皇子在皇上心中真的是很不讨喜，也不知道是不是惹到了天上哪路大神了。
“算了，咱们先去祖母那里再说吧。”
唐子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赐婚是没办法推掉了。不然祖母也不会让锦冬过来，叫她过去商量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唐子鱼就带着锦冬和锦秋离开了锦绣院。
......
唐府，寿安院。
唐子鱼走进正厅，给几人行了礼请了安。走到一旁，安静的坐下。
“鱼丫头，锦冬应该已经和你说了赐婚的事了吧。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老夫人见唐子鱼依然从容不迫，并没有惊讶或者是惊慌。心中很是满意，这份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其实老夫人是脑补多了，唐子鱼是在路上听到锦冬说了一些关于八皇子的事。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听到老夫人的话才堪堪回神。
“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皇上的旨意谁敢违抗。既然已经成了事实，那只能面对了。鱼儿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听从祖母和父亲的安排。”
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违抗圣旨那是要杀头的大罪。况且到了这里，她也从来没有奢望过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也重来没有把自己定义成穿越女主，有所谓的穿越女光环。所以她看到很明白，既然躲不过去一定要和皇家有牵扯。那八皇子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至少看在皇后姨母的份上。只要她不惹事，她这皇子妃的位置是无人能撼动的。
“鱼儿......”
唐徽心中有些不忍，眼中带着几分怜惜看着自己的女儿。眉心微微一皱，女儿的懂事让他心中更是难受。
“如果你不想嫁给八皇子，在圣旨没有宣之前为夫再去找皇上拒了这婚事。”
想了想唐徽还是不想自己的女儿以后过的不开心，咬咬牙开口。唐家乃百年世家，若是拒婚皇上也许心中会有芥蒂但也不会明面上为难唐家。
唐子鱼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自己的父亲为了她的幸福，愿意尝试着抗旨。不管怎么样，她心中很是感动。
她不是圣母，但她也不愿因因为自己一个人让整个唐府有可能面对皇上的怒火。
“父亲，鱼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嫁给八皇子也许更好一些，有皇后姨母和唐家。只要鱼儿不做什么事，这皇子妃的位置就无人撼动。而且八皇子也不会为难女儿，不是吗？”
唐子鱼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这也是第一次她感觉到和亲人是如此的亲近。没有猜忌，不带有任何目的的聊天。
老夫人看着一脸坚定的孙女，心中感叹。这孩子看的到是明白，能想到这些已然不错了。
“鱼丫头，八皇子的身子虽然不好。外界的传言也不是很好，可祖母相信皇后一手养大的孩子。这品行定然不会差，有些事情眼见耳听不一定为实。”
唐子鱼微微一笑，也许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她的心反而没有刚听到这事时的慌乱和惊讶了，现在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鱼儿谨记祖母的话，会用心去看一个人和事的。”
老夫人闻言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了唐徽。思索了片刻，这事也不打算瞒着唐子鱼了。
“你父亲明年大概会调回京城，到了京城你的言行举止就得更加的端庄了。”
唐子鱼抽了抽嘴角，原来这教养嬷嬷是为了此事才给她和唐子清找来的。不过京城那地方，多学习规矩总不会错的。
“鱼儿知道祖母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孙女好，也是为了咱们唐府好。”
老夫人面对唐子鱼的懂事，心中越发的对她多了喜爱和怜惜。
沈秋荷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可这事不是她能管的，等到老夫人让她们几人离开。她立刻拉着自家女儿，朝着她的秋欣院走去。
......
秋欣院
唐子鱼看着自家娘亲苍白的脸色，望着自己的眸子里满是怜惜和愧疚。
“母亲，这事是女儿自己同意的。您就不要难过了，女儿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沈秋荷也知道现在的女儿聪慧过人，足以保护自己了。可皇家那是什么地方，龌蹉之事比高门大户的后宅多太多了。
唐子鱼见自家娘亲还是郁郁寡欢，怕她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再出什么事。她眸子滴溜溜一转，挽住了她的手臂。
“母亲，郑嬷嬷和你说开医馆的事了吗？”
沈秋荷点点头，她本来今天也要找女儿谈这件事的。
“知道，这件事郑嬷嬷已经和我说过了。只要你觉得可行，那就去做吧。”
原本沈秋荷不想女儿抛头露面去开医馆，可现在她只想女儿做些能让她开心快乐的事。如果开医馆能让她开心，那就让她去做好了。
“谢谢母亲。”
唐子鱼原本还以为要浪费一番口舌，劝说自家母亲。没想到，这事竟然如此的容易。
沈秋荷看着女儿扬起灿烂笑容的小脸，被她此时的快乐感染。也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好了，赐婚的事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母亲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备嫁就好。”
唐子鱼抿了抿唇瓣，如果可以她自然也不想嫁入皇家。可如今，根本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她又陪着沈秋荷聊了一会，终于将她哄的开心。这才起身，带着锦冬离开。
......
