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杀
把云三郎气得,几乎就想狠狠地把景正卿打上一顿,好叫二爷彻底清醒过来。在他的生拉硬拽之下,到底是把人带了开去。
景正卿骑在马上,恹恹往回走,走到半路,忽地说道:“不对。”
云三郎道:“什么不对?”
景正卿看向他:“你方才瞧见没……”
云三郎一听,不等他说完就回:“没瞧见!”
景正卿咳嗽了声:“你急什么?我是说,你瞧见了没,过去迎妹妹那辆车,是我们家的。”
“有什么稀奇的?”云三郎不以为然,不知道为何他竟特意提一提。
景正卿道:“是我们家的车倒是不足为奇的,只是我瞧着那随车的人,不像是寻常小厮。”
“你这话,我就越发不懂了。”三郎道。
景正卿细细回想了会儿,道:“随车那些,虽则是我家家仆打扮,只是……我方才看着其中有两个竟像是会武功的。而且身手不弱。”
云三郎一惊,而后笑道:“二爷,你这意思不会是说你们家家奴也有些深藏不露的人吧?”
景正卿凝眸看他:“我平日出出进进,家里的人上上下下我几乎也都熟悉,怎么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人物?看来那样好身手的人,去我们家做了家奴?”
云三郎想了想,思忖道:“莫非是端王府的人……特意来护送的?”
景正卿道:“端王府要护送,光明正大便是,为何……”这一句还没有说完,二爷忽然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感觉,失声道,“不对!”
云三郎正要说话,却见景正卿调转马头,竟回身打马而去!
且说车内明媚大叫一声,车厢外景正卿叫道:“明媚!”心弦绷紧,当下便要往前而来。
他一动,车厢外站着的人顿时也动了,将景正卿一拦:“站住,还不退下!”
景正卿听了明媚的声音,哪里按捺的住,当下厉声喝道:“你们竟敢劫景家的人,好大的胆子!”
车厢外站着的,有两个是赵琰的狐朋狗党,却有四位是他的侍卫,其中两人是车夫的打扮,见景正卿发难,当下便有两人向他扑了过去。
景正卿的武功其实是不错的,可是他着急之下,只看出这些人武功不弱,却竟未曾仔细观察这些人何来历:跟着赵琰的,都是一等一的御前侍卫,动手的这两个是假扮车夫的,武功虽然不弱,但那两个还没动手的,却更是侍卫之中挑选出来的顶尖儿的好手。
皇家只这一个太子,一来自然要派可靠人手保护妥当,二来,皇后是有些知道赵琰三五不时地出去玩乐,生怕这个儿子闯祸,因此特意点派好手加以保护。
不然,若是一般习武的人假扮车夫,景正卿未必能察觉出不妥来。
景正卿动上了手,才惊心,这两个车夫打扮的人竟是好手,他若是单打独斗对上一个,倒是可以将其拿下,但是两个人……加上事情紧急,他很想要速战速决,但偏偏欲速则不达,竟跟两人缠斗了十数招而无法占据上风!
景正卿大为着急,心中懊悔让云三郎留在原地等候了,若是带着他一块儿来,也不至于如此!
这一刻,车厢里赵琰也不闲着,听到外头呼喝声起,他倒是习以为常的,这些侍卫惯常为他擦屁股擦惯了,赵琰也知道他们武功高强,等闲之人是打不过他们的,因此放心大胆地抱着明媚,重新上下起手起来。
明媚心慌意乱,乱打过去,叫道:“放手!滚开!”一边又抱着希望叫,“景正卿,救我!景正卿!”
一声一声,叫的二爷心都碎了,心中一乱,便给人趁虚而入。
侍卫旨意一拳竟击向他胸口,二爷拼着受了,把那人手腕攥住,用力一捏,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手骨断裂。
景正卿反应极快,攥着那人往后一退,把那人擒在身前,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识相的,快点把人放了!”
另外三人见状,齐齐皱眉,那两个高手侍卫原本站在旁边,见状便对视一眼,齐齐往前一步。
景正卿叫道:“听好了!我是景家的景正卿,车里的人……”一咬牙,便道:“是端王爷下了聘订了亲的……你们胆敢如此,不怕掉脑袋吗!”
三个侍卫听了,面无表情。他们跟随太子,以太子暴戾的性情,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没有做过?早已经习以为常。
起初倒也有些看不惯太子的人,不肯随着太子胡闹,有的因觉得赵琰的行径太过分,便向皇帝进言,谁知竟给皇后知道。
皇后并不觉得太子做的有多过分,反而觉得那些上告之人别有用心:是否是想破坏太子在皇帝面前的形象,然后给端王铺路?
