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
明媚一怔,惊叫了声捂住耳朵。
景正卿道:“是了,你醉了,不记得也是有的……那么,上回在假山中之事,你总该记得一清二楚吧……”
明媚捂着耳朵,听得似是而非,但“假山”两个字乃是她的禁忌,一听之下,越发羞愤。
景正卿目光下移:“我说明媚……也是甘愿的,这个,你可是听得很清楚,对么?”
明媚哭道:“你为何总欺负我!你这坏人!”
景正卿俯身低头:“……我在你心中早就是坏人了……莫非能改不成?”
明媚眨了眨眼,泪流个不停:“你说想我……说要我嫁你,我不答应,你便要如此对我?”
景正卿动作停了停:“我心里爱你,你怎么不知道?”
明媚无地自容,道:“……你哪里爱我,自从见了我,你处处地就想轻薄非礼,莫非你不知道我日后要嫁人的?你总是想毁了我,是也不是?”
景正卿语塞:在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确是色……迷……心窍,色……胆……包天,存着那种吃了就走的龌……龊念头。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色……心并非这样重,只是觉得这个表妹委实难得,就连他流连花丛那么久都没有见过的绝色人物,因此存了个亲近的心思……却没想到,一来二去,越亲近,越是惦记,越是讨了一点便宜,却更想要更多……到最后居然发展成了非得上手儿不可。
在回京后,东窗事发。
景睿打了景正卿一顿之后,他未尝不是存了个死心的想法,可是……却仍是有意无意地想要接近她,自己也安慰自己:就算不碰她,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如此,心底所种的邪……魔更加深重。
一直到了雀屏山上,,当听了云三郎那一拨儿同僚谈起她要嫁给端王爷之后,就好像有人也把他的心摘下来要送人了,真真肝肠寸断。
那时候才觉得:一定要做点儿什么出来……
只是现如今,这一场,如何了局?
景正卿想了一想,便道:“我方才跟你说,要跟老太太说,把你要过来。”
“我已经答应了外祖母,许给王爷了!”明媚转头,闭着眼睛,哭得发颤,“你这样说,让外祖母怎么看我?王爷那边又怎么交代?你只是要做这些……全不管后果。”
景正卿抱了她:“乖乖别哭,哭的肿了眼睛,会叫人看出来。”
“你也怕人看出来?”明媚揉揉眼睛,“我却不怕,我今日一头撞死在这里就算了,免得以后闹出笑话来。”
景正卿吓了一跳:“不许乱来!”
“谁乱来了!”明媚索性哭起来,“遇上了你,算我倒霉,早知道最终还是这个结局,当初在家里头何必要跟着你上京?还能清清白白地过一辈子。”
“那也未必。”景正卿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明媚扭头,哭得眼红红地,然而如此,却更如雨打花枝,越发动人。
景正卿抱紧她不放:“你是个小丫头,有些话我原本不该跟你说……”说到这里,一顿,心想自个儿什么禽兽事儿都做出来了,有些话也不必就藏着掖着了,略一羞愧,便道,“我先前说的,都是骗你的……”
明媚呆呆问道:“什么骗我?”
景正卿道:“我说你身无四两肉,男……人不喜欢……王爷更不会看上你,乃是骗你的。”
“啊?”明媚越发不解,一时竟怔了。
景正卿看着她纯真无邪的模样,心底又怜又爱,又有些痛:为何这样的人儿他竟不能彻底拥有,为何这人竟不是属于自己的?
景正卿便说道:“其实……你生得极好,我……我从未见过像是明媚这样姿容的,倒不是说你绝色,而是……总而言之,男……人一见了你,必然会生出喜爱之心,极想要拥有你……才是真的,故而我说,你就算是留在那个小县城,未必就不会有人如我这般地瞧上你,从而……”
明媚脸上又红又白:“你……你又跟我说这些下……流话?你当世上的男子都如你一般坏?”说到这里,却又想到:他什么下…………流事都做过了,也不差说这些了。
于是便又哭起来。
景正卿在她脸上轻…………吻:“这不是下作话,而是实话……”停了停,一笑,“不怕告诉你,如今世道……男……人又有几个不下作的?就算是王爷,见了你还不是……非要娶你?你当王爷有多正经儿的?”
明媚听到这里,便稍微收敛哭声:“……王爷是喜欢我的?”
