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章

  电梯里, 母女俩都愣了一瞬。
  女儿反应过来,气恼地跺脚:“妈,你看这都什么人啊, 诅咒我呢。”
  贵妇母亲微微抿唇, 看着刚才离开的戴口罩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 她低声跟女儿说:“不管怎样,去做个检查才好放心。”
  女儿哼了一声,不太高兴。
  贵妇母亲又叮嘱道:“待会儿去看你外婆, 你这大小姐性子收收,就当是为了妈妈,稍微忍耐一下。下次再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女儿撇嘴, 明显很不情愿,却又点头妥协:“好啦知道啦。”
  离开酒店的沈画,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口罩, 眼神平淡。
  回到科室,昨天那个严重全身过敏的病人,身上的过敏反应已经消下去, 喉头水肿也大大缓解, 已经拔掉插管, 能正常呼吸。
  检查结果,就是对牛黄解毒丸过敏。
  病人家属很是无奈:“这可真是没想到, 以前……好像也吃过下火的中成药, 这怎么忽然就过敏了。”
  沈画:“引发过敏的因素有很多, 对过敏体质的人来说, 有时候可能刚开始吃这个东西不过敏, 忽然有一天就过敏了, 也可能本来过敏, 后来又不过敏。这没办法,抽血查过敏原也只能检查出来大部分常规过敏原。只能自己多加注意。”
  沈彰和林凤雅来的第六天,沈画的中医执业医师考试结束,笔试和技能考试都结束,结果会在一个月内出。
  她没有中医学历,是以师承报考,若不是顾深早就在协会报备上去,她差点儿被取消考试资格。
  笔试也还罢了,技能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们看她的眼神,简直无法形容。
  给她的题目除了规定题目之外,还不断引申。
  有位老师还另外提了一个病例,跟沈画辨证探讨,后来才说,这是他最近收治的一个病例,明明辨证没问题,可不知为何,就是不见起色,跟沈画这番探讨之后,他显然是有了新思路。
  几位老师都笑着问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若有疑难杂症,可互相探讨一二。
  虽然这些监考老师都不算什么大拿,比顾深的地位都差得多,更别说是孟老了,沈画也并未拒绝,能随时想着病例的大夫,值得尊重。
  沈画这考试时间太长,出去之后外面等候的考生,都有些忐忑紧张。还有人拉着沈画问她考的是什么题目。
  沈画本来不想说,可对方一副你不说就是想藏私的表情。
  沈画只好说了。
  她也就随便说了一点点,那位考生的表情顿时跟雷劈了似的:“这么难的吗?不是吧,往年考试的题目没这么难的啊!我这又要挂了?”
  沈画失笑。
  与此同时,给霍延的治疗已正式进入第三个月,这意味着每天都要行针一次,霍延现在真成她的一个挂件了,走到哪儿都得带着。
  她在医院上班的时候,就让霍延去保健楼那边的休息室。
  沈彰和林凤雅在海市住了7天,去蓝天俱乐部看沈直训练,又被沈直带去了各大景点,沈画也抽空陪他们一起去逛了商场,实地买了些衣服鞋子,又全家一起去看了电影。
  这些年过得着实艰难,县城也有电影院,但沈彰和林凤雅都没去过,他们对电影的概念还停留在小时候那种露天电影和大银幕。
  带他们看了场imax的电影,两人虽然心疼一张票都要几十块,但显然还是很开心的。
  足足待了7天,两人真的待不住了,非要回去。
  “这什么都吃了看了玩了,还买那么多东西,住……光住酒店都……”林凤雅忍不住说,“你们姐弟好好的,我们这就回去了,猪场的事也不能一直烦你照星哥,你照星哥正在说媳妇呢,不能耽误人家时间,我们明天就回,小直月底回家住上一周,我们把他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准备,到时候再送他来。”
  沈直下个月就要出国去西班牙了。
  沈画点点头:“好,等我买房了,你们过来想住多久都成。”
  林凤雅掩去心中的不舍,又高兴地笑着说:“行,怎么不行。等你买房了我们再来住,到时候一定住到你赶我们走。”
  晚上,沈画就在酒店附近的餐厅订了位置,全家一起吃个饭。
  这家餐厅环境位置都很好,装修高档,人气也很高,不提前订位的话,饭点来肯定没位置。
  选在这里主要是离酒店、医院和公寓都很近,菜色也都挺好,价格有点贵,但也不至于贵到离谱。
  再者就是饭店食客众多,热闹,沈彰和林凤雅不会太局促。
  如果带他们去十味,那边的装修风格,以及出入人群,会让他们觉得特别难受的。
  他们一家都喜欢吃辣的,照顾到霍延,再点几道清淡的菜。
  还没上菜呢,接到顾深电话。
  沈画:“不用,下次再见也成……那行吧,我发地址给你,我们慢慢吃等你,你别那么着急开车,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沈直就问:“深哥要来?”
