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湖

  军营。
  秦政走出大帐, 看着外面乱成一团的练兵营, 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 训练场前方的旗杆上, 站着一个小孩, 小孩胳膊粗细的旗杆, 他居然站得稳, 周围有其他将士,想要轻功上去将他拽下来,或者是丢东西砸他, 让他失去平衡掉下来,都毫无用处。
  小家伙身手灵活,轻功也很是诡异, 看不出任何套路来, 灵活得就好像一只猴子,在那般地方依旧如履平地。
  “刚来的那个童子军洛子逸又闹起来了。”旁边的士兵回答。
  “他又闹什么啊?”
  从对话就能听出, 洛子逸来到军营闹事,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洛子逸来到军营后, 年龄不是童子军里最大的, 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就成了孩子王,一杆童子军, 都叫他老大。
  有次,军营里的童子军不满教官的严厉, 还有一个小胖子跑步掉队, 被责罚,很是不服,这洛子逸竟然在晚上给那名军官套上麻袋,带着一群孩子,将军官毒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城中的世家子弟欺负了军中的战士,战士不敢嚣张,只能硬生生地被人使唤,还让他们去拎夜壶。
  洛子逸听了,直接带着一众童子军去报复了,将几个世家公子哥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还是秦政亲自出面,才解决了这件事情。
  “听说是孟将军带人检查休息营,将洛子逸包里的一只小鞋给扔了,洛子逸一见就不乐意了,直接过来闹了,如今鞋没找到,干脆上了军旗,说要在军旗上尿一泡。”士兵回答。
  “鞋?”秦政有些糊涂了。
  “是个女娃娃的鞋,绣着小花呢,听说是洛子逸青梅足马在他临行前送他的,一只破鞋罢了,他还挺珍惜的。”
  “荒唐。”秦政笑骂了一句,从士兵手里拿过马鞭,踏着轻功快速过去,甩出一鞭子,竟然将洛子逸一下子绑住,紧接着就拽了下来。
  洛子逸落地后,一阵不服,拼了命地挣扎,一抬头看到是秦政,当即乐了:“师父,您睡醒啦?”
  “被你吵的。”
  “我这也是事出有因。”
  “胡闹,给我领军法去。”秦政说着,收了马鞭,临走时又说了一句,“还有,我不是你师父。”
  洛子逸叫苦不迭,军营里他最怕的就是秦政,如今被他老人家抓了,不敢再闹,低着头去领军法了。
  童子军的军法要比士兵们轻一些,也是怕将孩子打坏了。
  洛子逸的手板挨了戒尺,肿得拿不起筷子,还挺正好的,他也被罚不能吃饭,便垂头丧气地坐在营地外。
  壮武将军回到军营后,就知道自己收的那个刺头兵又惹事了,又气又好笑,打听了一番后,找回了那只鞋,就去找洛子逸了。
  洛子逸见鞋子找回来了,分外高兴,直接放进了里怀口袋里。
  “你就这么珍惜这个?”壮武将军蹲在他旁边,问他。
  洛子逸甩着还在疼的手,撅着嘴想了一会,回答:“毕竟是手下小弟送的礼物,我得珍惜。”
  “这可是只丫头鞋,别当我看不出来。”
  “是我老家的表姐,我第一个手下!”
  “怎么?订了娃娃亲的?”壮武将军居然八卦起来。
  “才不是,就是我手下,我得罩着她!”
  “你这么在意这个手下?”
  “嗯,她心好,人傻,我得以后厉害了,照顾她。”
  壮武将军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笑眯眯的拍了拍洛子逸的头,却被洛子逸瞪了一眼。
  这个时候,秦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出手,您放心。”
  秦政当即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就被壮武将军叫住了:“秦将军,我回来时听闻,昨日聚贤楼里,有人答对了全部九十九道题,还是个女娃娃答对的。”
  秦政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壮武将军。
  当年,他心爱的女人也曾答对过九十九题,是聚贤楼一直以来,唯一的神话。
  现在,又有别人做到了吗?
  难得的,他居然好奇起来:“是哪家的小姐?”
  “还不知道,只知道,奖励是颜家的兵法孤本,一套三册!”壮武将军知道秦将军跟太皇太后有过什么故事,却不清楚,也不知道当年答对九十九题的人是太皇太后,只是对着兵法孤本感兴趣,才会突然提起。
  果不其然,秦政对这个也感兴趣。
  “哦?颜家的兵法孤本,送给了未国人,这……鲁国本家乐意吗?”他笑着问,眼中却无笑意,甚至在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只是这一个女娃娃拿着兵法书也没用啊,不如……属下去给您讨来?”
