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宰相马,一样打
第六百四十八章宰相马,一样打
军巡院,负责治安,主官为军巡院使,副官为军巡院判官,统管一定数量的厢军,负责捕盗缉拿、巡逻治安、消防救火等等,相当于武警总队。
其下设有军巡铺,相当于派出所。还有潜火铺,相当于消防队。
然后是架阁库,相当于后世市档案局。主官为架阁库勾当公事。
然后是六曹,功仓户兵士法,就是中央六部的缩小版,主官为参军。
不过和渭州那种地方的参军不同,开封府的六曹参军,事权起码得当外州一个知州,没办法,京师人太多了。
对应于后世,就是人事局,粮食局,户籍科加税务局,武装部,教育局,城管局。
另外还有州府直管的坊,即居民区;以及市,即商业区,也归开封府直辖。
坊但置坊正一人,相当于区主任。
市设有提举市易务,相当于经开区委和工商局。
可以说,这是一套完备而先进的城市管理体系。
仅仅开封府厅,又有许多建筑。
进入府厅仪门,两侧是英武楼,寅宾馆。
英武楼,是衙役们当班的地方,旁边就是临时关押待审犯人的牢狱。
寅宾馆,则是外事活动场所,府尹有时候要代为接见各国使节。
中间是教场,府尹有时也要在这里进行厢军校阅。
教场尽处两侧,是潜龙宫、清心楼。
潜龙宫,是仁宗皇帝为纪念真宗担任过开封府尹,而修建的纪念堂。
能够当任开封府尹的皇子,必须是储君,而且储君当府尹只是挂名,并不管事。
真正管事的,这时候就只能称为少尹或是权知开封府事了。
另一边的清心楼,则是文书档案陈列室,和书办们办公的地方。
再往里进,是天庆观、明礼院。
天庆观,是大宋的国教——道教的宗教事务管理场所,同时这里还供奉着历代皇帝。
明礼院,是科举管理场所,里边有座供奎楼,供奉文运之神——魁星。
还有一座桂籍堂,存放历年开封府举事得中名录。
苏油的名字,就在其中嘉佑五年举事名录中,唉,本来该是第一名的,都怪王珪这老家伙!
再往后,是苏油坐衙的地方,叫正厅,以及官员们议事的地方,叫都厅。
苏油下得马来,看着门口一边老包竖立的鸣冤鼓,和另一边太祖亲书的“戒石”,感觉背心都在冒汗。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判官梁彦明、推官陈忱却一点没有迎接上峰该有的谄笑,反而是一脸惊惶之色地急步上前:“大尹,出事儿!出大事儿了!”
苏油吓了一大跳:“什么大事儿?”
沈忱一脸哭相:“王相公被打了!”
“什么时候?”
沈忱说道:“上月十四。”
苏油更加纳闷了:“上月十四的事情,怎么二月了才闹出来?”
梁彦明说道:“相公说是怕影响了陛下过节的心情,所以直到此时才说。”
苏油不再犹豫:“走,进都厅详说。”
正堂外,一帮子官员正等着苏油训话呢,苏油见了一皱眉:“朝中急事为先,叫他们先散了吧。”
梁彦明挥手:“今日不得闲了,先散了先散了,改日再来拜见大尹。”
众人只好散去,苏油到都厅坐了,问了两人的经过,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熙宁六年正月十四日,赵顼召群臣大内赴宴,晚上一起赏灯。
王安石乘坐自家马车去大内,马车到了大内宣德门西边的右掖门,按照惯例准备到了宣德门里面再下马车。
这道门直通宰相议事的政事堂。王安石平日里每天到政事堂上班都走这条路,非常熟悉。
然而今天到了西偏门口,大内卫士王宣等数人却来拦截王安石的马车。
王安石的马夫猝不及防,收不住缰绳。守门太监张茂则就指挥众人拿手中武器——骨朵,挞打王安石的马,阻止马继续前进,并把王安石的马夫也拉下来殴打。
王安石的随从赶紧上前阻止:“这是王相公的马,为什么不让进?”
张茂则冷冷地说道:“王相公也是为人臣子,岂可如此!难道想当王莽吗?”
王安石在车轿里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却没有发作,从车轿里面下来,挥了挥手说:“不要吵了!我自己走进去就是。”
到了第二天,王安石便派人去调查宣德门下马的规矩。
行首司的官员说,执政历来是在西偏门里面下马。
皇城司的官员说,从来就没有规定执政在哪里下马的条例文书。
大内巡检指挥使毕潜说,上元节时两府执政都是在西偏门外面下马。
王安石为了不扫宋神宗的雅兴,直到上元节假期过完了,才把这件事报告给赵顼。
奏章写得非常明白:臣到宣德门,按照惯例到西偏门内下马,结果被守门卫士殴打随从人员和马匹。
守卫大内的亲从官从来都是熟悉事体的,不该对执政的大臣如此放肆。
但现今敢如此,一定是有人暗地里指使。
臣平时遇事,总要抗争曲直,分辨对错,但都是为了国家大义,岂敢为了私事而骄横!
恐怕是奸人想借这件事激怒臣,然后中伤臣不敬。
臣刚开始的时候不敢上告,是怀疑有条制规定,所以先去查验。
结果并无条制,只有皇城巡检指挥使毕潜称,在宣德门外下马。
但从臣初列执政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宣德门外下马。并且此事也不是从臣开始,臣以前跟随任参知政事的曾公亮,也是在宣德门内下马。
因此这件事情,还请陛下给个说法。
赵顼听了王安石的报告,也觉得奇怪——这个事情不对呀?我以前还是亲王的时候,地位在宰相之下,也是在宣德门内才下马,如今为啥不然进门洞了呢?
于是赵顼同意王安石调查此事。
王安石先是到行首司查日记,发现宋仁宗嘉祐年后,宰执都是在门内下马。
行首司的官员王冕也说,上元节从驾观灯,两府都是从宣德门西偏门内下马,从左升龙门出。
但这只是习惯,不是制度,那就再问问两府好了。
冯京三元及第,竟然说自己记不得了,推得那叫一个干净,然后强调自己有时候就是在门外下马的。
文彦博则咋呼说,老夫从来都是在宣德门外下马!
王珪比较老成,觉得这事情事关相权的尊严,把王安石请到一边,悄悄告诉了他一件事——这事情,还有别的当事人。
当时随行的中书驱使官温齐古,曾经给他讲过一个听来的传言。
那个传言的内容,是说当日有人见到俩大内守门人聊天。
一个说:“击打宰相马,如果马受惊使宰相受伤,恐怕承担不起罪名哟。”
另一个则说:“我岂能不知道,但上面逼得紧,奈何?”
王安石连忙把温齐古找来询问,温齐古怕入狱,一口咬死说不认得是哪个堂吏传到他这里的了。
王安石得不到两府的支持,最后只好上奏,把宣德门卫士送到开封府处理,同时有一名御药院内侍,给马夫和马验伤时态度蛮横,也请送到开封府处理。
宋神宗准奏,这个事情,交给苏油,还有开封府判官推官协助查明办理。
靠!苏油都傻了,这事情摆明了就是宫内的动作,特么的张茂则这个老东西,老子回京他莫名其妙地跑来传旨,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太皇太后或者太后指使的,那才是见了鬼了!
拗相公也是,自己个要闹,闹到下不了台了,就丢锅给开封府,真当老子是御用背锅侠?!
还有赵顼,就不能硬气一回?他那个妈和奶奶就真的那么可怕?!
老子想了好多天,一堆计划还没有安排出去,现在竟然先要接手这样的破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