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
忙完琐事，顾屿回归《惊鹊》剧组，继续接下来的拍摄工作。
赵杭给他留足了休息时间让他适应——在接下来的剧情里，温彻的真面目会慢慢浮出水面，赵杭希望顾屿不仅能演绎出温彻变态的一面，更希望他可以给观众带来深刻的记忆。
赵杭的表述很含蓄，顾屿却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他可以给顾屿自由发挥的空间。
《惊鹊》剧本里对温彻形象的描述或许只有几行字十几行字，但在大屏幕上，温彻这个角色却必须是立体丰满的，要有记忆点——仅仅是变态还不够，他要带给观众足够的惊艳感。
……
按故事的发展脉络，经过层层排查，杜仲终于找到被害者身上的共同特征，而所有的共同点到最后都集中在温彻一个人身上。
杜仲并不愿意相信，因为在查找线索的过程中，他和温彻渐渐成为了朋友，对方冷静睿智，总能在关键时刻为他提供一些思路。
即使杜仲不愿接受，但现实就是现实。
“今天这场戏有点难演啊，还是和严修的对手戏。”许茜压低声音，“不知道小顾接不接得住。”
自从看了link合体舞台，许茜成功被感化，成为“山芋”的一员，还偷偷潜伏进了顾屿的粉丝群。
前天她在群里吹自己有顾屿的签名，年轻的小妹子们个个不相信，直到她扔了一把照片出来，小妹妹们把她吹上了天，许茜被赞美得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当下慷慨地把照片全寄了出去。
为了支持顾屿，她还特意申请了一个小号，每天在微博上狂吹彩虹屁，可以说，她在群里学的招全用上了。
“我看难。”贺秋评价道，“小顾的演技虽然不错，可在这幕戏里，他不仅要跟上严修，还得有办法压住严修才行。”
这一场戏里，杜仲去温彻公司找对方，却被告知对方不在，而恰巧这时候杜仲又收到了下一位可能遇害者的信息——他和温彻，最终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相遇了。
导演赵杭轻轻一挥手，摄影、场记、演员各自就位，顾屿深吸一口气，内心倏然平静了下来。
他并没有即将演绎重要戏份的忐忑感，相反，他很镇定，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温彻的神态和表情已经在他心中描摹了百遍千遍，顾屿有信心演出他理想中的温彻。
“开始！”
杜仲走入地下室，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温彻的手指亲昵地抚摸着躺在地上的女人，眼中尽是缱绻与温柔。
——如果女人是活人的话，旁观者或许还会被他的深情打动，可那分明是个死人，温彻手指慢慢游移到对方的面颊，双眼亮得吓人，那种无法控制的狂热即便站在场外也能感受得清晰……他蓦然转向杜仲，眼中的兴奋之意依然没有散去。
从这个人身上，完全可以体会扭曲到极致的快乐。
至少这一瞬，没有人能想到，那个精英高管会和地下室阴暗的环境融合得如此完美。
许茜惊愕地猛然瞪大了双眼，虽然她不需要和顾屿对戏，但此刻身处场外，她却可以真切体会到顾屿带来的压迫感——如果她在电影院里观看这一幕的话，也会自动把顾屿踢出正常人范畴的。
……这样的顾屿去参加link合体舞台的话，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打call的！
“难怪严修这么和善。”贺秋摸摸下巴，“我还以为是小顾签了赵导工作室的原因。”
许茜睨他一眼：“光这一点就够了，你以为赵导随随便便谁都肯签？”
“这倒也是。”贺秋感慨道，“赵导那工作室，到现在也就签了严修和小顾两个人吧？”
“嗯。”许茜点点头，“主要是赵导看中他了吧。”
演员这一行，说白了也是讲究天赋的，不是靠努力就行，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演起戏来用力过猛的演员，有天赋有灵气的演员哪怕戏份少，都可以让人印象深刻。
天赋之外，就是运气，同是科班出身、长相同样出众的演员，有人早红，有人晚红，有人长红，但被湮灭的同样不少。
现下的顾屿有天赋有机遇，即使《惊鹊》是赵杭作品中相对小众的，等待他的也必然是一片坦途。
……
场中，严修和顾屿的对戏还在继续。
发现杜仲来了之后，温彻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了擦手，目光温和地看向杜仲：“你来了。”
他悠闲得仿佛和杜仲一起在楼下喝咖啡，连手指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杜仲甚至怀疑自己前一刻看到的只是幻觉。
这个人甚至连眼神都是那么清澈。
不远处，副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嘀咕：“就小顾演的这场戏，他以后就算去犯罪，我恐怕都不会怀疑。”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贺秋吞了吞口水，“你见过吗？”
许茜摇了摇头：“你说呢？真够吓人的。”
原本他们以为顾屿对变态的演绎已经是极致了，然而只这一瞬间的转换，他们真正意识到，仅是变态并不足以让他们震惊，更可怕的是顾屿在不同角色之间切换自如的功底。
温彻这个角色的黑白两面…或者说他没有所谓的白面，他一直是黑暗的，只是他是一个隐藏的高手，可以瞒过所有人。
而顾屿对这个角色的演绎更加深了他们对这个角色的理解。
“所以赵导才非他不可啊。”贺秋感慨道，“之前乔奚舟试镜这个角色被退了，他不敢公开发牢骚，私底下的抱怨可没少过，他现在估计不知道是谁接了这个角色，等电影上了，我保证有好戏看。”
“不就是枫叶奖吗？吹得快赶上奥斯卡了。”许茜白眼一翻，“看我们家小顾又低调又有实力，每天不是捧着剧本看就是和其他人讨论，再看他的舞台……”
贺秋：“……你已经给我看很多遍了。”
“再看一遍，看够十遍还能送半个月海豚会员。”
贺秋：“……你缺那半个月会员吗？”
