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不能。”楼阙很诚实地回答。
  郑娴儿想踹他,却踹不动。
  楼阙得寸进尺,随手将郑娴儿拖进怀里,上上下下地搓揉着,片刻也不肯让她得闲。
  可惜冬衣太厚,这种程度的亲近并不能真正解渴,效果可以说是适得其反。
  郑娴儿忍无可忍,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伸手便要去扯他的腰带。
  楼阙戏谑地一笑,按住了她的手:“不给!”
  “你!”郑娴儿气得眼睛都红了。
  楼阙被她这一瞪眼,只觉得神魂俱醉,险些也有些把持不住。
  但,他可不是一般人呐!
  楼阙强压下那股邪火,面不改色地笑着:“这是在车上,不合适吧?万一被车夫听见……”
  “那你就给我老实点!”郑娴儿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爬了起来,坐到另外一个角落里去了。
  楼阙却又死皮赖脸地贴了过来:“我本来就很老实啊!我只是想抱着你说说话而已,谁知道你会突然骑上来……”
  一边说着话,他那双贼手又开始不安分。
  郑娴儿已经很想咬死他了。
  但她打定了主意不肯示弱,所以任凭楼阙折腾,她再不肯给他一丝回应。
  恰巧楼阙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他只需要福利在手,别的都可以不计较。
  当然,如果能看到她通红着小脸、紧咬着红唇硬装作若无其事,又或者趁他不留神的时候偷偷扭动一下小腰肢……那更是人间胜景,做神仙也不换的了。
  这个小女人一定不知道,越是看到她在人前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就越想这样揉搓她,撕掉她“端雅贞静”的假面,还原她这小淫娃的本来面目!
  楼阙不知道的是,在这一点上,郑娴儿的趣味跟他不谋而合。
  郑娴儿最初看上他,不也正是因为他君子如玉纯白无瑕嘛!后来……嘿嘿!
  这段路并不算很长,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门房上的奴才虽不懂里面的事,对二人同车而归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郑娴儿由小枝搀扶着,不远不近地跟在楼阙的后面,不知情的人还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一回到落桐居,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立刻现出了原形。兰香她们还没来得及过来问什么呢,就被小枝使眼色打发了下去。
  关门落帐,两人毫不迟疑地扑向了对方。
  忍了这一路了,虽是楼阙有心戏弄郑娴儿,可是他自己只会更加不好受。
  于是……
  总而言之,这两个多月欠下的账,两人都会好好找对方算一下的。
  夜深人静时,楼阙好歹算是老实了几分,只一双眼睛仍旧精神得很,目光炯炯地盯着郑娴儿。
  郑娴儿早已累得散了架,眯缝着眼睛直往枕头底下钻。
  “娴儿!”楼阙抢走了郑娴儿的枕头,按着她的双臂将她压在褥子上。
  郑娴儿不满地嘟囔了一声,闭着眼睛双手乱抓:“枕头还我!”
  楼阙随手把枕头塞进她的怀里,然后自己俯身压了上去,将她和枕头一起紧紧抱住:“娴儿,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啊?”郑娴儿把脸埋进枕头里,困得直想睡死过去。
  楼阙双手交叉从后面钳住她的双肩,心里却仍然有些不满,总觉得搂得她还不够紧。
  郑娴儿被他勒得疼了,忍不住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楼阙忙又放松了些,一肚子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郑娴儿忍无可忍,睁开眼睛将他推了出去:“大半夜的不睡觉,闹腾什么啊?你要说的不就是‘临江仙’的那点事吗!那晚你睡的是我,我睡的是你,谁也没吃亏就完了呗!”
  “那就完不了了,”楼阙立刻接道,“你得对我负责!”
  郑娴儿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要一个妓女对你负责?你怕是傻了吧?”
  “你不是!”楼阙急了。
  郑娴儿眯起眼睛,凉凉地笑着:“我就是。一日为娼终身为妓,我这辈子都洗不干净。”
  楼阙抓着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急道:“就算是娼妓,你也只有我一个入幕之宾!”
  “重要吗?”郑娴儿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娴儿,”楼阙的语气更急了几分,“刚才的话我说错了!你不是……你从来都不是娼妓,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姑娘!你在那里受的苦,全都不是你的错……”
  郑娴儿咬住唇角,没有回应他的话。
  楼阙捧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着,哑声继续道:“你不是普通女孩,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醒都要强大,所以……不管枕香楼有多脏,它都污染不了你,你始终是你自己,你始终有着纯洁无瑕的赤子之心!娴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纯洁无瑕?你确定不是在骂我吗?”郑娴儿苦笑。
  “当然不是!”楼阙急切地剖白,“不管是市井闲言还是所谓的‘圣人教诲’都是世俗的污染,所以并不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三步不出闺门的娇小姐才纯洁无瑕,事实很可能恰好相反——似你这样任情恣意、行止由心,就是真正的纯洁无瑕!娴儿,我希望你不要被任何世俗观念所左右!枕香楼的那些痛苦,就像你身上曾经受过的伤一样,过去了也就痊愈了,你完全没必要就此否定了自己……”
  “是这样吗?”郑娴儿皱了皱眉,却不知道自己的眼圈已经红了。
  楼阙替她擦了擦眼角,笑了:“当然是这样!娴儿,你知道我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你的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有看清你的脸,却看清了你从棺材里伸出来的那只手;第二次见面,你坐在祠堂里绣并蒂莲花——那时我便已经认定了,这个姑娘的心很强大、很干净,再多的淤泥也阻止不了她开花,所以这人我要了!”