  沈画点头。
  这些天,沈直已经大致把沈画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沈彰和林凤雅完全觉得云里雾里,实在是难以相信,沈画又亲自跟他们解释过,两人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来,不过也都没说什么,自己在心里慢慢消化。
  顾深这几天忙,代表海市中医协会去外地参加一个会议,他知道沈画父母过来,立刻说千万留住人,他要过来拜访。
  顾深礼数是比较足的,沈画这方面就比较随意,就比如认识这么久了,沈画对顾深的家人、霍延的家人完全没有要拜访认识的意思。
  沈彰和林凤雅有点紧张。
  他们对喻派这些都不是特别懂,这什么关系也不很懂。只说人家要白白给闺女那么多股份,据说一年光分红就有一两百万,这不就跟天上掉馅儿饼么,能行吗?
  闺女当明星的时候挣钱看着容易,可也是拼了命,现在这好像什么都没干,就天上掉钱,着实叫人难以心安。
  而且闺女还说,拿配方跟人开公司,以后钱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
  这想想就跟做梦一样。
  偏偏看闺女的态度,这钱拿得好像心安理得一般……
  “要不,我们等那个……那个……”林凤雅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顾深。
  沈画说:“就像叫晋安一样,你们也叫他名字就行,顾深。”
  霍延挨着沈彰坐,认真地看沈彰说话,时不时接上一句。
  沈彰觉得这孩子真是太有礼貌了,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他,格外认真,甭管说什么,说的是他懂的不懂的,都没一点儿不耐烦。
  顾深匆匆赶来,他们还是快吃完了。
  让服务员撤掉几个菜,又重新点了几个菜。
  顾深一来就连忙跟沈彰和林凤雅问好。礼貌周到。
  “叔叔阿姨,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才刚从外地回来。”顾深笑道,“你们怎么不多住一段时间?”
  互相寒暄了一阵。
  沈画发现沈彰和林凤雅,非但没有轻松起来,反倒是更加紧张了。
  顾深也有些不解。
  沈直轻咳一声:“深哥,我爸妈把你当……传销的了。哈哈哈,深哥,你太夸张啦,你这搞得他们不敢相信啊。”
  顾深:“……”
  真是无奈极了。
  他为了跟师叔家人打好关系,可真是使出浑身解数,把本来就住在云端的师叔往九重天上夸,又拿出了自己有生以来的所有热情,结果……
  过头了。
  顾深摊手:“师叔你看吧,中医的推广任重道远,这要喻和堂再出名一点,或者我再出名一点,叔叔阿姨就不会有这么大顾虑了。”
  沈画笑了一下,跟父亲和凤姨说:“顾深是保健委的专家,是喻和堂目前的负责人,也是我们海一院中医科的主任医师,还是海医大中医药学院的教授,就是我读书的那个大学。”
  沈彰和林凤雅顿时惊了,立刻就不好意思起来,这些肯定不是假的,一查就能查出来。
  那……
  林凤雅低声问:“画,那顾……顾教授还得叫你师叔?那你们……”
  顾深一点儿都不避讳,直接说:“叔叔阿姨,师叔的医术比我高明很多,我目前都在跟着师叔学习。只是师叔从业时间较短,目前荣誉这些还没跟上。师叔拿到执业医师之后,就会在中医科哪边挂牌坐诊,另外最快下个月,我就会推荐师叔进入保健委……其实就算我不推荐,就凭师叔的本事,保健委也肯定会发出邀请的。”
  沈彰和林凤雅都格外震撼。
  想不通的东西太多,但也不好多问。
  无论如何,女儿有真本事那就是最好的。
  这顿饭总算是吃了个宾主尽欢。
  顾深还留了沈彰和林凤雅的联系方式,加了微信,说以后来海市一定要说一声,他如果去到南省工作,就去家里拜访。
  次日一早。
  沈彰和林凤雅订的票是11点钟的,两口子习惯了早起,一大早就起来,东西全都收拾好,检查再三,确实没什么遗漏的,就去楼下吃早餐。
  吃过饭两人又把东西检查一遍,就准备等沈直过来退房,送他们去车站。
  老一辈的甭管是等车还是什么,都喜欢空出足够时间,生怕晚了错过车。
  正准备给沈直打电话,沈彰的手机响了。
  林凤雅把原本放在包里的金首饰和手表又拿出来,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画给他们买了一对戒指,一对手表,还又单独给她买了金镯子。
  林凤雅甭提多开心。
  尤其是那一对戒指,她可真是爱不释手,一开始还不好意思,但画坚持叫他们戴上,那就戴上了,越看越爱。
  至于爱的是戒指,还是戒指背后的意义,都没关系,就是喜欢,看多少遍都不厌烦。
  听到手机响,林凤雅赶紧问:“是小直不?”
