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龙
蹀躞的一对血瞳里血雾翻涌而出，两只没有皮肤的枯手臂伸了出来。
苏烟想到了逃跑，但此时的身体像是被冰封了一般，挪动不了半步。
血手明明攥住的是苏烟的躯干，但是少年嘴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是被锁住了喉咙。
“又要死一次~”苏烟心想，距离那张五官并存的血窟窿，越来越近了。死亡对他来说，有遗憾，有不舍，“希望姐姐能记住我......唉~我应该是史上寿命最短的神裔了吧......”
在强如神明本尊的幻兽面前，苏烟没有抵抗的意志。
“你干嘛！”苏烟突然瞪大了眼睛咆哮道。
此时英俊的小脸，被羞怒染成了红色。只因一只血手拨开了苏烟的大衣，露出了少年还算精壮的胸膛。
“嘿嘿~”
蹀躞的笑声变得猥琐，血手指依旧灵活地解开内衬和裤子上的纽扣，“从活人身上取出的心脏，是最新鲜的！”
“我去你丫的！”苏烟感觉身上变得凉飕飕的，直接爆了粗口，“吃就吃，你把我脱光光是几个意思”，他虽然来自偏远的小镇子，但也是有素质的文明人。现如今被一只巨兽看光了冰清玉洁的身子，他感觉受到了强烈的侮辱。
本来血腥残忍的画风突变，浑身上下不着寸褛的少年处处透露着喜感。
“你这老怪也算是神明坐下的本命幻兽，怎么这么不懂礼貌，还脱人家衣服~我看你就是觊觎我的美貌......你这样和地痞流氓有何两样！”
苏烟痛斥蹀躞的时候，一开始还能保持娇羞双手捂着关键部位，但说到后面，激动得张牙舞爪，惹得蹀躞只好用彩色的尾巴抠抠大脸来缓解辣眼睛的尴尬。
“说够了？”冰冷的声音席卷了废墟。
苏烟怒气未消的脸带着坚毅，洪亮的声音冲散了雾霭，“蹀躞，待我成鬼，定将你拖下九泉拨皮抽筋，好生折磨！”
“笑话！”少年认真的语气让蹀躞的血瞳里露出浓浓的轻蔑。
血手掏向了苏烟的胸膛，腐朽的气息压得少年七窍逐渐流出鲜血。
尖利的指甲先是在光滑结实的皮肤表面轻抚，而后插进了肉里。
一阵微风吹来，苏烟感觉到凉意紧紧地贴在了跳动的心脏上。胸前的皮肉被指尖撕开了骇人的缺口。
汗水流进了嘴巴里，少年的牙齿快要咬碎了。平心而论，这是苏烟活到现在，承受过最痛的伤害了。
不过就算面部因撕心裂肺的痛而苍白扭曲，但那双浩瀚深邃的眸子仍旧死死地锁定着天上的血瞳。
“我发誓，下辈子穷尽一生，也要血债血偿。”
苏烟低吼出最后一句话，就没了力气。
全身上下的生机随着插进胸膛的血手一阵搅动而飞速流逝。
苏烟垂下了头，视线已经模糊不清。
但他依稀看得到，血手从胸腔里往外缓慢抽动。
苏烟开始相信自己有两颗心脏了。
当那颗黑色的心脏被枯手挑断周围的血管后，就随着抽动脱离了苏烟的身体。
那是一颗乌黑的心脏，上面布满了沟壑一样的裂痕，裂痕里流淌着岩浆一样的东西，但并没有什么温度可言。
虽然命已垂危，但苏烟还能感受到身体里还有一颗心脏在微弱地跳动。
“我真的有两颗心脏～”
苏烟笑得很邪。
“看来我注定不凡！”
洒脱的笑倒映在狂热的血色漩涡里，颤抖的血手小心地托着黑色的心脏。
“啾～”
就在血手想要将黑心献给血瞳的时候，异变突生。
黑色的心脏发出一阵剧烈的嗡鸣，瞬间脱离了血手，猛地撞进了苏烟的胸膛。
“轰隆~”
闪电刺破长空，远方传来了怪异的吼叫。
“这是？”蹀躞收回血手，漩涡恢复了眼睛的样子，眼神里全是惊讶和百年难见的惶恐。