于是乎,那些铮臣便被皇后一一打发,就算不死,也是降职的降职,另调的另调,剩下的这几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闻目睹地,也都非善类,同时对太子忠心耿耿,绝无二话。
且赵琰虽然暴戾,但却也会笼络人心,但凡是他们帮助他做成了一件事,便会有厚重赏赐,且常常说等登基以后,便会封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此这些人惟赵琰命是从,绝不会违抗。
倒是旁边那两个跟着赵琰打混的清客有些色变:赵琰原本的打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抢出来,若是长得丑,便立刻扔在此处,他们逃之夭夭便是;若是长的美……赵琰那个性情……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关键的是“谁也不会知道”,因此他们也不怕担干系。
故而虽然对方是端王,可是既然这些人跟随了太子,那自然便听太子的,等赵琰登基,端王区区一个王爷,便也不算什么。
何况端王也不会知情。
——万万没想到,景家的人居然会跟随到此。
这两个清客便有些害怕,不知如何了结。
那边景正卿挟持着侍卫,厉声喝罢,车厢里略静了静,隔了会儿,便听到赵琰道:“景正卿?是谁?又算什么东西!”
景正卿一听,心头一颤,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来由浑身竟有些发凉。
来追的路上景正卿已经想过了,究竟是谁敢如此大胆劫持了明媚?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明媚是端王爷要的人?
他不敢往上面想,只是安慰自己:或许是端王爷昔日的仇人,或许是对端王或者景家不满的什么人……
一直到追到这儿,跟这两个侍卫动了手,景正卿赫然发现,这几个人身手出众,且显然是受过训练的,这情形,不由得他想到在护送明媚上京路上遇到的那些神秘人,以及在雀屏山上试图刺杀他的那批人。
景正卿听了赵琰的话,他依稀是记得这把声音的,知道事情得做最坏打算了。
景正卿当下眼睛闭了闭,而后把心一横,反而扬声喝道:“阁下又是什么东西,隔着车厢说话,鬼鬼祟祟藏头露尾,不敢出来见人吗?”
二爷倒也聪明,此刻已经猜到车厢里十有八~九恐怕就是那位太子赵琰了,他是知道赵琰曾经惦记过明媚的,还特意去书塾滋事,可是他却做梦也想不到太子的胆子竟能大到这个程度。
但是如果只靠自己在外头跟这些侍卫对上,就算是拼了一命,在这里打斗的过程之中,自然无法阻止车厢里发生什么,因此二爷索性直接开骂,指望用激将法把太子弄出来,起码让他先不要去动明媚。
果真,听了景正卿的话,车厢口上人影一晃,却果然是赵琰现身了。
赵琰纵身跳下地,负手瞪向景正卿。
景正卿对上太子那双杀气腾腾的阴鸷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景正卿是世家子弟,六品武官,面圣的机会可谓时常有,自然也对太子的脸不陌生,平常见了,就算心里再有微词,面儿上依旧恭恭敬敬,只不过这一刻,委实尴尬了。
景正卿不动瞬间,赵琰已经将他上下一打量,不屑笑道道:“你就是景家的景正卿,孤知道你,你有个姐姐刚进宫没多久,就是那个很会讨好我母后的景昭仪嘛!”
景正卿手上一松,将那人放开,没奈何见礼:“太子殿下,微臣不知是殿下,多有冒犯。”
赵琰见他行礼,冷道:“你知道就好了!”
景正卿道:“太子殿下,车里面的是我表妹明媚,想必这其中有些个误会,臣恳请太子将表妹交还我……今日之事,就当全没发生过……”
景正卿没说完,赵琰一听,冷笑:“景正卿,你别不识相,孤今儿本来是想隐秘行事的,你自己找了来,便算你倒霉,你若是懂事儿的,就乖乖地,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别来打扰孤,从此孤会当你是自己人,将来,也能封你个公侯之类,但你若是不识相的话,就别怪孤不念情面了。”
景正卿听到这里,便道:“殿下,我明媚表妹已经许给端王了……”
赵琰大怒,伸手便打过来,景正卿一惊,终究没有躲闪,脸上便吃了一记。
赵琰骂道:“混账东西,不许提那个人!端王,又是端王,为什么每个人都跟孤说端王如何如何,哼,许给他又如何?他想要的美人,孤偏不让他如意,偏要让他得一个残花败柳!”
景正卿半边脸红着,垂着头一声不吭。
赵琰看他一眼,见他并不反抗,便冷冷一哼,正欲上车,却听车里明媚颤声叫道:“景正卿!”
景正卿身子一抖,见车厢门被撞开,明媚歪着身子,跌在眼前。
景正卿一眼看去,见明媚双手双脚都被捆着,脸上仿佛伤着了,指印儿在白皙雪嫩的脸上显得格外清晰,头发散乱,胸前衣襟略开,露出雪色肌肤,双眸惊慌地看过来。
赵琰一看明媚挣扎出来,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咬牙道:“不要脸的贱货,你是想要出来给男人看吗!”