许茜一本正经：“我缺啊。”
贺秋：“……”
前段时间公开的娱乐圈富豪榜，他记得某位女性榜上有名来着。
贺秋不想说，那段视频他已经看过整整五遍了！连他闺女的小学毕业汇报演出都没有这种待遇好吗？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第26章 微博互关
顾屿和严修这段对戏持续了很久，赵杭却一直没有叫停，监视器后的他一直紧锁着眉，注视着拍摄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赵杭并非专制型的导演，在拍摄中更倾向于演员自由发挥，但他同样注重剧情的连贯性，演员的发挥必须控制在服务剧情的范围内，所以和那些画面精致宛若艺术品的电影相比，赵杭作品中的剧情更吸引人。
突出演员弱化剧情这种事赵杭是决不允许的，他也不会浪费时间过多描摹演员的面部表情，与之相反，赵杭更擅长在剧情进度中发现演员的特色并予以放大，所以他的作品向来并不破碎，有种连贯的爽快感。
但即便在赵杭的电影拍摄中，也难见这么连贯的对戏。
但此刻，看向场中，顾屿和严修并没有长时间对戏的慌乱感，两人依然表现得很沉稳，甚至更专注了。
“真可怕啊。”
严修表现出这样的专注度在他们意料之中，可顾屿呢？对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的“演技”片段可是上过足足几轮热搜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的演技竟然提升到这种地步？
《惊鹊》剧组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甚至翻出了《骑驴去找马》《毛里求斯的邂逅》几部大作认真研究——以发掘顾屿是如何在拍摄这些电影的过程中实现演技提升的。
然后——
“我差点打电话给动保协会了，就算是驴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我是想提升演技，不是想演滑稽戏啊！”
“……我的眼睛做错了什么？”
“其实我有一点点理解了。”一位演员忽然开口道，“为什么他到现在都可以保持这种专注度。”
“什么？”其他人好奇地凑过来。
“演这种操蛋玩意儿他居然能忍住不笑，你能吗？”
众人：“……不能。”
“这大概……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吧！”
众人听完，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但除了这个，他们的确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
也许下次经纪人递剧本的时候可以别那么严格，智障剧也有潜力可挖？
……
发现温彻的真面目后，杜仲已经无法平静地面对他，但对方的一举一动与两人平时交流时并无二致——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手染血腥，这样的认知让杜仲愈发愤怒。
严修的演技足够老辣，杜仲的不可置信与慢慢积蓄的愤怒被他以饱满的层次展现了出来。
而他越愤怒，一旁温彻的无所谓才显得愈发突出。
地下室狭窄的空间也似乎被两人的情绪填充满了。
一直到此刻，顾屿和严修仍然处于争锋对决的状态，两人的气势都没有受到干扰，相反，因为对方出色的发挥，肉眼可见地，彼此之间互动的尖锐感更强烈了。
现场围观的演员和工作人员的数量比这场戏开拍前增加了一倍不止。
监视器前赵杭的目光也越来越严肃。
事实上，这场戏两位演员发挥顺畅，不仅导演组满意，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大觉松了口气。ng太多的话，不仅演员精神疲惫，工作人员也一路忙忙碌碌停不下来——如果ng次数爆表，整个剧组的气氛简直没眼看。
“那是人，你杀的是人。”杜仲双眼红得仿佛映出血来。
“我知道啊。”顾屿微微一笑，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指尖，“但一瞬的快感，你懂吗？”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那份感觉。
明明是帅气阳光的一张脸，明明是在笑，可那份掩藏在灵魂深处的恶意却扩散在整片空间里，任谁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更不用说此刻直直面临着这份气势的严修。
杜仲要上前去抓温彻，却不想，温彻的动作更利落，眨眼之间便抓住了他。
顾屿和严修在重复着试镜时的那一幕。
只是和那一幕相比，此刻气氛渲染得更为真实，两人的情绪都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仿佛这一刻，两人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正的深入戏中。
在最后的最后，温彻没有再收敛，他的恶意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眼中的疯狂几乎化为实体……
——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最后，赵杭喊了“卡”，可现场众人依然沉浸在那一幕里没有走出来，直到顾屿换好衣服卸了妆，笑眯眯和和大家打招呼，众人才终于有种回归现实的感觉。
可再看顾屿的时候，他们总觉得有些别扭。
就莫名地……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虽然知道这是迁怒，可谁看过最后那一场不会迁怒啊？
“我鸡皮疙瘩到这会儿都没消呢。”贺秋小心翼翼地瞥了顾屿一眼，“真够可怕的，现在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