陌生的力量正疯狂地涌向眼神空洞的少年，黑色的心脏开始跳动起来。
苏烟脑脑海中存储的记忆突然爆炸，化作一片废墟，接着，又被神秘而又古老的故事碎片填满。
蹀躞往后退了一步，它很谨慎。
黑色的心脏陡然膨胀了一倍，苏烟的意识随之消失，最终他闭上了眼睛。
此时荒芜的神墓被一股莫名的气流充斥，天地之间有黑色的雾气弥漫，蹀躞的两颗眼睛仔细地观察者四周，不属于东方大陆的建筑纷纷以雾气的形式拔地而起。
一时间，一兽一人置身在了亦真亦假的海市蜃楼之中。
“龙人族！”
蹀躞没有嘴唇，不然它说这话的时候，嘴皮子一定是在哆嗦，“难道这孩子是龙人族的后裔？可是龙人一族早在一千年前被蚩尤大军覆灭了啊！”
“不~不可能，他明明是神明的后裔啊！”
一缕缕黑气开始攀爬苏烟的躯体，黑色心脏的跳动逐渐加剧。
胸口前的伤口完全愈合后，苏烟身上的神力全部消失殆尽，手腕上的圣痕好像是进入了冰封期，暗淡无光。
同时，黑气里蕴含的古老力量包裹了苏烟全身，蹀躞看着看着，彩色的尾巴不禁颤抖。因为苏烟赤裸的身体上，开始生出一片片厚重的鳞甲，以右臂为起点，风驰电掣地覆盖了苏烟右半边的身子。
“吼~~~”
龙啸再起，海市蜃楼再度变换。
一只只巨龙于远方飞来，一声声龙息将废墟烧出一片火海。
睫毛变为黄色，眼帘骤开，一对包含火焰的眸子烙在了慌乱的血瞳里。
此时的苏烟像是换了一个人，抬起步子，向着遮天的巨兽缓慢走去。
“你要吃我是么？”苍老雄壮的声音散发着阴寒之气，仿佛冻结了蹀躞想要后退的金足。
半龙化的少年抬头看着瑟瑟发抖的蹀躞，邪魅一笑，满是凸粒的粗糙龙爪擦了擦血红的嘴角，“好久没出来了，要不要拿你打打牙祭？”
“你到底何许人也，莫不是龙人族的后裔？”蹀躞到底是纵横四海的幻兽，血瞳里传出了冰冷。
“呵呵~我不是人。”
“你......”蹀躞大惊，见少年此时嗜血的面相，他想到了什么，“你是龙族的后裔！”
苏烟闻言，左右歪了歪头，骨节哔哩啪啦作响不停。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适合修生养息的容器，差点就被你这下等的野蛮子毁了......你还真是该死！”
蹀躞心中气血翻涌，被骂作“野蛮子”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奈何对方的血统的高贵成度举世无双，自己也只好压着暴脾气说道：“本尊不知龙族后裔大驾光临，如有得罪，请多见谅~不如你我就此冰释前嫌，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血瞳上的血雾散去，还了瞳孔清明，蹀躞的眼睛里，和解的态度显而易见。为此，蹀躞还低了低不可一世的头颅。
苏烟嬉笑一声，说道：“龙有祖训~”
“犯我龙族，睚眦必报！”
“你铁了心要打一场喽？”蹀躞沉声道，身上的羽毛开始膨胀。
“不能这么说~”
少年握紧了龙爪，身后由雾气凝成的巨龙皆落在了地面，跟着少年悠哉游哉的步伐向前走去。
眼中的火焰逐渐熄灭，蹀躞从未想过自己有幸能看到一次龙眼。
被黑雾充斥的眼睛里，没有眼珠，只有十字花一样的白痕。
“我不是要打一场，我是要宰了你！”
口出狂言不是龙族的行事风格，所以......蹀躞世隔百年，再次打起了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