  沈彰:“是兰子。”
  林凤雅走过来:“他刘婶家那兰子?”
  沈彰点头接通了电话,开了免提,可是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叫人尴尬。
  “三伯,我是兰子。你们还在海市吗?我们前两天见着画丫头她外婆了,在住院。我不咋认识,是我婆婆认识,还说了两句话。”
  “人家说画丫头这些年都没去看过人家一眼,亏着小时候画丫头还在柳湾住过一两年……反正话说得可难听。”
  “我婆婆也不敢提咱画丫头就在海一院上班的事儿,叫知道了更不好说。”
  “我这思来想去,还是跟你们说一声,甭管是去看看还是避着不见,都有个准备,不然贸然碰上都不好看。”
  林凤雅抓紧了手中提包的带子,脸色当时就白了下来。
  沈彰抿唇,说道:“那行我们知道了,兰子你有心了,三伯谢谢你。”
  “三伯你说这客气话干啥,咱都一家人。”兰子说道,“你们啥时候回去?我们这也准备走呢,要是能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沈彰看了一眼林凤雅,低声说:“你婆婆不是要来住院动手术?咋这么快要走?”
  兰子“害”了一声:“他们也不知道哪儿找的熟人,根本不靠谱,本来说好的挂专家号,可钱交了又说挂不上,挂了普通医生的号,又说没病房,手术排期也排不上,关键是人家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做手术效果也不会很好,让去看中医,保守治疗,尽量改善病人的生活质量。”
  沈彰:“这么严重了吗?”
  兰子说:“我们也不懂啊,难怪咱们县医院不接,让来大医院做手术,人家恐怕就是知道做手术也没多大用处,怕咱闹。”
  沈彰:“那看中医行吗?”
  兰子:“这我们也不懂啊,不过人家医生说,让想办法挂中医科顾主任的号,就算治不好,多活一两年也不成问题。”
  沈彰一愣:“中医科的顾主任?”
  兰子说:“是,我们也打听了,中医科的顾主任据说是给领导看病的专家来着,在海一院中医科这边一周就坐诊一次,只排半天的号,但他每次都差不多能看一整天才看完。可就算这样,他的号也已经约到两个月开外了,现在还没到下一次放号的时候,又不给黄牛倒卖,挂号都是实名制,一人一号,咱这想花钱插队都插不上。”
  沈彰抿了抿唇:“那顾医生也在别处看病吧?”
  比如,喻和堂。
  兰子道:“顾医生主要在喻和堂那边。我们都打听了,喻和堂在全国都是鼎鼎有名的,咱们主要是不经常看中医,不太熟悉,我们在中医科那边打听的时候,随便问个病人,人家都知道喻和堂。有好些特别好的中药,都打着喻和堂配方呢。”
  沈彰忙说:“那怎么不去喻和堂挂号?”