景正卿见她忽然又问这个,心里又痛:“你……唉……自然了!男……人又哪个见了你会不喜欢的?除非他不是男…………人。”
明媚一羞,忽然间又垂了头:“可是我听说……”
本是要跟景正卿说端王跟她母亲如雪之间的传闻的……
可转念一想:为何要跟他说这些亲密话?于是便打住。
景正卿问:“什么可是?”
明媚摇头,只垂头,又擦泪:“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对我这样,一次不足够,又来这样,你索性杀死了我,我就不用难堪于世了……”
景正卿抱紧了她,伸出双腿把她圈在怀里:“我若真有心毁你,又何必大费周章,早就……”
明媚缩起身子,道:“你快放开我。”
景正卿握住她的手:“你还不晓事,不知道真正的……是如何……”
明媚红了脸:“…………我才不要知道!”
景正卿望着她,心头一酸:“…………到时候你嫁给王爷,便知道了。”
明媚哭道:“我这样……还能嫁给王爷么?”
景正卿道:“那么便嫁给我就是了。”
明媚道:“那么我宁肯死。”
景正卿心头一梗:“嫁给我就这么难堪?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明媚说道:“就因为你总是这样对我,你是坏人,风留花…………心,心术不正,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又怎么还想嫁给你?”
景正卿听出异样,机敏问道:“那你原先不知道我是坏人的时候……曾想过嫁我的?”
明媚哪里肯承认自己当初一见到他的时候,被他正经外表所骗,很是心生好感呢,于是急忙否认道:“没有没有!”
景正卿捧住她的脸:“明媚……你乖一些,我答应你,若是你嫁给我的话,我以后便不再花心风流,只对你一个好,好么?”
明媚道:“连峰儿那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不要再来蒙骗我。”
景正卿气得无奈:“你就铁了心非要嫁给王爷了?”
明媚掩面哭道:“我嫁给王爷有什么不好?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没有依靠的,寄人篱下,能给王爷当侧妃,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我还能有什么挑儿么?可是现在……你快杀死了我便是了,省的我活着受苦。”
景正卿听得有几分不忍,悻悻道:“怕什么?我又没有坏你的身子,只要我不说出去,你嫁给王爷,也是无妨。”
明媚怔了怔,她有些不太懂什么叫“坏了身…………子”,然而毕竟身体给他碰过了,便是不清白了,当下道:“你又哄我,你都对我……对我……”
想到他对自己所做的,让她说出来,却是不能。
景正卿便顺势道:“那你便嫁给我,我为你负责……老太太跟王爷那边,我来应付。”
明媚坚决不能从,伸手打他:“你去死你去死!要嫁给你,我宁肯就死!”
景正卿听着这话,有些绝望:“你真不嫁给我?”
明媚打了他一阵,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停了手,抬手一看,手上果真沾了半拳头的血!
明媚吓得停下来:“你、你……”
景正卿苦笑道:“你这样痛恨我,若是打死了我,能叫你安心,你便打死我罢了……我现在,又何尝不是后悔欲死。”
想——当初若是能忍耐住了,慢慢地来……就算是用骗的也好,未必不能骗她嫁给自己,起码也不像是现在这样,提起他来,在她心中必然就是“禽…………兽”“虎狼”之类的词儿,没什么好话。
明媚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噙着泪瞪他。
景正卿叹息了声,把衣裳一解,明媚吓得要后退:“你又干什么?”