  郑娴儿已经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却还是装作不相信的样子,追问道:“哪怕这人是个寡妇,而且很可能确实跟奴才有染?”
  “是!”楼阙一点也不迟疑,“哪怕你当时真的与人有私情,我也要了!”
  郑娴儿想了想,觉得不对:“如果我当时真的有奸夫,那还有你什么事?”
  楼阙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怎么,你会看不上我吗?”
  “哈!”郑娴儿恍然大悟,“你是对的!就算我当时有奸夫,我也会把他踹了来找你的!谁叫我一眼就看上你了呢?”
  “你看,还是我懂你吧?”楼阙很得意。
  郑娴儿抬起手,捏着楼阙的两边脸颊,笑了:“楼阙,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
  “因为我好看,而且还很好用。”楼阙理直气壮地道。
  “确实!”郑娴儿大笑:“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了!”
  等她笑够了,楼阙又替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轻声道:“今天下午,我把延卿打了。”
  “呀?你会打架?”郑娴儿惊愕了。
  楼阙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岂止会打架?我还会杀人呢!——不过,跟延卿不算打架。因为他没还手,站在那儿让我打了半个时辰,我估计他得在床上躺到过年。”
  “打轻了!”郑娴儿笑着哼了一声。
  楼阙笑道:“我故意的。等过完了年,咱们把他叫出来,再打一顿!只要你没消气,咱们就留着他的命,一直打!”
  郑娴儿忍不住,大笑起来:“黎延卿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楼阙正色道:“他上辈子没造孽,所有的孽都是这辈子造的。”
  “算了,”郑娴儿笑叹道,“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其实他那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太自以为是了点……人家为了你的前程差点要亲自动手杀人,你倒是一点都不领他的情!”
  楼阙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应该庆幸你没事,否则我定叫他后悔来到世上!”
  郑娴儿本来还想劝他来着,不知怎的就给笑忘了。
  两人静静地搂抱了一会儿,郑娴儿忽然又轻声笑道:“其实我应该向你说声‘抱歉’,毁了你的一个旧梦——那个因为爱慕你而自愿献身、并且为了忠贞于你而投河自尽的‘故人’并不存在,她只是你的朋友们替你编织的一个美丽的谎言。”
  “你不是在吃你自己的醋吧?”楼阙立刻笑问。
  郑娴儿郁闷了。
  ——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楼阙摩挲着她光滑的肩头,动作和语气都放得很轻:“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美丽的谎言’。我之所以一直记得她,不过是因为愧疚而已。先前我还想呢,如果她活着,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喜欢一个仅仅为了‘忠贞’就可以放弃生命的女人,所以她最好还是不要回来给我添麻烦。”
  郑娴儿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只装作生气的样子,嘟着嘴仰头去看楼阙的脸色。
  楼阙顺势便吻住了她的唇,又吮又咬地厮磨良久才放过了她。
  拥着那具温软的娇躯,楼阙心满意足:“幸好,你就是她;更幸好,你不是她。”
  这话说得有点怪,郑娴儿却一下子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人的表现,比她原本期待的还要好呢。
  郑娴儿抿嘴一笑,在楼阙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楼阙仍旧揽着她的肩,尽量放轻了声音说道:“枕香楼的那些奴才,你我都不便出面处置,我已叫延卿动了私刑。那个叫胡二混的没扛住打,死了;剩下的都给扔去做苦役了。关于枕香楼调教姑娘的那些手段……延卿也是才刚刚知情,他已经下令严查严禁了。我本来觉得枕香楼那种地方彻底关了就好,但这种事延卿也做不得主,他父亲那里是不会放手的。”
  郑娴儿静静地听着,呼吸渐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楼阙低低地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关得掉枕香楼,也关不尽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秦楼楚馆。这世上的惨事太多,也不是咱们能管得过来的……”
  四更天的时候,外面起了一阵狂风,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在了窗上,把郑娴儿惊醒了。
  这本是常有的事,翻个身继续睡也就是了。可是这会儿郑娴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中一凛,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桐阶?”她试探着推了推楼阙的肩膀。
  楼阙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却没有醒。
  郑娴儿心事重重地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蹑手蹑脚地跳下了床。
  为了防止走路出声音,她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
  她一向不愿意瞒着楼阙什么事,唯有这一件,她总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回头看看帐中没有什么动静,郑娴儿就轻手轻脚地走到妆台前坐了下来,找到钥匙打开了一个小抽屉。
  立刻便有熟悉的香气飘散了出来。
  郑娴儿打开抽屉里的小盒子,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干掉了。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随手拿过不知何时放在妆台上的一只酒盏,把里面剩下的几滴酒水倒了进去。
  这次实在是她大意了。这东西原本是一直用着的,只是因为楼阙久不在家,她才收起来锁在了抽屉里,谁知竟然给忘了,今日一整天也都没想起来。
  就马虎了这一次,应该不会那么准吧?说真的,她其实并不太懂这些东西!
  等到酒水在盒子里晕开、把里面的东西打湿了一层之后,郑娴儿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刮了两下,挑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薄片来,掀开衣襟贴在了肚脐上。
  做完这些之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谁知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楼阙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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