  兰子:“三伯你知道喻和堂那边顾主任一个号要多少钱吗?1800。咱也不是嫌一千八贵,主要是喻和堂那边也问过了,顾主任这两周都在外地,有什么任务吧,也就能抽出来一天时间在海一院坐诊,喻和堂那边人家提前就没放这两周的号,咱想挂也挂不上啊。现在挂,排队也要到下下周。可是医生又说我婆婆这病非得尽早控制,发展恶化的很快,我们等不及,打算回咱们省医院看。”
  兰子叹了口气:“再有就是,我婆婆也不太信中医,家里人也都不信。打电话回家里跟家里人商量,都说让换别的医院开刀,说癌症不开刀怎么能治?没听说过中医能治癌症的。”
  “三伯你也知道,我说什么不算,刚说要不换别的中医看看,那几个嫁出去的大姑子小姑子,还有门口的都说我是舍不得花钱,想看中医把人给拖死算了。”
  “我能咋办?再说我婆婆自己也想开刀,那就再去别的医院看看吧。”
  挂了电话之后,沈彰没吭声。
  林凤雅道:“这事儿咱可别插手。兰子婆家那几个大姑子小姑子可不是好惹的,这是兰子婆婆,又不是亲妈,她说什么人家都当她有私心。再说了,兰子婆婆自己也不信中医,非叫人家去看中医,还当咱们是给兰子撑腰故意跟人作对。人家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
  沈彰点头:“我知道。这边医生不建议开刀,还说癌症都扩散了,那情况应该很严重了。咱们啥都不知道,平白给小顾找麻烦,能治好也还罢了,可要治不好,净是事儿。中医调理身子还行,这么严重的癌症……谁敢保证能治好。”
  林凤雅:“无非就是吊时间,前年我们村那大炮,儿子闺女都出息,在京市工作,大炮也是癌,啥癌来着,还说从国外找的一个月就得几十万的药,也开刀了,最后还是没拖过一年人就没了。总之这事儿咱别沾手,不过……也得想办法把画给摘开才行,现在人家不知道画跟小顾的关系,以后要是知道了,难免背后戳咱脊梁骨,说咱见死不救不厚道,对画名声不好。”
  沈彰:“咱们订的都是同一班车,待会儿车上你随便说几句打个岔。”
  林凤雅点头:“我知道咋说。”
  说完这事儿,俩人又安静下来。
  好像都不知道要说啥了一样。
  好半天,林凤雅才说道:“兰子说那事儿……还是跟画提一句吧,画现在也大了,有什么事可以叫她自己拿主意。这几年,那边年年过来找……再怎么说,毕竟是画的亲外家,画小时候也在那边住过……”
  沈彰握住林凤雅的手:“跟画说一句也好。你甭担心什么,画现在心里清楚的很。”
  林凤雅点点头:“你给画打电话吧,我把东西先拿下去。”
  沈彰:“不急,待会儿我们一起拿。”
  沈彰说着,就打了沈画的电话,也开了免提。
  林凤雅坐着,浑身绷紧。
  沈画刚吃完早餐,在看病历。
  “爸?你们现在准备走吗,东西都收拾好了?”沈画问。
  沈彰:“都收好了,待会儿小直过来我们就走,你甭担心。”
  沈画:“那好,我这边走不开,就不去送你们了。”
  沈彰:“不用送……”
  沈画从办公桌前离开,走到窗边:“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沈彰沉默片刻:“你凤姨也在听着。是有件事……”
  沈画伸手在窗台上轻点几下:“您说吧。”
  沈彰:“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来的时候碰到镇子上你刘婶家的兰子姐,跟他们一起来的。你兰子姐刚才打电话说……说……说她婆婆……”
  沈彰把兰子刚才说的关于她婆婆的病,找医生,去喻和堂找顾深,又全家决定回去省医院开刀等等情况,都说了一遍。
  林凤雅气得瞪沈彰,赶紧跟沈画说:“这事儿咱不沾啊画,他们都不信中医,没有上赶着给人看病的。”
  自古看病,都叫求医,只有病患求医生,没有医生求病患的。
  你上赶着求人家看中医,人家指不定心理咋想的。
  沈画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可以跟他们说,我有办法帮他们挂到顾深的号,至于看不看,就是他们的事了。”
  林凤雅又瞪了沈彰一眼,嫌他多事,明明她回头见了人,三言两语就能把话扯过去,叫人以后就算知道沈画和喻和堂的关系,也埋怨不到画画身上,可他偏要说,这欠的还不是画画的人情?
  沈彰没跟她争辩什么。
  他知道林凤雅的心理,也知道画画为什么会这么说。
  沈彰顿了顿,才转到正题:“画,其实是想给你说……你兰子姐说,在医院见到……见到你外婆了……就柳湾那边。你外婆在医院住院,好像是糖尿病引发的别的病吧。你兰子姐没提你在医院工作的事儿,是怕你不知道忽然碰上了不好讲话,就跟咱提一句,叫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外婆那边……这几年,年年都要去咱家一趟,想见你。”
  沈画笑了笑:“嗯。”
  就这?