景正卿却道:“别怕,你先前不是要看我的伤么,我只是要让你看看而已。”
明媚这才不动,看着左手上的血,咬着右手的拳头,又恨又气地望着。
景正卿把衣衫脱下半边,明媚一看,顿时惊地吸了口气,伸手捂住眼睛。
景正卿把她的手移开,道:“…………别怕,你瞧清楚,这道伤够不够深?我瞧着是不够深的,若是能解你的恨,就再在我身上多划几道也是好的。”
“…………跟我有什么相干?”明媚欲甩手,然而看到那血肉模糊地一道深深伤痕,似乎深可见白骨,明媚吓得浑身发颤,一阵阵地心凉,竟动弹不得。
景正卿于她耳畔低低说道:“…………你可知道,受伤那夜,我独自一个,对上四个武功高强的蒙面人,情形是何等凶险……若不是我心里记挂着你这丫头,又怎么会在那野兽跟刺客出没的山林里拼命撑到天亮?我只是想要活着再见到你……”
景正卿说到这里,忽地脸色一变,眸色锐利地瞟向不远处那两扇窗户。
景正卿说罢,将明媚一抱,在她额心吻了一口,明媚以为他又要乱来,景正卿却抓起床边上她的衣裳,将上面的水又抖了抖,道:“委屈你会儿,先这样回去吧。”
明媚没想到他竟能这样轻易放了自己,当下仰头看他。
景正卿帮她把衣裳披了,仔细系了带子,等明媚反应过来,都已经穿戴停当了。
景正卿见她呆怔的模样,微微一笑,在她唇上轻轻一点:“别说二爷对你不好,更别哭了,好端端回去,趁着现在外头人少。”
明媚忙点头,景正卿把她抱在床边,将先头跌落的鞋子捡起来,捏住她的脚,替她穿了。
明媚望着他半跪的模样,他的衣裳襟子还是半敞开的,因为换了浅蓝色的常服,因此血渍殷出来,竟十分明显。
明媚想到方才所看的那一眼,仍有些心悸,张口道:“你的……”话到嘴边,却又停下:凭什么要问他伤如何呢?方才他做了那样的事。明媚暗恨自己心软。
景正卿听她欲言又止,抬头对上她躲避的眼神,略懂了几分:“我回去自会再上药,但若是不留神好不了……或者发烧死了……就算是我用这条命偿了欠下你的,我死了,妹妹就不要再怪着我了。”
明媚下意识咬了咬唇,终于扭头说:“我才不稀罕!”
(本章和第99章需要大修,但因为晋江vip规定字数不能少,我考虑许久实在不知该怎么修改,最后决定把第一百零一章的上半章节复制在下面,然后在99章再加上另一部分,如此,大家记住就不用订阅第一百零一章啦,如此实属无奈,还请见谅~如果怕剧透,可以先不看,回头看到一百章的时候再看哦)
第一百零一章上章:
景正卿兴冲冲地回了景府,翻身下马,便问那门口的小厮:“可是卫姑娘回来了?”
那小厮笑道:“回二爷,的确是来了一位姑娘,只不过不是卫姑娘,是蓝姑娘。”
景正卿莫名其妙:“什么蓝姑娘绿姑娘,这么说我表妹没回来?”
小厮道:“小人是没见着卫小姐回来。”
景正卿一听,顿时一腔热血化做半边冰雪,脸上也没了笑,当下放慢脚步,缓缓入府。
景正卿往里头走,将到厅堂的时候,就听到里头隐隐地谈笑风生,似是景睿的声音,跟一个陌生男子在说话。
景正卿心想:“是什么姓蓝的人家?京内从未听过,还有什么蓝姑娘,害得我以为是表妹回来了,可恨。”故而也不愿意去见,从旁边抄一条斜径便要离开。
谁知才一动,就见有人从厅里出来,是跟惯了景睿的一个小厮,一抬头看见景正卿,便欢喜招呼:“二爷这不是回来了?老爷才说呢……”
景正卿一听,顿时翻了个白眼。那小厮瞧见他脸色不对,且才也看出景正卿是个要避开的架势,当下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但只因这小厮一嗓子,厅里头景睿的声音一扬:“是正卿回来了?”
景正卿见避无可避,只好打起精神,重新走了回来,推开门入内。
却见在厅内上头,并坐两人,一位自是景睿,另一位,瞧来也似是个三五十岁的中年人,生得面相清癯,略带斯文之气,打扮的并不出众,只一身黑色缎服,低调之中却见沉稳。
彼此一打量,景正卿先给父亲见礼。景睿含笑问道:“你自王府回来?”
景正卿道:“正是,才刚进门儿。”
景睿才看向身边之人,道:“这位是新调任进京的蓝大人,你来见过。”又同蓝大人道:“这就是犬子正卿了。”
景正卿便也依言上前见了礼,那蓝大人笑着颔首:“快快起身免礼,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二爷好个人物啊。”
景睿摇头道:“不能夸他,这是个惹祸的性子,前日才招了一场弥天大祸,幸好如今已经风平浪静。”
蓝大人沉吟问道:“莫不是那场太子被谋害之事?我在黔南也听说了,影影绰绰听到你们家卷入其中,虽不知详细,却也觉得此事匪夷所思,难道是二郎被牵连了?”
景睿道:“何止牵连,差点儿便丢了命,是刑部那些糊涂官严刑逼供所致,他们找不到正主元凶,就想在他身上弄个着落,真真可恨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