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谈判
章颖非摩挲着戴在右手食指上的玉石戒指，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哼”，霸气十足地说道：“如果万世和恒太出的价比我天曜高，王总你还会坐在这里和我谈吗？他们都是上市公司，要给股东交代，不达到一定利润率不会轻易出手。我天曜不同，我是家族企业，哪怕赔钱赚吆喝，我小章总想干也就干了。我是天生的疯子，所有人都要避其锋芒。”
端木菲默默猜想章颖非开出的价码，这种以亿为单位的交易她无法想象，但她知道学区房的交易价，地王不是那么好当的。世安首座虽然位于世安大街，却怎么也盖不过学区房吧。
不料王总旁边的财务总—李总，一脸寒霜地说道：“章总，这可是世安大街，多少人以在这条街上拥有一处物业为荣？单以环线而论，也不亚于你今年拿下的学区房。可出价，比学区房也寒碜太多了吧。”
章颖非面带微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准确来说，你们只是世安大街的延长线。再者说，当今房地产，单靠地段卖房子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至于出价，也完全是物有所值吧。”
在房地产领域，先有李嘉诚曾提出经典的地段论：location.location.location（地段，地段，还是地段）。后有纸牌屋的“权力说”：权力就像房地产，位置就是一切。离中心越近，财产就越值钱。是的，地段很重要，可好地段上的烂尾楼呢？
那李总很不服气地说道：“世安大街就算往东延长到了通县，也依然是世安大街。”
“很不平是吧？世安大街永远值钱，不值钱的是你们这个鬼楼盘。这么好的土地，给你们盖成这副鸟德行。就这豆腐渣工程还想抬高价吗？”章颖非爆了粗口，此刻他俨然是这个行业的卫道者和底线。端木菲忽然觉得，某个时刻小章也还蛮帅的。
章颖非又转向坐在c位的大boss王总，心平气和地说道：“上次我已经诚心交底给你，成不成在你一念之间。”
王总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先前章颖非的话，已经让他羞愧地想去撞豆腐了。这会冷静下来，似做了艰难决定。“章总，这样的地段未来整个城市都不可能再有。我们虽然没做好，但却为接盘的人提供了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所以，贵司的收购价，恕我不能接受。”
章颖非心里，那个气啊，火冒三丈。冷声道：“是扬名立万还是再次陷入危机尚未可知。王总，我可是单着身家风险呢。”
说完，他下意识看了眼端木非。端木菲一愣，心想这是要我发言吗？她快速打了遍腹稿，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王总，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待价而沽，而是及时止损。”
她环视一下四周，看到对方都被吸引，于是继续说道：“我曾服务过万世地产，当时营销的人和我们说，万世拿地后六个月内势必开盘回款，否则财务成本就会大大增加。至于恒太，周期更短。咱们项目三年前拿地，一年零三个月后首次开盘，然后就陷入持久的质量门、客户退款、舆论攻击中。须知您这么大摊子，每多耗一天，那资金沉没都是一个无底洞啊。”
财务成本、资金沉没，就像两柄大锤砸在对方总们的心上。一时间办公室只有丝丝的吸气声，让人如负重前行般难受。
端木菲继续说道：“刚刚我们从工地上经过，看到不少工人在枯坐着，也许他们等着您的薪水吃饭，又也许他们家中有老小嗷嗷待哺。我看后很难过，不知诸位天天看着这场景，作何感想？”
这无疑又戳中了他们的痛点。一个总连连点头，目光直看向大boss。王总痛心疾首。
倒是章颖非，看向端木菲的眼神，除了欣赏，还多了一份炽热。她的换位思考，她的循循善诱，都令他惊喜。