  沈彰和林凤雅都面面相觑,完全拿不准闺女这是啥态度。
  沈画说:“见不见的,没有必要吧。我小时候是在柳湾住过一两年,可您不也给那边生活费了吗?况且当初说好的,我跟您,以后跟那边再没什么关系。再说,这都多少年了,我见过那位外婆几次?互相恐怕连样子都记不得,也没什么感情需要联络吧,没必要。我只认林庄外婆。”
  林凤雅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她娘家是林庄的。
  沈彰也没多说什么:“我们就是跟你说一声,认不认都随你,不必考虑家里。画你记住自己别吃亏就成。咱从来不欠谁。”
  沈画笑:“我知道。”
  医院某病房。
  病床上的老太太,紧紧攥着娇俏少女的手:“这就是诗懿,乖乖比手机上看到的还俊俏,瞧瞧诗懿这气派,可真是大小姐。”
  边上站着的中年女人也连忙笑着说:“可不是吗。咱诗懿比电视上明星都好看,瞧瞧这气质,这打扮,那些明星也比不上啊。这一看就是豪门大小姐,人家说那叫啥,名媛对吧,说的就是咱诗懿。”
  被老太太拉着手的齐诗懿,绷着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实际上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呛死了。
  这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也太浓重了,老太太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儿,熏得她头晕。
  “诗懿在大学学音乐的?那以后肯定也是要当大歌星吧,你表姐也是大学生,今年已经毕业,叫她去给诗懿做个助理啥的,不比外人强?她肯定能把诗懿照顾的好好的。”中年女人笑着说。
  病床上的老太太说道:“当啥助理,叫她姑姑安排下,不说跟诗懿一样当大歌星了,去拍个广告,演个戏,当个一般的明星也不少挣钱。还能给帮衬着诗懿。”
  齐诗懿真是被气笑了:“外婆舅妈,那娱乐圈也不是我家开的啊,说叫谁去干嘛就干嘛。我自己的音乐学院都是考的呢,以后就算要出道,也不一定是什么样子。表姐什么大学毕业的?学历那么高给我当助理可太屈才了。”
  “那有什么,叫你表姐跟你们去港岛,先历练几年,就算做不成明星,别的工作也成啊,你表姐那人吃苦耐劳,脑子又好,人也漂亮,关键是自己人,用着放心。”舅妈说道。
  齐诗懿无语至极,刚要说什么,鼻子又是一热。
  又来?
  她猛地拽回自己的手,赶紧捂着鼻子问:“卫生间在哪儿?”
  贵妇妈妈脸色一变:“诗懿怎么了,又流鼻血了?”
  齐诗懿还没来得及说话,捂着鼻子的她,鼻血已经从指缝中流出。
  舅妈赶紧指了卫生间的方向。
  齐诗懿飞快地跑进去冲水。
  贵妇妈妈拿了纸巾进去,齐诗懿很不爽地拽过纸巾,关上门,不想理会妈妈。
  “宁欣,你这怎么教的孩子,都不知道跟外婆舅妈亲。”老太太瞪了贵妇妈妈一眼。
  贵妇妈妈说:“她就这性格,对谁都一样。”
  老太太说:“你侄女的事儿,你上点心。今年工作不好找,纯纯她换了好几个公司都不满意,你给想想办法。”
  柳宁欣抿唇。
  老太太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不想叫纯纯跟你们去港岛,不去就不去,那总要在这儿给纯纯找个工作吧?齐家家大业大,海市也有分公司,给纯纯安排个工作都不行?”
  柳宁欣点头:“我会看着办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些年你都不回来,我也知道你日子艰难,那豪门大家庭生活也不是好过的。你呀,知道还缺点什么吗?儿子。你光有诗懿一个丫头顶什么用?你给人家生个儿子,有儿子才有根本!你才能立得稳脚跟。”
  柳宁欣:“妈你别说这些。”
  老太太:“为啥不能说?你要有个儿子,那干啥都是名正言顺的。诗懿一个丫头片子,谁会把她放在眼里,到头来你啥都不是,白瞎这么多年。”
  柳宁欣皱眉:“妈,我都多大岁数了。”
  老太太:“多大岁数,也才四十多,再看你这保养的,说你三十都嫌多。咋就不能生了?人家五十多岁六十多岁,都还能生呢。港岛医院也好的很,你怕啥?”