回到锦绣院，锦冬伺候着她将衣服换上了中衣。把头发也放了下来，一下一下给她梳着。
“小姐，您真的决定嫁给八皇子了？”
锦冬心中纠结，虽然她知道自家小姐很厉害。可她一直都听说，皇家媳妇可是很不好当的。而且八皇子府里，听说已经有三个侍妾了。
唐子鱼勾起嘴角，无所谓的笑笑。
“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没有人能改变。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赐婚的圣旨大概就会到了。”
说完她站起身，忽然想到什么。她推开窗户，朝着北院的方向望去。祖母和她说，这婚事可是那位贵妃娘娘一手促成的。
这笔账她记下了，贵妃又如何。她现在对付不了她，但迟早有一天她会将这笔账加倍讨回来的。
“去将小库房里，那些不要的瓷器都拿出来。”
她之前想看看她小私库里有没有玉，好给空间升级。玉没找到几块，找到了一堆没什么用处又不太值钱的瓷器。原本还不知道做什么些什么，现在到是派上用场了。
锦冬闻言一愣，心中疑惑。但也没有询问，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锦冬和锦阳等人一起搬了一大箱子过来放到了地上。唐子鱼走过去，将箱子打开。里面放满了各种瓷器，这些瓷器多多少少都有些瑕疵。
锦冬、锦秋和锦星锦阳看着自家小姐，眼中满是疑惑。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来，今天本小姐让你们发泄下心中的郁闷。”
她知道因为赐婚的事，她身边的这四个大丫鬟心中都很郁闷。她们都知道，她并不想嫁入皇家。
说着唐子鱼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清花瓷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伴随着清脆的脆响声，瓷瓶瞬间碎成了碎片。
几个丫鬟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姐又拿起一个瓷瓶，狠狠的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脆响声不断的响起，刺激着她的听觉。
“看什么呢，很解气的。你们试试？”
锦冬咽了咽唾沫，瞟了一眼箱子里的瓷器。犹豫了一下，伸手拿了一个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锦冬一起头，锦秋几人也都跟着摔起了瓷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是用力的摔心中的郁闷似乎还真的得到了舒缓有一种解气的感觉，得到了发泄。
等到几人发泄完了，箱子也已经空了。
唐子鱼呼了一口气，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度。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看到你们就烦。把这些东西赶紧给我收拾干净。”
锦冬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正惊讶于今日小姐的反常。就看到自家小姐对着他们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配合起来。
几人动作利索的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将东西都抬了出去。
“小姐也不知道怎么了，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后就摔了这么多的瓷器。都是上好的，这可是能卖不少钱呢。”
锦秋捂着小嘴，圆圆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惊恐。
“小姐的事不是咱们能问的，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是了。”
锦冬皱了皱眉头，小声的提醒。随后看向锦星和锦阳，抿了抿嘴：“咱们快点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别让人发现了。”
四人抬着箱子离开，因为唐子鱼刚才的动静很大。院子里不少的丫鬟都跑出来了，也都知道看来小姐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虽然都好奇因为何事，可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只是站在外面看了会，又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唐子鱼站在屋子里，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看着外面。微微动了动鼻子，空气中那一抹细微的香气消失。
嘴角微微一勾，这场戏不知道柳贵妃是不是满意？
......
北院
锦绣院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都传进了柳贵妃的耳中，她慵懒的歪在贵妃榻上。接过身边的嬷嬷递过来的茶盏，缀了一口。
“这唐家大小姐看来还真是如传言一般娇蛮跋扈，明知道这是皇上的赐婚。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现自己的不满，就不怕惹得皇上不喜。”
不过这样更好，她既然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小八。那么唐府不敢对皇上的赐婚不满，那么这份不满就会转移到小八的身上。
如果小八再对唐家大小姐不好，那沈唐两家定然会有隔阂。这对铭儿来说，可是一个好事。既然他无法将唐府拉到自己的船上，那么其他人也不能让他们拉唐府上船。
“还是娘娘的计策厉害，简直是一举多得。”
柳贵妃闻言嘴角微微一扬，这些也不过是因为她抓住了皇上对那贱人的心思而已。而且皇上对她如此宠爱，还不是因为......
潋滟的眸低闪过一抹冷芒和不甘，她纤细的手指抚上脸颊。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的这张脸有几分和那贱人相似，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她皱了皱眉。
“皇上今晚去茹嫔那里不会过来了，就寝吧。”
嬷嬷见贵妃娘娘心情不佳，立刻上前服侍她沐浴更衣。没有多想，只以为贵妃娘娘是因为皇上去了茹嫔那里而生气。
......
因为得到了沈秋荷的同意，唐子鱼一大早就起来了。简单的洗漱后，就将锦冬几人到身边来。
“关于开医馆的事，你们身边可有信得过的人能帮忙？”
医馆需要很多人，但她身边现在能信任的人太少了。也只能通过他们几人，找一些能信的人帮忙。
听到唐子鱼的话，锦冬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她们基本上都是家生子，身边的亲戚或者家人都在唐府做工。在外面做工，根本就没有。
四人很是默契的摇摇头，这件事她们还真是没有办法。
唐子鱼抽了抽嘴角，看来这事还得去找她二师兄帮忙。她看了一眼时间，不知道皇上的赐婚圣旨什么时候能来。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就停了下来，唐徽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鱼儿，宣圣旨的张公公已经来了。快出来接旨吧。”
唐子鱼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锦冬打开帘子，她带着几人出去。
跟在唐徽的身后，跪到地上等着张公公宣旨。
张得胜看着容貌娇媚又不失可爱的唐家大小姐，心中有几分的感叹。这是个看着很讨喜的女子，只是可惜了被皇上赐婚给了八皇子。
虽然对这唐府大小姐有些觉得可惜，但张得胜还是尽责的打开圣旨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江南总督唐徽之嫡长女唐子鱼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值唐子鱼待宇闺中，与皇八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八子为八皇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唐府嫡长女唐子鱼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子鱼双手扬声恭敬谢恩，随后双手举起接过圣旨。随后缓缓站起身，给身边的锦冬使了一个眼色。
锦冬立刻会意，拿了一个精致的香包递给了张公公。
张公公接过香包，也冲着唐子鱼和善的一笑。唐徽在一边看着，心里越发的心疼自家女儿。他走上前，将张公公送走。
唐子鱼拿着圣旨，眸低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