端木菲继续说道：“不知道王总有没有这样的感受，对于自己开发的项目，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希望它取得好成绩，得到别人的认可。哪管犯了错误，也能及时更正挽回。所以，我更关注的是，已经卖出去的房子怎么处理客户关系，是退款还是品质整改，后续危机公关怎么做。这是留给接盘公司的命题，也是开发者能为自己的孩子所做的最有价值的、最后的努力。”
章颖非微笑点头，接道：“不错，王总，如果收购成功，天曜承诺会妥善处理客户矛盾，绝不会让之前购买的客户寒心。我会打响这个项目的新品牌，做他一个人居标杆出来。”
气氛得以缓和，大家有商有量。王总身边的营销总问道：“小章总，请问这位女士如何称呼？”
“这是天曜的品牌咨询顾问师，端木小姐。”他绝口不提魔比斯广告，说出端木的时候，语气也带着骄傲。
营销总笑道：“章总身边总是丽人不断，这次可谓是有颜有才。”
章颖非并不否认，反而嘴角微扬，看着端木菲。世人皆以为他是花花公子，他从不屑解释。反正自从香花畦大酒店目睹她对君樾的表白后，他对她的兴趣一直没有消减，那不妨再深发展一番。
端木菲有些恼怒，恼怒对方的无稽八卦，也恼怒章颖非的不避嫌。她按下气鼓鼓的心情，反而说道：“章总最是慧眼识人，用人也不拘一格，各位总以后若有机会，天曜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展雄心抱负。”
那几位总惨淡之余，也被她的随机应变动容。章颖非擦了一下额头不存在的汗，心想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么快就报复了。这些人硬生生把一个豪宅搞成烂尾，还是不要来祸害天曜了。
后续的谈判进行地比较顺利，主要就收购的历史遗留问题达成共识。会议结束时已经下午5点多了。签约收购要待下次解决，这就不需要端木菲了。
从世安首座出来，两人上了兰博基尼。章颖非驾车，心情轻舞飞扬，而端木菲沉默不语。
“端木，今天表现真好。我发现你真是我的福星，自从和你们合作，天曜大有如日中生的态势。哈哈，今天我们去庆祝一下吧，地点你随便选。”
端木菲兴致缺缺，连他对自己的称谓变了都没有注意到。“如果没什么事了，可以就近把我放在附近的地铁站吗？”
“当然有事，我刚刚说大餐、庆祝。”章颖非提高了音量说道，从未有人，尤其是女人拒绝过他。“难道你还要回魔比斯加班？”
端木菲低声而平静地说道：“不，我只是很想回家。”
章颖非笑道：“就算想家了，也得先吃饭啊。十一小长假可以回家，对了，你十一有什么计划？”
“我吃不下。”
“为什么，还在减肥？”
“今天所见所闻，有些难过。杜甫曾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当今市场，多少人打着豪宅的名号，干着豆腐渣似的工程。”
章颖非握着方向盘的手迟滞了一下，没想到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悲悯的情怀，境界远高于那些手握重金的老总们。
那一刻，他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如果不是在飞驰的车上，他真的很想吻她的睫毛。他郑重说道：“你放心，天曜永不会那么做的。”
聊天之中，兰博基尼驶回了时代广场的地下车库。章颖非十分绅士地替她开门，兴高采烈说道：“我有个想法，我们去香花畦酒店大餐一顿，还可以俯瞰cbd的夜色。”
提起香花畦，端木菲的脸色白了一白，心口疼痛起来，忙道：“不，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她声音坚定，步履匆匆，就要往外走。
章颖非挡在她前面，说道：“好，既然你执意要回去，我不拦你。但我下次请你的时候，你不能拒绝，地点你选。”
端木菲看着他，道：“只要不是香花畦，哪里都可以。”
“另外，有机会带你去滑翔、去潜水哈，我说到做到。”
那还是算了吧，我很惜命的。端木菲想着快步离开。
望着端木菲离去的背影，章颖非的桃花眼渐渐眯起来，刚才的试探让他确定了一件事，香花畦是她的禁忌，君樾在她心里仍然占据着一席之地。
“不过，我会让她慢慢忘记你的。”他在心里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