  柳宁欣:“我会考虑考虑的。”
  老太太:“你还考虑啥。回去就赶紧准备再生一个,坐稳你这位置,不然现在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等着给人生儿子。”
  柳宁欣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就看到女儿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柳宁欣脸色一变。
  老太太又看向齐诗懿,直接说:“诗懿你可别不懂事,叫你妈再生一个弟弟,也是为了你好。上头那些都跟你不是一个妈,哪能真喜欢你?你跟你弟弟才是亲姐弟,以后在齐家也能站住脚……”
  齐诗懿冷笑:“哦,反正就是我爸我哥哥们都不可能真喜欢我对吧,非得有个弟弟,妈,你说呢。”
  柳宁欣脸色很是难看:“诗懿,你外婆就是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齐诗懿:“妈,我问你怎么想,你也想再给我生个弟弟?”
  柳宁欣的笑容有些勉强:“妈都这么大岁数了……”
  “岁数大不大的,反正你就是想生对吧。”齐诗懿冷笑,“你们可真行,我爸身体还好好的呢,这就开始算计我们家产了。妈还有你,爸对你还不够好?”
  柳宁欣抿唇:“就是因为你爸对我太好,我才想再给他生一个……”
  齐诗懿气笑了:“行行行,你们好好生,想生多少生多少,反正我话就撂这儿了,你再生的我不认。”
  齐诗懿说完就气得跑出们去。
  柳宁欣赶紧要追出去,被老太太叫住:“那么大孩子了,赌气就跑,你瞅瞅你怎么教的。对了,你既然回来,就给沈彰打个电话,画丫头也大了,怎么说你也是她妈,也给她找个前程。”
  柳宁欣脸色更白。
  老太太又说:“我这几年想见画丫头都没见着,前些时候听说她回村了,我又赶去还是没见上。不过听村里人说,画丫头现在出落得可漂亮,比你年轻时候更俊俏。”
  “你当年一走了之,那丫头可怜成啥样。才那么小一点儿,天天跑那么远到咱家找你,赶都赶不回去,后来还是我发了狠……才叫她不敢再来找。”
  “你这些年寄回来的钱,我叫你弟拿给沈彰,叫给画丫头,沈彰那个倔驴死活不要,还叫人把你弟打出来……背地里,他能说你什么好?画丫头指不定都被他洗脑,挑拨得记恨你,不然去了这么多回,他都不叫我们见画丫头。”
  “你这当妈的,以前也艰难就不说了,现在安稳下来,也得给画丫头考虑考虑。把她带到齐家,纵然不姓齐,那也能找个好人家,日后也是你的一个助力。”
  *
  沈画晚上接到沈彰电话。
  说他们已经到家了,也说跟兰子和她婆婆提了能帮忙挂顾主任的号。
  但是兰子婆婆当场就给回绝了,说不信中医,还是要回省医院开刀,让沈画不必记挂这事儿。
  这个月比之前更忙碌。
  科室忙,又要天天给霍延行针。
  时间过得特别快。
  一晃就到了月底。
  沈直要回家住一周,带上父母为他出国准备的东西。
  贺宗野身上的“龟壳”成功拆掉,只是躺了一个月没动,他还需要复健。
  另外就是,一身嫩得如婴儿一般的皮肤,也需要重新适应成年人的身体,比如太紧绷了活动姿势稍微大一点,皮就扯得疼;再比如纸片稍微碰一下,皮肤就被划开一道口子;再比如出去晒一下太阳,本就是嫩红色的皮肤,瞬间又烫又疼,火烧火燎一样的疼……
  更别说,躺了一个月,肌肉都出现一定程度的萎缩,需要加强锻炼。
  每一次复健锻炼,身上都要多几道伤口往外冒血。
  但他这一身皮,可是引来了不少狼。
  虽然因为案件和身份原因,贺宗野的手术情况康复情况都不公开,但当时参与手术的医生还是不少的,其中就有烧伤科,也是对药膏最关注的科室。
  另外就是院长,已经好几次旁敲侧击。
  沈画能说什么?
