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她小时候,并不是没有亲近过那位祖母,可是祖母从不对她笑,祖母总是斜眼看着她,问她怎么就不是个儿子,问她为何要生成赔钱货。
  渐渐,她再不敢进祖母的房里……
  这时,郢王的目光落在了李氏呈上的这几样信物上,这长命百岁锁,是空心铁的不值钱,这花卉的童帽也是寻常人家的物件,可唯独这生辰牌……并不是寻常的俗物。
  他将这方形的“妩”字牌,放在掌心反复地去掂量。
  这块木头,是上好的厚犀木,这东西削下来的木屑,便是上好的药材,比人参要好上数倍不止,还有续命之效,所以价值连城。
  别说是苏州的寻常百姓家,就可着京城翻,也翻不出几块来。且就是翻出来了,也没人舍得用它来刻一个孩童的生辰。因为这是他父皇曾与渝国征战后,渝国送上的贡品。
  本来这东西应是只有得了赏赐的勋贵之家才有,但因着前些年,两国还在通商,所以民间也确实有富庶之家曾拿高价购买过。
  可唐家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早就有数。唐清风嗜赌,已是欠了一屁股债,他们若是肯把块牌子卖了,那换得几间宅子和铺子不是问题。
  他们没这样做,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他们并不认得此物。
  唐清风看郢王迟迟没有说话,又见他这女儿铁了心不想认他,便冲着唐妩又道:“你是不是进了王府享了清福气,便嫌我们给你丢人了?”说完,他又卷起袖口,指着手腕上的血管道:“我告诉你!你是我唐清风的亲生女儿,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我血脉相连,你不认我,是要落下个不孝的名声吗!”
  唐清风唱了红脸,李氏便来唱白脸。她不管不顾地抱着唐妩又哭起来道:“妩儿呀,娘生你生的辛苦,疼了一天一夜才将你生下来,你怨娘,娘心里真是不好受。你别听你爹胡说八道,这些年其实他也没少在嘴边念叨你。”
  郢王见唐妩被她这一对好爹娘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便在这时开口道:“你们远道而来,一路也是辛苦,不知二老想在京城待上多久?”
  李氏见郢王开口了,就立即跪地端正起来,“回殿下,我们夫妇俩就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实在是想多看两眼,哪怕,是给个求她原谅的时间也好……”
  这话说的够直白了,明摆着是不打算走了。
  郢王给了曹总管一个眼神,曹总管就端着一个盒子送到了唐家夫妇面前。
  唐清风接过,忍着未开,缓缓开口道:“敢问殿下,这是何物?”
  “本王想你们家既然在苏州,那在京城定是没有地方住,这里头有本王刚刚给你们准备的东西,你们且拿着。”
  唐清风缓缓打开,瞧见了里头厚厚一摞的东西,便立即瞪圆了眼睛。
  这里面,可不止有一个宅子,这地契,铺子,还有底格下厚厚一摞子银票……
  唐清风与李氏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他们连连叩谢,嘴角都忍不住地朝外咧。
  这可真的是发家了……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便宜女儿竟是有如此大的作用!
  “近来外头闹饥荒,京城里也不消停,本王一会儿派些人手跟着你们一同过去,也免得一些祸事殃及了你们。”郢王又道。
  这样一番贴心话,更是惹得李氏涕泪涟涟,握着唐妩的手就更是不愿撒开。
  “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不如奴才带着二位先去看看宅子可好?”曹总管躬身道。
  唐清风和李氏已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那接下来的戏码也就懒得去演了,再次叩谢后,就起了身子随着曹总管朝门口走去。
  可他们前脚还未跨出岁安堂。
  就见郢王将一旁的桌子全掀翻在地,一套上好的白瓷茶具碎了整整一地。
  他睥睨着唐妩,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道:“你给本王去祠堂里跪着,前三日不许进食,本王不让你出来,你便一直在里头,永远不必出来。”
  听到这话,唐清风和李氏大气也不敢出,只听不见一般地埋头走掉了。
  可一旁跪着的唐妩却是吓坏了,她头都不敢抬,出了这样的事,她甚至不敢哀求他宽恕。
  “妾……妾身,对……对不住殿下……”这下她是真的难受了,心脏都像破了一个洞一般……
  她此时已是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只觉得眼前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也刚好没了动静。
  郢王瞧见她不对劲,便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勺,这才没让她直直向后倒去。
  唐妩闭眼之前,瞳孔微微回缩,看到的是他满眼焦急的神情。
  第29章 哄她
  见她彻底晕了过去,郢王便将她打横抱起,赶紧放到了岁安堂的软榻上。
  唐妩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日,在申时三刻才缓缓醒过来,她本能地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谁知这一睁开,恰好瞧见郢王也正在一旁凝视着她。
  她害怕与他四目相对,便又迅速地阖上了眼皮。
  她一想到自己许是要被送进那漆黑又没有光亮的祠堂,心里就不禁有些隐隐发慌。
  她一边闭着眼睛想着能躲一时便是一时,一边又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能让他心软。
  “醒了?”郢王突然道。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她醒了,只觉得她可能还想再休息会儿便没叫她。
  但这会儿,她的睫毛抖的都要比蝴蝶翅膀还快了,自然就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可他刚一出声,就见她条件反射般地朝下遁了下脖子。
  郢王见她还是不肯睁开眼,便将自己的大掌伸进被窝里,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道:“怎么?本王这要是真给你关祠堂里,你还要一直闭着眼不成?”
