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回头吧，你过不去的
崔判官的意思是，他和苏晴交情并不深，没有必要为了对方冒险。
“可是……”夏江心有不甘，“苏晴是因为我变成这样的，她可以为了我毫不犹豫的冲向王山两人。若是早知这样的话……”
每当低头看向苏晴时，夏江心底就一阵愧疚，她美丽的容颜在自己心中挥之不去。
“九死一生就九死一生！”颤抖着身子，夏江站起了身子。
他的头发上带着枯叶，衣服上满是褶皱，甚至在眼角处还有一层浅浅的湿痕。
把苏晴抱到了鬼门关外，夏江低头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了鬼门关。
里面，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入耳是一阵阵鬼哭狼嚎。
门的另一边，没有白天和黑夜，也没有太阳和月亮，周围三丈之外不可视物，就如同把阳光阻挡在外的深海处般。
“兄弟，不是我劝你，你真不该来这地方，还摘取彼岸花？”猛然，一个声音从夏江耳畔传出。
接着，一个马面人身的东西出现在夏江身前。
好在，夏江之前在酆都见了不少cosplay的，否则还真要被吓个半死。
“就是，这千万年来，想要摘取彼岸花的不知多少，最终成功的却是寥寥数人。”一个长舌妇模样，身穿着一身白衣的人咬着舌头在夏江身前说。
这两人，马面和白无常无疑了。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夏江沉声道，“没有后路！”
以他扁鹊的医道能看出来，苏晴所剩余的时间不多了，他多犹豫一刻，对于苏晴来说便多一分危险。
地府大殿处，十殿阎罗坐在盘膝而坐，在几人头顶牌匾上写的大字，则是几人的职位。
“这小子，竟然为了一个妖物，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哎~”坐在中央的阎罗王暗叹了一声。
“千万年来，三界六道想要摘取彼岸花的不知多少，可有多少夭折在了半路上！数之不尽啊。”秦广王摇了摇头，声音深沉。
“这些人里，唯有这个人间神是最弱的存在，看来天上还得派人重新挑选人间神了。”转轮王摸了摸胡子。
鬼门关
马面无奈的看着夏江，“跟我走吧兄弟，这次我们可帮不了你了，若是单纯的死亡，你到时候说不好还能和哥几个一起在地府当差，可如今你要做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箭在弦上，已经不是夏江要回头就可以的，如今他只能卯足了劲往前冲。
牛头等人把夏江带到了奈何桥的桥头，在五百米处桥尾处，能看到无数瑰丽的鲜花绽放，把半个地府都映照成了彩色。
夏江一只脚踏到桥上，扑腾一声被白无常拽了下来，“弄啥嘞？彼岸花不能这么摘！”
“那要怎么摘？”
“从河里过去，这是忘川河，是泪河、血河，要从这里淌过去。”马面解释道，“要是从奈何桥上过，需要喝下孟婆汤，到时候别说是摘彼岸花，恐怕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江哦了一声，河水看起来，也不过三尺左右，不算太深。想当年他洗澡的池子都得这么深。
什么都不想，夏江扑腾一声，在马面等人骇然的目光中跳了下去。
坐在大殿内的十大阎罗，砰然起身，“疯了疯了，第一次看到这么神经大条的。”
“忘川河里的水刺骨冰凉，别说他一个小小的闻道修为，就算是天仙来了也不敢这么玩啊。”
“完蛋了，等着上报天庭吧。”
忘川河边，项羽手握霸王枪，看着河内的夏江，“小子，可别给我丢脸。”
“靠~又是一个憨货。”牛头看了一眼项羽，小声念叨了一句。
之前，夏江只觉得这是一条小河，可真当跳下去后，他恨不得马上爬上去。
两岸虽说只相隔五百米，可这五百米，对于此时的夏江来说就如同隔着一个太平洋那么远。
冰凉的河水像是一根根利刺一样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毫无留情的扎着，在进水的那一刻，他早已经全身脱力。这是泪水交织成了河水，是人类千万年亿兆人了的泪水所化。
其中包含了无数人的情绪，这些情绪若是交织在一个人的身上，足以让普通人变成一个疯子。
想想，一个人的大脑里，被植入了千万人甚至更多人的思想、故事、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的夏江，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的差点疯掉。
他的经历不算丰富，他的能力也不算强大，他一切平平。
他的目光望着彼岸花开的地方，那里各种色彩交织，在昏暗的地方形成一个绝美的星空，那片星空中，花朵摇曳，是鬼界的乌托邦，是地府中的天堂。
是人生命的开端，也是一生的结束。
他努力的抑制着自己，他努力的纠正着自己，纠正自己、告诉自己，他这次来的目的。
“这才走出一步，就变成这个样了。”卞城王眼中有些许的轻蔑，“天庭选人的标准也不过如此。”
“继续看吧，还没倒下去呢。”楚江王敲了敲桌子，“至少，能有这种勇气，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奈何桥上，王力和王山喝下了孟婆汤后，漂浮着到了彼岸，当他们望向另一边，望向河内挣扎的夏江后，神色中露出瞬间的愤恨，就转而平淡。
泪水从两人眼眶流出，留在三生石上，开出彼岸花，接着，剩余的泪水，交织在了长河中。
孟婆重新倒出一碗孟婆汤，“这世界上，难道还存在这样痴情的人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千年之前，还能看到很多为了爱情亲情奋不顾身的人，可最近百年间，这种人越来越少。
别人不知道，可孟婆是这奈何桥的接引，她可以看到很多人的内心。
人心冷漠，世态炎凉，是她所看到的景象。人人为己，早已经成为了埋在每个人心底的种子。
五百米，夏江需要迈出一千多步才能走完，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夏江只是走出了一步。
似乎要找到彼岸花，要救苏晴的念头，随着旁加的思想，逐渐要消散在夏江的脑海中，几乎要被埋没在他的潜意识内。
思虑，逐步被掩埋，夏江要疯了。
他的半个身子被河水打湿，半个思想被他人侵占，眼白处挂满了血丝，整个人狰狞仿若厉鬼，可怖至极。
各种人的思想、思绪，萦绕在他的耳边。
丑陋、美丽、邪恶、善良、疯狂、残酷、痴傻、恐惧……
无数的人的思想，集于一身。
“这就是忘川河，可以让一个人精神分裂的河水。”孟婆神色中露出不忍，布满了皱纹的脸也在美丽和苍老之间转变。
“兄弟，知道你们人间界那些精神分裂患者或者多重人格是怎么来的吗？就是在过桥的时候不小心被河水溅到身上形成了。”马面在岸上大声说道，“实在受不了，就回头吧，你过不去的。”