  只能说,那是喻和堂的秘方,无法量产,且以后喻和堂会出相应的药膏,效果没有这个这么好,但也很强了。
  贺宗野非常着急出院,应该跟他在调查的案子有关。
  沈画能够感受到贺宗野焦躁的情绪,他预计凶手这个月会杀人,现在已经到月底了。
  他希望猜测是对的,又希望是错的。
  沈画给应老先生进行第十诊。
  此时距离给应老先生初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现在应老先生的精神体力都有极大好转,言语也恢复到接近正常,呕吐、呃逆等情况也都止住。
  每天进食量也在增加,能在护工搀扶下勉强下地行走。
  但双腿酸软无力,唾液较多,还有痔疮出血等症状。
  沈画观老先生舌苔薄白,舌质略淡,上手摸脉,脉沉滑略弦数……
  今天来给老先生看诊,是提前说好的,故而应青戎也在,刚才沈画来的时候,就是他在耐心地扶着老爷子走路。
  沈画说:“老爷子中焦渐和,能够饮食,但脾气生发运化尚差,且有湿邪中阻……”
  她开了六君子汤加焦三仙、枇杷叶等调理。
  “等这些症状都调理清楚,我再另外更改药方,主要是考虑到老先生腹部肿瘤结节是多发性,在早前第一次手术后又很快复发,所以到时候会开一些解毒、活血化瘀和散结的药物,防止肿瘤复发。”
  应青戎不断点头:“好的。”
  沈画说:“后续如果没有大的症状变化,我就不过来了,到时候顾大夫会过来。老爷子您好好休息,日后定能长命百岁。”
  老爷子笑呵呵地说:“我这条命是战友捡回来的,活这么多年早够本了。沈大夫,除了孟老,你可是我见过最好的中医大夫了!”
  沈画笑:“那您可争取以后再别见我。”
  老爷子哈哈大笑,又看了一眼儿子,才说:“沈大夫,你能给我儿媳妇看看不?”
  应青戎脸色微微一变:“爸,您别说这些。”
  沈画挑眉。
  她又想起来从前在娱乐圈的时候听到的八卦,应青戎的老婆奇丑无比……
  老爷子叹了口气:“叫沈大夫看看,是病就治,现在这样整天躲在家里哪儿都不出去……早晚得憋出病来。”
  见沈画也看过来,应青戎苦笑:“我太太病情特殊,以前也看过医生,都没查出病因,她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就整天待在家里不肯见人。我一提带她看医生,她就生气,她一生气就会伤害自己……”
  沈画想了一下:“改天你把她相关病例带来我先看看。”
  应青戎连忙道谢。
  港岛。
  港岛慈嘉医院。
  病房里,坐在病床上的齐诗懿脸色惨白,正抱着一个身姿挺拔、隆准丰颐的男人呜呜直哭。
  “哥,我真得了白血病?为什么会这样?”
  齐诗懿哭得喘不过来气。
  男人摸摸妹妹的脑袋:“别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白血病早就不是不治之症了。现在已经在给你找骨髓配型,只要配型成功,就能治好你的病。”
  齐诗懿哭得直喘气:“可都配不上啊。我妈妈,还有爸、你和三哥都配了,都配不上。”
  “不是还有大哥吗?说不定大哥能配上呢。”男人说。
  齐诗懿哭:“肯定也不可能配上,我们又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呜呜……”
  男人伸手敲了妹妹一下:“同一个爸爸,怎么就不是亲兄妹了?就你想得多。”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齐诗懿一抬头,就看到是妈妈柳宁欣。
  柳宁欣脸色很不好看。
  齐诗懿心中顿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妈,是不是大哥也没配上?”
  柳宁欣叹气,点点头。
  齐诗懿又大哭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哭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病床边上只有妈妈柳宁欣一个人。
  “妈。”齐诗懿嗓子沙哑。
  柳宁欣看着女儿说:“诗懿,医生已经把你的情况通报骨髓库,目前没有找到合适你的配型。家里人也都没配上,医生说……如果是同父同母的姐妹或者姐弟,配型成功率比较高。如果我跟你爸再生一个……”
  齐诗懿一愣瞬间爆发:“我不!我不!你到底是为了救我再生一个,还是刚巧我生病了就顺了你的意?再生一个,万一还是配不上呢?那是不是正好啊,我死了,你又有一个小孩,还能继续当你的齐太太!”
  “我不!我就算死,也不要你再给我生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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