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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做梦。

  沉倾扶被搀扶着起来,阮昭过去的时候池遇已经带着沉倾扶走出一段距离。
  球赛不用再进行了,结果很明显,沉倾扶输了。
  “沉倾扶,你等一下!”
  阮昭在后面跑着,一下子冲到沉倾扶前面,什么也没说,只是很认真地将那小发夹扯了回来,攥在手心。
  “拿回去么?”他撩起眼皮看她,眼尾的一小颗泪痣似也泛着光,从胸腔中漫出的笑声闷闷的。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说:“好。”
  阮昭把发夹拿在手里,很奇怪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
  那天之后,阮昭就很少看到沉倾扶了。有时候她往他的位置看,他的座位空荡荡的,桌子上连书都没有。
  倒是沉倾扶同桌的男生,像是春天里新生长出来充满生机的嫩芽,感觉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阮昭写卷子都心不在焉的,对答案的时候发现选择题错了好多。
  “沉倾扶今天怎么还没来啊?”她像是随口一问。
  “校霸嘛,不来上课才是正常的啊。”方云察觉过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你管他来不来呢,我发现,你最近总是提到沉倾扶。”
  “有吗?”阮昭低头抄笔记,“毕竟是前同桌,关心一下而已。”
  晚上在校门口时看见池遇,阮昭还是忍不住上前去问。
  池遇好像全然没看见她,神情淡淡的,转身便往自家司机车子那里走。
  这会儿人很多,车流影影绰绰,将夜色分割得泾渭分明。
  阮昭怕跟不上,情急之下拽了下池遇后面一个男生的书包带子。
  他转过头,亚麻色发丝松散中带有几分凌乱的美感,五官温和,那双清冷透黑的眸子里却没几分情绪,莫名给人一种疏离感。
  “有什么事?”
  他垂眼看那被拉住的书包带子,阮昭先一步松开了,只剩下小带子在那儿晃啊晃的。
  “我想问沉倾扶他为什么好多天都没来学校他是不是生病了?”
  阮昭一连串地说完,感觉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周江淮轻嗤一声,笑了笑。
  这女孩长相好乖,白皙干净的一张小脸,皮肤像雪,杏眼清澈圆亮,柔润通透,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尤其是现在唇瓣抿着,纤柔的下颌微微仰起,叫谁看了,都要生出几分怜惜的保护欲。
  感觉这小姑娘简直是掐着沉倾扶的命门长出来的,就连那点清透的声音,都正正好落在点上。
  周江淮扯了下唇角,啧,也难怪沉倾扶会栽。
  他脑袋稍侧,懒洋洋道:“对啊,他生病了。”
  他转身往前走。
  阮昭跟上去,“那他现在是在家吗?在他平时住的地方?可不可以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一连好几个问题,周江淮只挑着最后一个,慢条斯理道:“不行。”
  这事情他没必要掺和。
  况且沉倾扶如果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她问了也是白问。
  池遇在前面喊了一声,周江淮步子加快。
  “你在后面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啊?”
  “就一小姑娘,拉着说了几句话。”
  池遇往后看了眼,阮昭已经在往回走了。
  “那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周江淮吹了声口哨,“就说阿扶生病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几秒后,池遇平静了,“也是,他现在那恹恹模样,跟生病了没什么区别。”
  说着说着,话题又到别的事情上。
  池遇:“听说蒋川又被打了。”
  周江淮“嗯”了声。
  “你不觉得奇怪吗?”
  大概是倦了,周江淮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这样的人每天不都在打和被打的路上吗?”
  “那这次是谁干的?”
  周江淮沉默几秒,懒懒说出叁个字:“沉倾扶。”
  大概是猜到池遇会问什么,周江淮又补充:“可能是看蒋川不顺眼了。”
  夜色沉默,整条街的灯火氤氲在雾气中,跳脱出迷离的质感。
  阮昭晚上回去睡不着了,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句轻飘飘的话。
  “对啊,他生病了。”
  ——沉倾扶生病了。
  他生病了。
  那他现在好不好?
  阮昭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裹着的薄被滑落,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她清醒了不少。
  觉得有点渴了,便去客厅冰箱里拿了瓶牛奶。
  转过身时,忽然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
  男人指尖夹着根烟,猩红一点,袅袅往上燃。
  他穿着黑色衬衣,领口散乱,金丝眼镜下那双眸子像是猝了冰一样冷。
  大半夜的,突然出现的人,阮昭着实吓了一跳,脚踝在小茶几上磕了一下,忍着痛,快步跑回侧卧,紧紧关上门。
  客厅里灯还亮着。
  顾修掸去烟灰,温和假象下,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微眯,泛红的眼尾染上几分情欲。
  从一开始他就坐在黑暗中。
  感受着小姑娘慢慢走近,按开灯,然后弯腰拿了瓶牛奶出来。
  光亮落在她身上,皮肤白皙细嫩得能掐出水来,两根细细的肩带挂在清瘦的肩膀上。该有肉的地方可一点也不瘦,睡衣领口松垮,隐约露出饱满的莹白,和那中间的一道沟。
  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身体的每一处都最美妙的时候,她走近时,甚至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特属于女孩子的柔软的奶香味。
  顾修侧过头,目光往那扇关着的侧卧门掠过。里面的女孩应该是睡着了吧。
  经过这一番惊吓,阮昭确实是睡着了。
  不过做了个噩梦。
  梦里,少年脸色苍白,脸颊骨都瘦得微凹。他的头发变长了一点,刺棘的短寸变得柔和温顺,目光很是懒散颓废,显现出一种病态来。
  他面前摆放着大大小小各色药罐子,随便倒出几粒来,颚骨微动,发出咯嘣作响的声音,药片被嚼得粉碎,然后被艰难地吞咽下去。
  少年脸上露出生病时痛苦的神色,脆弱又可怜,抬头看到她时,眉头紧锁,那眼神好像是在说“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的,害我得了绝症。”
  阮昭拼命摇头,她想解释,不是的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到最后,她只能看着少年痛苦而绝望地倒在她面前,气息薄弱,眼里要复仇的狠戾一点点消退,扣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一松,放空。
  阮昭眼里酸酸涨涨,忍不住一声哽咽了出来。
  “沉倾扶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阮昭一下子被惊醒,从床上弹了起来,嘴里还喊着最后那句求沉倾扶不要死的抽噎哀求。
  窗外一抹天光漏了进来,亮堂堂的,有些刺眼。
  阮昭眼神空洞地看着卧室,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还好,不是真的。
  感觉到脸上的湿润,她抬手抹了下,又照了照镜子。
  阮昭:“……”
  她怎么眼睛都哭红了?
  ***
  【许多年后,沉倾扶对阮昭说:“我那时候做梦都是你,你呢?”他默了几秒,垂头丧
  气:“终究是我错付了。”
  阮昭:“我也梦到过你。”
  沉倾扶眼睛一亮,舔了舔唇:“是吗?”他尾调拖得慢悠悠的:“我在你梦里做什么
  了?”
  阮昭想了想,如实道:“我梦到你死了。”
  沉倾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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