  秦政思考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试试看吧,并不需要强求。”
  “是。”
  几个人说完,就散了,留下洛子逸抱着李墨晗的那只鞋,傻乎乎地晾着还在疼的手,眼珠转了转,最终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叹了一口气,回了休息的营帐。
  *
  李墨晗回到三舅父家的时候,洛氏正跟一群人聚在一起,没时间理她。
  她跟惠姐儿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居然是丘泽先生的母亲突然要见她,送来请帖请她到府里说话。
  人家是诰命夫人,有品级的,洛氏这等妇人去见了自然会紧张,如今便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着她指点,告诉她一些规矩。
  洛氏风风火火地出去了,李暮秋在府里忐忑得不行,生怕自己这个不太体面的正妻,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自然也没理会惠姐儿跟李墨晗。
  她们俩回了屋里,李墨晗便去看柳衣的伤口,她对她这一世的手法还是不放心的。
  过了一会,外面又吵闹起来,李墨晗被吵得烦了,就站在房门口看了会热闹。
  三舅父家里地方小,前院闹,后院也能听着,好像是澜哥儿在外面惹了事,丢了人,大舅父也听说了,如今澜哥儿回来了,大舅父就冲过去要打人,甄氏跟其他人一块拦着。
  结果,澜哥儿喝了酒,被打了不服气,又顶撞了起来,还嚷嚷着,丢了孝亲王府的脸,他就不做孝亲王府的人,让他们眼不见为净,一些想要离家出走的威胁话语。
  这也使得一群亲戚拦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李墨晗的心思简单,想着这种儿子,真的是早点清理门户比较好,不然以后一定会闹更大的事情。
  当然,这是有情绪的,她对澜哥儿没什么好印象,也对澜哥儿没什么亲情可言,自然这样想。
  孝亲王府那边,多少还是在意亲情的,所以,还是要留着澜哥儿。
  看了会热闹,院里突然安静了,她原本以为是澜哥儿服软了,结果没成想,是来人了。
  这个时候,李诉柯快步走进了后院,看到了李墨晗后,当即说道:“晗姐儿,你快些收拾下,一会我们要去画舫游湖。丘泽先生、然郡王、若茜县主都在门口等着呢。”
  她这才想起来,昨日然郡王说过,要带她去画舫玩,她当即应了,匆匆忙忙地往里跑,准备换身衣裳。
  她匆忙地换了衣服,走出院子的时候,柳衣还在帮她扶正头上的钗子,接着为她扣上帷帽,他们哪里敢让那几位久等?
  走到前院,就看到那里聚集了一群亲戚,还有垂头丧气,干脆坐在地上耍赖的澜哥儿。
  澜哥儿似乎是喝得不少,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酒味,很是熏人。
  他的发鬓有些散了,一些头发还搭在他的胖脸上,混合着他脸上的汗,显得黏腻腻的。此时他靠着台阶坐着,身上沾着泥土,衣服散乱,一只鞋还掉了,在他的不远处静静地躺着。
  在她出来的时候,澜哥儿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看来,是李诉柯进来的时候,提醒了府里的人,外面全是些贵人,不要再闹了,他们才一瞬间停下来,只是看着他们几个出去。
  李墨晗出院子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议论。
  “这李家真是靠着孩子飞黄腾达了,又见诰命夫人,又是跟王爷县主一块游玩的。”
  “唉,他们来时,我就瞧着这几个孩子有出息,规矩,哪里像这个……”
  “算了,别说了……”
  有的时候,孩子的未来,也关系着家里的荣耀。
  李暮秋虽然糊涂,却有李诉柯这样的儿子,还有李墨晗这个突然开了慧根的孩子。
  他的大舅父呢,有澜哥儿这样的孩子给他丢人,以后,还有逸哥儿那样的孩子给他增光。
  只可惜……这个澜哥儿,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走出院子,就看到然郡王骑着他那匹威风凛凛的乌骓,正朝她看过来。
  他的身边是骑着马的若茜县主,也在上下打量她,眼神跟昨天有些不太一样,昨天是一只骄傲的猫,今日,就好像探寻未知领域的初生小猫崽。
  她扶了扶帷帽,对几个人一一行礼,随后就听到了丘泽先生的声音:“我在马车里呢!”
  然后,她又跟马车里的丘泽先生行礼。
  紧接着,李诉柯跟李墨晗一同上了丘泽先生所在的马车,一些侍女,只能跟着马车行走了。
  上了车,丘泽先生就凑了过去,小声说:“子眠他给画舫里送去了棋盘,你心里有个数啊。”
  李墨晗一瞬间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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