景正卿一步上前,却被赵琰的侍卫拦住。
赵琰抬手,一把揪住明媚的头发,往下一扯,生生地便将她扯落地面。
明媚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从来都是给捧在手心儿里的人物,如今跌在地上,半晌竟动弹不得。
景正卿目眦欲裂,挥拳便打向那两个侍卫,却不料对方早有防备,又趁着他震惊之时出拳毫无章法,便极快出手将他按住。
景正卿怒道:“太子殿下,你若行此事,我绝对不跟你罢休!就算是端王知道也绝不会放过你的!你若就此罢手,我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太子殿下……”
赵琰冷笑:“呸!你这是在拿赵纯佑那老东西吓唬我吗?你又算什么玩意儿?孤怕你?孤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孤就偏……”
赵琰看一眼景正卿,见他被押着跪在地上,那双眼看向明媚,透出焦急又关切之色,看向自己,却又恨又怒地……
赵琰看了,不觉得可怕或者羞耻,反而更加兴奋起来,回头又看看地上的明媚,笑道:“既然如此也好,我就当着景家人的面儿行事,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景正卿听了这禽兽不如的话,简直不敢置信。
原先他也算是个风流不羁的人物,也被明媚骂过几次禽兽不如,但却从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赵琰这等无耻的人,跟他相比,景正卿那个“禽兽不如”简直就名不副实起来。
赵琰把明媚拉起来,一手抱着她,一边将她压在车边儿上。
明媚略有些清醒,便抬手去打他,经过方才一番挣扎,手上系着的带子也松了,拳头打在赵琰身上,虽然不疼,却让他大为恼怒。
赵琰怒道:“来个人过来帮我按着这贱~人!”
那两个跟随赵琰的清客本来远远地躲开,赵琰一回头,便瞪向两人。
两人是被他使唤惯了的,当下吓得身不由己过来,一左一右,果真就按住了明媚的手。
景正卿见状,拼命一挣,那两个侍卫紧紧拦住他,景正卿嘶声叫道:“太子殿下,求你饶了她,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让我替她向你赔罪!”
赵琰回头看他一眼:“你?本太子对你没兴趣!”
赵琰邪邪一笑,捧住明媚的脸:“小美人儿,这回你可怎么办?”竟凑过去便去亲明媚的嘴。
明媚摇头避开,哭叫道:“不要!放开我!”忽地一眼看到景正卿,顿时哭着求道:“表哥,表哥救我!”
景正卿见状,整个人几乎要死了,嘶声叫道:“殿下,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放过她!我求你啦!”说着,拼命便磕头下去,冬日地面坚硬,景正卿磕了两下,头上竟见了血。
赵琰听了这话,又看他困兽挣扎一般,反倒更觉兴奋,笑道:“原来你是小美人的表哥?你竟这般关心她,为了她当真什么都可以做么?”
景正卿道:“只要殿下肯说,我什么都可以做,殿下别为难她!”
赵琰脸色变幻不定,看看景正卿,又看看明媚,忽然哈哈笑道:“真真有趣,你好像对你这表妹关心的过头了吧?”
景正卿心头窒息。
赵琰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反而看着明媚,低低道:“小美人儿,没想到你这样人见人爱,孤又怎么能够到了嘴边儿又把你给放了呢,不如,就……让你的表哥看看……孤是怎么弄你的,如何?”
景正卿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赵琰舌头一挑,就在明媚脸上舔了舔,又道:“可真是个香喷喷的美人,怪不得赵纯佑那个老东西竟看上了你!是了,听闻昨晚上你歇在端王府了,总不会已经给弄过了吧……啧啧,让我看看……”
明媚哭叫挣动,几个侍卫都习惯了如此场面,除了那被景正卿捏断手腕的,其他三个都面不改色。
那两个按着明媚的清客,本就是跟着太子助纣为虐的,起初怕被连累,如今帮着太子行事,见了此情此景,忍不住竟也被色所迷,有些儿蠢蠢欲动,看着明媚秀色,眼中也透出贪婪光芒。
赵琰抬手便撕开明媚的衣裳,又去亲明媚的唇,明媚半生半死里,察觉他闯入口中,昏沉沉用力咬下去。
赵琰吃痛,捂着嘴抬头,不由分说一巴掌狠狠地就打了下去。
明媚本就伤心欲绝,被他打了这掌,顿时之间昏头昏脑,眼前发黑,头无力往旁边一侧,竟是晕了过去。
赵琰捂着嘴,骂道:“不识抬举的贱货,等本太子用过了,便赏给你们……让你们也尝尝端王侧妃的滋味!”
赵琰正说着,忽地听到身后有人爆喝一声:“你干什么!”紧接着,竟是一声惨叫,近在耳畔似的。
赵琰吃了一惊,忙转头,却见景正卿竟不知如何挣脱了两个侍卫,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握着一柄雪亮匕首,刀光似电光一般,已从其中一个侍卫的颈间掠过,那热热地鲜血喷涌而出,竟溅到了太子半身!
景正卿一挥得手,分毫不停,手臂往后,一气呵成地用力斜刺,雪亮的刀刃准确地没入身侧攻过来的另一个侍卫腹中。
那侍卫没想到他出手如此之快,身子僵住,口角涌出血沫,同样倒地身亡。
赵琰虽然也杀过不少人,但是眼见这情形,仍旧十分震撼,不由叫道:“景正卿你想干什么?你想造反吗!”
景正卿暴起杀了两人,手中持刀,双眼血红,俊美的脸如许狰狞:“造反?若如此是造反的话,那我就是在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