  唐妩在琢磨人语气这方面的功力已经快成人精儿了,在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后,她便立即睁开了眼。
  唐妩的上下眼睫毛本就都长,这会儿是刚醒,眼睛又是半眯着,这上下的睫毛自然就根根交叠在了一起,看上去雾蒙蒙的,倒确实是受委屈时该有的神情。
  “殿下这是不气了?”唐妩低声道。
  郢王轻笑出声,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道:“那你倒是说说,本王有何气的?”
  他这样一问,便是轮到唐妩发懵了,
  是呀,她也没得罪他。
  这世间的女子连选择夫君的权利都没有,更何况是选择父母的权利,那都是老天爷的事,可不是她能管的。
  至于他给爹娘的那些银钱,那也不是她朝他要的……
  这么一想,她便来了点底气。
  “那……殿下为何还要如此……”后面的话唐妩不想说,说了也怕又提醒了他什么……
  总之她就是想问,既然你不生气,那为何还要给她关进祠堂。
  “这几个月来,你父亲逢赌必输,听说已是把苏州的宅子都赔了进去。所谓赤脚之徒不怕事,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要是没在这捞到好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你难不成还真要落个不孝的名声吗?”郢王语重心长道。
  听他这般说完,那提在喉咙里的心脏才彻底回了原位。
  原来当真没有什么可以瞒过他。
  “殿下,我爹我娘他们根本就是个无底洞,殿下给多少,他们便会挥霍多少,等到没了,便又会来管您要。”唐妩说的有些着急,说完最后一个“要”字,还咬到了舌尖。
  她只“啊”了一声,就用左手捂住了嘴。
  “你慢些,给我瞧瞧。”说着,郢王便挪开了她的手。
  她微微张嘴,露出了有点儿出血的舌尖,乖乖地给他看。
  唐妩的嘴唇很嫩,就连舌头都长的偏粉,现下看着她朱唇微启,又蜷着舌,郢王立马就感觉到了一股燥热。
  忍不住喘了一声粗气。
  然后,他便似受了蛊惑一般地把头埋了下去,一下又一下地将她嘴里的血丝尽数掠走了。
  唐妩这人向来喜欢他亲她,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口腔内的气息清新好闻,还更是因为他嘬,舔,碾,吸样样都会弄。
  见他卖力,她便又配合的呜咽了两声。
  可郢王又怎会受得了她这一声一声从嗓子眼儿里弄出来的动静。
  这下,之前刚刚还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的二人,顷刻间就改了姿势,失了控。
  两人一边亲,一边动。
  唐妩为了给他腾地方,身子便缓缓地向里头挪动,郢王为了拉近距离,自然也整个人都忍不住倾身上前……
  接着,她两条腿就不由自主地缠绕在了他的腰上,逼的他手指关节泛白,喉咙差些失声冒烟……
  ……
  最终,还是唐妩那声又娇又媚的哼唧,才把月色唤了下来。
  随着喘息声的渐渐平复,唐妩终于得空把他们刚刚还在谈的正事回忆了起来。
  还别说,人出点汗,脑子好像都会跟着变得通透些,她忽然就明白了他刚刚为何要发那通脾气了。
  说到底,那终归是她的爹娘。
  如果将他们扫地出门,那未来必生祸患,不孝这个名声若是真落下了,那郢王府势必是要被言官参一本的。
  所以与其说他派去的人是保护他们的,还不如说是盯着他们的。
  还有他最后骂自己的那几句话,更是能让她的爹娘清醒些,如果反之,依照她爹娘的个性,估计立马就显露出得陇望蜀的本性……
  唐妩越想越明了,待彻底想通了,她便用十分崇拜的目光朝他望去。
  可这些个想法都是唐妩刚刚自个儿想通的,郢王自然猜不到,他猜不到,也就不可能意会到她这表情中的真实的意思。
  郢王凝眸瞧她,他恍然觉得她的眉眼真是骨骼惊奇,她这么就朝他眨一眨,他好似就沦陷在了她的万种风情里。
  真真是鬼迷心窍。
  “怎么,舒服了?”他用唇去蹭她的耳朵,温热的湿气在她的鬓角出喷洒开来。
  唐妩好笑地回看着他,她突然觉得这男女之事的妙趣,有时便在于一个清醒着,另一个却还沉迷着。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背脊,唐妩爱极了他这幅得意又深情的模样。
  她也不戳破,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烛火摇曳,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儿不是她的喜桐院,这是他的岁安堂。
  关于“不能同榻而眠”这个事,唐妩到底还是计较的。
  就像现在,她已经很累了,若是这时候再叫她起身穿衣裳回喜桐院去,那真还不如让她直接睡地上。
  况且外面现在还是冬季,她都能想象到外面的寒风刮的有多么的厉害……冷风入袖,不打上几个冷颤才怪。
  哪有能在这抱个热乎乎的身子睡觉来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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